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你配當他們的祖父嗎?
她戴着面紗,晏傅天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但從那雙迷人的眼眸中看出她對他的冷嘲熱諷,攥緊了雙拳,他緊皺着眉頭,逼着自己軟了幾分語氣,“沁兒,我知道你恨朕,但有何話我們可以回宮再說,你要如何做朕都可以依了你,但今日你必須同朕回去。”
當年的事有太多的讓人起疑的地方,她‘死’了,她身邊的人以及她所居住的整座寢宮都被大火燒盡,他找不到一絲突破口,如今她回來了,那些讓他想不通的事也應該有眉目了。他勢必要好好調查,當年究竟是如何回事?到底是意外、還是有人故意縱火?!
還有,存在他們之間的矛盾和誤會,他也要一併弄清楚。只要她對他好好解釋,親口告訴他她是清白的,他可以原諒她、不再同她計較。至於賢王,只要她好好對他解釋,那他肯定會重新接受賢王,甚至也能好好栽培他、重用他。
雲娘在他說完話之後就轉過頭,見小孫女在偷偷的吃自己的手,她好笑的颳了刮小孫女的鼻子,然後將她小手從嘴裡拿出來,又從奶孃手中接過乾淨的手絹給她擦拭起小手上的口水。
“真是個小饞嘴。”她一邊握着那小小的拳頭,一邊輕聲斥道。
小丫頭被訓,沒哭不說,還對她咧嘴。
看着小孫女稚嫩又傻氣的樣子,雲娘忍不住將她抱起,摟在懷中一邊輕搖一邊朝奶孃笑道,“這丫頭真是像極了她娘,就知道逗人歡心。”
兩位奶孃也笑着回道,“是啊,像極了王妃。”王妃性子樂觀,對誰都能開玩笑,小小姐也是這樣,對誰都能笑眯眯的。
雲娘坐到牀邊,低着頭,愛不釋手的抱着小孫女,黑紗外,眉眼間流露出來的全是對小孫女的寵溺。
她心情很好,看不出一點佯裝的樣子,在她的眼中,似乎只有兩個孩子的存在,對門口那個威風霸道的男人,真的就同沒看到一般。
晏傅天氣得心口都是痛的,半響不見她迴應自己,於是擡腳走了過去。
許是他那一身冷冽的氣息太過強勢,剛走近雲娘,還不等他伸手抓人,被雲娘抱在懷中的貝兒突然撇嘴嗷嗷哭了起來。而她哭聲剛起,一直都極爲安靜的寶兒也突然嗷嗷大哭。
小兄妹倆就跟比賽誰嗷的聲音更大一般,哭聲洪亮又震耳。
奶孃把寶兒抱起來一邊搖着他一邊輕哄。可小傢伙一點都不買賬,張着無牙的小嘴,哭得越發帶勁兒了,像是被人打了很委屈一般。
雲娘看着懷中先哭的小孫女,心疼之下猛的擡頭對走過來的男人冷聲道,“給我滾一邊去!再敢惹我孫兒孫女不高興,我不管你是皇帝還是什麼東西,都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晏傅天睜大眼睛,又怒又不置信的望着她,那雙熟悉的眼眸此刻沒有半分溫柔,全是對他的憎惡和嫌棄。
如果說之前他認爲雲娘是故意冷漠,那麼此刻他能篤定眼前的女人是真的在恨他。他的沁兒以前就算同他爭執,也不會用這麼兇惡的眼神對他,更不會說這種近乎粗魯的話。
她變了……真的變了!
變得對他陌生和疏離了……
變得眼中再沒有他的影子了……
“沁兒……”分別十多年,恍如隔世般,縱然有變,可他也接受不了這樣的變化。迎着雲娘充滿厭惡和敵意的眸光,晏傅天龍顏上佈滿了痛。
“貝兒不哭……不哭……”對他充滿深情的低喚,雲娘只是冷漠的收回眸光,隨即輕拍着小孫女不停的哄着,“貝兒不哭……祖母幫你打壞人……”
“……”晏傅天站在她面前只覺得自己連伸手的勇氣都沒了,似乎怕自己一有動作就成了她眼中的壞人。
看着她溫聲細雨輕哄小孫女的樣子,他眼中帶着傷楚,一瞬不瞬的就這麼看着她。
當年,她也是如此哄賢王的……
當年,她也是這麼溫柔對他的。那時的他剛登基不久,時常通宵達旦的批閱奏摺,而她總是在他身旁陪着他忙到天明,還會在他頭痛時替他揉着疼痛之處緩減他的疲勞,那時的她就是這般溫柔體貼……
斂迴心緒,晏傅天看向奶孃手中的孩子,突然伸出雙手。
就在他剛要開口想讓奶孃把孩子交給他時,雲娘突然冷眼射向他,“晏傅天,你最好別碰他們!”
