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過兒和陸謹辰正在客廳裡,跟祁域澤一起,拿着畫冊挑禮服,突然看見牛萌萌跟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也不跟他們打招呼,蹬蹬蹬的跑上了樓。
緊接着,祁慕初慢慢的走了進來。他雙手瀟灑的插在口袋裡,沒人事的,坐在祁域澤的身邊,與他說起公司的公事。
林過兒跟陸謹辰互換了一下眼神,林過兒將畫冊放下,隨便找了個理由,就上樓去看牛萌萌了。
“噯,你們又怎麼了?”陸謹辰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祁慕初,問他。
祁慕初瞟了他一眼,不理他。
祁域澤也看出不對勁,呵呵一笑,拿過那本畫冊,翻了幾頁,指着裡面一件最新款的禮服,說:“剛纔謹辰這小子說,你們訂婚雖然不想高調但也不能太低調,他說萌萌一看就是古靈精怪的小女生,穿這幾款名家設計的彩色短婚紗,最漂亮。”
“其實,也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婚紗,但用的又是婚紗的概念,做得很俏麗調皮。最近,國外有很多名門貴族,訂婚的時候,女生都穿着球鞋和這種小禮服,很新潮的。”
陸謹辰見一說到自家的生意,立刻滔滔不絕。他將那畫冊又翻了幾頁,指着上面另外幾款,巴拉巴拉的又說了幾句,最後指着其中一款,笑嘻嘻的說:“過兒選中了這款,她希望能和萌萌同天一起訂婚。”
祁慕初看着那畫冊半天沒有反應,陸謹辰又重複了兩遍,他仍然沒有反應,陸謹辰伸手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晃,祁慕初這纔回過神來,沒心沒肺的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慕初,你跟萌萌……吵架了?”祁域澤倚老賣老,直接問了祁慕初。
祁慕初尷尬的笑了一下,搖頭,說了聲沒有,便站了起來,也沒有別的交待,徑直上樓了。
林過兒上樓的時候,先是去牛萌萌的房裡找她。
敲了半天門沒有動靜,正在納悶,看見牛萌萌從祁慕初的房間裡走出來了。林過兒正想打趣她,牛萌萌已經撓着頭,先行交待:“走順路了,以爲這是自己的房間……我們進去吧!”
說完,拉着林過兒進了自己的房間。
兩個人剛進去,牛萌萌就立刻反鎖了房門。林過兒知道她是怕祁慕初會闖進來,賠着笑故意站在門邊不走,然後,趁牛萌萌進更衣室換衣服的時候,將門打開了一條縫。
正巧,祁慕初上樓,他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林過兒在房間裡叫:“萌萌,你今天的臉色好難看!你跟祁主任吵架了?!”
祁慕初的腳,不聽話的,停了下來。
林過兒有心想幫忙,她就是看見祁慕初到了門邊,才故意這樣大聲的問。
牛萌萌進了更衣室之後,心神恍惚的坐在更衣室的凳子上發呆,壓根不記得換衣服這件事,突然聽到林過兒問她,她才從更衣室走出來,站在那裡,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出兩個字——沒有。
“不可能,你知道你的臉現在拉的有多長嘛!都快掉到膝蓋上了!”林過兒比劃了一下膝蓋,又做了個拉長的動作,害得牛萌萌當真去託自己的下巴,就怕自己的臉真的拉得到膝蓋這來了。
林過兒瞟了一眼門外,祁慕初的影子還在那裡沒有動,她趕緊的拉着牛萌萌,好聲好氣的問她:“我們是好朋友,我可從來沒有瞞你什麼!你可別有異性沒人性!快說!”
