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過了許久,白嬌娥才說出這個字,蔚紫衣覺得那個字節像是從她齒縫裡發出的,帶着一種咬牙切齒的意味。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聲"是"聽在她耳裡卻格外動聽,她這是在爲生母報仇,更是在爲自己討公道!內心的快感簡直難以言喻!
白嬌娥自丫鬟手裡接過茶,遞到蔚紫衣面前,"紫衣,這次是大娘不對,還請你見諒!"
雖然人前她依舊顯得端莊得體,但是蔚紫衣能夠清楚看到她眼底含着陰狠之色,她輕輕一笑,將茶接過,"大娘莫要怪女兒,女兒只是怕嫁出去後日子不好過。"
蔚紫衣聲音輕柔,語氣顯出幾分身不由己的無奈。
"女兒這是說哪裡話,大娘自然也希望你以後過得好!"白嬌娥心中就算有再多恨,當着大家的面也不好發作,索性將慈母的角色扮演的徹底。
蔚忠信露出幾許欣慰的笑容,似乎對這樣的結局很滿意,"今天的事只是誤會一場,一家人終究是一家人,以後大家心裡都不要有什麼芥蒂!"
蔚紫衣點頭笑着,像是恍然想起什麼,將目光看向蔚蝶衣。
"對了,姐姐方纔說過什麼來着?如今真相大白,我房裡沒藏男人,姐姐是不是應該依言向我磕頭認錯?"
白嬌娥暗暗咬牙,眼底陰狠之色更甚,剛纔她都已經親自給她奉茶道歉了,她居然還這樣不依不饒的,這個丫頭,可真是留不得了!
蔚蝶衣氣道:"蔚紫衣,你不要太過分了!"
蔚紫衣擡起下巴,不客氣道:"究竟是我過分還是姐姐過分,下人們不知分寸也就罷了,你貴爲蔚府大小姐,居然身體力行,親自搜查我的房間,你這般侮辱我,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蔚紫衣面紗下的脣噙着冷笑,恨意似破堤而出的冰河,自雙眸中迸射而出。
"爹!"蔚蝶衣被蔚紫衣的氣勢駭住,轉而求助蔚忠信。
蔚忠信雖也覺得蔚紫衣有點得理不饒人,但是畢竟今天是白嬌娥與蔚蝶衣不對,於情於理都有些站不住腳。
"罷了,雖然你不是男兒,但是我蔚忠信的女兒不比普通女子,說話定然要算話,你就按你之前所說的,給你妹妹磕頭認錯吧!"
蔚蝶衣彷彿遭雷劈中一般,嘴脣上的血色消失殆盡,"爹爹,你說什麼?"
蔚忠信皺起眉,面露不悅,"以後做不到的事,就不要隨意許諾,你就給妹妹認錯吧,算作一次教訓也好!"
"我不要!"蔚蝶衣含着眼淚大喊起來,"我憑什麼要給這個賤人磕頭道歉,她只是一個庶女,一個低賤的庶女,她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蔚忠信聞言滿臉憤怒,大喝道:"你給我住口,她是你妹妹,你們沒有什麼身份貴賤之分!"看她們姐妹之間這般冷漠無情,他十分痛心!
"如果今天你不給你妹妹道歉,我就沒你這個女兒!"
看蔚忠信氣得脣角都在抖動,白嬌娥呵斥蔚蝶衣,"沒聽到你爹的話嗎?還不照做!"
蔚蝶衣緊咬住下脣,即便心中有千萬個不願意,卻仍是不敢違逆父母的話,她在蔚紫衣面前跪下,低聲道:"對不起!"
蔚紫衣身子筆直地站在那兒,居高臨下地睇視着跪在自己腳下的蔚蝶衣。這個自以爲身份尊貴的蔚府嫡女,原本是多麼瞧不起自己,從幼時起,就一直嘲笑自己是個低賤的庶女,將她的尊嚴踩在腳下,趾高氣揚,不可一世,再看看她現在,哪裡還有一點囂張的樣子?!
有句話說的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從孃親離開自己,她已經臥薪嚐膽十二年。現在,她要將自己過去所承受的一切,連本帶利地還給她們!
