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來,被挽起的髮絲調皮地拂過着兩人的臉頰,顏可嘉眼裡的愛意越來越深,隨即那玲瓏的身體也靠冷雲天越來越近了!
樑以柔通過後視鏡,看到後面越來越相近的兩個男女,不知不覺間,淚水瀰漫了雙眼,簌簌而下,悄無聲息。
心中莫名痠痛難忍,不清楚是何種滋味,像是在醋罐子中泡的腫脹痠痛。
車子在道路上蜿蜒出一道斗折蛇行的痕跡。
樑以柔腳下煞車重重一踩,發出刺耳的聲音,車子驟然停在路邊。
她重重的開車門下車,呼吸着郊區這邊的新鮮空氣。
等到終於將心中的鬱悶一掃而光的時候,一個小時就這樣靜靜地沒了。
她知道的是,她雖然已經嫁給了那個男人,可心終究不是。
如今,顏苒苒已經得到了她應有的下場,或許關係也會這樣斷了吧?
獨自站在馬路邊的樑以柔感覺着心裡揪痛的觸感,第一次任由自己淚流滿面。
“以柔,今天怎麼樣?”剛剛回家就遇到樑榮華問這個問題。
她神色一瞬間繃緊,聲音微揚,“還行吧!今天只是過去看了看,院長有事要忙,我們明天約好仔細談!”
落日的斜暉落在她的身上,爲她披上一層金色的輕紗,朦朧中隱隱藏着依舊讓人心動的美麗。
“這樣啊,既然決定了,就好好幹!”樑榮華不清楚樑以柔今天經歷了什麼,還以爲她太長時間沒有上班,給她加油鼓勵。
“嗯,會的!”樑以柔點點頭,跟小劉兩個人打了招呼,這纔回屋。
剛躺*上沒多久,就接到了冷雲昊的電話。
遲疑了一下,她拿了起來,聲音也帶着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
她這點分的很清楚。
顏苒苒是顏苒苒,冷雲昊是冷雲昊。
“我是樑以柔!”那邊許久沒有說話聲,只有粗重的呼吸聲,彷彿迴盪在耳邊。
“冷雲昊?”樑以柔不放心的問道,那邊還是沒有聲音。
她繼續問,只那邊出現“嘟……嘟……”的掛斷聲。
她心情頗爲沉重的放下電話,有些不安,從心底,好像還有些內疚。
沉默半晌,她將電話重新撥了出去,可那邊,卻是一位陌生的人接到的。
“對不起,這位先生已經喝醉了,請問您是?”那邊很清晰一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柔媚多情。
“他現在在哪?”當初說了絕情的話,可到此時,她卻也做不到漠不關心。
何況,如今沒有了冷雲天的顧忌。
“夜魅酒吧!”那邊女人說道。
樑以柔猶豫了一下,隨即重新換了衣服,拎起包包,出門。
外面陽光已經落下山,只餘天邊一點紅豔豔的晚霞,在天際那邊發光發熱。
車子疾馳,樑以柔費了很大的勁,才找到夜魅酒吧。
但是當她找到這裡時,她愣在那裡,“你怎麼會到這裡?”樑以柔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冷雲天,以及,他半摟着的男人,冷雲昊。
“他叫你過來?”冷雲天輕輕皺眉。
兩個人的關係,始終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沒有,他只是打電話給我!”然後沒有說話而已!
“你……”
她纖細的手指在兩個人之間不斷移動着,她一直以爲,兩個人是那種水火不容的關係。
“先把他送回去吧!”冷雲天臉上有些可疑的紅色痕跡。
“嗯,那我就先走了!”樑以柔心生囧意,許久之後,才說道。
冷雲天在後面乾咳一聲,“一起吧!你也知道,我一個人估計搞不定他,就剛剛,還給我一拳!”
