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面前的,是道懸崖!
只要他們再往前走一步,就會掉到下面,萬劫不復。
小晨逸倒吸了口冷氣,完了!難道他把路線記錯了嗎?現在返回去只有死路一條,無路可走了啊!
周北略微皺眉,看着黑夜裡隱隱約約峭壁之上那些大大小小凸起的石塊,只能再次冒險了。還沒等他開口,沈遇似乎已經猜到了他的想法,主動說道:
“周北,你別擔心,我現在沒事,藥效還可以維持一段時間,我們比比從這裡攀爬下去誰的速度更快怎麼樣?不過,我可能要佔佔你的便宜了,因爲我現在的身體實在無法抱着晨逸小子。”
沈遇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飛揚的眉目之間有着豁出一切的真誠,不是比鬥,而是堅決不想拖累人。
周北在內心微微嘆息一聲,唉,眼前這男子大有相見太晚的感覺,以前爭鬥吃醋仇視了那麼久,明明該是這樣有默契、並肩作戰的好兄弟啊。真希望沈遇能逃過此劫。沈遇身上的傷,很多都是幫他擋下來的啊。這份恩情,真的無以爲報。
沒有馬上回答沈遇的話,周北反而十分平靜的轉頭問了問兒子:“晨逸,我們要攀着凸起的岩石下去,在這個過程中,你必須一直緊緊的抱着我,絕對不能鬆手,你怕嗎?能做到嗎?”
小晨逸瞪着晶亮的大眼睛向懸崖下面看了一眼,然後如他父親一般沉着冷靜地說道:“好的,爹地請放心,我來這裡是爲了救媽咪,而不是給你們製造麻煩。所以,我們開始吧。不過,在下去之前,我想玩一個遊戲。爹地,我問你,你之前的假產權轉讓書複印了幾份?”
“兩份。因爲葉天昊和雷離歌是兩個人,所以我故意印了兩份,想讓他們狗咬狗。怎麼了?兒子,你又有什麼主意?”周北輕輕問道。
“爹地,我想今天我們被這麼多對手傾巢追殺的事情絕對跟這兩個壞傢伙脫不了關係,所以等下我們從這裡跳下去之後,相信幕後黑手一定會出現的,我書包裡還剩最後一枚定時重型裝備,原本打算等到救媽咪的時候再用的,可是……我憤怒了,他們將乾爹傷得如此嚴重,我需要懲戒他們一下。我研製的是這枚重型裝備是很小的,將它放入文件夾的紙袋子裡,一定能消滅那幫壞人的!”
於是,懸崖邊上就留了一個紙袋子,上面印着重要文件的加急字樣,一看就是十分機密重要的東西,製造成了不小心掉落在地的模樣。
後面電網大門被拉開的聲音咯吱咯吱的傳來,格外清晰,周北心知沒有時間再耽擱了,他異常慎重的拍了拍沈遇的肩膀,“攀爬懸崖的時候一定要小心,畢竟你身上有那麼多傷口!”
然後,他讓晨逸抱着他的腰身,低沉的做了一個手勢,說道:“開始吧!”
沈遇似乎真的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他腰部用力,身體猛然向後一仰,瞬間率先躍下了懸崖!
周北看着他在身體迅速下落的那一剎那,伸手牢牢的抓住一塊突起的岩石借力,身體鯉魚一般划着漂亮的弧線蹬在下面一塊石頭上,十分矯捷靈活。
因此,他也同樣敏捷的縱身一躍而下,帶着緊閉眼睛的晨逸一路追隨着沈遇躍下去的方向……
懸崖下垂直方向大概四分之一的地方,其實是有一個凹進去的山洞的。只是人站在上面往下看,根本無法發現它而已。
人的視覺神經往往最會欺騙大腦的判斷能力,如果只用眼睛來看的話,所有的人,無論是誰,都會認爲眼前的這是一個跳下去就粉身碎骨必死無疑的懸崖絕壁!
所以跟在身後追蹤的大批人馬在追到崖邊也沒有發現目標的之後就準備撤退,同時通過對講機跟長官申請,他們需要警犬協助搜捕。然而,真的被晨逸猜中了,這搜捕的最後關頭,隨着這些人出現的還有葉天昊那個沉不住氣的混蛋。
因爲之前就非常不滿雷離歌一副大哥說話的口吻,所以他急於搶先一步拿到周北手中的那份資產轉讓書。
當他在懸崖邊上看到那份很顯然是慌亂之中跌落懸崖一不小心掉落的文件時,他心頭大喜,迎着風猖狂的大笑,卻笑不過三聲,隨同他周圍的那些特殊作戰隊伍一起化爲了灰燼,活活被炸死了!
而周北帶着晨逸和沈遇同時翻進了山洞裡,對視一眼,周北的眼中有淡淡的激賞,“沈遇,你很厲害,帶着那麼嚴重的傷,也能做到如此,很讓我刮目相看,其實……有你照顧安安,我想……我也應該很放心。”
“周北,你之所以退讓,是因爲你知道安安的心在你身上,是因爲你對我愧疚了,大可不必,我早已看開,感情之事不能勉強。這一次,你看到了我救人的決心,同樣的,我也看到了你愛安安有多深。把安安交給你,我也很放心。當然,倘若有一天,你讓安安不開心了,我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我會讓你人財兩失,和安安永不相見!你,能做到對安安一輩子始終如一,始終好的承諾嗎?”
周北本就舍不下葉安然,如今看沈遇真心相待,要他承諾,於是他十分慎重的點頭。
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沈遇站了起來,聲音有些空茫,也有些低落,幽幽的說道:“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我要走了。記住你答應過我的事情,救出葉安然,好好對待她和晨逸。後會有期!”
沈遇受了重傷,他已經嚴重感覺到藥物慢慢失去了作用,體力完全透支,他必須得走了,否則接下來幫不上任何忙,只會連累周北。
周北自然知道他的傷勢和他內心此刻的想法,看着他說完後沒有絲毫猶豫就艱難的往山洞外面走,剎那的沉吟之後他也從地上站起來,叫住了正要離開的沈遇:“等等!”