晏傅天不悅的瞪向她,“這是朕的孫兒,朕爲何碰不得?”
雲娘空出一手將奶孃和孩子拉到自己身後,冷冽的眸光沒有絲毫溫度,“你的孫兒?你配當他們的祖父嗎?當你夥同宇文嫺清想偷換孩子之時,他們就不再是你的孫兒孫女了!你若有自知之明就趕緊離開這裡,別再出現招人厭惡。”
“沁兒……朕……”面對她的指罵,晏傅天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心虛,甚至張口欲解釋。
雲娘擡手將他打斷,迷人的眼眸盛滿了諷刺,“不用多解釋,你晏傅天是何樣的人我狄憐沁心知肚明。你要孫兒可以去太子府,別在賢王府亂認親。整個大晏國的人都知道你是如何的厭惡、冷落賢王,對賢王的兩個孩子更是冷漠無情到了極點,如今你開口承認他們是你的孫子,晏傅天,我問你,你還要臉麼?”
“沁兒,你聽朕解釋——”見她清楚所有的事,晏傅天頓時就有些慌了,甚至想把她抓到自己身前。
雲娘哪會給他近身的機會,抱着孩子一個閃身就離他好幾步遠。
看着她連碰都不讓自己碰一下,晏傅天又怒不可遏,“狄憐沁,你可是非要惹朕生氣?”
雲娘一邊輕拍着小孫女,一邊譏笑,“皇上,此話差矣,並非我狄憐沁惹你生氣,而是你不該在此出現。你對賢王有幾分父子情你心中清楚,若是由我開口說出來,不止我狄憐沁覺得羞恥、你晏傅天臉上也會無光。我都說了,你若有自知之明就自己離開,若要留下,可別怨我們不把你放在眼中。”頓了頓,她眸光再次變得冷冽起來,“晏傅天,別拿你皇帝的身份來威脅我們,賢王他們忍你那是因爲他們是晚輩、怕受世人唾罵,但你應該很清楚,我狄憐沁可從來沒怕你過晏傅天,而我也沒有怕你的理由,你若想仗勢欺人,我可以毫不客氣的告訴你,有我狄憐沁在,你晏傅天最好收斂一些,否則別怪我殺你,你若不信,大可以試試!”
這大晏國沒人敢對他晏傅天如何,但她狄憐沁敢!有些人,就是仗着身份蠻橫無理,他晏傅天如此,他母后也是如此。她曾經溫柔不過是對他們表示敬重罷了,可人家是如何對她的?
從她和晏傅天冷戰的那一日起,她就已經明白過來了,沒有原則的敬重只會助長他們的氣焰,得不到別人的尊敬不說,反而讓自己陷入困境、甚至付出生命。
他晏傅天是皇帝又如何?她狄憐沁還真的從未將他這個皇帝身份看進眼中!論榮華富貴,她不輸任何人,論家族背景,她更不輸任何人。她都說了,是豬油蒙了她的雙眼,她纔會看上這麼一個男人。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她身邊的男人都比他晏傅天強了不知多少!
面對她無情的指罵和威脅,晏傅天緊咬着銀牙,臉色鐵青,可卻是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
這世上,也就她敢如此同他晏傅天說話!
