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徒得到消息,立刻趕到了偏殿,一進門就見楚夜蒼白着臉氣息微弱,南宮徒出身御醫世家,自然很快就察覺到,楚夜這是中了毒,南宮徒咬着牙惡狠狠說道:“司馬逸啊司馬逸,若是楚夜今天死在你手裡,整個白虎國都要跟着遭殃,身爲太子竟然如此狠毒,到時候,連皇帝都保不住你!”
南宮徒怒火攻心一時之間吐露心聲,歐陽情聽在耳朵裡,心中更是萬分驚訝,楚夜不過是個富家公子,就算是在怎麼權勢滔天,也比不上司馬逸的身份尊貴。
司馬逸乃是太子,就算掙得昭告天下他殺了楚夜,又能如何,何況皇上必定不會眼看着司馬逸去死,楚夜這條命,就是丟了也是白丟,爲何,舅舅會這般說。
南宮徒乃是驃騎大將軍,生性謹慎,否則也不可能跟在皇帝身邊這麼久,也沒背上功高蓋主的名頭,由此可見,南宮徒方纔的一番話絕對是發自肺腑,看來楚夜的身份似乎不簡單,起碼和司馬逸有一比。
到底是誰家的公子,竟然能和當朝天子相提並論,歐陽情不得而知,她只知道爲今之計就是全力保住楚夜這條命,決不能讓他死了,歐陽情這一生已經狠絕,對人命早就是不在意了,可這個人是楚夜,又是因爲她才落得如此下場,叫她如何還能冷心冷眼做一個旁觀者。
“情兒,楚夜這毒,舅舅也是回天乏術,看來只能請你外公親自來了。”南宮徒一時之間急糊塗了,竟然想着去把歐陽情的外公給請來。
歐陽情連忙阻止道:“不可,外公乃是皇上身邊的御醫,一舉一動多少人盯着。即便外公能救下楚夜,楚夜以後還有安生日子麼,司馬逸暫時還不知道楚夜的存在,若是被司馬逸知道楚夜的存在,只怕要對楚夜不利。楚夜是公子,司馬逸可是小人!”
南宮徒回過神,捶胸頓足,難不成,他要親眼看着楚夜死在這裡,親眼看着白虎國萬劫不復麼,司馬逸這個太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心狠手辣倒也沒錯,可這耳目實在是跟瞎子一般。
誰知,歐陽情咬着牙冷冷說道:“舅舅,這毒雖然無藥可解,可情兒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這毒自己乖乖出來。”
什麼,南宮徒瞪圓了眼睛,情兒的醫術乃是她外公親傳,就算是如此,這小丫頭纔多大的年紀,不可能有這份本事,南宮徒狐疑的望着歐陽情,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歐陽情深吸一口氣,目光陰沉說道:“舅舅難道忘了,南宮家族,是如何才能做的了這御醫之首!”
南宮徒萬分錯愕,難不成情兒這是要動用南宮家的秘法,可那是九死一生,一命換一命的法子啊,當年南宮家的家主,也就是歐陽情的外公,正是用了那個法子,救下皇帝一條性命,從此飛黃騰達。
這秘法說來也是簡單,南宮家的人自幼便都是要學習藥理,每日都要品嚐各種草藥,甚至還要親自試藥,長此以往
都練就了一副百毒不侵的體制,雖然說是百毒不侵也是太過誇張,可這一般的毒藥,還是傷不到南宮家的人。
這也是,爲何歐陽情一直忌諱二夫人手中的神秘毒藥,那東西竟然能活活毒死大夫人,足見厲害。
南宮家的人,基本上就算是半個藥人,對毒藥有一定的抵抗力,楚夜體內的毒已經消耗的七七八八,這剩下的三成,歐陽情便要動用秘法,引出來。
將楚夜身上的毒過繼到歐陽情自己的身上,再用南宮家特殊的體制去慢慢消耗這毒藥,雖然是辛苦,也不失爲最好的法子,歐陽情已經下了主意,就是南宮徒不同意,也只能看着了。
當下,南宮徒走到房門口,將房門關上,親自守在門口。巧兒將歐陽情要的東西取進來,三十六枚銀針,一一刺入穴位,歐陽情身上的穴位已經全部打通。
接下來,再用鬼門十三針疏通楚夜的經脈,讓這毒匯聚一處,最終順着楚夜的經脈而出,歐陽情將手腕割開,又將楚夜的手腕割開,兩人手腕對在一處。
人體內都有一股生氣,隨着呼吸之間川流不息,若是這生氣散了,人也就死了,如今歐陽情強行控制兩人體內的生氣,楚夜是呼,歐陽情便是吸。