牛萌萌被她逼得沒有退路,這才小聲嘟囔:“就吵了兩句……他生氣在我招惹了記者,問了他父母的事……過兒,我有點後悔……”
林過兒一聽,急了。
她本來是想讓祁慕初在門外偷聽到牛萌萌說幾句軟話,或者撒嬌的話,心軟之後兩人就能複合。
牛萌萌突然來一句她後悔了,後悔後面跟什麼內容,林過兒已經猜得七七八八。她聽到了不要緊,祁慕初聽到了,那還了得。
林過兒急得想去關門,卻被牛萌萌拉住了:“過兒,你去哪,我還沒有說完呢。”
“等會說,我先去……去……”
“過兒,我好後悔,我連他父母都沒有見過面,我甚至不知道他父母到底是生是死,就跟他訂婚……你不覺得他瞞了我很多事嗎?我這樣跟他訂婚,會不會太匆促太糊塗了?”
牛萌萌的話剛問完,林過兒就“哭”倒在地。
她在心底哀嚎,恨自己剛纔爲什麼沒有下狠手,把牛萌萌打暈過去。現在關門也爲時已晚,林過兒分明看見門邊那道人影晃了兩下,晃得還很明顯。
牛萌萌終於找到了傾訴的對象,也不管林過兒聽不聽,只顧拉着她說自己的委屈:“他剛纔在車上罵我,凶神惡煞的,他從來沒有這樣兇過我。成勳哥都不罵我,無論我做什麼,成勳哥都沒有這樣罵過我,媽媽也不罵我,我還沒嫁給他,他先罵我了。”
林過兒真想去撞牆。說了後悔不夠,現在把季成勳也給扯了進來,她如果是祁慕初,聽到了,肺也會氣炸的。
林過兒心虛的又瞟了門邊,那個人影動了一下,好像是想衝進來,但又忍住了,沒有再進來。
爲了避免牛萌萌繼續說那些刺激人的話,林過兒立刻轉移了話題:“萌萌,我們一起下樓去看畫冊吧!我想跟你一起辦訂婚儀式,我們挑姐妹裝吧!一定很好看。”
“過兒……我不想訂婚了……反正媽媽也不肯來,成勳哥說媽媽不來他也不來,都得不到家裡人的祝福,這婚不訂也罷……”
牛萌萌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繞來繞去,又繞回到悔婚這件事上來了。林過兒嚇得跳了起來,直接捂着她的嘴,不許她再說半句。
門外的人影走了,可是,不該聽到的,他全聽到了。
林過兒泄氣的坐了下來,心裡大喊完蛋了死定了,那表情,比掉了錢還難過。
牛萌萌卻沒有注意,她自顧自的抱怨着,說到委屈的地方,還拉着林過兒要她陪自己一起罵祁慕初。
林過兒有苦難言,只能含糊其詞的陪着罵上兩句,內心卻是哭得稀里嘩啦,好不懊惱。
都怪她自作聰明,沒事,把門打開幹什麼!現在好了,不但沒有複合,還有可能棒打鴛鴦。
“萌萌,你真的不訂婚了?”林過兒還做着最後一博,垂死掙扎:“祁家已經對外宣佈了你的身份,其實訂婚只是一個儀式,不管你願不願意,你已經是祁主任的未婚妻了。”
牛萌萌似乎沒有想到這點,她愣了一下,糾結的擰着手,不知道自己現在再反悔有沒有用。
林過兒見自己好象說動了她,又開始想着法子騙她:“你們兩個……那個了吧!聽說他還弄傷你了……萌萌,你們都生米煮成熟飯了,你突然說不想吃飯要吃麪,這像樣嘛!”
“又不是古代,這麼多人那個了,不也分手換人了嘛!”牛萌萌覺得林過兒說得太玄乎了。
林過兒卻正兒八經的問她:“你見過誰剛那個完了,然後馬上翻臉說要分手的?牛萌萌,你不是很保守的人嘛!怎麼突然一下變得這麼新潮了?”
牛萌萌抿着嘴,不出聲了。這方面,她素來說不過林過兒。
林過兒又用肩膀拱了牛萌萌一下,問她:“你們……那個的時候,有沒有做保護措施?”
“啊?”
“不是……戴.套.套……避.孕啊!”