沈遇聞言轉過身,看着一步步堅定朝自己走來的沈遇,面露不解。
“沈遇,日後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請一定要告訴我,我必定傾盡全力幫助你。這次,真的很感激。而且……我一直很想對你說,謝謝你對安安和晨逸快五年來無微不至的照顧。”周北走到他的面前,拍着他沒有受傷的地方,如兄弟一般說道。
兩人相視而笑。
沈遇走後,大概是雷離歌得知了葉天昊的死訊,知道葉天昊私下的行動莽撞了,打草驚蛇了,於是趕緊主動聯繫了周北。
條件依然一樣,要他帶着文件和兒子前去C城一座廢墟廣場見面交易。因爲雷離歌知道他目前在最東區方向,臨時趕來需要時間,所以給了他一天時間。
那裡曾經是一座空曠的籃球場,後來因爲C城發生地震泥石流,學校坍塌了,學校後面這一塊很大很大的籃球場也就暫時成爲了廢墟,荒蕪了。
周北帶着晨逸提前趕到了,夜晚,月色如勾。
“爹地,我想以媽咪的聰明,她一定會偷偷留下記號讓我們來找尋她的。你仔細想想,她會留什麼記號給我們呢?我們必須趕在與雷離歌那個壞蛋正式交易前將媽咪營救出來。”
晨逸非常認真,小臉上滿是擔憂。
“你媽咪受傷很嚴重,她可能沒有力氣給我們留記號。等等!你查看一下地上這周圍是否有血跡!”周北像受到了啓發,仔細蹲在地上查找起來。
雖然他知道雷離歌是一個十分謹慎小心的人,但是他更相信葉安然一定會趁他不注意沿路留下蛛絲馬跡方便他們營救她。
就這樣,果不其然,在操場西面的水泥地上發現了零星半點的血跡和鞋子拖在地上的掛痕,周北看了看那個腳後跟留下來的刮痕印子,認真確認了一下,確實是葉安然的,和她的腳差不多大小。
但是,周圍也就只有這一個印子而已,再也找不到更有利的線索了。
“爹地,我們分頭行動吧。像雷離歌這樣的人,是應該遭到報應的。我有隱身帽,他發現不了我。你卻不能在這裡久留,萬一他在暗中發現你提前到了,會痛下殺手的。我去找媽咪,保證把她救出來。你去利用另外一份假文件挑起這邊部隊與雷離歌之間的矛盾,我要讓他自食惡果!”
周北囑咐兒子一定要小心行事,自己則帶着假文件離開。他知道這邊的特殊部隊其實與四年前的死亡監獄黑手黨有一定關聯,都是底下組織,見不得光的殘暴份子,非認可的正規軍隊。
既然如此,只要發一封密報,將當年雷離歌幫助老二參與營救葉安然時害死整棟死亡監獄的事實告之對方,無論對方信不信,至少可以讓他們對雷離歌存有防備之心。再將假文件和雷離歌親自提的要求透露給這邊的特殊部隊,讓他們瞭解雷離歌只是利用他們罷了,好處卻自己得,這樣一來,相信特殊黑手黨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幸好,他做事一向仔細,雷離歌之前打過來的通話記錄以及協議要求都還保存着,直接發給這裡的黑手黨團隊就可以了。
午夜時分,駐守在這裡的這批特殊部隊的長官收到了周北所發的電報,得知所有軍隊被雷離歌利用了,那傢伙等着坐收魚翁之利,而他們黑手黨之前卻死傷慘重,所以勃然大怒,幾乎傾巢而出,大舉朝雷離歌隱藏的方向進發,試圖將之千刀萬剮!
周北對於這一結果十分滿意,連夜又往回趕。
*
話說晨逸小子隱身之後找尋了大概兩個多小時才終於確定了葉安然被關押的地方。
當他看到葉安然慘不忍睹的模樣時,立刻咬着牙,無聲的淚流滿面。
夜太深,葉安然連晨逸的那頂鴨舌帽也看不見,並不知道兒子隱身就在眼前。
她臉色慘白,全身血跡斑斑,長髮上面也凝固着已經乾涸的血液,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
“……水,好……渴……水……”她閉着眼睛痛苦的呢喃。
晨逸必須用全部的力量才能忍住讓自己沒有哭出聲,他雙手顫抖的繞到雷離歌居住的臨時房間,發現那個混蛋不知去了哪裡,根本不在。但是那裡放着非常清澈的水和精美豐盛的食物,於是他毫不客氣的全端給了葉安然。
葉安然因爲倍受折磨,傷口疼痛,意識有些模糊,只是迷迷糊糊的接過晨逸小子遞過來的水就喝,遞過來的東西就吃,她只當自己產生了幻覺,根本不知道自己眼前透明的前方蹲着她淚流滿面的兒子。
既然雷離歌那個混蛋不在,晨逸自然也沒必要一直壓抑自己,他立刻動手解開了捆綁葉安然的繩子,攙扶着她,準備離開。
“媽咪,你要堅持住,很快爹地就會來接我們了,走,我先扶你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直到聽到他的聲音,聽到這日思夜想的聲音,葉安然才徹底清醒過來。頓時,她也熱淚盈眶。
“晨逸,是你嗎?你知道我太想念你了,所以你來見媽咪了?可是,你自己先走吧,媽咪走不動了,手腳好象不是自己的了,一定脫臼潰爛了,廢了吧,走不了了,你走,你快走吧,否則那個惡魔回來就完了,你就走不掉了……”葉安然氣若游絲的說道。
“哈哈哈!沒錯,今天你們一個也跑不了!”雷離歌變態一般的猖狂聲音傳來。他駝背惹人厭棄的身影出現在離葉安然不太遠的地方。
晨逸看到雷離歌的突然出現,他焦急萬分的看向四周,如果爹地能馬上出現就好了,否則……今天就完蛋了。
行蹤已經暴露,小晨逸隱身也是多餘,他乾脆取消了隱身狀態,直接戴着鴨舌帽實體出現在敵人雷離歌面前,好讓對方看到他厭惡憤怒的雙眼,他恨透了這個混蛋!居然敢把他媽咪折磨成這樣!
雷離歌看到小晨逸如此憎恨他的目光,他不太高興地扭曲起面孔,眯着眼睛警告道:“臭小子,我是故意設計圈套等你來鑽的。否則,你怎麼可能成功進到這裡來?