一來一去,你來我往,一炷香的時間便將楚夜體內積壓的毒素,全都送進了歐陽情自己的體內,這法子許多人都曾經用過,無一不是當世高人,歐陽情癡迷醫術,卻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有機會以命相搏。
歐陽情立刻找來白布和止血散,將楚夜手腕的傷口包紮好,若是晚了一時三刻,單是放血,就把楚夜給害死了,卻見楚夜面色更加慘白,呼吸卻是比之前順暢許多,脈搏也不似從前那般微弱。
如此一來,楚夜的毒是接了,只是這人需要調養一年半載,才能恢復精氣,人體內的生氣一旦被打亂,可謂是大傷,所謂損耗元氣,便是如此。
歐陽情照料好楚夜,整個人卻是一陣晃神,跌跌撞撞倒在了牀榻附近,南宮徒和巧兒聞聽響動,立刻闖了進來。
“快,送情兒去歇息,你去照着這方子,熬製兩個木桶的藥湯,這兩人都得泡進去才行。”南宮徒當機立斷,吩咐巧兒趕緊去準備,巧兒淚眼婆娑,應了一聲便立即去準備東西。
翌日,歐陽情醒來,人還被泡在木桶之中,鼻子裡面都是草藥的味道,身上的皮膚都給泡的發白,人卻是神清氣爽,這種療法十分講究,每隔一個時辰便要換一種不同的湯藥,足足泡十二個時辰才行。
歐陽情嗅着湯藥的味道,知道這纔是第九道,她還得在這裡泡着才行,歐陽情試探性的喊了一聲,巧兒便急匆匆推開門跑進來,一見歐陽情醒了,立刻破涕爲笑。
巧兒眉眼彎彎,一雙眼睛卻是又紅又腫,也不知道是不是哭了一晚上,歐陽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笑道:“哭什麼,我這不還沒死
呢麼,對了,楚夜他……如何了。”
巧兒擦了擦臉頰,隨口答道:“楚夜公子也泡了藥湯,一個時辰前便走了。”
什麼,走了,藥湯還沒泡完,楚夜就走了,這可不行,楚夜的身子肯定撐不住了,毒藥再加上放血即便是一頭牛也得趴窩幾天,楚夜身材消瘦,哪裡經得起這樣的折騰。
當下,歐陽情也耐不住性子,沐浴更衣,就要去追楚夜,卻被南宮徒攔了下來,南宮徒語重心長的說道:“情兒,雖說楚夜對你嬉皮笑臉沒個正經,可你要記得,楚夜沒有你想象中的那般虛弱。那種人,只要還有一口氣,誰也攔不住他。”
聞聽此言,歐陽情頓時一陣唏噓,看來南宮徒也是攔了,最終還是沒攔住,如此說來不消一夜的功夫,楚夜便能自由活動了,不對,不僅僅是自由活動,甚至能從南宮徒的手中離開。
這狗皮膏藥,當真是打不死的麼,歐陽情遍體生寒,心中對楚夜的身份更加好奇。
三日後,南宮徒親自將歐陽情送回了丞相府,將這件事隱晦的告知歐陽震,其中有關楚夜的部分全都隱瞞起來,只說是將軍府的一位客人先行救下了歐陽情,歐陽震頗爲感嘆,言辭間有所緩和,若不是南宮徒,只怕歐陽情已經死了,到底還是歐陽震的親生骨肉,他還沒狠心到這個地步。
南宮徒走後,歐陽震下令徹查此事,並且近些日子不許任何人去青絲居,尤其是二夫人等人,歐陽情需要靜養一段日子,再過幾個月就是和司馬逸大婚的好日子,這時候歐陽震可不想再出什麼亂子。
歐陽震如此偏袒歐陽情,丞相府中的那幾位自然是坐不住了,整日盤算着怎麼對付歐陽情,奈何卻進不去青絲居,歐陽情也根本不離開青絲居,丞相府之中風起雲涌,卻又不動聲色。
一晃一個多月過去了,歐陽情悉心調理,氣色好了不少,人也比從前更加有精神頭,往日的心浮氣躁似乎被這時光薄了許多,沒有整日的勾心鬥角,歐陽情似乎又回到了當初那個心地純良的豆蔻年華。
歐陽情望着庭院中的花朵,不由得啞然失笑,她如今也纔不過是十幾歲的年紀,這般老氣橫秋,也是難爲自己了,時間過得飛快,歐陽情卻越發落寞了。
這段日子,不僅是丞相府安靜的很,就連楚夜那塊狗皮膏藥也未曾出現過。
不知多少次,歐陽情從夢中驚醒,都是夢見了楚夜死了,哭得一塌糊塗,卻見月色剛好,唯獨不見那道月白色的身影,或許這一次,楚夜是當真不會來了。
自從楚夜認識了她,便一直都被拖累着,差點連命都沒了,縱使心中有幾分愛慕之情,也被消磨乾淨了吧。
青絲居的書房,歐陽情端詳着那副畫卷,眼角瞥見書案上的硯臺,恍如隔世。
她,終究還是薄涼了那人的一顆真心,說是不捨,更多的卻是懊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