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砂畫和小蛋就被外面的鑼鼓聲吵醒,外面人聲鼎沸,男男女女恭喜祝賀的聲音此起彼伏,還有大大的炮竹聲,一派熱鬧景象。
門,輕輕被一雙巧手推開,進來一個身穿粗布紫衣的丫鬟,她朝砂畫甜甜笑道,“夫人,您醒了,起來吃點點心,換上衣裳,典禮就快開始了,新郎已經去接新娘去了。”
“謝謝。”砂畫一邊洗漱,一邊問她,“阿紫……阿醜,不住這裡嗎?”
“夫人,阿醜有自己的閣樓,就在山寨的另一端,那裡風景比較好,而且人煙稀少,平常玉瑾公子就和她住在那邊,你也知道阿醜的……相貌,不適宜見生人的。”阿紫輕輕嘆息道,隨即又開心起來,“不過阿紫真幸福啊,能覓得像玉瑾公子那麼好看的相公,真是三生修來的福分,阿紫好羨慕她。”
“哦。”砂畫輕輕應了一聲,一會兒,她該怎樣面對南風瑾,是阻止他們成親,還是眼睜睜的看着他牽着阿醜進入洞房。
不一會兒,外面的賓客越聚越多,砂畫早已換好觀音服,華貴的禮服穿在她身上,看起十分漂亮,阿紫還爲她照着觀音畫像梳了一個觀音的頭飾,砂畫把那根翡翠白玉簪輕輕插在髮髻裡,長長的墨發披在腦後,傾國傾城,顧盼生姿。
“夫人,這是花籃,等下,你扮成觀音給兩位新人撒花祝福,就行了。剛纔新郎已經見過其他寨子裡的夫人,他並沒有像大當家想象中的那樣驚異,反而還誇阿醜長得漂亮,心靈美的女人,纔是最美的。所以,他答應要娶她,把阿醜感動得當場哭了起來。”阿紫一邊絮絮叨叨的說,一邊幫砂畫整理衣襬。
南風瑾本來就不是那種看外表的男人,她知道,小時候,鳶尾不知道比她這個窮丫鬟漂亮多少倍,他都仍不嫌棄她,照樣對她好。
外面吹鑼打鼓的聲音越來越大,還夾雜着噼裡啪啦的鞭炮聲,砂畫提着花籃,輕輕牽起小蛋,緩緩推開門,一推開門,映出她眼簾的,就是滿院的賓客,因爲她的客房就在大院邊上,所以一推開門就能看見衆人。
人羣中,一對身穿紅色喜服的新人正站在正中央,接受衆人的道賀,新娘用一身紅蓋頭蓋上,身穿鳳冠霞帔,身材嬌小,看不清楚她的臉。而新郎,劍眉英目,一對漂亮的大眼睛鑲嵌在眉梢下,脣紅齒白,清潤可人,一頭銀白的頭髮隨意用一根緞帶綰起,顯得別樣的出塵脫俗。
砂畫怔怔的看着安靜的南風瑾,心攸地疼了一下,她一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從新娘新郎身上移開,朝砂畫看過來,大家的目光有讚歎的,有驚訝的,有同情的,因爲他們知道砂畫就是玉瑾的娘子。
“相公,你們在看什麼?”阿醜輕輕靠向新郎,嬌聲問道,聲音有着難方的幸福。
“觀音。”男子溫潤的聲音淡淡響起,沒有了往日的冷漠與自大,倒顯得有些溫柔細膩。
這時,人羣開始沸騰起來,人們全都朝砂畫擠了過去。
砂畫緊緊拉着小蛋的手,剛纔阿紫也順便給小蛋化了下妝,給他眉心中間點了顆紅痣,看起就像天上的小金童似的,十分可愛。
南風瑾疑惑的望了望門口的女人,她一臉嫺靜淡然的立在那裡,扮相比畫像上的觀音要美上百倍,脣若含丹,眉如遠黛,細細的秀髮柔順的披在肩上,微風輕輕吹拂,拂起她鬢前幾絲清麗的秀髮,看起別有一番仙子味道。
正在衆人驚異之際,一聲清脆的“爹爹”聲從人羣中傳來,砂畫定晴一看,就在她剛纔失神之際,楚小蛋不知什麼時候掙脫她的手,跑到南風瑾身邊,直直的抱着他的腿。
“爹爹,你跟我爹爹長得一模一樣,爹爹,我和孃親來找你了,我們找了你好久好久,孃親經常因爲找你生病,我也是,你怎麼能娶別的女人,尤其是這個女人還是個醜八怪,爹爹,你娶了阿醜,孃親該多傷心?”楚小蛋聲音清脆,可愛中夾雜着濃濃的鼻音,他說着說着,就抱着南風瑾的腿哭了起來。
南風瑾疑惑的看了看眼前的小孩,氣惱的推開他,大聲吼道,“小鬼,你是誰?今天是我成親的日子,別在這搗亂。”
他也不是成心想欺負一個小孩子的,可是他一聽到小鬼說他即將娶的妻子是個醜八怪,胸中的怒氣騰的一下升了起來,雖然遠處那小鬼的娘看起很舒服,可是他腦子裡根本沒有她的記憶。
楚小蛋被南風瑾這麼一推,立即往後退了兩步,砂畫見狀,趕忙跑過去扶住他,擡頭凝視了南風瑾一眼,大聲說道,“你再怎麼,也不要欺負一個小孩,尤其他是抱着愛你的心靠近你,你怎麼能這樣?”
“你這個當孃親的是怎麼當的?半路教孩子亂認爹,我的妻子是阿醜,不是你,我根本不認識你。”南風瑾怒火沖天的吼了起來,他沒想到,這一母一子,竟然敢當衆拂了他的面子。
砂畫一聽這話,氣惱得說不出話來,該死的南風瑾,害我找你這麼久,以爲你早就葬身黃土,心痛得要死,沒想到你竟然這樣對我,真是氣死了。
“大冰塊,你竟敢罵我母后,哦,不是,你竟敢罵我孃親,看我不和你決鬥。”楚小蛋說完,抽出腰間的小短劍,作勢就朝南風瑾撲去,南風瑾凌厲的躲開他,攸地轉身一把捏住小蛋的手腕,疼得小蛋真叫娘。
砂畫一個箭步衝過去,一下子踹了南風瑾一腳,把小蛋拉回自己身邊,厲聲說道,“好,南風瑾,今天是你大喜之日是吧?那我恭喜你,我知道你失憶了,記不得我們,但是你再怎麼也不能這樣欺負小蛋,他是你的親生骨肉。”
南風瑾疑惑的搖了搖頭,生氣的臉在見到憤怒的砂畫時,突然軟了下來,其實剛開始看到這張臉,他是心動了的,在記憶中,她好像很熟悉,可是他就是記不起她是誰。
對不起,我只有罵走你們,才能報答我的救命恩人阿醜,她救了我,悉心照料我,把我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我不能對不起她,即使你們真是我妻兒,也不能傷害心靈本就脆弱的阿醜。
南風瑾輕輕牽起阿醜的手,看着她手腕上那條深紅色新鮮的疤痕,那是她昨夜以爲他要走,一激動就割的,他緩緩看向砂畫,輕聲說道,“有什麼事,等我成親了過後,再說,好嗎?”
