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清晨,小砂畫就早早的起牀,爲了不吵醒孃親,她輕手輕腳的穿戴好,準備上山去給孃親採草藥,孃親的草藥快用完了。
這時,蓮翠來到後院。
“砂畫,今日蓮翠姐姐有事,所以派你幫我上街買點東西,切記,早點回來,別被大夫人發現了。”蓮翠總是把自己的工作交給小砂畫做,因爲她勤快又賣力,而且不會向別人亂說,很守得住秘密。
“蓮翠姐,買什麼?”砂畫拐着有些疼痛的腳,把背兜放到地下,這些傷還是昨天蓮翠打的,今日她又笑臉相迎,變得真快。
“錦繡樓門前的胭脂。”她悄悄的把砂畫拉在一旁,遞給她一些碎銀子,並說,買完胭脂,剩的銅板,砂畫還可以買一個薄餅。
砂畫很是開心,因爲每次給蓮翠買東西,都會有一個薄餅,所以她一直都很賣力,想起孃親很快又能吃上一口薄餅,砂畫的小臉上蕩起歡快的笑容。
她背起揹簍,小心翼翼的揣好碎銀,不顧身上的疼痛,一溜煙似的朝街上跑去。
小砂畫要先上山採好草藥,才能回來買東西,採草藥的時間只有半個時辰,否則誤了給蓮翠姐買胭脂的時間,她不僅會捱打,連一口薄餅都沒有。
漫山遍野,到處是野花葯草,多年的經驗,砂畫已經能很快便分辨哪些是治孃親病的草藥。
迅速的採完草藥,小砂畫跑到街上去給蓮翠姐買胭脂,那胭脂雖不上乘,卻有奇香,所以買的女子很多。
明夏大街上,街頭人頭涌動,車水馬龍,人多得摩肩接踵。各國貴族、商人紛至踏來,王孫貴胄瀟灑的走在大街上,好一派繁榮的皇城景象。
小砂畫來到胭脂攤前,“大娘,我要一盒胭脂。”那位賣胭脂的大娘慈祥的朝小砂畫笑道:“砂畫,今日又來買胭脂啊。”說完,把一盒上好的胭脂交到遞給砂畫。
砂畫接過胭脂,輕輕的用鼻息嗅了嗅,確保是特有茉莉花香的好胭脂,才揣在兜裡,把碎銀給了老闆娘。
揣着老闆娘退的銅板,小砂畫的夢想終於快實現了,那就是去買一張薄餅給孃親。
路過一個包子攤面前,砂畫流了流口水,她昨晚只吃了一點野蘑菇,累到現在,已經很餓了,她可憐巴巴的盯着那白燦燦的包子,渴望的盯着它們,希望自己也能吃上一口。
“叫花子,看什麼看。”賣包子的老闆看到包子攤前站着一位穿得很窮酸的丫頭,喝斥她道。
“我不是叫花子,我只是衣裳破了點,我有家。”砂畫不服氣那老闆叫她叫花子,她雖然窮,可是也是有志氣的。
“還敢頂嘴了,快滾開。”老闆怒火中燒,抄起擀麪杖,走過來推了小砂畫一把,小砂畫身子太弱,個頭太小,他一推,她就倒在了地上,揹簍裡的草藥打翻了一地。
看着被打翻的草藥,那是孃親的命啊,砂畫趕緊在地上胡亂的撿着。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盛世,竟然當衆欺負一個小女孩。”一聲清脆稚嫩的童音響起。
砂畫回頭一看,是一位打扮很漂亮的小姐,她有一雙晶亮的眸子,明淨清澈,燦若繁星。她長得很美,才這麼小,就有一副美人胚子樣,她衣着華貴,彷彿是天上的仙女,身後跟着很多丫鬟和侍衛。
砂畫怔怔的盯着這畫中仙,這位小姐和善又可親,美麗又動人,一看她就是無比高貴豔麗的牡丹,她真是好人。
那包子鋪老闆一看是位衣着豔麗的小姐,身後又有許多侍衛,明白這個丫頭惹不得,連忙恭聲道:“小姐,那小丫頭擋住我做生意了,所以,我才叫她走的。”
“放肆,我明明看到你推她了,她離你的包子攤還遠得很。”小姐杏眼一瞪,小小的年紀,說話便有一股深深的威嚴在裡面。
她一定是天上的小仙女,也跟自己一般大,砂畫篤定的想着。
老闆還想解釋,怎奈小姐身後的侍衛個個兇惡的盯着他,他只好故作善良的把小砂畫扶起,又遞給她幾個包子,連忙朝小姐陪笑道。
砂畫把包子還給他。“我雖然窮,可是也不吃嗟來之食。”即使那包子再白,再嫩,砂畫依然忍住口水,她不願意吃別人施捨的東西,她有尊嚴。
砂畫把草藥輕輕裝好,背上揹簍,“小姐,謝謝您。”她走上前,小小的身子揹着個大揹簍,十分不方便,還是給這位明豔的小姐鞠了一躬。
那小姐並不嫌棄砂畫身上髒兮兮的,伸出潔白如蓮藕般的玉手,輕輕的拉起小砂畫,“你好,我叫鳶尾,你叫什麼?”