“奶孃,我們帶寶兒和貝兒去花園走走吧。”不再多看他一眼,雲娘溫聲對兩個奶孃說道,並擡腳朝門外走去。
兩個奶孃早就被嚇慘了,就他們這樣的身份,別說敢對晏傅天指罵威脅,就是同晏傅天說話也得提着膽子。聽到雲娘說出去,兩人趕緊跟上,生怕跑慢了會丟掉性命似的。
而晏傅天卻只能目送着她離開,看着頭也不回的她,他緊握雙拳,眸光越發黯沉失色……
“雲娘,要不芷煙去把王爺和王妃叫醒吧。”走在花園裡,芷煙在雲娘身後突然說道。
“不用。”雲娘給懷中小孫女拉了衣領、又將她身上的襁褓裹嚴實一些避被風吹到,專心照顧小孫女的她頭也沒擡,“我能照顧孩子,就讓他們多休息吧。”
不是每個當婆婆的都見不得兒子同兒媳恩愛,人人都像華太后那般處事、處處刁難人,那這天下還有誰家能太平?涼兒性子是不太溫順,可人品不差。她寧願要一個粗魯但卻善良的兒媳、也不會要一個表面溫善但卻滿腹壞水的兒媳。
有這麼一個兒媳,她要做的是珍惜,而不是讓自己做一個不明事理的婆婆、專門惹人厭。
芷煙突然又道,“雲娘,可有辦法不讓皇上來這裡?算算日子,五爺應該快回來了,他若是知道皇上還纏着您,會不會誤會啊?”
雲娘頓了頓,淡淡的搖頭,“有何好誤會的?我若還對晏傅天有那些心思也不會現在纔出現,五爺他心中有數。”
芷煙有些擔心,“萬一五爺生氣呢?”
雲娘輕笑起來,“生氣了就哄唄。”
芷菸嘴角抽了抽,“……”儘管五爺和雲孃的關係一直都不明朗,兩人之間也沒有曖昧不清的舉動,可是紅莊的人都知道五爺喜歡雲娘,甚至不嫌棄雲娘如今的相貌。她還真擔心五爺會在這事上吃味,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看着芷煙愁眉不展的樣子,雲娘也沒再多說。只不過想到那個男人,面紗下,她脣角忍不住揚高。這世上最瞭解她的人莫過於他了,若他真懷疑她對晏傅天還有餘情,他也不會讓她在大晏國、早都把她弄走了。
想到什麼,她騰出一隻手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臉。以前她不想復容,可現在,她想通了,如果真能恢復容貌,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爲她做了那麼多,她做一件事讓他高興高興也好……
至於晏傅天……她心已經死了,再怎麼也疼不起來。更何況,他晏傅天不缺女人,她‘去世’的這些年,他和他的女人們不是過得挺好?有兒有女,子孫滿堂,他晏傅天也該知足了。
相反,那個男人雖說繼承了紅莊,可對任何美人卻不曾多看一眼。這些年,爲了她,他幾乎是傾注了所有心力。
若說她曾經不明是非善惡,那經歷了這些年,她還執迷不悟,那她也真沒理由再活在世上。她能活下來,命是那個男人救的,就算他們不能在一起,她也不會辜負他多年來的用心良苦。
……
牀幔之中,相擁而眠的男女總算睜開眼醒了。
昨夜歡愛的氣息還在,楚雨涼嗅着,臉臊的將身邊的男人推了推,“爺,趕緊起了。”
也不知道是何時辰了,她以爲他早都起牀了,沒想到他居然跟她一起賴牀。
晏鴻煊收緊手臂將她摟得更緊,腦袋伏在她脖子裡低喃起來,同時在她身上又開始亂摸起來,“不想起。”
楚雨涼汗,這是不想讓她下牀的節奏?
她也想賴牀不起,身上酸痠痛痛,沒一處是舒服的,可是她沒忘記婆婆在府中。
“爺,我餓了。”
“嗯,爲夫也沒飽。”某爺低喃的應着話,開始吮吸她脖子。
“……”楚雨涼嘴角抽着,想躲,可是他手臂摟得緊,她根本躲不開。察覺到他身體又開始叫囂起來,她哭笑不得的捧住他的臉頰,將他推開,“爺,別鬧了!疼啊——”一晚上陪他瘋狂,他還不知足,會不會太過分了!
聽到她真喊,晏鴻煊這才停了手,不過在離開之前扣着她的腦袋狠狠的親了一通。
看着坐在牀邊慢條斯理穿衣的男人,楚雨涼一邊揉着被他親痛的嘴,一邊偷偷的從被子裡伸出腳。
“你若再踢人,這一次爲夫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晏鴻煊頭也不回的警告道,就像後背長了眼睛一般。
“……”楚雨涼腿看着自己的腳丫子,再看看他屁股,最後咬牙將腳縮回了被窩裡。她沒忘記上次踹他一腳的後果,這壞蛋可一點都不好惹,她不過就是踹了他一腳,結果他把她屁股咬得全是牙印……
嗚嗚,不是她覺得屁股被咬丟人,而是……疼!