這時,人羣已經開始沸騰起來,因爲剛纔小蛋失神的那句“母后”,還有砂畫口中的“南風瑾”,衆所周知,北冥邪皇南風瑾的威名傳遍大江南北,天底下沒人敢用他的名字,而最近,天底下找得最厲害的那個人,也叫南風瑾,經常有大批大批的兵馬在街上盤問,尋找。
張清風更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慢慢走到南風瑾身邊,小聲問道,“玉瑾,這些……不會是巧合吧?你認識北冥邪皇嗎?三個月前他就失蹤,很多人說他死了,可是你正巧也是三個月前被阿醜所救,還有你身上那把玉瑾劍,哎喲,當時我們怎麼沒有想到,我們這幫大老粗。”說完,他重重的敲了自己的頭幾下。
南風瑾搖了搖頭,“什麼北冥邪皇,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阿醜,你告訴我好不好?”
南風瑾十分依戀的望着喜帕下的阿醜,阿醜輕輕點了下頭,慢慢揭開喜帕,頓時,一張恐怖至極能讓人幾欲作嘔的臉露了出來,她楚楚可憐的望着南風瑾,“玉瑾,你不會真的是天下間那個最出色的男人,北冥邪皇南風瑾吧?如果真是這樣,那我還能擁有你嗎?還能與你成親嗎?”說着說着,阿醜臉上滴下幾滴晶瑩的淚。
“放心,我會娶你的,什麼北冥邪皇,我不認識。”南風瑾輕聲回答臉上有些淚痕的阿醜,一臉寵溺的望着她。
阿醜的臉一露出來,好多賓客都紛紛嘔吐起來,因爲她的臉,實在是太恐怖了,慘白的小臉上到處是經色的豆丁,一粒粒飽滿的挺立在臉上,有的地方全是醜陋的疤痕,那一張臉,足以嚇倒衆人。
楚小蛋啊的尖叫了一聲,急忙躲到砂畫身後,大聲叫道,“鬼來了,鬼來了。好醜好醜的醜鬼來了。”
“小蛋,你又不乖了,怎麼可以以貌取人呢?你再這樣,孃親真的要揍你了。”砂畫急忙捂住楚小蛋的嘴,跟他在一起,她就得時刻準備爲他收拾爛攤子。
賓客們紛紛議論起來,有的捂着嘴,有的開口小聲的竊竊私語。
“原來大當家的女兒真的像傳說中那麼醜,施計騙人家美男子成親,美男配醜女,是不是月老貪杯,醉酒把紅線牽錯了?”
“是啊,我是我是那男人,我肯定會夜夜做噩夢,誰敢娶她啊,怪不得她二十五歲還沒嫁出去,長得實在是--太醜了。”
“雖然大家都說心靈美至關重要,外表根本不重要,可是我覺得,至少也要看得過去吧?連寨子裡的丫鬟都比她漂亮百倍,更別提眼前那個如花似玉的天仙了。”
“她們根本無法比,我是我是玉瑾,我也會選那位天仙,畢竟聽說是他以前的夫人,怎麼可能捨棄這麼漂亮的美嬌娘不要,去娶一個世人都討厭的醜女。”
正在大家議論紛紛時,人羣中傳來來聲怒吼聲,聲音驚天動地,沉重有力,像一頭獅子般兇猛的嘶吼道,大家趕緊回過頭一看,原來是新郎。
南風瑾氣惱的看着衆,俊顏陰沉,大聲宣佈道,“我不管她曾經是不是我妻子,但是我現在要娶的,只有阿醜一個,阿醜的長相用得着你們來評論嗎?我就是喜歡她,要娶她爲妻,岳父,馬上擺堂。”
衆人被他的聲音嚇了一大跳,雖然嘴上沒再多說什麼,不過心中都在猜測,這位俊朗公子到底是不是北冥邪皇,如果真是他的話,那他們真有福,竟然能見到傳說中的北冥邪皇。
不知道爲什麼,一聽到南風瑾說要娶阿醜,砂畫就心痛得無法自拔,她快速走上前,嬌弱的身子使使攔住南風瑾,沉聲問道,“瑾,你當真……要娶她嗎?你當真,忘了我,還有小蛋和若兒。”
南風瑾看着她急切而熾熱的眼神,急忙轉過頭,生怕會因爲她的眼神而動搖,“如果我的行爲傷害了你,我給你道歉,但是,我不能不娶阿醜。”
“玉瑾,謝謝你,我好感動。”阿醜聽完南風瑾的話,一頭撲到他懷裡,眼淚如決堤的洪水,打溼了南風瑾的衣襟。
“我敢肯定,他就是北冥邪皇南風瑾,因爲他的頭髮是銀白色的,和傳言中的邪皇一模一樣。張當家,你們可是救了北冥邪皇,你們家從此,光宗耀祖了,你女兒嫁給他,你再怎麼也是個國舅,你們整個連雲寨,都發財了啊。”人羣中有人無比羨慕的說道。
“我早就知道玉瑾來歷不凡,他這麼聰明,應該是人中之龍,沒想到真的是。”
“噓,大家小聲點,別衝撞了他,要是他發起怒來,咱們性命堪虞啊!”
張清風疑惑的看了看砂畫,突然恍然大悟的說道,“夫人,剛纔那孩子不小心叫了你一句‘母后’,你又是玉瑾的妻子,莫非,你就是北冥的皇后?那孩子,就是當今北冥太子?”
砂畫愣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她抿緊雙脣,到底該不該對大家說實話。
“什麼北冥邪皇,皇后太子的,都是她騙你們的,大家不要聽她的,岳父,該舉行婚禮了,我不想讓阿醜等。”南風瑾牽起阿醜,頭也不回的走向大廳。
其他人也緊緊跟了上去,都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砂畫還拉着小蛋愣在原地,一旁的阿紫卻輕輕碰了碰她一下,“夫人,你現在的身份是扮演觀音,快進去祝福新人,不然會不吉利的。”
砂畫提着籃子,被阿紫使勁拉了進去,一進大廳,她就被滿廳大紅色的裝飾刺痛了雙眼,瑾,真的要成親了,他要娶的是,他手中牽着的那個女子,即使她長得不好看,她卻看得出,瑾對她很細心。
砂畫靜靜的提起籃子,看着賓客同情的目光,吸了吸有些微紅的鼻子,緩緩走向正溫柔盯着阿醜的南風瑾,“恭喜你們,喜結連理,祝你們百頭……偕老,百子……千孫,長相廝守,一生一世……一雙人。”
砂畫每一句祝福,都是用心在說,她的心,正在滴血啊,一旁的楚小蛋也眼淚花花的跟在他身邊,乖巧的朝新郎新娘撒籃子裡新鮮好聞的花朵,砂畫捧起花朵,一片片,撒向天空,輕輕傻笑了一聲。
一生一世一雙人,這句話,他怎麼記得在哪裡聽過,南風瑾努力的甩了甩頭,想回憶起那稀有的曾經,卻什麼也回憶不起來。
不知道怎麼的,他一看到眼前女子水汪汪的大眼睛時,心裡就一陣疼痛,她流淚,他也跟着不開心,感覺有個東西悶悶的堵在胸口,久久揮之不去。
“爹爹,你不要跟她成親,好嗎?你要是娶了別人,孃親會傷心死的,我不想她離開我,也不想你離開,你回到我們身邊好不好?”楚小蛋可憐兮兮的擦了擦小臉,哀求的扯着南風瑾的喜服。
