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祖母。”綰翎嘴角噙着一抹明暗莫辨的笑意,站了出來,“就算是貓兒叼來的,那也很奇怪,以前從未出現過類似的事,爲何偏偏今天就……”
“奴婢聽說,當屋裡有不吉利的人出現的時候,就會莫名出現一些死物……”高媽媽瞥了一眼金氏,對太夫人道。
高媽媽這麼一說,頓時提醒了所有人,若說葉府有什麼不吉利的人,那還有誰比金氏母女更不吉利的呢?她們可是重孝在身,現在還穿着一身白!
“你胡說什麼!”金氏以下就跳了起來,“你這婆子什麼意思,難道是說我們不吉利?”
高媽媽沒有說話,其他人看着金氏母女的眼神也有點怪,甚至有人悄悄後退了兩步,跟她們拉開了點距離。
這還用說麼?要說有不吉利的人,當然就是她們倆了!
“咳咳。”太夫人咳了兩聲,站起來,臉色有些不悅,看了金氏一眼,“回頭把景圩的牌位交給福伯,他會安排去祠堂的,你和綰莀,以後就莫要穿着孝服了。”
金氏有點懵,不知道矛頭怎麼會一下子轉到了自己的身上,可聽太夫人這麼說,反倒又有點高興。她早就不想穿着這灰白衣衫了,要不是爲了做給別人看,她那些好看的珠釵首飾早就戴出來了。
“是,母親。”金氏這時也不辯解了,喏喏地點頭稱是。葉綰莀在心裡暗罵她蠢,沒有那個金剛鑽,還非要攬瓷器活。
送走太夫人和姜月靈,綰翎拉着景菡說,要留下來陪綰莀,在午膳前先帶她們再到院子裡看看,景菡自然不反對。葉綰莀好像有點沒心情,不過面子上還是裝着很高興的樣子。
“馬上就用午膳了,還有什麼好轉的。”太夫人一走,金氏就懶洋洋地坐到了椅子上,東西也不收拾,只吩咐下面的人做事。不過她們母女總共也就帶了兩個丫鬟過來,現在差遣着葉府的人,倒是絲毫不覺得拘束,完全把自己當成了主人。
“娘,姑姑和堂妹也是好意嘛。”葉綰莀朝綰翎她們歉意地一笑,就拉着她們親親熱熱地坐下了,“我娘就是這樣的,心直口快,希望你們不要介意纔好。”
“怎麼會呢?”景菡撇了撇嘴,不過對着葉綰莀還是很好。
在兩人說話的時候,綰翎悄悄對木蘭交代了幾句話,木蘭出去了一會兒,很快就又回來了,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金氏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嫌惡地看了自己手上一眼,站起來就要往門外走。
綰翎一步跨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笑着道:“嬸嬸,您要去哪兒啊?”
“怎麼?侄女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我在這府裡,就連人身自由都沒有麼?”金氏挑着眉毛,囂張地問。
“嬸嬸誤會了,綰翎的意思,馬上就有人送午膳來了,嬸嬸還是不要去別處了。”綰翎含笑瞟了一眼金氏的手。
金氏不禁抖了一抖,下意識地就把手縮了一下,掩飾道:“我不去哪裡,就起來站站。”“哦,這樣。”綰翎一臉好意接着道,“那要不趁着午膳現在還沒送來,我們先去小廚房看看,要是嬸嬸和堂姐需要些什麼食材,可以順便告訴送膳的人,讓他們下回從大廚房帶些過來。”
金氏有些不屑,她來這裡可是享福的,需要小廚房做什麼,等着吃現成的不就好了。
不過綰翎又道:“平時母親身子有個什麼不舒服的,進補些血燕窩、名貴人蔘什麼的,在自己的院子裡熬起來,也比較方便。”雖是漫不經心的語調,但卻刻意加重了“血燕”和“名貴”幾個字眼的發音。
“還是綰翎你想的周到,那敢情好,咱們現在就去看看,也好在一會兒就告訴來人,讓他們儘快備些東西來。”金氏一聽,立刻就改了口風。
葉綰莀也有些心動,她看綰翎面色紅潤,肌膚白皙有光澤,一看就是平時保養得很好。再看她自己,明明五官精緻是完全不輸給他人的,可就因爲沒有足夠的滋補,膚色雖然還算白,可總像是蒙着一層淡淡的灰色,不夠通透。要是能多用些好東西,她一定會越來越美的。
綰翎淡淡一笑,就道:“那我們就去吧。”
“那我也去。”景菡興沖沖道,“什麼時候閒來無事,我們幾個還可以一起做些小點心吃呢!”
幾人剛走到院子裡,突然有個小丫鬟迎面跑了過來,手裡還抱了只小黃貓!因爲她跑得太快,頭又低着,就沒注意到這邊的人。
“姑姑小心!”眼看着就要被那丫鬟撞上,綰翎一驚,順手把邊上的葉景菡拉到了一遍。
金氏和葉綰莀離得有些距離,倒還沒事,不過金氏顯然很不滿,開口就要訓斥!
