“其實,皇兄這個人哪裡都好,就是太過多疑了。只是單純的因爲蔣兮航父親所造成的那樁案件,皇兄便在心裡或多或少的將蔣兮航也打入了那樁案件的牽連者之中了。
我想,這就是爲什麼皇兄如此喜歡他,卻並不給予他高位,並不重用他的直接原因。”廖靜宸黑亮的眼睛裡閃着慧智的光芒,自信滿滿的將我望着。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不過,你總也要小心些纔是。現在你身處朝中的位置,肯定會因此次軍功,又在無形中高出了許多。一定或多或少的會遭受到來自別個大臣的不滿與排擠,尤其是沈大人。
雖然他是你的姑父,我真的不該在你面前多說什麼,可是你也應該看到了,他這人一點兒做姑父的樣子都沒有。還妄想奪取皇上的江山,妄想讓太祖皇帝打下的江山,改朝換代,改名換姓。你說這樣的姑父,哪個家裡會有?”我一邊緊緊注意着廖靜宸的面部表情,一邊忿忿不平的說道。
既爲他與廖靜宣極力的鳴報不平,又竭力唆使着他打心眼裡就認定沈經年的欲圖不軌。雖然有些誇張,但是我也絕對沒有說錯。沈經年意欲圖謀篡位之心,已經如當年的司馬昭一樣,人盡皆知了。
不過,我此刻也只是在盡力的多放出一把火而已。不然,以廖靜宸的性格肯定不會出兵對付廖靜宣。那麼沈經年就是一個很好的橋樑,藉助他這個橋樑,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勸說廖靜宸出兵,勸說六王爺相助。
“別個人家也許不會有的,但是皇家一定會有。姑父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我想皇兄他肯定已經有所察覺了。只要皇兄知道一點兒風聲,那自然就不用我過多操心了,他會將一切都辦好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肯這般爲我掛心,我已經很欣慰了。殤兒,我真的想你了,很想,很想。”廖靜宸忽然湊近到我面前來,陡然放大了無數倍的臉頰,與毛絨絨晶瑩得眼睛,就亮在了我的面前。
我定定望着這張無比相似的容顏,這張曾經在我無數個夢裡,都出現過的容顏。突然便好像又回到了以往的時候,回到了那個一塵不染的落地窗前,見到的那個手執杯盞,舉頭望天的男子的夜晚。
“我也是想你的。你能平平安安的回來,這一顆只爲你等待的心,才能夠停止混亂與穿梭。”一瞬也不瞬的,我就那麼望着他。輕輕擡起的脣角,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弧度,意欲將他那雙明媚的眸子,閃爍而出的無限的光華,統統都勾進這樣一個弧度裡。
“我想你!”廖靜宸淡淡無痕的吐出一個個含糊的字眼,爾後眸子越貼越近,晶亮異常,含情帶怯。溫潤柔軟的脣,帶着他特有的氣息,帶着一片濡溼,輕輕覆到了我的雙脣之間。
微微閉起的眸子上,漆黑濃密的睫毛,根根直立,隨着薄弱的眼皮輕輕顫動。極盡着吮吸與攫取,他伸出滑膩的舌尖,緩慢的輕柔的,一圈一圈描畫着我的脣形。一瞬間整個鼻翼處,皆是盈滿了他的氣息。
“殤兒。”他依舊微眯着眸子,輕輕低喃着我的名字。
“啊?”我不防備間,啓脣答應了一聲。突然的眼前一花,卻只來得及看到他勾起脣角,斜斜壞笑的容顏。下一刻他的舌尖便已經趁勢,進入了我的脣齒之間。
靈巧滑動的舌,帶着醇酒的清香,帶着屬於他的氣息,猶如一潭濃密深沉的江海,向我身上撲射而來,將我整個都包容在了那片無盡的江海之中,動彈不得,躲閃不及。