砂畫也一臉期待的望着他,她知道,他失憶了,不然,他是不會忘記她的。
一旁的阿醜急忙掀開喜帕,朝楚小蛋急急的吼道,“小孩子,你到旁邊坐下好嗎?今天是姐姐成親的日子,你別在這裡搗亂啊!再怎麼搗亂,玉瑾都是我丈夫,我們就快拜堂了,夫人,我求求你,快帶孩子離開這裡吧,不要再來打擾我們。”
“他是我爹爹,你憑什麼趕我們走,醜八怪!你破壞人家幸福,我叫我爹派兵來剿滅山寨,讓你們全都死光光。”楚小蛋凌厲的望向阿醜,誰敢傷害他孃親,就是跟他過不去,他一定要爲孃親十倍討回來。
“你,你怎麼這麼沒禮貌,厚着臉皮要在這鬧事?”阿醜氣得直跺腳,哀求的看着南風瑾。
南風瑾深深的看了砂畫和小蛋一臉,有些愧疚的看了她們一眼,輕聲說道,“謝謝觀音的祝福,我一定會和我妻子百頭偕老的,觀音,你真的……很美,也很好。可是,我已經……有阿醜了,我不能辜負她。”如果他再拒絕,阿醜恐怕會立刻血濺當場,雖然他不愛阿醜,但他也不會讓自己的救命恩人絕望而死,這是他做人的原則。
“大冰塊,我看錯你了,早知道,我不應該大冬天的,跟着孃親出來找你。孃親和我,還有若兒,天天晚上都在想你,眼晴哭腫了,爲了找你,經常奔波勞累,你這個大壞蛋,一點都不顧及舊情,我恨死你了,以後,你別再叫我南風雪夜。”楚小蛋嬌小的眸子裡透出一股與同齡孩子不同的成熟與聰明。
他很早熟,比同齡孩子要早熟幾倍,當那些公子哥還在父母懷裡撒嬌時,他就開始揹着小短劍去欺負人了,欺負完之後,他就會靜靜坐在宮牆邊望着天空,孃親爲什麼要離開他,爲什麼別人都有孃親,他沒有。
等有了孃親,爹爹又不見了,一個渴望父愛母愛的小孩子,一夕之間,怎麼能承受這麼多打擊。
南風瑾毅然決絕的甩開楚小蛋,牽起身邊一臉忌妒砂畫的阿醜,“麻煩你們退到邊上去, 這是我們拜堂的地方。”
“好。”砂畫牽起楚小蛋,嫺靜安然的走向賓客席位,衆人看到一臉落的寞的她,都趕緊給她挪出位置來,殷勤的叫她坐下。
“你真的是那個名動天下的奇女子?”一旁的賓客紛紛小聲問她。
“你就是北冥邪皇和東陵大帝同時愛上的奇女子?兩國皇后,還是羅剎真主,女帝。滅了西塘的女英雄?”
“他們沒說錯吧,我看你這氣質,這麼柔弱,不太像她呢。不過玉瑾挺像邪皇的。”
人們的聲音開始激動起來,紛紛湊到砂畫跟前。
砂畫看着大廳中央身着紅色喜服的男女,淚眼朦朧。隨着禮樂聲敲響,贊禮者開始喊道,“一拜天地。”
南風瑾和阿醜深深的拜了下去,此時砂畫的淚,已經像泉水般順着臉頰流了下來,她無奈的抿着脣,嘴脣都差點咬出血絲來。
“二拜高堂。”贊禮者繼續唱道。
砂畫再也不願意看這一幕,難過的別開臉,楚小蛋則乖巧的倚在她懷裡。一旁的那些連雲寨昨天收過砂畫禮物的女人,都同情的看着她,這麼善良的人,怎麼會被丈夫拋棄。
不過,同情雖同情,在大家心中,還是阿醜重要些,畢竟,她沒有砂畫好看的外表,很難嫁人,如果找準機會,那就非嫁不可。
“夫妻對拜。”贊禮者這一聲聲音高聲響起,頓時驚了衆人的心,只要這一拜下去,他們就真的是夫妻了。
南風瑾淡然的轉身,阿醜也被媒婆扶着與南風瑾相對,兩人均怔怔了,就準備這麼拜了下去。
突然,人們感覺整個大地晃動了起來,外面傳來鏗鏘有力的馬蹄聲,還有將士的怒吼聲,才一瞬間,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大廳門口就涌進一大堆身着黑色勁裝的將士,個個均手持弓箭,一進來就凌厲的對準衆人。
“啊,當兵的怎麼來了?是不是來抓我們的?”人們開始騷動起來,不安的看了看四周。
將士們齊聲有力的怒吼一聲,整齊的喊道,“雪夜天子駕道,還不趕緊跪下?”
衆人一聽雪夜天子,紛紛一臉茫然的互相對望,他們聽說過北冥邪皇、東陵大帝、西塘大王、羅剎真主,就是沒聽過什麼雪夜天子,不過看着殺氣騰騰的將士,賓客們還是慌忙的跪了下去。
砂畫看着來人,趕緊抱緊懷中的小蛋,一些膽小的就跪了,膽大的仍是一臉凌厲不怕死的站在原地。
領頭侍衛再次喊道,“天下已經一統,詔書已經發放四海。東陵、北冥、西塘和羅剎,全部統一,歸新帝雪夜天子統領,改國號爲雪夜王朝,從此天下,將不再有紛爭和戰亂,百姓和睦一家,四海皆兄弟,雪夜王朝都城建在沒有冬天的四國交界處--景山。”
此言一出,衆人譁然,這麼快就天下統一了,到底那位新帝雪夜天子是誰,莫非是前東陵大帝?看這批將士穿着正規,着裝整齊,不像在說假話。
侍衛示意大家安靜,停止喧譁,大聲繼續說道,“今日天子親自來訪,是爲了接他的好朋友,曾經的北冥邪皇和皇后,還有他們的小太子,也是天子的義子,南風雪夜,雪夜王朝名字來由,就是根據小太子來的。”
侍衛說完,恭敬的退回邊上,在衆人驚呼的語氣中,大廳外緩緩進來一個身着明黃色華貴龍袍,一臉清潤,俊朗不凡的年輕美男子。
他眼睛若秋水,盈盈動人,並沒有皇帝的冷漠與威嚴,他看了看座位上的砂畫,又看了看大廳中的新郎,輕聲笑道,“連雲寨救邪皇有功,賞。”
說完,後面大批侍衛擡進來大箱大箱的金銀珠寶,楚夏繼續說道,“連雲寨所有百姓,全部按照法律收編進雪夜王朝,不準再靠搶劫爲生,全部種地去。”
“楚夏,你怎麼來了?”砂畫一臉驚奇的拉起小蛋,急急的朝楚夏跑去,這麼久不見,他都瘦了好多。
楚夏朝砂畫笑了笑,轉身朝大廳外搖了搖頭,“不僅我來了,還有另一個人也來了。”
“母后,爹爹,小蛋。”楚若兒甜美的聲音從廳外傳來,不一會兒,像小仙女般出現在衆的視線中。
衆人紛紛讚歎的盯着楚若兒,這一身打貴氣的小公主,簡直跟中間的新郎一模一樣,模樣嬌俏可人,十分漂亮,和那夫人手中的牽的小男孩,竟長得一模一樣,如果不是性別的差異,真分不清誰是誰。
楚若兒一走近小蛋,小蛋趕緊朝她耳語一番。
“若兒,看到大冰塊沒有,他竟然娶一個醜八怪爲妻,不要孃親了。你上去咬他,你是女娃兒,他不敢對你怎麼樣。”楚小蛋悄悄湊進若兒,低聲說道。
楚若兒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小聲說道,“我……不敢,爹爹怎麼會娶別人,他不是很愛孃親的嗎?”