冷雲天一邊扶着快要往下溜的冷雲昊,一邊撫着自己的臉頰,嘆息狀。
樑以柔想到自己之前照顧醉酒之後冷雲昊的模樣,無奈地點頭。
車子放在這裡的停車場,說好之後來提,樑以柔跟冷雲天一起將醉的像一團爛泥的冷雲昊拽上車,扔在車子的後座上。
樑以柔坐在副駕駛上,狹窄的車廂裡面,尷尬的氣氛不斷蔓延着。
兩個人偶爾四目相視,無言苦笑,或許,連當事人都不清楚,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
“你……”
兩個人同時發聲,又同時後退一步。
“你先說……”
“你先說……”
兩個人忽然相視而笑,好像找到了之前相處時候的那種平衡點。
“最近過的怎麼樣?”冷雲天首先問道。
“還行吧,在找工作,只是,不要是你給我提供的那些!”
樑以柔搖頭,淺笑,臉頰旁邊的酒窩深陷,迷人。
冷雲天一時間竟然有些帶愣住,之後在樑以柔不解的眼神下,才急忙找話題。
“那找到了麼?”
可只要一想到樑以柔的工作,他臉色馬上就難看起來,“你還要做那種工作麼?”言語間,沒有掩飾他的討厭。
甚至連那兩條濃眉,也像是黑灰色的蚯蚓一樣,盤踞在眼睛上面。
“那種工作?那是什麼工作?我是一個醫生,而當初的你,也不過是一個病人而已!”
他們的相識,就是因爲看病,或許之前有過交集,可後來的經歷那纔是萬分之一的機會。
樑以柔不滿,聲音往上拔高了幾分,“你以爲你是我的誰?”
這句話一出,車內的氣氛又沉悶了幾分。
樑以柔說完,連她自己都有些後悔了,可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哪裡有收回的道理?
“前夫麼?”
冷雲天頗爲自嘲性質地說道,樑以柔緘默不語,垂眸低頭,長長的發滑下,成了她最好的保護色。
“等一會,你靠邊停!”樑以柔哽了哽吼,輕聲說道。
可內心卻爲自己的矯情感覺到可悲,心中的感情如此清楚明瞭,讓她逃避都沒有地方和精力。
冷雲天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嘴巴抿了抿,卻沒有說話。
樑以柔轉頭,眼睛看着外面的不斷後退的綠化樹,望着漸漸黑暗起來的夜色,眼神凝滯,思維放空。
等到旁邊男人的聲音響起,她才猛然從回憶中驚醒。
“到家了麼?”
話一出口,兩個人就是完全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
樑以柔微怔,冷雲天狂喜,除了眼神露出一點笑意之外,可臉上卻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嗯!”他竟然迴應了。
樑以柔轉頭看着外面,還是熟悉的感覺,她扯了一個諷刺的微笑,的確是她口中的家,只不過,是前前夫的。
冷雲天似乎也清楚自己說錯話了,馬上轉移了話題,“我們先把人扶下去吧!”冷雲天手指着後面已經睡死的人。
他一個人是完全沒問題的,可總要有一個理由,讓兩個人再有聯繫。
樑以柔推開車門,下車,拉開後面的車門,拉着腳將人給從車上拽下來。
因爲用力過大,冷雲昊整個人被磕在前面的座位上,用力撞了一下,閉眼的冷雲昊發出一聲痛苦的*聲。
冷雲天心情倒是爽了點,嘴角劃過一抹笑意。
“還是要我來吧!”他急忙接手。
樑以柔看時間不早了,她還要回去。
中午時候的一番吵鬧,弄的最後都有種人走茶涼的感覺,家裡面此時只有一個保姆在。
連冷達成都不知所蹤,將人送回屋子之後,兩個人對視一眼,決定打道回府。
這裡,對他們來說,根本沒有什麼好的回憶。
“去吃飯吧?一起?”冷雲天今天第二次做出邀請。
樑以柔搖頭,“算了,你載我到市區,我回去開車!”