穿好外袍,晏鴻煊這才轉身,掀開被子將她從牀上撈了起來。一晚上的饜足加上補好了睡眠,此刻的他不僅精神好、神采飛揚,就連看她的眼神都帶着愉悅的笑意。
“你也別起了,爲夫讓人將吃的送進來。”撫摸着她的背,他像安撫小寵一樣,算是彌補昨夜的粗暴。
楚雨涼撇嘴,拉開的手跳下了牀,只不過雙腿一落地,她‘哎喲’一聲就朝地面栽去。
晏鴻煊手快的將她攔腰抱住,本來心情大好的結果被她一嚇,臉色都白了。
靠在他懷中,楚雨涼同他大眼瞪小眼,腿痠都是他造成的!
“咳咳咳……”許是心虛,晏鴻煊輕咳了幾聲,隨即又準備低下頭親她。
楚雨涼沒買他的帳,一巴掌罩在他俊臉上,把他狼吻擋住,嘴裡威脅道,“爺,你再亂來我可真跟你翻臉了。”
晏鴻煊拉下她的手,臉黑的瞪他。
楚雨涼推了推他,指着衣架命令他,“趕緊的,給我穿上,再不起牀,外面的人都該笑話了。”
晏鴻煊將她放回牀上,這才轉身去爲她取衣服。
兩刻鐘以後夫妻倆纔打開房門。
門外,程維蹲在地上都快睡着了,見兩人總算收拾妥當,這纔開始稟報,“王爺、王妃,皇上來了,都在府裡坐了一上午了。”
聞言,夫妻倆都有些詫異。
聽說雲娘帶着孩子在花園裡,夫妻倆趕緊找了過去。
見兩人總算起牀了,雲娘也沒多問,隨即吩咐芷煙帶着丫鬟去準備擺膳。
楚雨涼這才發現差不多午時都快過了,聽雲孃的話,明顯她是在等他們一起用午膳,心中不免心虛起來,“娘,您餓了就先用膳,不用等我們的。”
雲娘朝小兩口看了一眼,低聲道,“我也不餓。”
楚雨涼讓奶孃把孩子抱走,她挽着雲孃的手臂朝膳廳走去,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娘,我們不是故意要睡懶覺……您別多心。”
雲娘朝身後兒子看了一眼,忍不住失笑,“我爲何要多心?你們要是能再給我添一對孫子,我巴不得你們天天睡睡覺。”
楚雨涼一頭黑線,“……”她可不可以不要生了?
就連晏鴻煊都尷尬的移開了目光看向別處,“咳咳……”
奶孃將孩子抱回了房,他們母子、婆媳三人去了膳廳,芷煙和丫鬟已經擺好了碗碟,正等着他們到來。
“對了,嶽嬤嬤和月兒、巧兒還沒到嗎?”楚雨涼一邊扶着雲娘坐下,一邊朝芷煙問道。
芷煙搖頭,“回王妃,她們還沒到。”
楚雨涼‘哦’一聲,不用說,肯定是楚雲洲不放人!