楚小蛋從懷中摸出一粒石子,悄悄遞給楚若兒,“要不一會兒我去抱住他,你用這石子丟他,誰叫他娶醜八怪的,我們一定要阻止他。”
“這……不太好吧?”楚若兒有些害怕。
“快,快,醜八怪又要哭來博取大冰塊的同情了。衝上去咬他,叫他爹爹。”楚小蛋說完,把手中的石子直直的朝正望着阿醜的南風瑾扔去,然後拉起若兒就朝他衝。
南風瑾吃了一記石子,沉聲回頭,卻發現兩個小鬼已經直直的抱住他的腿,脆生生的大叫道,“爹爹,爹爹,不要娶醜八怪,不然孃親會傷心的。”
“你們放開啊。”南風瑾氣惱的打開兩個小鬼的手,可是兩個小鬼仍是不放的黏着他,像牛皮糖似的可惡,奇怪了,這何這兩個小鬼跟他長得一模一樣?
“不放,你就是我們的爹爹,你是北冥邪皇,戰無不勝的戰神,怎麼能娶除了孃親以外別的女人?”楚若兒嘟起小嘴,溫柔中帶着倔強的看着南風瑾。
“對啊,你娶阿醜,連父皇都不會同意,你太沒眼光了。”楚小蛋跟着說道。
“他如果要娶阿醜,朕一定會同意,併爲他們大擺三天宴席,從這裡直襬到正在建設中的雪夜大街去。”楚夏看着南風瑾,朗聲說道。
楚夏說完,看了看正愣在大廳中央的南風瑾,朝邊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們立即快步走到南風瑾面前,朝他半跪下,大聲說道,“屬下恭迎邪皇回國。”
朗朗有力的聲音響徹大廳,所有賓客都驚異的望着南風瑾,南風瑾則一頭霧水的看着衆人,他真的,是那北冥邪皇嗎?那個女人,真的是他妻子嗎?那雙兒女,真是他的孩子嗎?
一排排將士全都直直的朝他跪下,恭敬的拱着手,低着頭,整齊有序,南風瑾一身鮮紅色的喜服顯得特別刺眼,他正迷茫之際,衆將士又齊齊的喊道,“北冥大軍恭迎邪皇回國。”
聲音此起彼伏,響徹雲宵,從大廳外面,傳進來比廳里正隆重的吼聲,看來,楚夏這次帶來的兵不少。
南風瑾沉了深眉,拂袖冷然道,“哼,我不是什麼邪皇,你們口中所說的南風瑾,墳墓不就在山腳下嗎?我叫玉瑾。”說完,他轉頭冷冷看向砂畫,“那位夫人,你爲了得到我,竟是動用你們的身份來要挾我嗎?帶這麼多兵來,不就是逼我就範嗎?逼我去做那什麼邪皇,我……沒興趣。”
這種人,真是的!砂畫氣得咬緊牙關,天底下哪裡有人像他這樣,別人叫他做皇帝,像是逼他一樣。
“相公,其實那山腳下的墳墓,是假的。”一聲溫柔細膩的女聲從南風瑾身邊傳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阿醜,阿醜輕輕掀開蓋頭,輕聲說道,“那日我救你之時,曾在山腳下見過尋你的畫像,從你的外形和那把玉瑾劍,還有身上的畫像,我就猜出,你就是當今北冥天子,南風瑾。當時我本來想告訴你真相的,可是你一醒來就不記得了,我怕你知道真相,會離開我,所以我故意給你蓋了一座假墳,好讓尋找你的人發現,以爲你徹底死了。試問,哪個皇帝願意娶我這種醜八怪?”
“原來那座墳是你蓋的?”砂畫努力使自己別生氣,努力壓制住自己的怒氣,她知不知道,她這樣做,讓她多麼的傷心,多麼的絕望,差點,就要隨他而去了。
阿醜定定的點了點頭,淚水又覆蓋在臉上,衆人都屏氣凝神,看着這一幕,阿醜再次望向南風瑾,“試問,哪一個皇帝願意娶我這種醜八怪?你願意嗎?不願意是吧,我就知道,你跟世間所有男人都一樣,只看外表。”
“你錯了,我不是那些男人,我會證明給你看,我娶定你了。”男子說完,輕輕擡起阿醜的下巴,溫熱的脣就這樣吻了上去。
他吻了阿醜!這一刻,砂畫感覺心裡如刀絞般疼痛,南風瑾,真的把她忘記了嗎?
那一吻,震碎多少人心!小蛋和若兒均怒氣衝衝的盯着阿醜和南風瑾,楚夏則淡然的看着這一幕,南風瑾,你雖然失憶了,可是你的霸道個性還是沒改。
南風瑾輕輕牽起阿醜的手,慢慢走向楚夏,沉聲說道,“天子,既然你說我是北冥邪皇,那我就是,請問,我可以自主決定我的婚姻嗎?”
楚夏溫潤的回答他,“可以。”
“那好,我娶定阿醜了,我要立她爲……我的皇后。”南風瑾字字句句說完,定定的看着阿醜,眼神深邃,而一旁的砂畫,卻早已淚眼朦朧,她的心,真的好痛。
“相公,我果真,沒有看錯你。”阿醜輕輕拉起南風瑾的手,感動得熱淚盈眶,突然,她把手伸向自己的臉,“唰”的一聲從臉上撕下一塊人皮面具,露出原來傾國傾城的面容。
衆人都驚異的看着阿醜,這……這天仙,真是阿醜嗎?阿醜,不應該是個滿臉紅疹和麻子的醜八怪嗎?怎麼和扮演砂畫的觀音一樣漂亮,雖然氣質不如觀音,容貌和身段卻也不遜色於人。
阿醜看了衆人一眼,朗聲說道,“大家很驚奇是嗎?阿醜本不叫阿醜,只因小時候生得太漂亮,所有男孩子都喜歡跟我玩,可是我知道,她們都是見我長得好看,才接近我的。在十三歲那年,我出落得更加美麗,如水芙蓉,追求我的人更是踏破山寨門檻,當時來定親的人足足排到山腳下。不過阿醜我知道,那些男人,不過是看我的外表罷了,有一次,我碰到一個叫謫兒的男人,他說,他很愛我。我說,如果我的容貌盡毀,你還會愛嗎?當時,他猶豫了,我當時就發誓,執意要找一個不看外表的男人,我就叫爹爹給我易容,一易,就是這麼多年,直到二十五歲,都沒找到個不看外表的男人。終於,今天,我找到了,所以,我願意把我最美好的一面展現給他。”
此言一出,衆人譁然。原來阿醜,並不是阿醜,而是阿美。
南風瑾輕輕撫了撫阿醜滑如比綢的肌膚,溫和的說道,“其實你這樣,只不過害自己受了這麼多年的白眼而已,世上有很多男人不會女人的外表,只看她的心,只不過,你沒有碰到而已。”
阿醜吟笑着看向南風瑾,溫柔的說道,“相公,你是不是很感動,很驚奇,阿醜就是愛你。我本名不叫阿醜,叫張婉兒。”
楚夏開始還沉得住氣,可是看到大廳中央正在表演的兩人,他臉色頓時陰鬱,快速走向砂畫,一把把她拉入自己懷中,冷聲說道,“南風瑾,雖然你失憶了,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六年前,你登位時,早已立過皇后,她叫--沁砂畫,是你當明夏大將軍時的元配妻子,所以,阿醜,噢不,張婉兒,根本不配當你的皇后。”
“皇后不行,貴妃總行吧?沁砂畫是嗎?你愛當那個皇后,你便當,不過,我一定會休了你,立婉兒爲後。”南風瑾凌厲果斷的樣子,絲毫不像失憶之人,邪皇的風範陡然出現。
他竟然爲了阿醜,要休掉她,砂畫從楚夏懷裡掙出來,她明明看到,剛纔她被楚夏拉入懷中時,南風瑾眼神閃爍,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
她相信,他是在乎她的,她輕聲問南風瑾,“你當真……不記得我了?”
