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會議結束之後,蘇琉璃和厲家兄妹從公司回到別墅。
蘇琉璃和厲蔓雲各懷心思,一路無言。厲傅耀低着頭,雙手擱在腿上,寬厚的掌心之中,一隻纖細的小手被他握着,厲傅耀半蜷着手指頭,撥弄着蘇琉璃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來回彈動。
至始至終,他的嘴角都噙着淡淡的笑容,俊美如鑄的臉龐散發出柔和的光芒,讓他整個人的氣質也變得親近,不再像之前那樣,菱角分明,狠戾冷銳。
如果是以前,厲傅耀臉上的笑容超過半天,蘇琉璃一定會覺得這男人哪根筋不對,或者是又在謀劃着什麼陰謀詭計,一定是憂心忡忡想着用什麼方法來應付這男人。
蘇琉璃現在更加覺得煩躁,偏偏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厲傅耀患了癔症,盛世集團出了這樣的事情,厲蔓雲撐得已經夠久,如果再有沒有一根有力的脊樑骨來接替她頂着這天大的責任,盛世集團破產之日,並不是很遙遠的事情。
司機老王被東家之間沉默的氣氛所感染,將車開得十二分的平穩,緩緩地轉動方向盤,汽車駛入厲家大宅。
蘇琉璃擡頭一看,發現是厲家的老宅,並不是厲傅耀的那座新別墅,自從她回來之後,還從來沒有踏進過這個曾經讓她絕望的地方,探着頭,疑惑地目光投向厲蔓雲,雙眼睫毛長長的眨了眨,無聲詢問。
厲蔓雲似背後長了眼睛一樣,還不等蘇琉璃開口,便說道:“公司發生這樣的事情,還是讓家裡的人知道比較好,畢竟,厲傅耀手中的股份,還有厲家其他人的參與。”
蘇琉璃不明白,盛世集團是厲傅耀一手建造起來的厲氏帝國,即便是家族成員參與股份,那麼也只可能微乎其微,總共佔有額度應該不超過百分之一,對於盛世集團現在的危機,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我和厲傅耀同父同母,又是長女,本來也應該會有其中部分股份,但是因爲嫁給我丈夫,爲了支持丈夫的新公司起步,厲傅耀那個時候分出百分之十的股份給我,按照我父親的吩咐,盛世集團一半的股份投放市場,另外一部分,家人平分,也就是說,迄今爲止,厲姍姍和簡心梅的手中,還持有盛世集團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也就是說,厲傅耀手上剩餘的,不過是百分之二十五。
“爲什麼會這樣分配,這對厲傅耀而言,並不公平。”倒不是蘇琉璃偏袒厲傅耀,只是這樣的公司建立制度,蘇琉璃從未見過,而且,厲傅耀當初怎麼可能會答應!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制度是我父親定下來的,厲傅耀創業之時,創業基金是我父親拿出來,一併提出來的,就是這個制度,”厲蔓雲說到這裡,苦笑一聲:“否則,單單就是簡心梅和三個孩子昂貴的贍養費,也足夠讓人頭疼了。”
蘇琉璃想了想,覺得事實如此,厲傅耀名下產業不少,簡心梅和厲姍姍的吃穿用度都是一線品牌,家裡死機和女傭一個月的薪資,就已經足夠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
辛虧還有一個盛世集團作爲靠山,養着他們。
“我並不認爲簡心梅和厲姍姍會通情達理的讓出持有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況且,我也沒有讓厲傅曜賣掉手中股份的打算,這一次出現的問題,雖然從廣義上而言,是公司方面的失誤,可是若是追究到個人,我們不見得面臨這樣的危機。”蘇琉璃沉吟片刻,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琉璃,我以前並不知道你懂得這麼多。”厲蔓雲佩服蘇琉璃內心的強大,她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支撐着這個纖瘦的女子。對於她所擅長的方面,她全力以赴,做到完美,對於不擅長的方面,她不畏艱險,敢於挑戰。
“人總是在慢慢地成長過程之中,學得最多。”蘇琉璃苦笑一聲,厲蔓雲以爲她是鐵人,殊不知她心底早就一團亂麻,撐不住了,可是,若是現在倒下,那盛世集團怎麼樣,厲傅曜辛苦十多年的心血,怎麼辦?
蘇琉璃只能強撐.
她想到之前簡心梅母女兩人對自己的態度,況且那兩人還並不知道厲傅曜的病情,“大姐,一會兒還麻煩你出面和簡心梅詳談,我和傅曜避開一點,可能會比較好……”
“呯!”