冷雲天墨色的眼神流轉,好像盛開的黑色玫瑰,內斂中帶着神秘,他似笑非笑地勾脣一笑,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逃避什麼?莫不是,怕愛上我?”
最後三個字好像是晴天霹靂一樣,擊在樑以柔的身上,讓她整個人身體猛然一震。
馬上斂了神色,只是放在包包後面的手,慢慢捏緊。
被冷雲天那樣的神色一盯,她後退兩步,頗有些做賊心虛一般的說道,“愛上你?怎麼可能?”
儘管已經努力讓自己不要表露出來自己的情緒,可還是不經意間被冷雲天讀到一些。
或許,只要你非常看重某個人,你的眼神就會不自覺地一直盯着對方的音容笑貌,試圖從中間找到跟自己有關的東西。
如今,冷雲天心情頗好,好像在這樣一個月色當空的夜晚,一切都開始朦朧起來。
咬住下脣,樑以柔目光倔強而又堅定,緩緩說道,“吃就吃!”
誰怕誰啊?愛上他已經是過去式了,如今的她,除了自己和父親之外,誰都不愛,也愛不起。
冷雲天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情馬上嗨到爆棚,殷勤的將車門打開。
她想要離婚,他成全了她,可不代表,他不能重新追求她。
而顏可嘉,在她離開之後,已經不算是一種牽絆,只能是過往的執念而已,哪怕,她並不是自願的,說他自私也好,冷酷無情也罷。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冷雲天挑了一家出名的西餐廳。
“今天這裡我全包了,其他的人你不要讓他們進來!”他朝着旁邊的waiter打了個響指,從錢包裡面拿出一張卡。
旁邊的waiter本來還很不屑,想要在他們餐廳抱怨的人多了去了,可這麼長時間,他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能夠做到的。
只是在他拿出那張卡之後,馬上變了臉色,九十度鞠躬,雙手恭敬的從冷雲天手中拿過那張卡。
“是的,先生,請您和這位小姐先隨我來!”說着,他躬身朝着前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然後將手中的金卡遞給了旁邊的服務員,朝着那人遞了一個眼色。
像是這種出風頭的事情,他纔不屑於幹,只要將這兩位祖宗伺候好了,不愁之後沒有活路,剛好還能賣對方一個人情,何樂而不爲呢?
樑以柔斜眼看了一眼冷雲天臉上故作平淡的表情,眼中的不屑尤爲明顯。
看他做的這樣熟練地動作,之前應該也習慣了吧?
只是,女主角不是自己而已,她心中的嘲弄更甚,似是執意要將自己給吞沒。
讓她感覺有那麼一瞬間的惶恐不安,“你不必這樣的,我不是你的那些女人!”
樑以柔聳聳肩,擡眸看着對方,一臉的認真。
冷雲天頓了一瞬,道,“你以爲,那些女人,我用花這麼多精力麼?”
樑以柔扭頭,抿脣不語,心頭好像灼熱的沸水潑灑在上面,羽睫輕微地顫動着。
冷雲天面色微轉,復又開口,“或者,我有沒有其他的女人,你難道不知道麼?你還是男科的著名大夫!”
樑以柔錯愕,聽到最後一句話,臉上的嘲意更濃。
“我是男科大夫不錯,可男科大夫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還跟其他女人尚過*?”
最後說的這句話,甚至過於尖銳。
連冷雲天一直壓抑着的性子,也不自然地皺起了眉頭。
“你在吃醋麼?”他想到一個可能,眼眸中飛快地掠過驚喜。
“對不起,我這輩子什麼都喜歡吃,就是除了醋!”
樑以柔收回放在桌子上的目光,瞟了他一眼,玉顏含笑,秀眉輕揚,明眸善睞間,流光溢彩,瀲灩奪目。
“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已經結婚了,如今不過是熟悉的陌生人而已,你何必這麼咄咄逼人?”
