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不詳的預感,在半夜那通電話打來的時候成爲了現實。
那個時候,她正像只小貓一樣,蜷縮在司空逸的懷裡,做着有着奶油香氣的美夢,可是等電話那刺耳的鈴聲響起來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泡沫。
司空逸的聲音在半夜聽起來有些清冷,對着沉默的聽筒餵了兩聲,可那邊傳來的卻只有死寂的聲音,還時不時伴隨着有些混亂的呼吸聲。
眉心緊緊地一皺,司空逸的語調當中隱隱夾雜了一絲焦灼,“晨,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季晨?水水的心揪緊了起來,看向牀頭的鐘表,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半了,季晨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會不會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聽到司空逸喊到了自己的名字,那邊的人才像是恍恍惚惚恢復了一絲生機,季晨那嘶啞的,像是痛哭過後的嗓音無力地響了起來。
“她死了……逸,她死了……她就那麼死在了我的面前,她死了……”
蕭水水聽得一陣毛骨悚然,在殺手這個行業,死人是經常都可以見到的,可是季晨口中死了的人……
“誰?誰死了?”
“……佳宜,佳宜她死了,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佳宜!”
從那個早已經預料到的名字從電話裡面傳出來之後,蕭水水頓時覺得手腳一片冰涼,佳宜,那個愛笑又可愛的女孩子,死了?
司空逸眸光一凜,掀開被子,“你在哪裡?季堯呢?你不要亂走,我馬上就到。”
在說道季堯兩個字的時候,司空逸的語調聽起來似乎有幾分道不出的陰冷猙獰。
季晨的聲音又斷斷續續地傳了出來,像是在機械的告訴司空逸他所在的地方,手腳冰涼成一片的蕭水水呆滯地瑟縮在原地,喉嚨裡像是哽上了一團巨大的麻布,幹噎而生澀。
直到自己的衣服被丟在眼前時,水水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飛快地換上衣服,腳步匆匆地同司空逸趕了出去。
季晨所在的地方並不算太偏僻,但是周遭已經沒有什麼人居住了,只是那破舊的房屋還是不難看出過去這裡的輝煌。
進了雜草叢生的院子,房門是洞開着的,裡面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絲光亮,司空逸眉心低了低,一手將水水護在自己身後,一邊慢慢地走了進去,口中喚着季晨的名字。
一進門,大廳裡面的潮溼黴氣就有些忍不住令人咳嗽了幾聲,蕭水水目光一閃,扯了扯司空逸的衣角,“那個,是不是季晨?”
在角落的位置,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個男人的模糊身影,似乎正背對着他們,懷裡抱着的應該是一個女人,長髮的陰影影影綽綽地散落在地上。
司空逸的脣角抿了抿,在這裡,空氣當中除了原本的灰塵與發黴的味道,似乎還隱約夾雜着一抹血腥的味道……
“晨?”
喊出他的名字,對方卻還是無動於衷,司空逸皺了皺眉,掏出火機,擦的一聲點亮,直到這個時候,那個看起來像是木頭一樣的季晨,才緩緩
地轉過身來,面容憔悴到了極點,呆滯地凝視着過來的二人。
“佳宜!”水水尖叫一聲撲了過去,就在打火機點燃的一剎那,她看到了被季晨抱在手中的,那已經一動不動的人,就是她的好友葉佳宜!
此刻的葉佳宜雙目緊閉,臉色蒼白無比,就像是一張毫無生命力的白紙,整個下巴幾乎都被鮮血給浸染了……
“佳宜,佳宜!佳宜你怎麼了!佳宜!”蕭水水的叫聲在這個時候聽起來格外悲傷而悽慘,可躺在季晨懷中的女人卻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眼皮靜靜地垂着。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司空逸凝眉,季堯雖然是個陰狠毒辣的人,可是在沒有切實掌控到整個季家之前,他應該還不至於對葉佳宜下手纔對。
季晨的脣角蠕動了幾下,一絲乾枯的聲音才從他的喉中溢出,“我都已經要準備放棄季家的繼承權了,可是……不對,一切都不對了……之前我明明安排好了一切,可是股份卻突然不能夠移交了,他懷疑我是在捉弄他玩,就對佳宜她……”
司空逸的神情微微凝重了起來,“股份不能移交?”
這句話聽起來還真是有些微妙,在季家,能夠做得了決定權的人,除了季晨,那就只有……一絲冷光自司空逸的眼眸當中滑過,今天的這件事,既有可能是一場陰謀,甚至就連季堯,也被算計在了這場陰謀當中。
葉佳宜的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套裙,可是現在,這件白色的套裙,已經完全被鮮血給染成了鮮紅的顏色,甚至都看不出傷口究竟是在哪裡。
水水蹲下身,血腥的味道撲面而來,葉佳宜那張已經完全失去了生氣的臉就在眼前。她的拳頭緊緊地攥了起來,聲音聽起來卻像是平靜的水面一樣。
“佳宜她……是怎麼死的?”