他一刻也不停的深深吮吸着我的美好,柔軟靈巧的舌尖劃過之處,竟激帶起一片一片火花四濺。仿似真的不知疲倦,又如漲潮時刻激情澎湃的海水,一遍又一遍的無所限制的向我身上蔓延開來。
我沉溺在這樣一種微妙的觸感裡,竟不知道了自己此時身在何方,又在做着何種出格之事。現下唯一可以感知的,便是那份他帶給我的難以言說的感覺。
不知在何時,他的脣已經滑落到了我的耳朵邊。一口霸佔住小巧的耳垂,含在口中,輕輕摩挲着。酥酥麻麻的感覺,一瞬間便充斥進了我的整個身心。蕩起內心裡顫顫不停的抖動,仿似將我枯竭已久的心田,也就要激盪開來。
內心深處好似有個聲音,在大聲的呼喊。在一字一頓的告訴着我,它的渴求與需要,它的索取與抗拒。
不知不覺中,我的身子竟然鬼使神差,不受控制的向他身邊靠攏過去。漸漸升騰而起的熱氣,一浪又一浪的將我包圍在其中。接觸到他身上冰涼的觸感,我才覺得稍微舒服一些。卻仿似就成爲了依賴,不願意抽身離開,極爲眷戀着依存。
他的脣猶如滿天繁星,又如數也數不清的噼啪落下的雨點,一個接着一個落到我的脣角邊,落到我的耳垂處,漸漸又滑落到
了脖頸深處,一路向微微敞開的衣領內烙印下去。
細碎綿密的吻,定格在我的鎖骨上駐足停留,輕輕的啃咬着那一方凸起,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就響在我的耳邊,如雷似鳴。這樣沉重的聲音,與以往的他完全不同,卻突然生硬的將我拽回到了現實中。
我便不可控制的想起了那日,那雙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狠戾決絕的眸子。那個殘暴的撕開我衣服的男子,那個不顧任何,強行要了我的男子,他是廖靜宣,就是廖靜宣!我又怎麼會忘記?
這樣的聲音,也曾經自他口中溢出來,也曾經在我一夜未眠的耳朵邊響起。我無法忘記,一輩子也忘不了。雖然現在的心境早已經改變了許多,可是那日他的表情,他憤怒的眸子,都是我無法忘卻的傷痛。
現下想來雖然不再是刻骨銘心,卻不可避免的依舊是要心傷的。雖然我不能夠喜歡他,我也知道。
可是現下既然已經喜歡了,想想我們之間的新婚夜竟然就是在那種情景之下而發生的。
這樣要強的我,這樣自尊心深重的我,又怎麼能夠忘記,怎麼能夠甘心呢?忘不了,但也放不下。
“怎麼了,殤兒。對不起,是我,我太魯莽了。沒有弄疼你吧?”廖靜宸瞬間清明起來的眸子,向我臉頰上望過來。極盡隱忍慾望的微紅眸子裡,也顯出了幾分驚訝,幾分不解,不分心痛。
“沒事的,我是覺得咱們出來了這麼久,若是再不回去,讓別人發現就不好了。還是趕緊回去吧,改日有時間了你再來看我。”我說着,卻是再也不敢擡頭看他了。
垂下了覆住眸子的眼瞼,繞過他,便急匆匆的向來時路走去了。暗黑色的夜裡,想來他也應該看不出我的難言,看不出我的委屈。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在快速走出了好遠之後,纔有些安心下來,漸漸放慢了腳步。順了順起伏不定的胸腔,理了理煩亂的思緒,才又接着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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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間,時間飛快的向後溜去。現在我才發現自己竟然還和以前一樣,喜歡妄圖去留住時間,去制止時間的飛快流逝。可是,一次次的失敗仿似並沒有將我積聚內心裡的自信心打垮掉,我還是如往日那般,天真的以爲着自己的不凡。