“不記得。”冰冷無情的三個字冷酷從銀髮男子口中說出。
楚夏揚了揚眉,朗聲說道,“天下已經統一,朕的登基大典將在一月後舉行。不過,既然北冥邪皇已經尋得,北冥,不用納入雪夜王朝版圖,雪夜帝都目前還在建立之中,在沒有冬天的四國交界處--景山腳下。朕這期間,就住在北冥,親自看着邪皇你大婚。”
衆賓客早已是熱汗一條,冷汗一條了。這天下之事,豈能兒戲,說合就合,說分就分,不過,誰叫人家是天子,天子說的話,一言九鼎,誰也不敢忤逆。
南風瑾朝楚夏點了點頭,“既然天子這麼賞臉,那朕當然歡迎。”
朕?南風瑾,你到底失憶沒有,你究竟怎麼了?
“記憶恢復得可真快,適應能力也很強,南風瑾,你果真厲害。”連楚夏,都不得不對他豎起大拇指。
南風瑾突然朝衆人溫和的笑了笑,“試問世間男子誰不想當皇帝,既然有人硬要給我栽一個這樣的身份,我當然只有坦然接受了,難道要我誓死違抗?”
南風瑾,你倒也真坦然。砂畫輕輕走向他,兩人隔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溫熱的氣息吐在他臉上,安靜的問他,“你剛纔說要休了我,立婉兒爲後,請問,我做了哪些錯事,值得你休我?我犯了七出之條中的哪一條,你說啊!”
婉兒,他都叫得這麼親熱了,呵,人果真是不能失憶,現在的他,就像當年的她一樣,一失憶,就忘記所有,連自己最愛的人,都能忘記,然後把身子投入別人的懷抱。她能理解南風瑾,真的。
當年,她是如此殘忍的傷害他,讓他看着自己嫁給楚夏,他被傷得體無完膚,一剎那白髮,她懂他,所以,她要彌補他,即使他失憶了,她仍是他永遠的妻,她會對他好,會愛他。
南風瑾愣了愣,朝砂畫嘲弄的笑道,“我記憶中,只有婉兒一個女人,我記不起曾經的事,當然不知道你有沒有犯七出之條,這些事,等回宮了再查,不就行了麼?”
“好,不過,我不會讓你有廢掉我的機會,只要我活一日,我就是北冥皇后。小蛋就是北冥太子,若兒就是北冥長公主,我不會離開你,不會讓你有機會休掉我,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砂畫的聲音淡淡的,輕輕的,彷彿又恢復了當年那個善良軟弱的她,不再是那個在戰場中呼風喚雨的夏紅衣,也不再是爲烈如嬋辦事的烈宮砂,而是真真切切、嫺靜淡然的沁砂畫。
南風瑾溫柔的看向張婉兒,一把抱起她,朝身後的張清風說道,“岳父,多謝連雲寨近日來的款待,你和夫人,隨婉兒進宮,好讓她有個伴。皇宮裡可不像這山野裡那般清閒快樂,那裡的女人只會爭風吃醋,耍些小手段,所以,婉兒需要你們在身邊陪着她,我怕她會孤單,怕她想家。”
南風瑾說完,鄙夷的看了砂畫一眼,彷彿那些愛爭風吃醋,耍小手段的人是她一樣,然後轉過頭,霸氣的抱着懷中嬌柔的女子,朝楚夏說道,“天子,既然米已成炊,就請出發吧。”
楚夏朝身邊的侍衛點了點頭,一把抱起楚若兒,砂畫則拉着楚小蛋。
“恭迎北冥邪皇起駕回宮,恭迎雪夜天子造訪北冥。起駕--”在侍衛的高唱聲中,衆賓客驚訝的望着上路的一行人,世間之大,無奇不有,這種奇事,竟然讓他們給碰到,不得傳遍天下?
砂畫和兩個孩子靜靜的坐在豪華的馬車裡,南風瑾則和張婉兒坐另一輛馬車,兩人似乎感情很好,你情我濃。
楚夏則一人騎在馬上,跟在砂畫馬車身邊,這哪裡像一個帝王的樣子。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砂畫覺得疑惑。南風瑾中了鸚鵡的毒,按理說不能存活,而且還患有心病,兩種病混合在一起,他竟然能奇蹟般的活下來。
看他的舉止行動,根本就和之前的南風瑾如出一轍,只不過不認識所有人而已,他好像很坦然就接受了新的身份,不驚訝,也不懷疑,更沒有表現出異樣的高興來。
砂畫輕輕掀開車簾,看着車外煢煢孑立的楚夏,心底陡然閃過一抹痛,楚夏,對不起,我既然已經決定做南風瑾的皇后,就不能再傷害你,我會給你安排一位比我好很多的女子,不會讓你孤獨一生。
南風瑾,不管你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我都不會讓你廢掉我。
回想起剛纔他抱婉兒的樣子,一臉疼惜,而他,至始至終都沒有看她一眼,彷彿把她當空氣般,視若無睹。
春天路途很好走,不熱也不冷,走了大約四、五天,又回到了曾經的明夏皇城,皇城的百還是那般的人多,他們並沒有因爲天下一統而傷心,因爲他們現在過的,是豐衣足食的好日子,只不過,所有人臉上都顯出一抹淡淡的哀傷。
砂畫差南滄寧雅下馬車去問,爲何衆百姓表面喧譁,卻臉上沒有笑意,南滄寧雅告訴砂畫,因爲大家都在爲邪皇傷心,邪皇是大家最愛戴的皇帝,在他們心中,沒有人能取代他。
不過百姓對楚夏,也只有無盡的讚歎。當領隊大將在進城之後,告訴百姓們,前面那輛馬車裡座的是北冥邪皇和皇后之時,所有百姓都沸騰了。
他們臉上不再愁雲淡霧,個個快樂的朝馬車招手,而南風瑾,卻大方的掀開車簾,朝街上夾道歡迎、熱淚盈眶的百姓招手,絲毫不生疏。
“太好了,我們的邪皇終於回來了,轎子裡向大家招手的,就是他嗎?”