季晨頹喪地半闔着眼睛,“他用刀子,扎進了她的肺裡……她不能呼吸……”
她的頭髮散亂着,表情上依稀還可以看得出掙扎與絕望的神情,只是看到這張臉,就令人不難想像得到,在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前,她究竟經受了多麼大的痛苦。
視線低垂着,水水凝視着葉佳宜已經再也不會睜開的眼睛,聲音在這漆黑的房間當中聽起來,有些說不出堅決。
“我可以……接下最後一樁任務麼?”
看着她嬌小的背影,司空逸眉心緊了緊,薄脣微微開啓,“水水?”
“我要接下這最後一樁任務,而且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失敗的任務。”蕭水水咬牙,眼睛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從好友的臉上移開,她白嫩的脖頸在那幽暗的光線下,倔強地側向一旁。
似乎是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司空逸將之後的話收了回去。
如果只是i想要爲葉佳宜報仇,他自己完全可以輕而易舉就將季堯給解決掉,可是他清楚,現在如果不能夠讓蕭水水她自己出了這口惡氣,她恐怕會壓抑到瘋狂。
“佳宜,這次的報酬,我就提前收下咯,因爲這一次,我是絕對不會失敗的。”
顫抖的手貼近葉佳宜的臉旁,水水咬着牙,從她的耳朵上取下了一隻水晶耳環,被雕刻成海豚模樣的藍色水晶,牢牢地握在掌心,將她的皮膚微微刺痛。
佳宜的葬禮定在了一週之後,在葬禮上,季晨捧着骨灰盒的樣子,讓水水哭到不能自已,照片上,葉佳宜還在快樂的笑着,可是在現實當中,她卻已經成爲了一捧骨灰。
除了季晨,季家所有的人都沒有來,葉佳宜在B市的朋友也寥寥無幾,葬禮看起來似乎有些冷清到了極點。
就在葬禮快要結束的時候,蕭宇皓捧着一隻禮盒走了進來,“剛纔有人快遞來的,東西就放在外面,上面寫了季晨的名字,輕飄飄的不知道是什麼。”
將禮盒放在桌子上,司空逸掂了掂,裡面只傳來了沙沙的聲響,重量也是十分輕的,不知道里面究竟放了些什麼。
“會不會是佳宜的什麼朋友不能來,特意拜託快遞送來的臨別禮物?”蕭水水猜測道。
“先拆開看看再說。”掃了一眼像是靈魂徹底抽離身體的季晨,司空逸拎起旁邊的一把水果刀,將那禮盒小心地打開,裡面裝着的是一隻白色的,不透明的袋子。
“是什麼啊?”蕭水水狐疑地湊上前,小手探進去,將裡面的袋子取了出來,撕開上面的封條,將裡面軟綿綿的一團東西倒出來,頓時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是——!?”
裝在袋子裡面的,是一件白色的外套,上面被鮮血染成了一團團的紅色印記,而這件白色的外套,應該就是葉佳宜曾經穿過的。
“送東西的那個人在哪裡?!”蕭水水咬牙切齒。
蕭宇皓也意識到了什麼,凝眉,有些懊惱道:“只是普通的快遞,是個年紀很大的大叔,不是季堯,而且這東西放下之後,那個人就離開了。”
季晨那僵硬的目光掃過來,看到桌面上那件染滿了血的白色外套之後,整個人立即像是瘋了一般,猛地撲上前來,死死地抓住那件外套,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幾天的季晨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鬍子幾天都不刮,憔悴的面容之上,是一雙含滿了血絲的雙眼,整個人看起來都是形容枯槁的樣子。
不管蕭宇皓如何勸慰拉扯,他都始終蹲坐在地上,懷抱着那件染滿了血的外套,口中含混不清地說着內疚的話。
衣服被他搶走之後,蕭水水看到桌面上又落下了一隻小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面是佳宜丟失了的那隻耳環。
“那個混蛋……簡直就是欺人太甚!”水水攥緊了那隻海豚耳環,一口潔白的小牙齒幾乎要咬碎了一般。在佳宜舉行葬禮的這一天,把這些東西送過來,簡直就像是在赤裸裸的炫耀自己的“戰利品”!
看蕭水水臉上那被仇恨染滿了的神情,蕭離沉默了幾秒鐘,走上前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寶貝女兒,要不要老爸幫你出手?”
蕭水水用力地搖了搖頭,“這件事,我自己來解決,佳宜是我的朋友,那個混蛋……我是絕對不會饒過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