因爲邯鄲城農民起義軍的順利平定,廖靜宸的名聲算是真真正正的被西廖各族認定了。六王爺也因爲此次的支援有功,被標入了忠臣之列。
同時也因爲現下已經進入了九月間,今年的臘月初就要啓程去舊都許城祭祖。故而,廖靜宣便將六王爺留在了京城裡。說是若是現下回獻城,過不了多久又要出發再趕回來,來來回回的,也實在是麻煩許多。
我聽絮美人說這次的祭祖,因爲是要去許城的緣故,祭祀的也都是些各代的皇太后,皇后,還有各位王爺,故而太上皇與太后都會在冬月底趕回來。臘月初,便一同跟着大部隊前去。
太上皇與太后究竟是何樣之人,我從沒有見過,也自然無法評論。若是真像他們表面這般,一心向佛就好了。不然,可當真又會成爲我的阻力。
這段時間,我也一直在想方設法的與六王爺取得聯繫。可是,蔣兮航因爲剛剛立過軍功被封爲大將軍的緣故,經常便去給六王爺臨時安排的住所裡,向六王爺討教一些行軍作戰之法。
本來,我並不想現在就讓廖靜宸知曉,我想要聯絡六王爺的心思。蔣兮航經常過去,便無形中就成爲了我的阻礙。
不過,我見蓮婕妤那日之後對我的態度緩和了不是一點點,便也就經常過去她那裡閒話幾句。她雖然不像絮美人那般熱切邀請,不像衿充容那般笑臉相迎,但再也沒有像以往那般,拒絕我的進入就是了。
我想倘若實在不行,就只能利用她,來接近她的父親了。雖然這樣做確實我也有些於心不忍,但是沒有辦法之時,我也只能這麼做。
日子一晃眼就在指縫中溜走了,扇昭儀禁足時日已到,便被廖靜宣放了出來。在這後宮裡,她一向與熙美人最爲要好。我擔心她會因爲熙美人的事情,而尋我的晦氣。
我便讓小席子買通了她宮裡伺候的一個小公公,將她每日裡的一舉一動,皆如實彙報給我。過去的這半月時間裡,她只是按時作息,用膳,有時便會去與她一同晉升上來的衿充容那裡說說閒話。
當然所說內容,也從沒有涉及過熙美人的事情,更沒有涉及過我。見她並無異常,我也漸漸放下心來。想來皇宮裡都是這樣的吧,註定就會是人情寡淡,淡薄如水。
天氣竟然也隨着時間的推移,在不知不覺中冷了下來,我最是害怕寒冷與受凍,故而早早的就吩咐西伶與綺兒,在朝仁宮裡燃上了壁爐。當然,去年做的暖寶也被
我拿了出來。
因着廖靜宣經常會在夜涼如水的深夜,批改奏摺,或者看史書軍事之類的。故而,我又派人做了大約十隻一模一樣的暖寶。廖靜宣自然是不能缺少的,蓮婕妤那裡自然也是要送去的,所以也就準備的多了一些。
照近些時日的天氣情況來看,我還算是比較有先見之明的那一類人。因爲就在我剛剛燃上壁爐的第三天,天空就暗沉了下來,斷斷續續的飄起了細碎的雪花。
到得晚間時分,細碎的仿似破落的棉絮一樣凌亂的雪花,就變成了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自低沉的天際處砸了下來。我站在走廊巖壁下,擡頭望向好似就要失去重力,而掉落下來的天幕。
距離我是那樣的近,好像若是我站在走廊頂上,伸出手去,就一定能夠抓得住它似的。看着大地被披上的那一層厚厚的積雪,竟然就像一面鏡子一樣,反射回來,耀在我的臉上,恍如昔年的日光一般明亮和曦。
“怎麼站在廊檐下,小心着了涼去。”廖靜宣這句輕飄飄的話語,飄落下來的時候。一粒細小的雪花,正好在我的眉眼處打了個轉,然後落到了我張開的手掌中,好像就是那麼的心甘情願,震撼我心。