她竟然拉着自己的手,砂畫頓時受寵若驚,這位高貴大方的小姐,居然肯問自己叫什麼,還從來沒有哪位小姐這樣對過砂畫。沁家的其他小姐,都只會欺負她,這個小姐真的好善良。
“我叫砂畫,沁砂畫。”她也開心的握着鳶尾的手。
鳶尾甜甜的一笑,“好名字。你陪我玩好嗎?”鳶尾整日呆在宮裡,早已覺得十分煩悶,便要鬧着上街玩耍,由於她是明夏皇朝唯一的公主,從小嬌生慣養,皇后生怕她出什麼事,便派了一大堆侍衛跟着她,卻弄得她更加不自由。
“你的名字也好聽。”砂畫不能陪她玩耍,她還要把胭脂給蓮翠拿回去,還要給孃親買薄餅,還要爲孃親煎草藥,她可不像這位小姐一樣,可以無憂無慮的玩耍,砂畫心中好羨慕這位小姐。
“對不起,鳶尾小姐,我還要回去照顧孃親,有時間我再陪你玩,好嗎?”她頗有禮貌的回絕了鳶尾。
鳶尾眼睛閃過一絲憂傷,不情願的說道:“好吧,那明日午時,我在這包子鋪門前等你,你一定要來。”她覺得這位叫砂畫的女子,生得真特別,看似丫鬟,身上卻有一種堅忍不拔的精神和傲氣,她不要老闆的包子,就足以看出她的品格自強,她想與她做朋友。
“籲……”一聲清脆的童聲響起。
在她倆前方,有一羣闊氣的小公子,個個都騎在馬上,後面跟着很多侍從模樣的男子。爲首的,是一個俊朗小公子,他騎在一匹棗紅馬上。他也約莫七歲出頭,小小的身軀,身姿卻挺拔如青松,氣勢剛健似驕陽,劍眉下一雙璀璨如寒星的雙眸,面容冷峻,眼睛凌厲,意氣風發,玉樹臨風。他身穿一襲錦華紫袍,腰上扣一根青絲玉帶,頭上戴一頂小將軍冠,十足的小公子派頭。
“本將軍還以爲是誰,原來是嬌氣十足的鳶尾公主,在這裡幹什麼呢?”少年挑釁似的開口,看着鳶尾。
“原來是南風瑾小……將軍,還沒有做將軍,就自封爲將軍,大言不慚。”鳶尾說完,朝那劍眉寒星的小將軍吐了吐舌頭。
圍觀的百姓一聽說這些孩子,居然是將軍公主,個個都誠惶誠恐的立於邊上,特別是那賣包子的小販,更是驚恐得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生怕惹怒了這位高貴的公主。
看來是一對冤家。砂畫一怔,難道她看起來這麼高貴,原來是位公主,好淡淡的蹙下秀眉,這些王孫公子,是不會與她做朋友的,她轉身欲走。
“慢着。”那小將軍似乎發現了砂畫,他看着這小女子,雖然穿着破爛,卻長相清秀,有着如同荷中青蓮一般純潔的眼神。
小將軍策馬上前,攔在砂畫面前,“你叫什麼名字,把頭擡高。”語氣威嚴得不容忽視。
砂畫怕惹上這些紈絝子弟,便輕輕的把頭擡高,“我叫……沁……砂畫。”她頭越擡越高,腳尖都掂起來,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揹簍裡的草藥又倒翻在地。
“哈哈哈……”另外幾個小公子紛紛嘲笑道。
鳶尾連忙扶起倒下的砂畫,恨恨的盯了他們一眼。
“別笑!砂畫,砂中之畫,很有意境的名字。”他說完,又朝邊上的小公子吩咐道,“軒轅煜,冷洵澈,去幫她把草藥撿起來。”
“爲什麼是我們?”那兩個小貝勒不同意了,小將軍憑什麼叫他倆,後邊不是有奴才嗎?