牛萌萌的思緒,被林過兒這東一句西一句的,弄得有點亂了。雖說是閨蜜,但突然談起這麼*的事,她覺得很害臊。
林過兒見牛萌萌低着頭不說話,又開始嚇唬她:“你們這些天躲在公寓裡,肯定沒少做那種事吧。按機率來說,你也有可能……懷孕了。萌萌,你不會是想扼殺一條生命啊!你不會希望那小娃娃一生出來就沒爹吧!你要是去打.胎,你不怕你媽媽打斷你的腿!”
牛萌萌被林過兒這話唬得一愣一愣的,她不是小孩子,當然知道,林過兒這話是七分誇張三分可能。其實,牛萌萌也不是真的能立刻狠下心來反悔的,她只不過是一直被寵慣了,突然一下被他這樣對待,心裡不舒服而已。
“不就是兇了你一下而已,你就氣成這樣,以前你爲了賣馬桶,被多少老闆兇過,還被那些不知所謂的秘書、看門的、掃地的兇過,我也沒見你氣成什麼樣!你也真是,別人對你越好,你還越蹬鼻子上臉了,不就是兇了一下,大不了你兇回去唄!”
林過兒訓起牛萌萌,也是一套一套的。
牛萌萌順着她的話仔細一想,好象確實是如此。當初,她爲了從祁總那裡搶一單生意,讓她穿成九尾狐狸她都幹,被人家扔蛋糕扔水果也不敢出聲。
祁慕初剛纔兇她是不對,但還沒有惡劣成這樣。
她可以忍受別人,爲什麼不能忍受他。難道真是越親越突然計較,就越小心眼,受不得一點點委屈。
林過兒見終於有點破冰的表現了,長長的舒了口氣,趁熱打鐵:“祁主任平時是挺冷的,陸謹辰跟他是發小,他對他也沒個笑臉。可是,你看看祁主任對着你,哪天不笑,整天把你當個娃娃似的哄着,直接拉低了你的智商!他不就是因爲父母親的事不高興才吼你的嘛!你從他那裡問不到原因,不知道問爺爺?”
牛萌萌驕傲的撇過頭去,好象自己很不屑去了解祁慕初家裡的情況似的。
“直接問爺爺,可能也不太好。但是我可以幫你問陸謹辰啊,或者,找錢小曉打聽也可以啊!”林過兒幫她出謀劃策:“你不就是想知道未來的公公婆婆是誰嘛!莊園裡一堆的好人,只管開口去問就行了!幹嘛要去祁主任那裡觸黴頭。”
牛萌萌一邊聽一邊點頭,聽完了,才突然覺得,林過兒分明是站在祁慕初那邊,壓根沒打算幫她。
“過兒……你到底是誰的朋友啊!”牛萌萌瞪她,用手推着她,戳着她的胸口連聲問:“是不是祁慕初叫你來當說客的!是不是!”
“看你說的,男人算什麼!一根草而已!我們纔是革命感情亙古不變!”林過兒把胸脯拍得呯呯作響,她很講義氣的,把男人各種行徑抨擊了一遍之後,摟着牛萌萌的肩膀,求她:“好萌萌,人家就是想跟你同一天訂婚!你別臨門一腳總是出狀況啦!來嘛來嘛!”
牛萌萌被林過兒推推搡搡的站不住,她本來覺得自己很委屈,可是聽林過兒這麼一寬慰之後,又覺得這也不全是祁慕初的錯。
他們相處了這麼久,她從來沒有主動問過祁慕初家裡的情況。縱然是住在莊園裡,和祁域澤他們整天嘻嘻哈哈的,她也沒有動過這個心思。
或許是因爲牛萌萌是孤兒的原因,她一直覺得,婚姻就是兩個人的事。只要兩個人相愛,想在一起,就可以結婚,其它的,都是浮雲。
可是,當自己真正的要面對這一切時,才發覺,戀愛,是兩個人的事,但婚姻,卻是兩家人的事。
儘管他們只是訂婚,一樣也是兩家人的事。鄭素芬他們是完全放任牛萌萌,讓她自己去決定自己的未來。可是祁慕初這邊,除了祁域澤,牛萌萌就只見過祁總,他的其它親人,她都一無所知。
“走吧,我們下樓去。”林過兒指了指對面的門,說:“你呢,就好好的跟人家溝通一下。沒道理都要娶你了,還不肯告訴你你未來公公婆婆的事,是吧。”
林過兒把牛萌萌推到了祁慕初的門口,自己快速的跑下樓去找陸謹辰。一看見他,林過兒就癱在他的面前,捂着胸口,心有餘悸的說:“我的天啊!好險好險,我差一點就棒打鴛鴦鑄成大禍了!”
