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樑以柔被那些人有氣無力地擡出來的時候。
他整個人的頭腦“嗡”的一聲,腦袋裡面的那根弦,猛然斷裂。
好像連呼吸都忘記了怎麼去做。
樑以柔看着面前這個男人如此激動地跟她陳述着自己完全不清楚的事情,感覺如墜夢中。
夢中的場景還很清晰。
她竟然被綁架了?
還是一個連自己都不認識的人!
她擡眸看着眼前鬍子拉碴,一臉滄桑感的男人,心中莫名一動。
“我想喝水!”
她慢慢地,低低地說道。
過於嘶啞的聲音,像是完全不屬於她的。
“好!”冷雲天急忙去倒水。
看着那倉皇的背影,樑以柔不知道爲什麼,心中酸酸的。
“我爸爸呢?”
恢復神智之後,樑以柔第一個想到的。
“他老人家的骨灰我已經安置在你家了!你放心,孟小平和小劉已經搬回去住了!他們能夠照顧好自己!”
冷雲天不忍心她太過於憂慮,首先說道。
樑以柔垂眸,輕輕地點了點頭,“謝謝!”
依舊嘶啞的聲音,可說出來的話,讓冷雲天感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用!”他輕輕地搖頭。
將大手覆蓋在樑以柔的額頭上,輕輕撫摸。
樑以柔卻不着痕跡的轉頭,將這個動作給拒絕了個徹底。
冷雲天猛然一怔,神情有些恍惚。
“你餓了吧?剛剛醒來,一定會餓的,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看着他近乎尷尬而逃離的背影,樑以柔眼角流出兩行淚水。
冷雲天出去後,樑以柔一直躺在*上發呆,她想想哪些事情,但是她的頭很疼!
“樑小姐!”
這時候,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依舊是一身病號服的冰美人進入房間。
那嫺靜的姿態,讓如今的樑以柔的目光成功的落在她身上。
樑以柔朝着她指指自己的喉嚨,再擺擺手。
“你不能說話?”
顏可嘉試探性的問道。
樑以柔彎彎眼睛,點了點頭,手指指着旁邊的椅子,要她坐下來。
俗話說,來者是客。
她總不能將人給趕走,這樣不合適。
“聽說你住院的消息,還是一層樓的,我就想要過來看看,只是雲天一直都沒有要我進來!”
顏可嘉臉上滿是愧疚和不安。
樑以柔輕笑着搖頭,將眼神放在頭頂上,白花花的天花板上,眼神放空,思緒漂浮。
顏可嘉看了一眼漠不關心的她,心中快速地閃過一抹失落的神色。
不過想到那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的男人。
她不得不狠下心,去破壞這一切。
“說來這次也是好笑,我住院,還是雲天給我安排的!”
她朝着樑以柔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病號服。
樑以柔聞聲看着她,皺着眉頭比劃着。
“你在問,你來這裡有了幾天了?”
顏可嘉猜測到。
看着樑以柔點頭的模樣,這纔不確定的說道,“好像是三天!”
她依舊記得,好像是三天前。
早上查房的時候,聽到給自己查房的護士八卦的問這些問題。
這才清楚,原來冷雲天又來醫院了。
還是帶了另外一個女人。
這才慢慢順藤摸瓜,找到了樑以柔的病房。
結果一看,自己的確猜對了。
“以柔,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麼?”
冷雲天說着,推門而入。
手裡面拎着一個大大的塑料袋,臉上的喜悅在看到顏可嘉的時候,猛然一滯。
“怎麼,不歡迎我?”
顏可嘉壓下心中的憤懣不平,努力的睜大眼睛,不讓眼中的淚珠掉落下來。
冷雲天看着她故作堅強的樣子,加上她此時慘白的臉色,讓人感覺到不舒服。
“怎麼?病情還沒有什麼好轉麼?”
冷雲天將手中拎着的袋子放在桌子上。
頗爲不經意的問道。
顏可嘉眼中忽然爆射出神采,笑米米的看着對方。
“還可以吧!”
她不能說,自己這兩天一直在想着他的事情。
夜不能寐,輾轉難眠。
“那怎麼臉色還沒有之前好看?”
冷雲天並不接受她的觀點。
“哪裡不好看了?我覺得很好看啊?”略微嬌嗔的話,從顏可嘉口中自然滑落出來。
冷雲天心中一滯,猛然轉頭看向躺在*上的樑以柔,心中既是忐忑,又是不安。
“以柔……”
他想要解釋。
可張張口,卻並不清楚自己要說什麼。
再看看一臉希冀看着自己的顏可嘉,不禁在心中暗歎。
此時的他,真是說了是錯,不說也是錯。
索性,他直接閉上了嘴巴。
“你還沒有吃飯吧?要不一起吃點?”