待到一場鬧劇結束,天邊已漸漸泛起白魚肚,素雅爲蔚紫衣端來一碗紅棗蓮子粥,想要證明心中的猜測,"小姐,剛纔他們手裡拿着的那些碎布片……"
粥是剛熬的,白米被熬得恰到好處,在碗裡糯糯的凝成稠狀,紅棗蓮子點綴其中,就更叫人食慾大開。
蔚紫衣舀起一口,輕輕咀嚼幾下,那粥瞬間就在嘴裡化開了,隨後則脣齒留香,確實很好吃。
"不錯,那些碎布是我故意留在樹枝上的!"她淺淺一笑,清麗的眼眸泛起冷豔的色澤,她覺得今天這一場請君入甕,演得可真是太精彩了!
素雅雖一直覺得蔚紫衣聰明過人,但是此刻她臉上帶着幾分憂慮,"小姐,今天你讓夫人在衆人面前丟進臉面,我怕她會懷恨在心,尋機報復你!"
蔚紫衣聞言毫無異色,依舊淡定自若地喝着粥,彷彿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素雅,從現在開始,你要密切注意大夫人她們的舉動,一有異常,立即來向我稟報!"過了一會,她神情冷然地對素雅吩咐道。
"是!"
白嬌娥一回到自己屋內,便屏退了所有丫鬟,屋子裡頓時只剩下她與蔚蝶衣兩人,尚未等蔚蝶衣開口,白嬌娥便照她臉上甩去一耳光!
蔚蝶衣對這一巴掌始料未及,捂着臉看着白嬌娥,"娘,你爲什麼打我?"
"你還有臉問!"白嬌娥憤怒道:"若不是你自作聰明,叫兩個嬤嬤去監視那個賤人,還說什麼這次一定叫她沒法翻身,我會出這麼大的洋相!?這些年我努力維持的形象與威儀算是全毀了!"
蔚蝶衣心裡委屈,"娘,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兩個嬤嬤明明看到有男人進去了,怎麼可能這麼快就離開了?"
"或許真的是兩位嬤嬤眼花了吧!"白嬌娥也覺得此事有些蹊蹺,雖然尚不明白事情原委,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個小賤人可比她娘要難對付多了,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很有心計沉府,叫她不得不忌憚幾分。
"娘,那現在怎麼辦?"想起方纔自己對着那個賤人下跪,蔚蝶衣心中十分有氣,"那個賤人現在仗着爹爹維護她,真是越來越有恃無恐了!"
白嬌娥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蔚紫衣的心計叫她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做賊心虛的她,最害怕的還是之前自己所做的惡事有一天會大白於天,如果真的那樣,那麼這些年她苦心經營的一切都將功虧一簣,她輸不起,也不想輸!
"看來,那個小賤人真的不能留了!"白嬌娥臉上漸漸浮現出陰狠之色,她暗暗發誓,這一次,她一定要將事情安排的滴水不漏,不能再出一點差錯!
"母親,你是不是又有主意了?"蔚蝶衣看到白嬌娥面上露出的冷笑,大概明白過來。
白嬌娥道:"這段時間你不要輕舉妄動,你不是她的對手,別到時候整治她不成又被她反咬一口,一切我自由安排。"
"是,女兒知道了。"蔚蝶衣低聲應道。
接連幾天過去了,白嬌娥與蔚蝶衣都沒什麼動靜,這反倒應了蔚紫衣心中的猜測,她們越是沒有動靜,越是沉得住氣,就越說明反常,如果她料得沒錯,白嬌娥接下來一定會計劃一場大陰謀!
身邊的兩個丫頭,綠兒太過大大咧咧,心裡嘴上都藏不住事,所以蔚紫衣派素雅去監視白嬌娥她們的事,並未讓她知道。
"今天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事?"蔚紫衣一邊問,一邊在棋盤上悠然落下一子。
素雅回答:"今日大夫人在廳中會客,大小姐隨師父學琴,並無什麼異常舉動。"
蔚紫衣勾脣冷笑,這都十來天過去了,不僅白嬌娥沒有行動,就連蔚蝶衣也變得安分了許多,即便在府中與自己偶遇,她也總是自行避開,再也沒有出言挑釁。
越是沉靜的湖水就越是蘊藏洶涌的波濤,她倒要看看,她們能忍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