“是啊,我都把他的模樣記熟了,街上那麼多尋人啓示,偷偷告訴你,我趁大家不注意,還偷了一張尋人啓示,天天掛在家裡拜祭。”
“我也以爲他死了,沒想到,還活着。只可惜,他總是一頭銀髮,當年的情傷,還沒有好嗎?如果哪天他的頭髮變黑了,情傷應該就治好了吧。”
“可是他身旁坐的那位不是他的皇后嗎?他既然都找到皇后了,爲什麼頭髮還是白的,真可憐,一家團聚了還這樣。”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從隨行侍衛中打探到消息,邪皇身邊坐的女人,並不是他曾冊封的砂畫皇后,而是另一位,是他的新歡。真正的皇后,正帶着太子和公主,悲傷的坐在後面的馬車裡。”
“真的?難道我們的邪皇,忘記他當年的誓言了嗎?他不是非沁皇后不娶的嗎?怎麼又帶回一個新歡,我不相信他是那種不念舊情的男人,我相信他是好男人,他是我這一輩子的信仰,我不要他在我心中美好的形象毀掉。”
“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何況他又是北冥皇帝,膝下不能後繼無人。你看那騎着棗紅馬的英俊男子,就是快要登基的雪夜天子,聽說,他是來北冥參加邪皇的大婚典禮的。”
“聽說,他也鍾情於咱們的沁皇后,沁皇后,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奇女子,不知道史官有沒有把她的事蹟記載到史書裡去。”
“邪皇身邊的美人,看起來很清純,像天仙似的,好美。”
砂畫冷眼坐在馬車裡,聽着外面百姓們你一言我一句的議論,不過,大家都只是保持着一顆好奇的心議論,並沒有把她說得多麼難聽,也沒有人說她失寵什麼的。
大軍經過熙熙攘攘的北冥大街,朝皇城走去,失憶的南風瑾,就這樣被大軍從連雲寨風風光光的接回北冥。
南風瑾一回宮,便龍袍加身,腰繫紫金玉帶,頭戴皇冠,氣宇軒昂的踏上了金鑾殿,接受百官朝賀,在大殿之上,沒有人會懷疑他們找邪皇已經失憶,上朝前,他已經把北冥所有一切都瞭解得清清楚楚。
歡迎宴會上,所有人都喜氣洋洋,唯有砂畫,一人悶悶不樂。她被安排坐在最低等的位置,而楚夏,爲了陪她,甘願從自己最尊貴的席位移到砂畫邊上,大殿上方坐着一臉冰冷的南風瑾,他的身側,則陪伴着早已鳳袍加身,一臉華貴的張婉兒。
這次宴會,他冊封了張婉兒爲張貴妃,地位身份僅次砂畫一級,而且要爲和她舉行濃重的大婚典禮,砂畫身爲南風瑾早年立的皇后,雖然有很多人在大殿上提及她,可是總是被南風瑾打斷。
他似乎,不太喜歡別人提砂畫,即使衆人對砂畫全是仰慕之神,他們仰慕這樣一個有魄力的女人,竟然能滅掉南滄、尹夏和東陽,親手建立起自己的羅剎帝國。
連最難對付的西塘,也是敗在她手裡,她的威名,早就傳遍天下,她奇特而曲折的故事,早就被人們傳誦於心,史官在史書上爲她記載了大篇幅的文字,極能誇她之能言,用詞之華麗。
夜深了,晚宴終於揭下帷幕,皇宮裡燈火通明,冥王殿裡仍是笙歌豔舞,砂畫輕輕點燃一根燭燈,靜靜佇立在窗前,淡然的看着窗外,聽着深宮裡歡快的舞蹈音樂聲。
今晚,她終於可以睡一個好覺了,連日來爲了尋找南風瑾,她一直都吃不好,睡不着,現在看着他健康凌厲威嚴掃視衆人的樣子,砂畫知道,他又恢復以前的他了。
南滄寧雅手裡拿了件紅色披風,輕輕走到砂畫身邊,低聲說道,“皇后娘娘,今日是你正式住進昭華宮的日子,昭華宮,是之前皇上特別吩咐宮女爲你打掃出來的地方,雖然在前朝是座冷宮,不過娘娘您別太在意,張貴妃並未住進清心殿,而是和皇上住在冥王殿。”
清心殿,是曾經的錦鯉宮,也就是明夏皇后的寢宮,只有皇后,纔有資格入住。南風瑾爲何不讓婉兒住進去,如果她一住進去,勢必就順理成章成了這皇宮的女主人。而她,卻相當於被他打入冷宮。
“寧雅,我根本不是這宮裡的皇后娘娘,自從回來時,他從來沒向人宣佈過這件事,大家都只是憑着以前的封號叫我一聲皇后娘娘,今後,你還是叫我夫人吧。”砂畫輕嘆一口氣,她這次跟他回來,到底是對還是錯?
南滄寧雅眼角紅紅的,低聲說道,“娘娘,你就是皇后娘娘,史書上都記載得有,你是北冥元年冬月十八號被皇上冊封的,當時他說,雖然你已經出走,不過這北冥皇后的位置,非你莫屬,天下人都知道,雖然咱們沒有鳳印,不過,咱們可以去冥王殿找皇上要。那是你身份的象徵,是你執掌六宮的法器。”
砂畫溫潤的笑了笑,輕輕摸了下寧雅的小臉頰,“要不要那鳳印無所謂了,我都被她攆到冷宮來了,只差那一句‘打入冷宮’,要鳳印來幹什麼呢?”
“再怎麼說,娘娘你也是兩國皇后,又是羅剎真主,其實我說吧,你爲什麼不選擇大帝呢?他對你一往情深,現在已經統一天下,將來,他就是天下權力最大的人,你可以當他的雪夜皇后,我相信,他一定會對你很好的。”南滄寧雅不明白,爲什麼她的夫人總是這麼倔強,放着一往情深的雪夜天子不要,非要跟着已經不愛她的北冥邪皇。
砂畫輕笑了下,“寧雅,等你遇到自己愛的男人,就懂了。我愛他,所以,不會輕易對別人動心,至於他愛不愛我,那是他的事。”
兩人正靜靜的望着窗外稀疏的月光,這時,一名身穿鵝黃色宮裝的宮女走了進來,輕聲稟報道,“皇后娘娘,皇上派人來叫您去冥王殿,說是商討鳳印該誰執掌的事。”
“鳳印執掌還需要商討嗎?鳳印本就應該皇后娘娘掌管,什麼時候輪到張貴妃了?”南滄寧雅氣呼呼的望着前來的宮女,大聲問道。
砂畫急忙拉過她,輕聲說道,“又不關她的事,我們先去冥王殿,鳳印到底該誰執掌,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砂畫沒領其他宮女,就帶了南滄寧雅一個。還未到冥王殿,老遠,就被悅耳華麗的絲樂聲刺到,真是一派笙歌曼舞。
豪華牀榻上的男人,一頭銀髮隨意用緞帶綰起,眉清目秀,一身白色的睡袍隨意敞開,顯得十分魅惑性感,在他的懷裡,則躺着同樣衣衫不整的婉兒,兩人正興致勃勃的欣賞大殿中的歌舞表演。
砂畫努力使自己鎮定住,頓了頓身子,緩步移到大殿,恭敬的說道,“臣妾,參見皇上。”
南風瑾頭也沒擡,似十分厭惡的沉了沉眸,沉聲說道,“朕找你來,是爲了鳳印之事,依朕看,這枚鳳印,暫時交給婉兒代管,你身份不明不白,又住在冷宮,恐怕不適合掌管它。”說完,他把玩着手中一枚晶瑩、以白玉製成的鳳印。
砂畫輕輕吸了口氣,看着一臉親暱的兩人,沙啞的說道,“臣妾記得,皇上在北冥元年冬月十八號被皇上冊封爲後,之後,你一直沒廢掉我,也沒納過妃,所以,臣妾仍是北冥皇后,那枚鳳印,自然是臣妾執掌。”
“哈哈……”南風瑾鄙夷的看着砂畫,冷笑一聲,“原來你也不是什麼清心寡慾的女人,爲了一個皇后之位,竟然敢頂撞朕。”
“在你心中,我就是那麼不堪嗎?”砂畫頓了頓,突然覺得,這句話南風瑾不知道對她說過多少次,可是,她從來沒相信過他,“爲了找你,我連羅剎真主,女帝都不做,你認爲,羅剎真主的地位,還不及你一個北冥皇后?”