她昨天讓他回去的時候給嶽嬤嬤帶信,讓她今早來賢王府,順便把她和王爺用的東西帶回來。現在都大中午還不見嶽嬤嬤,絕對是楚雲洲小心眼從中作梗。他就怕他們帶着孩子不回去……
唉!現在他們也挺爲難的。一邊是爹、一邊是娘,兩邊都是獨身,他們到哪裡都會冷落另一邊。偏偏兩個人也都是可憐的,一個沒了妻兒、一個跟丈夫有仇,偏心哪一方都會對另一方不公平。
雖說嫁夫隨夫,可她思想還沒有被這裡的觀念全部同化,她現在就相當於楚雲洲的獨生女兒,要是她不管他,他一個人過日子也太冷清了。
可他們也不能丟下婆婆不管。這幾日因爲見到婆婆還處於興奮中,所以沒多想,現在想想兩方父母的情況,她突然覺得好爲難。
飯菜已經上桌,就在雲娘準備招呼兒子、兒媳動筷時,突然門口出現一抹高大的身影,帶着一身高傲的氣息徑直走到桌邊,在衆人傻眼中威風八面的坐到凳子上。
“……”楚雨涼一頭黑線狂掉。
她身邊的晏鴻煊俊臉瞬間緊繃,放在膝蓋上的手都下意識的攥緊。
而云娘先是一愣,隨即朝芷煙吩咐起來,“芷煙,來者是客,咱們也別怠慢了客人,去添副碗筷上來。”
“是。”芷煙也是一頭黑線的離開。
吩咐完了芷煙後,雲娘淡然的看向對面不減威風的男人,“皇上,既然不嫌我們這裡粗菜淡飯,那就請您先卸下架子,畢竟這裡不是你的後宮。我呢只想同兒子、兒媳好好用膳,不想被人破壞心情。”
晏傅天咬着牙,臉色一邊青一邊白,一雙眼睛就跟噴火似的瞪着人。
楚雨涼一句話都沒敢出聲,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晏傅天動怒的樣子,都擔心他隨時會掀桌,本來她都做好心理準備的,可等了半響,晏傅天除了胸口起伏、喘粗氣外,居然什麼都沒做。
她忍不住在心裡爲雲娘點了個贊,也太難爲她了,居然嫁了這麼一個厚顏無恥的男人,這得有多強大的內心才能如此鎮定?此時,她真是打心眼裡佩服雲孃的處事不驚,要說膽子,這纔是真的大膽。
這一頓飯,楚雨涼都不知道是如何吃下去的。好在身旁的男人會爲他添菜,她只需要埋頭進食就行了,至於桌上多出來的晏傅天,她幾乎沒看他一眼。
晏傅天是在咬牙切齒中用完午膳,也是最先用完的。
也許是被雲孃的冷漠刺激夠了,重重的放下碗筷後,他帶着一張鐵青的臉離開了衆人視線。
“娘,你說他會不會報復我們啊?”待他一走,楚雨涼忍不住出聲,同時還幫雲娘碗中添了一些菜餚,“娘,你多吃些,王爺說你這半個月一定要進補好身子,已經派人去醫谷取藥材,等藥材一到,就可以給您治傷了。”
“嗯。”雲娘淡淡的應了一聲。對醫治自己的臉傷她表現並不熱衷,只是放下筷子,認真對楚雨涼說道,“別擔心會得罪他。他那人好勝又好面子,若是他在外面有何不對之處,不用管他,該如何做就如何做,他拉不下臉面自然就會收手的。”
楚雨涼低頭表示不怎麼相信。晏傅天好勝又好面子,這她信,可說他會輕易收手,她卻是不信,估計也只有面對雲娘纔會如此。
有一點她很清楚,晏家的男人各個霸道,跟他們幾乎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幾個兒子都是這樣,晏傅天這個當老子的絕對不會是善渣,雲娘如此對他,他若是有自知之明倒好,最怕的就是他咽不下這口氣,反而越發糾纏雲娘。
有一句話怎麼說的,越是得不到的越是不甘心。像晏傅天這樣的男人,最怕的就是他有種想法了。
這一頓飯雖然安然無事,可每個人都吃出別樣的滋味,整個用膳過程壓抑沉悶,也就晏傅天離開之後氣氛纔好一些。
……
楚府裡
楚雨涼猜的一點都沒錯,嶽嬤嬤遲遲未到賢王府,還真是跟楚雲洲有關。
看着房門外大批的侍衛,嶽嬤嬤挎着包袱硬闖也不是、回屋也不是。
硬闖吧,這楚府也不是別的地方,王爺和王妃隨時都有可能回來居住,她如何能同楚將軍撕破臉?可留下吧,王爺和王妃身邊又少個人服侍,還有就是她也想見見公主。
可現在……楚將軍派了幾十名侍衛堵着她的去路,她要如何才能回到賢王府?
而在主院中,晏傅天從昨日起就在書房裡生悶氣,今日更是拿桌上的奏摺、書冊撒氣。
“老爺,您就耐心多等幾日吧,大小姐和王爺他們會回來的。”書桌下,蘭姑蹲在地上一邊撿東西一邊出聲勸道。
“哼!”楚雲洲拍桌,“你相信他們過幾日就會回來?老夫可不信!那兩個東西都是沒心沒肺的,老夫敢說,就算今日老夫大病在府中,他們二人也不會回來瞧一眼!”