小丫鬟一看這陣勢就被嚇到了,正要跪下認錯,沒想到,她懷裡的貓突然“喵”的一聲叫了起來,聲音還很尖銳,澄藍的眼珠子也露出兇光來,全然不復原本的溫順。
“你這死丫頭,哪個院……”金氏剛罵出一句,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那隻小黃貓突然朝她撲了過去,一口就咬在了她的手上!
“啊!娘!”葉綰莀嚇得一下就驚叫起來,不過她不是上前幫金氏擺脫貓的撕咬,而是慌張地退開了幾步。
這隻貓看着小,撕咬起來卻是毫不“嘴軟”,很快就把金氏的手咬得鮮血淋漓,不但咬,兩隻鋒利的前爪還胡亂地抓着,只見金氏光潔的手背上一道道血痕,橫七豎八的,十分觸目驚心!
“還不快幫我把這畜生弄走!”金氏慘叫連連,另一隻倖存的手拼命敲打着小黃貓的頭和肚子,想讓它鬆口。可她越是這樣,黃貓就咬得越厲害,嘴裡一邊嗚咽着,一邊依舊撕咬。
金氏的貼身丫鬟娟兒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試圖上前把貓抓下來,可不但沒成功,反倒連累自己也被抓了兩下。
“木蘭。”綰翎看着差不多了,嘴角撇過一抹笑,她所料果然不錯,這金氏就是自作自受!
木蘭上去小心地抱住小黃貓,但它不依舊不肯鬆口。木蘭眼底笑意一閃,手下一用力,強行把貓抓了下來。只聽金氏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原來是貓兒直接把她手背上的一塊皮給撕了下來!
“還不快去找大夫。”看着金氏捂着手蹲在地上哀嚎,綰翎吩咐邊上的小丫鬟,語氣裡卻沒半分急促。
“娘,你怎麼樣了?”葉綰莀這時才上前關心,被金氏一個耳光扇了過去,連帶着她的臉上也多了幾絲血跡,嘴裡還是罵罵咧咧的。
葉景菡原本還同情這個新來的二嫂,可這時見她這麼蠻不講理,也不高興了,一把拉過葉綰莀,擔心地問她怎麼樣了。
“打死!你這賤婢,非要打死不可!”在大夫來之前,先有丫鬟給金氏簡單清理了一下手背,她感覺剛好了一點,就叫嚷着要把抱着貓的丫鬟打死。
“奴婢墜兒,還請金夫人饒命!奴婢不是有意的,夫人饒命啊!”那小丫鬟早就已經嚇得面色發白跪在一邊了,現在一聽要打死她,更是惶恐地連連叩頭。
綰翎開口道:“嬸嬸,我看這丫鬟也不是有意的,就繞過她吧。”
“喲!二姑娘說的輕巧!敢情這死貓不是咬在你身上,感覺不到是吧!”金氏怒不可遏,得理不饒人,“要不是這賤婢沒有管好這畜生,我的手能被咬成這樣嗎?要是不能給我個交代,那咱們就去太夫人那邊說道說道!”
葉綰莀也跟着說道:“是啊,堂妹,雖說這丫頭是無心之失,可我娘到底是因她受傷,總不能一點懲戒都沒有吧?”
“平時土豆很乖巧的……”這時,那個叫墜兒的丫鬟輕輕嘟囔了一句,一看金氏兇惡的眼神又瞪了過來,她立刻不敢再說下去了。
綰翎卻疑道:“也是,嬸嬸,你說剛纔你明明離那貓兒是最遠的,爲什麼,它偏偏就撲到你身上把你給咬了呢?而且這貓兒,也不喜歡咬人哪?怎麼咬起你的手來,就像在吃什麼美味似的呢?”
金氏剛想張嘴罵人,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一把捂住手,氣息有些急促道:“你什麼意思!我的手上能有什麼?我怎麼知道這畜生爲何要咬我!”
“嬸嬸,我什麼意思也沒有啊?您做什麼這麼激動?”綰翎無辜地看着她。
金氏眼珠子亂轉,彷彿連手上的傷也不覺得了。葉綰莀也看出不對來了,心下暗暗着急,這時看到有丫鬟帶着大夫來了,忙道:“綰翎妹妹,大夫來了,還是快給我娘先看看傷吧。”
大夫很快就給金氏上藥包紮好,又交代了幾句生活上需要注意的地方。
“大夫,我聽人說,被貓咬了,也有可能會得犬症?我這要不要緊啊?需不需要開些好的補藥養養?”金氏甚爲緊張。
大夫安慰道:“夫人莫要擔憂,我剛纔給這小貓看過,它應該很健康,應該不會有事。”
呵,就算你命不好得了狂犬病,吃補藥也沒有用啊!綰翎在心裡嗤笑一聲,故意問道:“嬸嬸,您剛纔不是要去祖母面前說道麼,那咱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