南風瑾聽了砂畫的話,氣惱的一把抱過婉兒,狠狠的埋頭在她肩上輕啃,一派香豔場景,張婉兒則是有些輕的嚶嚀出聲,一臉暢快無比。
“皇上,這……不太好,皇后還在這裡呢。”婉兒有些故作羞澀的倚在南風瑾懷裡,可那雙小手,卻仍在他身上摸來摸去的,還急急的朝他身上最重要的部位摸去,看得砂畫和寧雅急忙閉上眼睛。
“怎麼,不敢看嗎?”南風瑾突然起身,邪魅的走向砂畫,“朕聽說,你在六年前,離開了朕,嫁給東陵大帝楚夏,這……算不算犯七出之條?古代女子難二嫁,你竟然輕易而舉的嫁人,還帶着孩子嫁人,嫁的還是皇帝,朕真的很佩服你,你的手段,真的很高明,天下所有男人都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中。”
砂畫攸地睜開眼睛,憤慨的盯着他,“沒想到,你也是這種人,原本我以爲,你跟別人不一樣,你明知道,我和楚夏之間是清白的,我和他沒什麼,你爲何要中傷我?”
南風瑾無辜的攤開雙手,“我怎麼知道你們之間清白不清白,我失憶了,記不起以前的事,現在,我只愛婉兒。你已經是楚夏的王后,你就應該跟他走,不應該厚着臉皮耗在北冥。”
“我……”我愛你,我才厚着臉皮留在北冥,南風瑾,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記起我來。
南風瑾看到有些詞窮的砂畫,眼神突然黯淡下來,驀地,他大掌一推,直直的朝砂畫推去,把她推了個趔趄,“滾出去,朕不想看到你。”
砂畫穩住自己的身子,冷眼看着又朝張婉兒爬過去的男人,頓時一種噁心的感覺襲上心頭,她冷冷凝視南風瑾,“人果然,不能失憶,一旦失憶,不僅沒了愛情,連羞恥都會忘掉。你們倆在這裡慢慢表演,我沒空奉陪。麻煩邪皇,以後沒事,請別再傳召我。”
“鳳印我交給婉兒了,以後,你都得聽她的,出去。”南風瑾冷冷看着砂畫,臉若冰霜。
等她走後,他一把起身,捏了捏有些痛的額頭,朝婉兒輕喚道,“婉兒,朕今日有些累了,你早些歇息,朕不打擾你,朕去清心殿睡。”
“皇上,您……剛纔不是說的要陪婉兒嗎?”婉兒驚恐失神的睜大眼睛,望着南風瑾無情的背影決絕離去。
黑暗中,他身後沒一個侍衛,輕輕摸索着月光,朝清心殿走去。突然,他“噗嗤”一聲,猛地咳出一口濃血,在皎潔的月光下,手上的鮮血,顯得別樣的妖豔。
這一夜,她是一人獨眠,他何嘗不是。
第二天一大早,砂畫早早收拾起牀,看着這有些陌生的環境,她淡然的在南滄寧雅的服侍下梳洗,昭華宮歷來就是冷宮,裡面衣物和用具甚少,院子裡開滿破敗的野花,到處是斷掉的木頭。
南滄寧雅在幫砂畫整理好一切之後,乖巧的朝她笑了笑,“娘娘,您今天,可真美。”
砂畫朝她溫和的笑了笑,窗外有一束淺淺的陽光灑進大殿,“寧雅,你能叫幾個宮女來打掃一下苑子麼?我想種些花。”
“寧雅這就去。”南滄寧雅說完,歡快的跑了出去。
不知道怎麼回事,寧雅去了很久都沒回來,砂畫覺得奇怪,疑惑的朝苑子裡走去,不遠處,卻看見捂着小臉,一臉哭相的寧雅走了過來。
“寧雅,誰欺負你了?”寧雅身上的宮裝被抓得破破爛爛,頭髮也蓬頭垢面的,臉上還有一些掐痕,砂畫急忙拉過她,輕聲問她。
南滄寧雅一邊哭,一邊聳肩,斷斷續續的說道,“娘娘,剛纔我去爲你找人來打掃苑子,正巧碰見張貴妃的丫鬟翠兒和雲兒,她們一見到我,就說你的壞話,我氣不過,就和她們爭執起來,沒想到……她們兩人聯合起來打我,還說您被皇上打入冷宮,遲早有一天,皇后的位置會被張貴妃奪了去。”
砂畫輕輕拉起她,替她擦拭眼角的淚水,“沒事了寧雅,有我在,她們不敢再怎麼樣,如果再有下次,我們就不放過她們,好嗎?如果是以前的我,你被別人傷害了,可能早就用輕功飛過去殺了她們,可是現在不同,我們身在北冥,這裡不是羅剎。而且,我漸漸覺得,人的內心,不能老想着仇恨,要用寬容的心態去面對別人,得饒人處且饒人。”
南滄寧雅乖巧的點了點頭,砂畫拉起她進殿,開始爲她清洗身上的傷口,爲她敷上藥膏,她輕嘆了一聲,“寧雅,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打掃。”
“可是娘娘,您身體嬌貴,讓寧雅去吧。”
“你不也是南滄的公主嗎?好好休息吧,被小蛋和若兒知道了,他們肯定會去找南風瑾麻煩的,鬧大了不太好。”砂畫把寧雅按坐到凳子上,挽起袖子,準備出去清理苑子。
她要在這裡種好多花,梔子花,茶花,玫瑰花,海棠花……只要是有香味的花,她都會種,雖然南風瑾忘記她了,可是她仍要陪在他身邊,哪怕是卑微得像一粒塵埃般呆在這裡。
她深信,她們之間,不過是一場誤會而已,如果真的相愛,就應該相信對方,除非,他已經不愛她了。
忙活了半天,砂畫累得香汗淋漓,纖細的腰枝十分柔軟,苑子裡很多木材都被她一人移走,雜草也拔了很多,現在看起來,似乎要乾淨多了。
砂畫坐在苑子裡的凳子上休息,突然發現,小蛋和若兒呢?剛纔她都看見她們在邊上玩耍,忙活大半天,才發現孩子不見了。
砂畫用力敲了敲自己的頭,當孃親的怎麼這麼大意,連孩子都會忽略。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砂畫擡頭,翠兒正急忙提起裙子朝這邊跑來。
砂畫趕緊起身,用手絹在額上擦了擦汗,急急的問道,“怎麼了?翠兒。”
“小太子和小公主她們,把……把張貴妃打了,皇上正守着準備懲罰她們,你快去救她們,小太子和小公主還是孩子,又這麼可愛,奴婢不想她們受罰,聽說要夾棍子。”翠兒大聲說道。
“什麼?翠兒,麻煩你快帶我去。”夾棍子,南風瑾,你怎麼能這麼對你的孩子。砂畫氣得不管三七二十一,還沒有扯掉身上的圍腰,就跟着翠兒朝冥王殿跑去。
一跑進冥王殿,就看見楚小蛋和若兒可憐兮兮的被綁住小手,正綁在大殿中央的大柱上,兩個可憐的孩子一直在哭,小臉紅通紅通的,而南風瑾,像沒事人一樣的坐在凳子上,一臉盛怒的盯着兩個孩子。
“南風瑾,你怎麼能這麼欺負小孩?她們是你的種。”砂畫想也沒想,張口就朝南風瑾破口大罵。
南風瑾冷眼看了看她,輕聲說道,“你這像一國之後嗎?把你那髒兮兮的圍裙脫了再和朕說話。”
“南風瑾,你……”好,我暫時忍你,不是看在你失憶的份上,我早就衝過去揍你了。砂畫咬牙看向南風瑾,一把扯下身上的圍裙。
“母后,大冰塊,欺負我們,嗚嗚。”楚小蛋可憐兮兮的抽泣道,一旁的楚若兒也哭得稀里嘩啦的。
南風瑾氣得騰的一聲從凳子上站起來,大聲吼道,“楚小蛋,朕還沒打你們,你們就哭成這樣?”該死的,他不過是把那兩個調皮的小鬼綁在柱子上,她們就哭得像他揍了她們一樣。
楚小蛋朝楚若兒使了個眼色,楚若兒立即接過話道,“爹爹,你剛纔不是說要用棍子夾我們的手嗎?還要夾出血。”
“好啊,南風瑾,她們只是小孩子,婉兒這麼大,她們能怎麼欺負她?”砂畫冷冷的盯着南風瑾。
南風瑾慢慢走向她,咬牙切齒的吩咐身旁的宮女,“來人,把貴妃扶出來。”
這時,幾句宮女急忙跑到內殿,不一會兒,砂畫被眼前的景象差點鬧得笑死,只見婉兒臉上和頭上裹着幾圈厚厚的白棉布,頭顯得臃腫無比,比一顆霹靂錘還大。
婉兒兩隻眼睛滴溜溜的朝衆人轉,然後把目光停在砂畫身上,她透過棉布,吱吱唔唔的說道,“皇后娘娘,你想害死我,也不用利用兩個小孩子,你有氣,衝我發就是了。”
“她……她吱吱唔唔的在說什麼?”砂畫有些聽不清,張起耳朵咧起嘴問一旁盛怒的南風瑾。
南風瑾一把擡起砂畫的下巴,厲聲說道,“你知道嗎?你的寶貝太子和公主,悄悄捅了馬蜂窩去蜇婉兒,把她蜇得滿頭大包,臉全部腫脹起來,如今,邊喝水都困難。最快,都要治療一個月,你這讓朕怎麼和婉兒大婚?”