我知道你是個天才,你到周氏集團去鬧的事情早就傳遍了,你設計的那款獨一無二爲你自己量身訂做的隱身帽確實很方便你前來救人,所以,你認爲我會那麼笨嗎?
我是故意離開那麼一會兒,算準了時間等你來的!哎呀呀,你爹地可真狠心啦,你才這麼小,他怎麼忍心讓你來送死呢?
說到底,還是你父母不好啊,想當年如果你媽咪不那麼倔強,直接跟了我,我就是你爹,那我們不是一家人了嗎?你會成爲我最好的幫手!可惜啊可惜……”
“我呸!誰稀罕做你兒子,我媽咪就算一輩子不嫁人,也絕對不嫁你這樣的禽獸!我看過你的記錄,你連你自己妻子都殺,簡直喪心病狂,早死早超生!”晨逸氣得小臉都紅了,第一次罵人,罵這麼難聽的話。
很顯然,他的話激怒了雷離歌。
雷離歌的眼睛又漸漸染上了赤紅的血色,危險地冷笑道:“是啊,我是連自己妻子都殺的禽獸,那麼……天才小子,你又是什麼呢?你又好到哪裡去呢?我是故意兩天兩夜不給你媽咪喝水吃飯的,我是故意將之前那些精美的飲料和食物放在那裡的,如果我是禽獸,哈哈哈哈,那麼你就是親手餵你媽咪吃下毒藥的小禽獸!”
——此話一出,傳來無數聲響!
第一聲響是晨逸聽到之後太過焦慮,太過驚訝而站不穩,跌倒在地,與此同時葉安然也軟軟的和他倒在了一起;
第二聲響是周北及時趕到,暗中朝雷離歌展開了襲擊;
第三聲、四聲、五聲、無數聲響是特殊部隊趕到,聯合襲擊,對着雷離歌的背部和心臟一陣遠程攻擊……
也正因爲晨逸和葉安然及時倒在了地上,所以他們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沒有在混亂之中中任何襲擊。
砰……
這個駝背的歹毒的殘忍血腥的惡魔終於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沒有爬起來。
這批特殊部隊都是訓練有素之人,只負責接受上級的領導指示,上級說殺誰,他們就殺誰,絕對不多浪費子彈。
大概是太痛恨雷離歌經常黑吃黑的自私行爲,見他已死,就直接撤退了。
這時,周北瘋了一般奔跑過來……
天知道,在葉安然和兒子同時倒地的那一時刻,他的心跳幾乎停止了,他害怕極了,他以爲……他就要永遠的失去他的愛人和兒子了。
來到葉安然和兒子面前,見兒子沒事,他來不及喜悅,就見葉安然傷勢嚴重,幾乎要昏死過去。他急忙急切地呼喚道:
“安安!安安,你別睡,你醒醒,你看看我是誰!我來了……我來,救你了,你別睡好不好,你跟我回家好不好……好不好……”
周北長這麼大,經歷過那麼多撕殺,面對過那麼多生離死別,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心痛過,這是他第一次流眼淚。
晨逸也很害怕,他小臉一瞬間變得蒼白,泣不成聲的說道:“……爹地,怎……怎麼辦?雷離歌那個壞蛋說……說他在水和飯菜裡下了……下了毒,我……我居然親手……親手餵給媽咪吃了,嗚……媽咪本來就傷得那麼嚴重,她會不會死啊?嗚嗚……我不要媽咪死!我不要啊!媽咪……”
可是無論他怎麼呼喚,葉安然乾裂的嘴脣邊緣已經開始流血,黑色的血液!
她的手腳也開始變冷,渾身開始顫抖。
“不!安安你不能死……”很顯然周北也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他不管不顧地搖晃着葉安然纖細的手臂,痛不欲生,如同困獸一般撕吼,“你醒醒啊!你再不醒,我就殺了兒子然後……再自殺來陪你!”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話起了作用,嚇到了逐漸失去意識的葉安然,她竟奇蹟般的又睜開了眼睛。
剛開始,她的視線還是模糊的,可是後來在看清楚眼前的人竟然是周北之後,她的眼睛立刻變得晶亮清明起來,她也泣不成聲,這麼多天的等待啊,那麼艱難的等待,那麼殘酷的折磨,可她終於還是等到了周北,終於趕上見他最後一面了……
她一字一句,很虛弱,卻很堅定,也很難過地說:
“周北,我常常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這個世界上會不會有人真心的爲我難過和哭泣。畢竟,當年我父親也毫不猶豫拋棄了我,選擇讓我承受手術的危險和疼痛,把核武器芯片殘忍的存在了我的心臟內,而我的哥哥秦柯……呵呵,到現在還下落不明。周北,我中毒了,就快要死了,現在已經沒人能救我了,我經常看到你顛倒衆生的笑容,那你是真心愛我的嗎?愛我愛到即使我死了……你也會一直記住我嗎?我不想……你有一天突然忘記了我啊,我只給你三秒時間回答!一、二、三……”
周北笑着流着淚:“安安,我就知道親情是你永遠的痛,你那麼渴望親情,果然這麼多年都沒有忘記秦柯。我不瞞你了,你放心,秦柯現在在監獄過得很好,戒毒了,因爲以前將功補過,他也很快就要刑滿出獄了,到時候,他一定會來找你的。你的這位哥哥,他是真心疼愛你的。這些年,不是他不來找你,而是他被上面抓到,關起來了。這是機密,我之所以退出國際刑偵組織,也是不想再爲難你,不想再繼續夾在你和你哥哥秦柯之間。可是,我連我的正義感都不要了,我無條件的默默退讓了那麼一大步,現在,你要放棄我先走了麼?!不愛了和死亡了,哪個更讓人覺得心寒呢?我選後者。我現在寧願你不愛我了卻好好的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所以……如果不能從死神面前奪回你,是我的無能,無能者不配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所以……如果不能一起生,那就一起死吧!”
說完,他拿出了裝備,砰的一聲就朝自己的胸膛開去!
“不!”晨逸瞪大眼睛撲了過去,可是還是遲了一些,武器雖然被他撞偏了一些,但是還是打入了周北的胸膛,那裡……離心臟很近。
而蘇諾安已經徹底陷入了重度昏迷!