冷雲天朝顏可嘉做出邀請。
顏可嘉心中一喜,臉上重新盪漾着笑意。
好像剛剛慘白的臉色,也慢慢地再好轉,恢復正常。
“好啊!非常樂意!”說着,她突然轉頭看向一邊的樑以柔。
“樑小姐不介意吧?”
她長長的眼睫毛忽閃忽閃的眨巴着,大而清澈的眸子眼睜睜的看着樑以柔。
“我不想吃,你們出去吃吧!”
樑以柔悶悶的說道,心中堵得慌,連帶着聲音也有些不對勁。
本來嘶啞的聲音,更像是指甲劃在黑板上的聲音一樣尖銳刺耳。
冷雲天尚且沒有感覺到。
依舊在勸說,“以柔,這樣子對身體不好,你多少再吃一點?嗯?”
這算的上是低三下四了。
可樑以柔依舊不領情,臉往旁邊一轉,心中還頗爲不耐煩。
“我都說過了,我不吃,不吃!不想吃!”
嘶啞的聲音重新響了起來。
看着她一臉堅決的樣子,冷雲天笑着說道。
“真的不吃麼?我今天可是買的你最喜歡吃的魚片粥!”
說着,他將買好的東西擺了出來。
一邊扇着那熱燙的粥。
那濃香的味道,瞬間充滿了整個病房。
顏可嘉瞄了一眼敞開的袋子。
裡面大部分的東西,她都不能吃。
豆子吃了會過敏,而她的體質又決定,像是油條這種東西,註定要敬而遠之,唯一的那碗魚片粥,還是樑以柔最愛吃的,也只有一碗!
此時她心中的酸楚怎麼能一下子說清楚?
她美目低垂,貝齒輕咬脣瓣,許久之後,才平靜了一下情緒。
“那什麼,我忘記了,我的飯都是家裡面的保姆做好的!就不再這裡湊熱鬧了!你們自己吃吧!”
說完,徑直離開病房,連一個眼神都未曾留下。
樑以柔尷尬的咧咧脣角。
平靜的眼睛看着沉默不語的冷雲天,心中突然煩躁起來。
猛然推了冷雲天一下,這才狠狠說道。
“去解釋吧!”
她將腦袋扭到一邊,看着另一邊的風景,垂下的眼眸,帶着落寞。
窗外紅日剛剛升起,漫天朝霞,紅彤彤一片,煞是好看。
她呆呆地看着,竟然有種呆滯的感覺。
冷雲天沉默半晌,卻是低頭輕笑,“趕快吃吧!不然就要涼了!”
樑以柔轉身看了他一眼,感覺他不是在作假。
咧咧脣瓣,不再言語,只是,胸口一陣無力地痛意,一直延伸到小腹處。
她這下才感覺到全身的不對勁。
“冷雲天!”樑以柔尷尬的叫了他一聲。
、冷雲天擡頭,疑惑的看着她。
“怎麼了?”
“我怎麼了?”
這時候,思緒回龍。
剛剛忽略的一切都開始在心中變得清晰起來。
冷雲天猛然一怔,將頭轉過去。
不自然地清咳一聲,繼續自己手裡面的動作。
“沒事,就是撞在牆上的時候傷到了!是不是感覺自己五臟六腑都是痛的?”
冷雲天走過來,體貼的將她扶坐起。
樑以柔猶自不相信,轉頭瞪大眼睛看着他。
“真的麼?”
冷雲天眼神微閃,接着才搖頭失笑。
“你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疑神疑鬼的?”
樑以柔想想,好像還真是這樣,不由搖搖頭,垂下眼睛。
“沒事!就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冷雲天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拍大腿。
“對了,醫生說,你最近幾天只能吃流食,忌葷腥,忌辛辣,所以,這油條還是我自己解決吧!”
說着,大口咬了一下。
樑以柔氣鼓鼓的看着他,可明明是很不爽的,但不知道爲什麼,他還是無端的笑出了聲音。
冷雲天隨即也笑。
終於,只要能讓她重新展開笑容,那就是好的!