“怎麼會呢?”蘭姑好言勸道,“老夫,我覺得您實在是多心了。大小姐對您在乎得緊,哪可能不管您。”王爺性子冷漠、對何事都不怎麼上心,說他不管老爺她有可能相信,可是大小姐出嫁後一直在孃家陪着老爺,這麼好的女兒會不管自己爹的死活?
楚雲洲繃緊了臉瞪她,“你哪隻眼睛看到她在乎老夫了?”
最可氣的就是他們一走把兩個外孫都帶走了!兩個混賬東西,太不像話了,好歹也給他留一個啊!
就算沁妃在又如何,她一下子抱兩個孫子抱得過來嗎?
要不是礙於面子,他都想派人去把兩個外孫搶回來了。一個都不給他、一個都不給他,這讓他如何活?
蹲在桌下,蘭姑搖頭嘆氣。剛開始吧,她覺得老爺整天板着臉挺威風嚇人的,可在他身邊待久了,她越發覺得老爺很孩子氣。別看他老是同大小姐橫眉瞪眼的,其實啊就是想大小姐能多在乎他一些。
不過認真想想,老爺也真是可憐,就大小姐這麼一個女兒,大小姐要是在孃家還好,她要是不在孃家,老爺還是挺孤單的。
站起身,她正準備將撿起的奏摺、書冊擺回桌上,就見楚雲洲突然從太師椅上起身,欲往外走。
“老爺?”她不解的喚了一聲。
楚雲洲揹着手,冷聲朝她吩咐起來,“你去跟侍衛說一聲,放嶽嬤嬤離開。再告訴嶽嬤嬤一聲,讓她去賢王府帶個話,就說老夫病重、牀前無人照顧,讓他們看着辦!”
“……?!”看着他頭也不回的背影,蘭姑呆愣在原地,腦子裡無比凌亂。
老爺病重?她沒看出來啊!
回過神,她趕緊放下手中的奏摺和書冊,擡腳追了出去,“老爺、老爺,要不要我去請個大夫回來——”
……
嶽嬤嬤順利的回了賢王府,都已經快到傍晚了。
聽聞她帶回來的消息,楚雨涼壓根就不信,“嶽嬤嬤,你確定我爹病重?”
嶽嬤嬤面無表情的搖頭,“回王妃,奴婢沒瞧見,只是聽蘭姑說的。”
楚雨涼揉了揉額頭,不可能啊,昨日那老頭兒都還好好的,這才一天不見而已,就病重了?
據她所知,那老頭兒身體可好了,她在楚府一年多,就沒見那老頭兒生過病。當然,他也有不好的時候,但那一次是受了刺激纔不好的。純屬是心理問題、不是身體原因。
“涼兒,要不你和煊兒回去看看吧。”一旁正逗着小孫女的雲娘突然說道,“你們啊也別太忽視楚將軍了,是人都會有個病痛,萬一楚將軍是真病了呢?”
“娘,我們要是回去了,那您……”楚雨涼糾結的看着她。那晏傅天就跟惡霸似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她和晏鴻煊在都是如此,若是他們夫妻不在,那晏傅天還不知道會幹啥事出來。
許是知道她擔心自己,雲娘含笑的安慰道,“別擔心我,這府裡還有這麼多人陪着我呢。你們放心回楚府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楚雨涼緊着脣,轉頭看向身側的男人。
“回去看看吧。”晏鴻煊也沒多加猶豫。
“嗯。”楚雨涼點頭。雖說她懷疑那老頭兒是騙人的,可是不回去也不行,萬一他真病了呢?
不過那老頭兒要是當真騙他們,她絕對不饒他!
……
因爲要趕着回楚府,楚雨涼和晏鴻煊晚膳都沒用就匆匆離開了賢王府。
在寶兒和貝兒睡着以後雲娘纔回房用膳。
入夜以後,她早早的上牀歇下了,就在她剛要入睡時,房門外突然傳來芷煙的聲音,“雲娘,五爺來了。”
雲孃的睏意瞬間就沒了,立馬坐起了身。
不等她下牀,房門就被人推開了。
看着大搖大擺走進來的男人,她皺眉問道,“不是說還要幾日嗎?怎的提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