冷雲天不動聲色的說道,樑以柔神色嚴峻,垂眸輕笑,“熟悉的陌生人!是啊,陌生人!那,何必要吃飯!”
她倏然起身,近似粗魯地拽過包包,就要走人。
冷雲天飛快地站起,一把拉住樑以柔的胳膊,表情嚴肅,聲音發緊,“留下吧!”
樑以柔轉身,探眸相視,在看到他臉上那種不易察覺的脆弱時,心中一動。
記起白天發生的一切,終究是動了惻隱之心,就着對方的胳膊,順勢坐回了位子上,發出淺淺的一聲嘆息。
昏黃的燈光照射在兩個人的身上,讓兩個人不自然地放鬆了表情。
樑以柔側目而視,冷雲天斂了往日的嚴肅和狠厲,高蜓的鼻樑,薄薄的脣瓣,異常誘人心智。
剛剛被他拉過的地方,就像是帶着一串串的電流,不自然地慢慢往這邊回溯,一直通往四肢百骸。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下來,直到外面的經理被人給帶過來。
面對其他人,冷雲天又是之前的模樣,冷酷專橫,獨斷專行。
若是他生在古代,一定會是一個搞一言堂的皇帝,其他人,只有根據他的發號施令去做事。
樑以柔就這樣目不轉睛的看着,連旁邊的人走了都不曉得。
“我很好看麼?”
冷雲天被她這樣看了半晌,說是不知道這事,那絕對是逗你玩的,那種近乎赤,裸裸的打量,存在感太強。
“你頭上有東西——”樑以柔尷尬的收回目光,臉色有些紅,她隨手指了一下,隨後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就要喝水。
可端起來之後,才發現,裡面空空如也,還沒倒上,尷尬的放下杯子,若無其事的開始在四處打量着這邊的環境,隨意的問道。
“爲什麼你有這個特權?”
這個餐廳她來過,據說後臺挺大。
“我是這裡的老闆!”
沒有誇耀,沒有炫耀,冷雲天絕對就是在陳述事實。
樑以柔表示緘默,能說的,都說了,不能說的,也差不多說完了。
好像,兩個人真的除了對對坐,吃飯飯之外,沒有其他什麼活動,或者是話題了。
“她,還好麼?”
樑以柔用勺子無意識的攪拌着餐盤裡面的意大利麪,問道。
冷雲天不解,皺眉,“誰?奶奶麼,她除了天天跟我說,將你帶回來之外,其他倒是還可以!”
冷雲天不厚道地又利用了一把老太太,樑以柔翻了個白眼,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他這樣,善於轉移話題?
“我指的是顏可嘉!”
冷雲天其實早就想要跟樑以柔仔細談談,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
他放下手中的叉子,將餐盤推離自己的身體,坐直了身子,臉上的表情異常的嚴肅認真。
“樑以柔,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跟你說這些話!”
樑以柔擡眸,審視和好奇的眼神,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顏可嘉跟我從小一起長大,兩家是世交!我們兩個也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是,當年從她離開我的那時候開始,我們就只是好朋友,你清楚了麼?”
樑以柔弄不清楚自己此時是什麼心思,明明想要譏笑的,可是,此時心中那種壓抑不住的興奮又是怎麼回事?
她努力讓自己不要笑出來,仍舊面無表情,“那又怎麼樣?跟我有關係麼?”
她好像覺得自己說的還不夠一樣,又在後面加了一句,“不要忘記了,我們兩人也是陌生人!”
冷雲天簡直有種自己在搬着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他完全爲自己剛剛的語言和行爲,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他胳膊往前伸,握住樑以柔放下桌子上的手,“以柔,我們重新開始吧?”
樑以柔由震驚,到狂喜,再到淡定,這隻用了幾秒鐘的時間。
“對不起,我們已經離婚了,而且,我沒有再婚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