牛萌萌則站在祁慕初的房門口,剛要舉手敲門,門,突然打開了。
牛萌萌尷尬的舉着手,她想先開口打聲招呼的,可是今天剛改口喊了老公就鬧了彆扭,再重新叫他慕初又怕顯得生分,糾結了一下,她將手縮回到背後,衝着祁慕初笑了一下,說:“你換了衣服?準備下樓嗎?”
“嗯。”祁慕初不冷不熱的應了一句,向前走了一步,面無表情的把門帶上,然後理都不理她,徑直往樓下走。
牛萌萌呆在那裡。她以爲,自己先示好了,祁慕初就會像以前那樣,熱情的抱抱她,就算不耍流.氓,也會親暱親暱,然後一切就煙消雲散。
可是,他把她當成了透明人,當成了空氣,連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都不給,就這樣把她扔在身後,不理她。
“喂!祁慕初,你別太過分了!”牛萌萌氣得直跺腳,走廊上有地毯,她怎麼跺都不會有多大的聲響。沒有聲音的配合,牛萌萌覺得很不解氣,她氣得對着門踢了一腳。
腳趾頭都快要斷了,那門,才發出悶悶的呯的一聲。
祁慕初停了下來,轉身看着她,還是那副不冷不熱,你想幹什麼跟我什麼關係的態度。
“明明是你先兇我的!我先來找你,你怎麼可以這個態度!”牛萌萌氣得張牙舞爪,祁慕初如果是塊肉,她肯定會把他扔到炭火上烤,再拿刀叉割了又割。
牛萌萌不衝着他嚷還好,她這麼一叫,祁慕初也跟着火冒三丈。
他慢慢走來,腳步無聲,氣勢逼人,他的眸子,燃燒着熊熊烈火,整個人彷彿置身於火山熔漿之中,所有的怒氣在胸口翻滾,啃噬着他的理智和冷靜,摧毀了他一直以爲對牛萌萌的容忍和疼愛。
牛萌萌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祁慕初跟着上前,牛萌萌的背抵在牆面上,有點冰,有點涼,有點寒心。
祁慕初逼近她,這次不同於以往的任何一次。牛萌萌能感覺到他炙熱的身體不是因爲想要她,而是因爲他在憤怒。
“牛萌萌,我兇你是我不對,可是,我沒想過退婚!”祁慕初的聲音低沉,說到後面時,啞啞的,好像隨時都會因爲沙啞而低沉到失聲。他與牛萌萌四目相對,不躲閃,不眨眼,最後,連憤怒都沒有了,平靜明亮如一輪明月。他用他的眼神告訴她,無論他後面在說什麼,都是非常理智的:“你拿我和季成勳比,你到這個時候,心裡還想着季成勳……牛萌萌,你不覺得你應該去反醒反醒,自己的行爲和思想嗎?”
都說誤會最怕有事不說清楚,但這個時候,把事情說得太清楚了,也不合適。
牛萌萌見自己和林過兒所說的話,祁慕初全都聽到了。她又氣又惱,又不肯再低頭解釋剛纔那些話只是氣話,雙手用力推開祁慕初,帶着哭腔大聲喊道:“我就是想退婚了,怎麼樣!我就是想成勳哥了,又怎麼樣!你這個小氣鬼!我現在就叫成勳哥來,讓他帶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