晨逸怒不可竭,他擦乾眼淚,憤怒地站了起來,指着明顯已經絕望和失去理智的周北罵道:
“我沒有你這樣的爹地!我們經歷了那麼多考驗和危險,九死一生才找到媽咪,就算媽咪中毒了,就算她……死了,我也絕對不承認她真的死了!我絕對不允許你說她死了!嗚嗚……我的媽咪不會死!我一定要帶她去醫院!我要給她找最好最好的醫生!我周晨逸的媽咪絕對不會死!還有,你死了,乾爹付出那麼多不就白費了嗎?你死了,是要把我和媽咪推給乾爹嗎?乾爹回去至少要昏迷一個月你忘記了嗎?好啊,你要是死了,我也自殺!但是,我絕對絕對不會承認我的媽咪,這個世界上最最疼愛我的媽咪,她就這樣……死了,不……我要帶我的媽咪回z城,我要去給她找最最好的醫生……嗚……我要……帶她回z城,爹地……我要帶媽咪回z城,我的媽咪不會死……”
周北看着兒子如此傷心難過,他突然就意識清醒過來,神情也嚴肅起來,輕輕呢喃着,重複着兒子的話:“對,你媽咪不會死,我們要帶她回z城,我們要給她找最最好的醫生……我們要……一家三口……永遠生活在一起,誰也不能……將我們分開!走,我們這就送你媽咪會z城,我們這就去找最最好的醫生……”
就這樣,儘管葉安然的手腳已經冰涼,儘管她已經……沒有了呼吸,但是周北和晨逸還是連夜找來直升飛機帶着她一起回了Z城。
這一路上的飛行過程中,兩父子誰都沒有說話,周北也根本不去管自己胸口的傷,只是一直握着葉安然冰冷的手,一直不吃不喝,一直默默的流淚,一直將飛機的速度提升到最快。
回到z城正好又是午夜12點,周北卻管不了那麼多,直接在路上攔截了一輛車子,載着葉安然冰冷的屍體和晨逸一起來到了大醫院!
可是醫生們早就下了班,只有幾個上夜班的護士在守夜。
周北輕輕的極其呵護的將葉安然放在病牀上,然後就開始砸醫院的東西,甚至拿出武器威脅逼迫護士,趕緊通知醫院最資深的醫學專家過來給葉安然看病。
護士看了一眼明顯已經沒有呼吸的葉安然,嚇得不輕,都認爲周北一定是瘋了,但是他手裡有槍,他們實在沒辦法,只好連夜又將剛調到這邊的全醫院的權威專家冷墨寒給叫來了……
複雜的診斷之後,幾乎所有醫生都搖了搖頭,聲稱葉安然已經死了,死去多時了,絕對沒救了!
這些話如同將周北打入了地獄,他幾天不吃不喝的嗓音很沙啞,也很悲痛,又開始大聲呼喚葉安然的名字:“安安,我是周北,你給我起來!你起來跟我回家!你起來啊……安安……”
良久,有淚從葉安然眼角滑落,眼尖的晨逸小子看到了,大聲的驚喜的尖叫起來,硬是拉那位一直沒吭聲的權威醫生冷墨寒過來看,稚嫩的聲音帶和無限的希望說道:“醫生,剛纔那麼多人說話,可是你一直沒有出聲,你一定也跟我一樣認爲我媽咪沒有死,對不對?你看,死人怎麼會流眼淚呢?你看啊,我媽咪她真的在哭呢,她不會死的,你救救她吧……嗚……你救救我媽咪……”
那位醫學專家冷墨寒譴退了所有人,只留了幾名護士作爲幫手,但是將周北父子留了下來,然後,他說:“我檢查過,這位女士的身體很奇怪,似乎中了很嚴重的毒,而且身體也受了很多處嚴重的傷,失血,傷口也很深,卻只是短暫猝死過去了而已,不是真正的死亡。其實我剛纔之所以不說話,完全是因爲我也不太確定,畢竟在醫學現象上面來說,這是很少見的奇蹟,很少有人像她這樣意志力如此頑強。”
說到這裡,冷墨寒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對了,她應該也算因禍得福,她以前一定做過很殘酷的大型手術,而且肯定是高手幫她做的,所以她的身上有着淡淡的百合香氣,本身她的體內在很早的幾年前就有了毒,如今再次中了劇毒,有了抗體,也算以毒攻毒了吧。至於她身上那麼嚴重的傷,似乎是受到了虐待,明明應該嚴重感染的,但是不知道之前被誰潑了很多鹽水,雖然是一種酷刑,很疼很疼,但是卻間接救了她,沒讓傷口深度感染和惡化。我想……我可以救她。之前不確定,現在我看到她流了淚,已經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們,她是暫時卒死過去,不是真正死亡,可以救活。”
周北和晨逸聞言,喜極而泣。
半年後。葉安然手術完全康復出院。
“爹地,你什麼時候幫媽咪補辦一場盛世婚禮呢?”晨逸已經五歲半了,長得更加妖孽惑人,俊逸非凡。一家三口商議之後,周晨逸正式更名爲周燁,燁是葉的諧音,簡單明瞭,也就是周北與葉安然的姓氏合二爲一了。
葉安然笑着搖了搖頭:“周燁,別跟你爸一起胡鬧。不用了,冷墨寒醫生剛幫媽咪取出心臟內最危險的東西,所以啊,我們要惜福,還是要越低調越好。嗯,去補辦結婚證就好啦。九元錢,多划算。”
“老婆,爲什麼你跟其他女人不一樣?女人一生最大的夢想不就是穿上雪白的婚紗,舉辦一場別開生面的大婚禮嗎?我們還是浪漫一點,聽周燁小子的話,舉行一場婚禮吧,我怕你以後有遺憾。”周北皺眉提出自己的看法。
葉安然卻堅持:“不了,這一生,我有你們就足夠了,其他什麼都是浮雲,過眼雲煙而已。婚禮不重要,你們都陪着我就好。”
如此一來,葉安然的婚禮就這樣在她的堅持中取消了。周北覺得很對不起老婆,於是私下裡和兒子商量,儘量把電燈泡兒子往外“趕”,不讓他打擾自己和妻子的二人時光。
於是,周燁小子不是今天去參加科學比賽,就是明天被冷辰風拉去學習新的電腦黑客技術,要不就是後天去拜訪一下乾爹沈遇,再不然就是去探望冷家雙胞胎裡面那個愛哭鬼丫頭!