“因爲你們笑人家。”南風瑾抿着小小的嘴脣,深深的吐出這幾個字。“如果還想我帶你們出去踏青遊玩,自由如雄鷹的話,就去幫砂畫。”
兩位小公子一聽,蹬着小腿,在侍從的攀扶下,趕緊下馬去幫砂畫撿草藥。
明夏王朝的王子將軍們個個從小便開始訓練騎馬、射術和摔跤,所以這些王子,年紀輕輕,大都能在馬上自由馳騁,除了那單純得可愛,比較晚熟的軒轅煜和冷洵澈。
每當嬰兒出生後兩歲時,用繩索將他們牢牢固定在一塊木板上,連人帶板綁在馬背上,當嬰兒長到三歲時,訓練師們用繩索將他固定在馬鞍上,讓他自己獨自一人執住馬繮,隨着一羣騎馬的同伴,馳騁在廣闊的原野上。王子將軍們四五歲時,開始學習射箭。孩子們騎上馬,挾帶着小弓、短矢,打獵去了。當小孩長大成人之後,一年四季都要去參加射獵活動。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砂畫看着兩雙白白嫩嫩的手在草藥上抹,她怕把人家公子的手弄髒,到時候怪罪到她頭上,孃親和她都會吃不了兜着走。
“砂畫,讓他們撿,這幾個調皮孩子從小到大都愛搗蛋,小心本公主回去告御狀。”她威脅着他們。
不過,他們根本不怕她的威脅,因爲她從不真正的告他們的狀,只是有時愛吵嘴、愛爭鬥而已。
南風瑾轉了轉眼珠,“鳶尾小姐,你不也是調皮孩子,經常偷溜出來玩,小心哪天本將軍向皇上告你。”
鳶尾叉起小蠻腰,嘴巴嘟得老高,恨恨的盯着他,“你敢。”
看着南風瑾死死盯着她的樣子,她連忙害羞的低下頭,雖然她時常跟這小將軍吵嘴,不過她從小便喜歡他,他跟其他王子都不一樣,他腦筋聰明,辦法多,貌如冠玉,脣紅齒白,從小便有一張迷惑女子的面容,和一股子英雄氣概。
眼看時候不早了,再不回去,蓮翠一定很焦急,便會爲難孃親。
“公主,原來您是公主,今天真是多謝您,砂畫得先走了。”
砂畫雖然很少出門,卻知道這位公主的事蹟,她是明夏皇朝唯一的公主,自小金貴,是金枝玉葉,卻很活潑善良,生得粉面含霜、秀美異常,就像砂畫現在見到的一樣美。有很多大臣都已向皇帝提親,不過皇帝一個都不答應。他怎麼捨得自己的寶貝公主隨便下嫁給別人。
鳶尾給她把揹簍扶正,說:“明日午時,我在這裡等你,不見不散。”
“嗯。”砂畫背起揹簍,就趕緊朝沁府跑去,一路上,她沒有忘記給孃親買一塊薄餅。
她沒注意到,有一雙清澈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