“咳咳……南風瑾,我警告你,立刻放手。”砂畫恨恨的瞪着他,他再不放,就等着吃她的拳頭。
南風瑾坦然的搖了搖頭,一旁的婉兒則是得意的笑看着這一幕,巴不得砂畫和南風瑾越鬧越僵。
陡然間,砂畫擡起腿,一腳朝南風瑾小腿肚踢去,南風瑾沒防她這一招,硬生生的被她踢了一腳,砂畫也得以從他手中逃離,快速退到南風瑾後面,“砰”的一聲,砂畫一掌朝南風瑾後腦勺劈去,衆人立即驚呼起來,砂畫愣愣的立在原地,尷尬的舉起手,他怎麼不躲不閃,也不還手?
面前的男子鎮定的轉了過來,不過眼裡,早已噴出了火,他咬牙切齒的眼着砂畫,這麼多宮女看着他出糗,被一個女人踢腳,還被她劈後腦勺。
“我……我劈得不重,很輕的。”砂畫吞了吞口水,望着眼前一臉憤怒,足以把她吃掉的南風瑾。
“好啊,皇后,你竟敢打皇上,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張婉兒小嘴隔着幾層布,氣呼呼的由宮女攙扶過來,緊緊挨在南風瑾身邊。
砂畫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南風瑾,立即收回自己的手,他應該是真的失憶了,以前的他,只要她一靠近,他就會急忙躲開,失憶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習慣,所以不知道躲。
南風瑾緊緊盯着眼前有些無辜的小女人,沉聲說道,“帶着那兩個搗蛋鬼,給朕滾出冥王殿。”
“南風瑾,你……你沒事吧?”不知怎麼的,砂畫突然覺得南風瑾的臉色有些慘白,她一開口問他,他就滿臉怒氣的盯着她,她只好快速奔到小蛋和若兒身邊,替她們解繩子。
“皇上,你怎麼能這樣?她打了你,那兩個小鬼耍了我,你怎麼就這樣放她們走?你要爲我作主啊,要是將來我的容貌恢復不了,我這一生,就真的完了。”婉兒透過棉布,甕聲甕氣的朝南風瑾說道。
這時,砂畫已經解開小蛋和若兒身上的繩子,一手拉一個小鬼,悄悄低着頭,從大殿角落裡走了出去,就在她出門時,又聽到南風瑾像獅子一樣的怒吼聲,“快點滾。”
而冥王殿裡,男子終於撐不住,在目送砂畫遠去之後,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皇上怎麼了?快請太醫。”宮女們亂成一團,手忙腳亂的開始扶昏倒的南風瑾。
“皇上這是舊疾,現在復發比以前厲害多了,快請太醫。”婉兒輕輕扶起南風瑾,從懷裡抽出銀針,對着他頭上的穴位輕輕紮了下去。
唉,她在心底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他到底能撐多久,他的病,最近時常發作,要不是那個女人經常惹他生氣,他也不會發作這麼厲害。
如今,她還連累她和皇上的大婚推遲,一天沒有大婚,她都不會心安,只有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和他成親,纔是他名正言順的貴妃,不然,她的地位,永遠不如那個女人。
砂畫拎起小蛋和若兒,一出門,她就擰起楚小蛋的耳朵,厲聲吼道,“死小蛋,誰叫你捅馬蜂窩去蜇貴妃的?她生得那麼漂亮,要是將來臉上留下什麼印跡,我要怎麼給她交代?再怎麼說,她也是你們父皇的救命恩人。”
“我覺得她沒你漂亮。”楚小蛋倔強的嘟起嘴,耳朵被砂畫擰得通紅,卻明大包天的瞪着她。
“說,你們爲什麼要捅馬蜂窩整她?”砂畫厲聲問楚小蛋。
楚小蛋調皮的嘟了嘟嘴,“我們還不是被蜇了幾口,不過沒她嚴重了,誰叫她擦那麼多香粉,馬蜂喜歡蜇身上香的人,還好母后你沒有給我擦粉。”
砂畫一聽楚小蛋這麼說,作勢就揚起巴掌,準備打他,一旁的若兒立即擋到他面前,大聲說道,“母后,不要打小蛋,若兒也參與了。因爲……因爲我們聽到寧雅姑姑被貴妃的丫鬟欺負,所以爲她報仇,就捅了樹上的馬蜂窩,蜜蜂一直追啊追,就盯得她滿頭包了。”
砂畫揚起的巴掌硬生生的縮了回來,她沉聲望着兩個孩子,“知道嗎?做人不要總記着仇恨,得饒人處且饒人,冤冤相報何時了?以後不準這樣了,如果貴妃出了什麼事,要是她的臉又真的變成麻子,她的一生幸福,就毀了,你們知道嗎?做人一定要心善,不能這麼調皮。”
楚小蛋乖巧的眨了眨眼睛,輕輕倚在砂畫腿邊,“母后,父皇爲什麼不喜歡我們,以前,他可是追着我跑,逼我學習,天天和我睡覺,逗我玩,爲什麼現在他都不理我了?看我的眼神無情冰冷,就理那個醜八怪。”
“大冰塊不理你,父皇理你啊。”楚夏溫文爾雅的聲音從她們身後傳來,三人愁雲滿布的臉突然變得開心起來。
“楚夏。”砂畫一看到一臉清潤的楚夏,眉頭頓時舒展開來。
“父皇。”楚小蛋和若兒快樂的涌了上去,楚夏趕緊蹲下身子,在小蛋和若兒臉上各親了一口。
後面大羣隨從均不敢吭氣的盯着這曾經的一家四口。楚夏一把抱起若兒,朝砂畫伸出手,“今天,我帶你們去逛街好不好?窩在這皇宮裡久了,會生病的。”
“好啊好啊,父皇,你真好。”楚小蛋歡快的拍起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