這不,今晚兒子又出國了,家裡又只剩下葉安然和周北了。
葉安然剛洗完澡,看着冷清的大別墅,有些惆悵失落地問道:“北,兒子怎麼又不在家啊?唉,兒子現在才六歲,怎麼跟大人一樣有很多應酬似的?他好象一點也不愛我這個媽啊,整天往外跑……”
聽着妻子的小小抱怨,周北偷笑不語。
見妻子已經洗好了,他關上處理文件的電腦,眼神變的深邃,也起身往浴室方向走去。嗯,早知道剛纔動作應該再快點,早點處理完公司的事就能跟老婆一起共浴了……
等周北洗完澡,可能家裡真的太安靜了,葉安然居然睡着了!
看着和着浴袍而睡的妻子,她嬌憨的睡顏和裹得緊緊的浴袍組成一組滑稽的畫面,卻讓周北的眉眼瞬間都化成了水。
俯身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然後是眉眼,接着是鼻尖,最後到達嬌嫩的脣瓣。甜美的味道讓他深深沉迷,吻着吻着葉安然也醒了,因爲……她缺氧了。
周北看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抵着她的額頭笑道:“終於醒了?”
葉安然驀地睜大眼,看仔細,呃,她老公!怎麼回事?她怎麼會這麼快就睡着了?還沒來得懊惱,又是一個綿長羞人的吻……
一直到葉安然覺得自己要在這個吻中窒息而死,周北這才離開她的脣一點點,卻並不真正放開她。
他兩眼幽深而炙熱的看着妻子,暗黃的燈光讓他的眸子越顯幽暗。半溼的頭髮還在往下滴水,渾身上下只剩一件寬鬆的浴袍,露出他完美且勻稱的結實胸膛,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壓住她的,呃,這樣的姿勢讓葉安然看得有點反應遲鈍,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幹嘛。
葉安然用手絞了絞浴袍的帶子,輕輕說道:“要不要我幫你把頭髮吹乾?溼頭髮睡覺第二天會頭疼。”
美人兒都到自己跟前了,再不出手就真的對不起自己了。周北伸手握住葉安然的手腕,一個用力翻轉,她便整個人趴到了他的身上。手指順入她細軟的長髮中,啄了一口她香軟的脣,啞着聲說:“這會兒不睡覺,不吹頭髮,我們乾點別的……”
葉安然還沒來得及羞澀,就被一個翻身壓倒在牀上,周北的脣舌隨後而至。
挑開她的貝齒,糾纏住她的丁香舌,極盡纏綿……
一夜春色,長夜漫漫啊……
又是幾個月後,醫院檢查結果——
“北,當初到底是哪個大夫說我動過大手術,再受孕的機率不高,害我們從來都沒做任何措施,現在我想出國旅行,卻……懷孕了?”
周北大笑:“呵,可能老天聽到周燁小子的抗議聲了,他一直想要我們給他生個妹妹,估計這次要如願了。至於你想出國旅行去看熏衣草,可以啊,過了三個月的安胎期,我一定帶你去,做你的保鏢,24小時保護好你!”
於是,自從葉安然第二次懷孕之後,她開始變得很嗜睡,這讓周北有點沮喪。比如今晚,他用手肘撐在牀頭,憋着氣瞅着她好一會,挑起她一絡頭髮在指尖把玩,盈盈香氣立即向他鼻腔裡滲透。他不由自主地俯身過去,啃着她的脖子“出氣”。
葉安然睡得迷迷糊糊,眼睛朦朧地睜開一絲縫隙,那雙微微半闔又極帶風情的深邃邪魅眼睛的主人就在距她不到一寸的地方,身上的觸感很奇怪,過了幾秒她才徹底回過神來,原來衣衫早被褪盡!
“……”葉安然嘆了口氣,聲音還帶着懶洋洋的睡意:“不帶你這樣偷襲的呀。”
“偷?”某人不快地挑眉,遊移的指尖不放鬆:“何必偷,我光明正大。安安,你是我的妻,我一輩子的妻。”
“不行不行,你忘記啦?醫生說要剋制,有危險的……哎……”她被周北手下的動作弄得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蹙着眉心挪了挪身子,雙手推開他,護着自己的小腹。
“不怕。”周北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柔魅惑,輕輕軟軟地誘惑着說道:“我會小心。”
說完他又動作迅速地困住她,不給任何反抗的時機,深深淺淺地吻她,直到看她眸子變得迷離,攀着他的肩,鬆懈了防備。於是,他再突然輕輕的雙臂一撈,將她整個人慢慢的翻身而上。
“你要是還擔心,那這樣的姿勢比較好。”
“……”
(此時,肚子裡被動打滾的小小公主表示很不滿……未來的爹地好邪惡啊……)
(……)
* 德國,沈遇的別墅。
梧葉紛飛,在這個冬季,漫天的飛雪,掩蓋了滿地的黃葉,滿地的想念。
秋去冬來,院落的梧桐灑落了一地的暗黃,不時有伴着這個季節的風吹響樹枝上寥落的黃葉,吹起一地的落葉。飄飄灑灑,迎接着整個冬季的到來。
萬事皆空,萬事皆休,這就是冬。
初冬,整個的天空不再是那種海天藍了,而是泛着不着邊際的灰,暈染開的白,帶着些許微藍的寒意,侵襲着陳悅的心。
她想念沈遇輕輕叫她小悅時的樣子,那樣溫暖,那樣輕柔。
可是……一直以來,他救了她,收留已經成爲孤兒的她,卻只當她是妹妹。
冬雪紛紛,冬雪飛飛。
小悅將遺落在掌心的雪花碎片,握緊,融化。
融化了的粼花,隨着掌心的紋路四散開來,填滿了手心裡雜亂的溝壑,卻怎麼也填不滿心中的空洞,烙在心底的想念在這個冬季的邊緣隨着這場初雪灑落了一地。
看着滿世界的灰白色,才發覺,原來,冬天是可以湮沒一切的。
她……好想他。
那個在她心目中神祗一樣的人物,那個將她從死神手裡、廢墟之下救出的男子,那個帶她回來、讓她脫離一個人孤苦無依的日子的男子。
院中的梧桐不知道什麼時候種下的,小悅只知道沈遇剛讓她搬進這棟新別墅的時候,這樹就長在了那裡。
看樹枝的粗壯,它一定已經在這裡長了很久很久,看了幾世的悲歡離合,萬千的離愁別緒。
梧桐是可以長得很高很大的一種喬木,每一個冬去春來的日子,它都不吝惜生命的養料,不斷的成長。
這個季節,伴隨着飛雪,伴隨着落葉梧桐,小悅的心情由相望、想望、期望、失望、再到絕望。
認識沈遇已經三年了。現在的她,已經二十歲了,剛好到了法定可以結婚的年齡。
每年冬天,都應該是小悅最開心的時候。她的生日,就在寒冬臘月。而真正讓她欣喜的是每年的這個時候,沈遇無論在哪裡出差,他都會趕回德國這裡,陪她渡過整整一個月。
可是……今天的今天,這麼晚了,他還沒有來。
以前,他如果來,會提前幾天給她打電話,今年一個電話也沒有打來。他是真的不來了嗎?