我保持着高舉雙手的樣子,以爲這樣那粒細小的雪花,便就不會幻化成一灘瑩亮的流水,逃出我手掌的操控。以爲這樣,就可永遠留住羸弱的它。
可是,我還是高估了自己。即使這樣細心的呵護,那粒不住融和的雪花,還是在我溫熱的掌心中,漸漸化成了細細的無比清澈的流水,透過手掌的縫隙,緩緩滑出了我的掌心之外。脫去了強制的束縛,成爲了塵世間最自由的身體。
我不知道它到底是喜歡呆在我的掌心中,還是喜歡外面自由自在的空氣。我想應該是後者的吧。不然,它也不一會拼了命去,寧願融化了自己,也要脫逃出去了。
“都怪皇上,將將那一聲呼喚,驚住了這樣膽小害羞的雪花。他們想來是害怕皇上的威嚴,才消失了呢。”我甩甩手掌,試圖抖落掉殘留在手心中的,那一滴小小的也極盡渴望着離去的水珠。
“讓朕看看,你接雪花了?你現在是怨朕嚇走了它,是在怨恨它的離去嗎?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它很喜歡你,真的不願意就此離去的。可是,你的體溫太高,它越是想要接近你,便越會受傷。最後,傷重無奈之下,纔會選擇離開的。”廖靜宣握住我冰涼溼潤的手掌,輕輕摩挲着,藉此想要度給我溫暖與熱氣。
“皇上說的是,我竟從未想過這些。到底是我的不挽留,不保護,纔會致使它離去的,還是它的執意離去,我挽留不得。”我收回望向天際的雙眸,略帶傷感的緩緩輕喃着。
“殤兒,你要知道,有好多人,好多事,並不願意失落傷心的離去。也許最後無奈之際,纔會做出這種以爲對雙方都好,卻又同時會傷害到雙方的決定的吧。”廖靜宣微微垂下去的眼瞼,覆蓋住了他漆黑幽深的眸子。
略含暗沉的面色裡,我看不出是喜是悲,是真是假。我只知道這一刻,不論他要說的是什麼,我都會相信的。我固執的將自己隱喻爲了那溫熱的手掌,而他就是那一粒不想離去,被又不得不離去的雪花。
“皇上,臣妾知道,臣妾明白!若是可以選擇,臣妾會是那個不願意離去的人,但是卻又不得不離去的人。”我擡起眼睛將他望住,說出的話語,與我先前的想法,完全的背道而馳。卻又與我內心深處的想法,是那樣的吻合貼近。
當然,他驚愕的神情,自然也沒有逃過我的眼睛。
那一片濡溼的脣角,夾帶着深深切切的傷感,張合了幾次之後,便偃旗息鼓,默不作聲了。只是那雙眸子,卻並未躲閃的直直望着我,倒是將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現出了許久未曾有過的赧然。
“皇上,看這天色已經晚了,咱們還是回宮裡去吧。想來這大雪一時半會兒,是怎樣都無法停住的了。別待會子,天黑路滑的,肯定更是要難走了。”我反手扶住廖靜宣的胳膊,輕聲慢語的緩緩言說。
“恩,那咱們就回去吧。”廖靜宣在我的攙扶下,邁開細碎的步子,向前面行去。邊走邊接着開口言說,“這兩天裡父皇與母后就要回來了,他們脾氣倒是沒的說,你小心謹慎些就是了。哦,對了,母后看到你之後,也許會有些不自在,你都不要往心裡去就是了。”
“爲何太后娘娘看到臣妾會不自在呢?皇上,是臣妾哪裡做的不好嗎?”我有些驚訝廖靜宣的此番話語,雖然我也知道,也許我這樣的人,就是不得長輩不待見的那一種吧。
可是,這太后見都還沒有見過我,爲何廖靜宣就如此肯定她一定不會喜歡我呢?難道我真的那麼差勁,真的那麼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