樑以柔抗爭到最後,也還是隻將豆漿喝了兩碗。
這才作罷。
只以後這種情景,時不時的會上演一場。
冷雲昊也來了,在樑以柔醒來之後,誠摯的送上自己的歉意和愧疚。
而對於那次綁架的事情,幾個人並未再提。
就連樑以柔本人也都是三緘其口,並不多言。
舒服的日子總是過得最快。
樑以柔轉眼就在醫院裡面住了一個禮拜。
身上的大部分傷口都已經結痂,有時候泛着麻癢,想要人狠狠地抓撓兩下。
而這個時候,她也被醫生允許,可以在醫院裡面隨便走走。
冷雲天依舊不知道在忙着自己的什麼事情。
倒是在那天之後,顏可嘉並未再來探望過她。
這讓樑以柔長長的鬆了口氣。
醫生說,她此時的身體還不宜出院。
需要再修養幾日,觀察觀察。
儘管她不認爲自己有病,可按照冷雲天說的那樣,還是平靜的留了下來。
在醫院裡,樑以柔信步走着。
秋天已經來到,秋高氣爽的天氣,外面樹上已經開始往地上飄着落葉。
踩在上面,吱吱作響。
正在這時候,一個小皮球忽然竄到自己腳下。
她猛然一驚,擡頭看去。
卻是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頭上戴着一頂火紅色的帽子,在陽光的照射下,鮮豔奪目。
"阿姨,能不能把那個球踢給我?"
樑以柔勾脣一笑,美目清揚,"好啊!"
說罷,她將腳下的皮球輕輕一踢,
看着男孩興高采烈的繼續追逐着,整個人臉上帶着璀璨的笑意。
在花園旁邊的長椅上坐下,擡頭眯眼打量着這高高的天空。
樑以柔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如今的她,在經歷過那次黑暗的綁架後,好像其他感官都變得靈敏起來。
她似乎能聽到微風之間的竊竊私語,鳥獸之間的追逐打鬧。
……
"洛小姐,可總算找到您了!您先生來了,在到處找您!"一名護士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雙手叉腰,不停地喘着粗氣。
樑以柔不由皺眉看着她,有些埋怨她打破了這本該存在的寧靜和祥和。
“怎麼了?”長期以來的習慣,讓她忍住心中的怒氣,說道。
“您先生在找您!”
*或許是感覺到樑以柔的不滿,不由往後面瑟縮了幾下,怯怯地看着她。
“嗯,我知道了!”
樑以柔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冷雲天最近也不清楚是吃錯了什麼藥,比之前更加粘人,只要有時間,就會過來醫院。
甚至有時候半夢半醒的時候,她都會感覺到身邊陪伴着的人。
心裡對他有意見歸有意見,但是樑以柔還是腳步慢慢地往回挪動。
周圍的風景在眼前不斷的掠過,樑以柔心中的煩悶和狂躁慢慢減弱,連帶着嘴角多有些微微翹起,心情飛揚。
等到病房之後,臉上的表情更爲欣喜。
“你怎麼來了?”
來人是孟小平,因爲腿腳不便的關係,手上還拿着柺杖。
見是樑以柔過來,孟小平咧嘴一笑,憨傻的樣子,一如既往。
“聽冷總說你平安無事,我們也就放心了,不過小劉總是擔心,要我過來看看!”
其實,按他的意思,有冷雲天照顧着,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他之前不放心把樑以柔交給冷雲天,主要也是看着冷雲天無法照顧好樑以柔。
“嗯,我很好”樑以柔將眼神放在他的腿上,關切的問道。
“腿傷呢?還好麼?還有小劉,孩子,都好麼?”她眼神清亮,黝黑的瞳孔奪人眼球。
“好,都好!她還說,要等到能出門之後,帶着孩子來看你呢!”
提起來孩子,好像觸碰到孟小平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連帶着表情也有些柔和,面露溫暖和舒心。
樑以柔看着他,眼中帶着欣羨。
她沒有親人在身邊,也希望能夠孕育一個能夠流着自己骨血的孩子。
可以陪在自己身邊,永遠。
旁邊看着這一幕的冷雲天本來是被自動忽略掉的人,此時他看着樑以柔的神態,也不禁眼神連閃。
孟小平不期然的注意到,疑惑的詢問。
“冷總,身體不舒服麼?”
樑以柔跟着回頭,冷雲天的表情剛好落在眼中,樑以柔對上他的目光,只是抿抿脣,卻沒有開口。
冷雲天收回目光,朝着樑以柔他們掀了掀脣角。
“沒有,只是昨晚睡得太晚,有些頭痛!”
不過,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
樑以柔聽罷,也只是用奇異的眼神看了看他,便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