他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提供她衣食住行,卻留給她一室孤寂。
小悅日盼夜盼,終於又盼到一年生日,可是今年他好象真的不來了……
心,一點一點往下沉。
沈大哥依然是高高在上的,這份愛情,不是她這樣家破人亡的灰姑娘可以奢望的吧?
仿古老的時鐘在牆角啪嚓、啪嚓的擺動着。時間已近接近下午四點。
小悅從陽臺上走進屋,朝冰冷的手心呵了一口熱氣,然後倒了一杯花茶,乾枯的茶葉綻放着最後的芬芳。
她慢慢的喝了幾口,覺得有點苦,於是放下手中的茶杯,輕盈的起身穿過漫長的迴廊,走向前院的正廳。遠遠的她就已經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正站在那!
哦!太好了,沈遇,她的沈大哥還是來了!
“沈大哥!”她幾乎用跑的奔向那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在他回身之際她跳下臺階直接撲到他的懷裡。沈遇穩穩的接住了她的輕靈的身體。她就知道,他一定會接住自己的。
就是這個懷抱,她又等待了整整一年,終於又能在他的懷裡。熟悉的味道竄入鼻尖,那是屬於他的味道。
小悅窩在他懷中,拼命的汲取那縈繞在她心間久久不散的清新味道。在他懷裡那中滿足的感覺讓她激動的想哭。
“……沈大哥,沈大哥,我以爲……你今年不會過來了。”她激動的只能不斷叫着他的名字,說不出任何其他的話來。
沈遇抱緊懷中的少女,無聲的勾起薄脣,輕聲迴應道:“沒給你打電話,但是我哪一年沒陪你過生日?丫頭,你多想啦。”
“沈大哥。”她依然喚着他的名字,手臂緊緊攀着他的脖子,把頭埋在他結實的胸膛裡,聽着他有力規律的心跳聲。
於是,沈遇抱着她穿過迴廊來到後院他的專屬房間,拉門而入,並隨手將門關上。他快速環視了一眼屋內的擺設,一如每年絲毫沒有改變。他知道,在他不在德國的這段時間,小悅一定每天都會親自打掃這間屋子,一塵不染。
他抱着懷中的少女來到牀邊,低頭看着身上的小八爪魚,輕聲笑着。“下來吧,你還想這樣抱多久?”
“不,我想抱着你。”她不依。兩隻小手摟得更緊。
“乖,我要換身衣服。”他寵溺的輕撫着她的脊背。如同哥哥對妹妹一般。
小悅知道他趕飛機一定很累了,所以這才乖乖的依依不捨的從他身上下來,他的懷抱好溫暖好舒服,如果可以她好想好想一輩子這樣賴在他的懷裡。
眼前的他比去年更瘦了一些,也更俊朗了。當年他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他抱着她走出C城的地震災難區的時候,那麼急切的帶她去醫院治療的時候,她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好看的大哥哥。
自從他告訴自己他的名字叫做沈遇,從此這個兩個字便深深的印在她的心裡。三年前,她不懂什麼是情愛,只是單純的憑感覺去喜歡一個人。
可是,當她漸漸長大,她才發覺,自己對他的感覺,不只是喜歡那麼簡單。如今已經二十歲的她更加確信自己是愛他的。
沈遇年輕的輪廓經過歲月的洗禮已經變得更加沉穩剛毅,一點也不老,即使他一再低調,卻始終無法遮掩那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而一年之後的現在,他看起來更加精明幹練,即使一言不發,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強悍和強烈的存在感根本無法讓人忽視。
“丫頭,在想什麼?”他醇厚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簡單幾個字在他的嘴裡彷彿說的像是令人心跳的情話。
“……我在想,沈大哥你今年晚到了,我的生日都快過完一大半了。”每年他都搭乘同一班飛機。她記得飛機到達的時間。而這次,他晚了足足大半天。
沈遇一笑,大掌輕扯着頸間的領帶:“有急事耽誤了。”他不想告訴她因爲當年想要徹底幫葉安然擺脫掉隱患,他對外製造假象,讓所有人都以爲如今核武器芯片在他手上,所以常常會被人追殺,這也是他單獨將小悅留在這個安靜幽雅的小別墅生活的原因。不希望這個純真的少女有任何閃失。
小悅聽着他完全敷衍的解釋,也並不生氣,她只是害怕恐慌而已。怕被拋棄和遺忘。
伸手幫沈遇解開領帶,又褪去他的黑色西裝外套。
“哦。原來是有事耽誤了啊。”她不再追問,明白他從來不肯對自己說明他所做的那些事。即使他不說,她也直覺的知道那些事情都是極其危險的。
他不說,她就不問,只要能呆在他身邊,她什麼都不在乎。何況兩人相處的時間十分有限,她更不想爲了這點無關緊要的事情浪費時間。
沈遇看着正解開他襯衫釦子的小手,細白的指尖十分靈活,視線沿着她的手指,逐漸往上移動,她近在咫尺的臉龐,讓他不自覺的稍微低了低頭,更加看清楚她的五官。
她,正在逐漸長大。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個瘦的可憐,頭髮亂亂的怯弱的小女孩。
清麗精緻的五官,白皙的臉蛋,修剪的恰到好處的眉形,小扇子一般濃密的長睫,在她的眼下投射出一道淡淡的陰影,秀挺的鼻子,紅潤粉嫩的脣瓣……他無聲的讚歎她的美麗。
短短三年,相比當年她的稚嫩,她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深深體會到什麼叫做女大十八變。
“小悅丫頭,今年想要什麼禮物?鑽石項鍊,耳環,還是——”他從來沒有忘記過她的生日,每年都會特意放下手中繁忙的工作,來德國這邊陪她。