蘇琉璃話還沒有說完,汽車猛然一個急剎車,司機老王和厲蔓雲坐在前面,繫上了安全帶,只是身體前傾,驚嚇到了,蘇琉璃和厲傅曜坐在後面,就沒有這麼幸運,兩個人的腦袋齊齊地朝前撞過去,磕在前面的座椅後背上,蘇琉璃心中一慌,第一反應是看厲傅曜,只見他一臉的茫然,額頭上面紅了一塊,雙眼之中的反應,與孩童無異。
這哪裡是以前那個冷靜淡然的在危險的時候,護住蘇琉璃的男人,他現在,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蘇琉璃耳朵一動,聽出了異常,剎車的聲音怎麼……
“老王!老王停車!”
司機老王盯着前引擎蓋上面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發呆,一臉的驚恐,那女人一身名牌,嗓音卻嘶啞地不像話,分明是痛哭過度,纔會導致這種破鑼般的嗓子,“掉頭!送我去公司!快!快點!”
“媽?”厲蔓雲撫着胸口,詫異地盯着撲在引擎蓋上的婦女,不可置信地叫了一聲,要不是因爲老王車技精湛,加上正要駛入大門,減緩了車速,按照簡心梅這種不要命的撲法,她早就已經成爲車下孤魂。
“是你!好,你來了就好,快點!快點帶我去找傅曜!”簡心梅看見副駕駛座上的厲蔓雲,二話不說,踉蹌着過來拉後面車座的車門,驀然看見坐在後座上的厲傅曜,鼻子一酸,心中一痛,妝容慘亂的臉上,淚水狂涌而出:“傅曜,你妹妹……你妹妹她……”
“姍姍怎麼了?”厲蔓雲趕緊推開車門,邁開腿下車拉開你簡心梅,不讓簡心梅和厲傅曜直接接觸,否則,若是被她發現厲傅曜的異常,指不定她又會動什麼歪主意。
幸好,簡心梅正處於悲痛之中,看見厲傅曜和平常一樣冷着臉看自己,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之處,她被厲蔓雲拉着,腳下沒有力氣,幾乎半個身體都靠在厲蔓雲的身上,喉嚨裡面發出的聲音,因爲嘶啞和顫抖,聽得並不是十分完全。
“姍姍……姍姍她在醫院……”
蘇琉璃皺眉,那天晚上,厲姍姍被她一路踢上了五樓,身上雖然有不少的傷口,但是那些都是淤青,一個關鍵的致命點都沒有,倒是她原先受到了那些虐待的傷口,和最後墜樓的撞上,比較嚴重,不過,長孫封騰已經讓人及時把她送到醫院,經過搶救,應該不會有大的問題,最嚴重的估計,恐怕也就是成爲植物人。
蘇琉璃聽見簡心梅哭得肝斷腸絕,沒有絲毫的動容,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作惡多端的人,就應該給一點教訓,叫她閉上那骯髒的嘴,還給這世界一點寧靜。
厲蔓雲並不知道蘇琉璃他們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聽見厲姍姍住院了,心中訝異,又看見簡心梅哭得慘烈,扶着她的身體,安慰說道:“沒事的,會好的,現在醫學技術發達……”
“發達什麼!再發達就能起死回生啊?!嗚嗚……”簡心梅一聲悲慘的吼叫,癱軟在地上,雙手捂着臉,淚水從她的指縫之中流出來,不像是僞裝做作出來的。
“你說什麼?”厲蔓雲宛如被雷劈了一下,渾身一怔,下意識的轉頭去看蘇琉璃。
蘇琉璃也是一臉的吃驚,盯着簡心梅,看着她像一個潑婦一樣坐在地上,敞開着兩條腿,雙手捂着臉不停地抖動肩膀抽泣,低聲問道“你說什麼?”
她的驚訝不亞於厲蔓雲,簡心梅剛纔的意思是……厲姍姍……死了?怎麼可能!
簡心梅雙手捂着臉,大聲地痛哭,全然不顧形象,她平日裡雖然刁鑽刻薄,但是那是正對別人,對於自己的親生女兒,簡心梅向來都是捧在手裡怕飛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接到噩耗的那一瞬間,簡心梅如同被人抽去了脊樑骨,渾身失去力氣,在傭人的幫忙下,才勉強站穩,現在當着厲傅曜的面,想到女兒去世時候的慘況,更加是哽咽着抽泣。
面對兩個人的不可置信的文化,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先扶她進去,我打電話給長孫封騰,問問厲姍姍在哪家醫院救治,順便再向醫院問清楚情況。”蘇琉璃邁開腿,從車內走出來,經過簡心梅身邊的時候,拉着厲傅曜,她踮起腳,在厲傅曜身邊說了一句什麼。
厲傅曜的腳步停了停,側轉身體,低頭看着坐在別墅大門口的簡心梅,那婦人渾身是灰,披頭散髮,菸圈青腫,他冷冷開口:“別在這裡丟人現眼,進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