也許是因爲孤寂吧,所以總擔心這個也家破人亡的小女孩跟他一樣感到孤單。
“不用送了。”她打斷他的話,“我不需要那些東西,我已經有太多首飾了,根本戴不過來。”他送她的大大小小的禮物,幾乎全都是名貴的鑽石寶石之類的東西,雖然她從來不喜歡這些,但是因爲是他親手送的,所以她都倍加珍惜。
“那你想要什麼?說說看。”沈遇認真地問道。好不容易陪她過生日,怎麼可以不送禮物。
其實,連沈遇自己都沒有發覺,每當他來到這裡,他的心就格外寧靜,如同找到了家的感覺。而在面對小悅的時候,就如小悅的名字帶給人的感覺一樣,他的心情是輕鬆舒暢的。這個女孩,總在不知不覺中讓他想溫柔的對她。
“我想要什麼都可以嗎?”小悅勇敢地望着他的眼睛,眼神深處有着雀躍的光芒,滿是期待。
沈遇沒有多想,點點頭,說道:“是的,只要我辦得到。”
“那麼……我要你的心。我想做你的女人,沈大哥,可以嗎?”小悅畢竟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十分害羞,話到最後已經接近呢喃。
完全沒有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沈遇大驚,愣了好一會兒他才抓住她柔軟的小手,輕輕摩挲着她細長的手指,說道:“丫頭,你還小——”
“我已經不小了!我已經滿二十歲了!你是不是還是忘記不了葉安然姐姐?當年你爲了救她,九死一生的回來,躺在病牀上昏迷了那麼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我好害怕!你問我要什麼生日禮物?我愛!我喜歡你!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啊……”她打斷他的話,挺起身板,最不願意聽他說自己還小這樣的話。
只是她不知道這句話對沈遇來說,是怎樣一種誘惑。
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接着身上一沉,自己已經被沈遇壓制在了懷裡。
局面變得一下子有些不能收拾。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熱燙的呼吸吹拂在她臉上。
小悅突然發現,他的臉……離自己好近。
她心裡小兔子亂跳,緊張到不敢呼吸。
半晌,她才聽見他略帶沙啞的嗓音響起:“丫頭,你剛纔,說什麼?”他一隻手扣住她的下顎。他黑色的視線閃爍着,飽含神秘的光芒,直直看進她眼裡。
“我……我說,我想……要你……做我的男朋友。”這句話有什麼問題嗎?
沈遇深深的望着她,黑眸裡燃起足以燎原的火焰。
“小東西,你是在引誘我。”
倏地,他低下頭,不容抗拒的封緘那張已經誘惑了他好久的紅脣。他不確定自己爲什麼要吻她,他只知道內心孤寂太久了,當聽到這個無比純真的少女對他說出喜歡,對他說出愛的時候,他的心臟有那麼一刻跳得無比快!
他的脣舌靈活的竄進她的口中,糾纏着她柔嫩的丁香小舌。這個吻夾帶着壓抑許久的熱情,輾轉碾壓着她柔嫩的脣瓣。
她的滋味是這麼的甜美,和他預想的一樣。預想?莫非他早就想吻她了嗎?她的脣彷彿抹了蜂蜜一般,讓他抑制不住的想要掠奪,一瞬間他甚至忘了他曾經一直當懷裡的純真女孩是妹妹。他清晰的感受着懷裡的她在輕輕顫抖。
小悅腦中一片空白,二十年來,她首次與異性如此親密的接觸。一開始她還可以承受,可是越往後,隨着他有意的逗弄,她已經開始大腦缺氧,意識渙散,身體中升騰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好陌生,好空虛……那是什麼,她不懂,單憑直覺不安的扭動着身體。
恍惚中她似乎聽到了他一聲低咒。她雙手漸漸環上他的脖子,緊緊的擁住他,本能的回吻着他,學着他吻她的樣子,輕輕吻着他的薄脣。
“嗯……”她的輕哼打破屋裡的寂靜,也勾起他徹底的烈焰,理智在她青澀的回吻中瞬間全然崩潰。
(……)
他有力的大掌從她細嫩的臉蛋滑到粉嫩的細腰,想要沉淪。
(……)
“你好甜美……”他在她耳邊低喃。
(……)
她徹底迷失在他製造的感官盛宴之中,忘情的喊出他的名字:沈遇……
這種陌生而強烈的感覺甚至令小悅有些害怕,根本不在她能承受的範圍內,眼眶一熱,淚水突然不受控制的低落,滑下臉龐。
“沈遇……”曾經無數個日夜她想這樣呼喚他的名字,而不是叫他沈大哥。
意外的嚐到她的淚,些許冰冷微鹹的淚水讓沈遇及時收住將要破洪的慾念。
該死!他這是怎麼了?若不是她的眼淚提醒了他,他和她就要上演一出大灰狼吃掉小紅帽的劇本了。
沈遇被自己嚇了一跳,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體是那麼那麼的想要她。還是妹妹麼?
他緊咬牙關從她身上擡起頭來,長指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害怕了?”他一愣,這是他的聲音嗎?竟然嘶啞成這樣。
小悅抽噎着,緊咬住紅腫的脣,搖搖頭:“沒有。”
“……丫頭,不用逞強,你根本就不會說謊。”長指遊走到她的脣上,撬開她緊咬的脣瓣,輕撫着,脣瓣上的紅腫是他剛纔的傑作。
“你不是說,想要做我的女人嗎?我可以告訴你,做女人所需要做的,可遠遠不止這些,纔到這一步你就害怕了,你終究還是太小了,僅僅這樣,是根本無法取悅我的。”他的眸光變得越來越凌厲,語氣也越來越冷酷。他是故意這樣說的,他想用僅存的理智嚇退純真的少女,不想污染她。
不錯,僅僅一個吻,滿足不了他,他其實想要更多!
小悅看着他的雙眸,那是她不曾見過的寒冷。她不傻,聽得出他話中的些許嘲諷。
是啊,她還太生嫩了,連接吻都不會,什麼都不懂,竟然妄想去撩撥他這樣的男子。若不是他有意手下留情,她不可能全身而退。他對她的縱容,讓她差點忘了他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這麼無害,他原本就是個危險優秀到極點的男人。
看着她隱忍的可憐模樣,沈遇心裡一陣不忍,低下頭輕吻去她臉上殘留的淚珠,刻意放柔聲音,但說出的話卻依舊是冰冷的:
“別在我面前哭,我不喜歡眼淚。”
他從她柔軟甜美的身上起來,伸手拉好她凌亂的裙襬,爲她蓋好被子,然後背對着她躺下。
掙扎了兩分鐘,小悅可憐兮兮的用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肩膀。
“睡覺。”他未動,黑暗中只傳來他冷冷的聲音。
咬了咬脣,小悅又大着膽子輕輕的碰了碰他。
半晌,她聽見他低不可聞的一聲嘆息,然後他轉過身來大手一伸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就像以前過生日時一樣,讓她枕着他的手臂,摟着他的腰,聽着他規律有力的心跳聲漸漸進入夢鄉。
沈遇輕撫着她柔軟的髮絲,下巴抵在她額前,閃亮的黑眸中涌動着一抹難解複雜的暗流。*
轉眼間,沈遇來德國已經一個星期了,小悅覺得好幸福,每天都可以跟在他身邊,寸步不離的像一隻小尾巴一樣跟着他。
如果日子可以一直這樣過下去就好了。呵呵,這也是她喜歡過生日的原因,因爲每年沈遇都會抽出兩個禮拜的時間陪她。
走在路上,小悅接過小販遞過來的精緻的小盤子,那上面是她挑選的看上去很好吃的小吃,然後,她咚咚咚的跑回到餐桌旁坐下。
可能是她青春活力的身影太過美麗,小販的眼神隨着她嬌小的身影移動,直到接受到沈遇凌厲的目光,才嚇得縮縮脖子,不情願的收回視線,低頭幹着手裡的工作。哎,美女一般身旁都會有帥哥陪伴的。他還是不要胡思亂想了。何況那個帥哥的眼神那麼可怕。
“吶,很好吃的喔。”小悅將自己吃了一小口的東西遞到沈遇的嘴邊。
看着她殷紅嬌嫩的脣瓣,沈遇輕輕皺了皺眉頭,怕小悅多想,只好配合着張開嘴吃了起來。
其實他一直對這種食物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不過她喜歡,每年總是拉着他來到大街上吃各種小吃。
其實現在這種時候出現在人多的地方,對他來說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只是禁不住她的軟磨硬泡和她小臉上的期待,只好依着她帶自己來到這個熱鬧的地方了。
像他們這樣一對俊男靚女想不引人注意都難。沈遇小心的觀察着周圍的情況。
“看什麼呢?快吃呀,沈大哥,涼了就不好吃了。”小悅嘴裡吃着東西,討好地又跑去喂沈遇。
自從發生那天的曖昧事情之後,她發現沈遇比以往更冷淡了一些,這讓她好害怕。生怕被他討厭了。她是那麼愛他啊。
“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拿起紙巾優雅的擦拭嘴角,沈遇靠在椅背上問道。
“啊?這麼快啊……”小悅有些依依不捨地嘟起嘴巴,還是乖乖地站起了身子,準備隨沈遇回家。
沈遇見她如此可憐,忍不住笑了起來,心頭一軟,不由鬆了口:“既然這麼不想回去,那就再玩一會兒吧。”
聽到這句話,小悅的眼睛瞬間又亮了起來。
於是乎,吃完小吃,填飽了肚子,他們又出現在撈金魚的攤位前。
小悅跟一羣小孩子圍在一起玩的不亦樂乎,一身筆挺昂貴西裝的沈遇安靜地站在她身邊。
跟一羣孩子在一塊,他的高大顯得有點格格不入。他脣上掛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她的眼神帶着不易察覺的溫柔。
他環視一下週圍,有越來越多的人在窺視小悅的美。
“哎呀,又失敗了!沈大哥,你也來玩啊,很好玩的!”小悅友善地拽拽他的袖子,示意他蹲下來。
他彎下身來不動聲色地說道:“走吧。”
“可是我一條金魚都沒有撈到啊……唉。”小悅遺憾地揮了揮手上破掉的漁網。
“就剩最後一隻漁網了,要不這樣,最後這個機會給你好了。”小悅拿起最後一隻紙網,遞給沈遇,目光裡帶着祈求。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沈遇變得很容易心軟。至少,在小悅面前,看着她那雙和沈遇一樣明亮的大眼睛,他似乎永遠都無法拒絕她,只好接過紙網,溫和地問道:“你喜歡哪一條?”
“這條,這條,背上有一條金色的這條!”小悅碰着小水盆,指着遊的飛快的那條小金魚。
“這條?”他確認。
“嗯嗯,對!”好緊張啊!最後一次機會了,她把兩個人身上所有的零錢都花光了呢,只剩銀行卡了,但是小街上是不能刷卡的啊。
“好。”
沈遇目光緊鎖着小悅指定的那條小金魚,揚起手,等待一個最佳時機突然下手——
“撲通撲通。”
當小金魚在小悅懷裡的水盆裡活蹦亂跳的時候,小悅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周圍的孩子們紛紛向沈遇投去崇拜的目光。
他不只幫她撈到了她一直想撈卻撈不到的那條,還順便撈了一條身上帶點黑色的小金魚。一共兩條。
“哇!你是怎麼做到的?怎麼做到的?”小悅開心地尖叫,好活潑。
老闆微笑着幫她把小金魚裝進一個裝了水的透明袋子裡交給她。她提着兩條小金魚邊走邊興奮的叫着,就像沈遇在她面前創造了一個小奇蹟一樣,要知道她花費掉了幾十只紙網,連一條金魚的尾巴都沒有碰到。
“是你的手太慢了。”
沈遇勾勾嘴角,銳利的雙眸注視着周圍越來越密集的人羣。大掌拉着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半步。
也許……這樣牽着她的手,彼此取暖,走一輩子,也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或許他真的該試着放棄過去的一切,重新開始,對自己,也對身邊的人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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