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暗潮涌動,周明軒心中忐忑不已,心中隱隱有種不太妙的感覺,大半夜的翻來覆去睡不着覺,起牀想去找蕭雲再談談,可是蕭雲房間已經沒有了燈光,又只得折回了屋。
房間裡,蕭雲盤坐牀上,一邊吸收樂府中那被樂樂吸得只剩下些許的功德金光,一邊煉化聖力,雖然是臨時抱佛腳,不過,對於蕭雲來說,實力能增加一分是一分。
以蕭雲現在的實力,雖然不敢說能橫掃樂師境界,但是,如果沒有樂宗出手,他還是有自保之力的,這一次,的確是魯莽了些,雖然雜毛老道三人被廢,出了他和周明軒二人外,沒人知道,也沒人有證據是他乾的,但是相府若想借題發揮,在這件事上做文章,後果難以預料。
下午的時候,姒允文也說過,此次的事,已經嚴重損及柳傳雄的顏面,柳傳雄不可能無所作爲,很可能會親自對自己下手,否則的話,姒流風也不會把自己送義王府來。
弱肉強食,物競天擇,雖然是個文明社會,但是,這一感覺,在來到這個世界後,蕭雲深有體會,尤其是林初音之死,那一刻,蕭雲對力量的渴望達到了巔峰,再加上這次,蕭雲更是明白,落後只能捱打,除非你不思進取,只願做個市井之中漂流的小屁民,一旦踏上樂修這條不歸路,你就會發現,只有強者才能在這個世界生存下來。
如果他夠強,林初音就不會死,如果他夠強。也不會因爲打了柳世衝。而狼狽逃竄。現在只能寄人籬下!
力量!
臉上彩光流轉,蕭雲的腦海中,只有這兩個字!
日上三竿,秋末的陽光已經沒有多少溫度,透過窗棱的縫隙,灑進房間,將蕭雲從入定中喚醒。
彩光暗淡收斂,蕭雲的眼簾動了動。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舒展了一下筋骨,精神奕奕,力量充沛。
一夜的修煉,力量增加不少,不過距離樂師中期還有一段距離,樂府中殘餘的功德被煉化完畢,境界並沒有提升多少,鞏固在樂師後期,想要達到樂宗。可不是一夕半宿能夠做到的!
收起泰山石,蕭雲伸了一個懶腰。雖然他渴盼力量,但是也知道,修煉這種事是急不來的。
院子裡傳來一陣簫聲,蕭雲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周明軒正在院中煉曲,絲絲靈氣向着他匯聚而去,周明軒閉着雙眼,一副十分投入的表情。
也不知道周明軒吹奏的是什麼曲子,聽起來甚是靈動,應該已經達到八階天籟曲的層次,靈氣飄動,帶起一股股微風,院中花樹隨風舞動,好像聽懂了周明軒的曲聲,在爲之伴舞。
都說,從一個人的曲聲,可以聽出他的心境,蕭雲從周明軒的曲聲中,卻是聽到了一絲不安,想來是在擔心相府的人找上門來吧。
沒過一會兒,簫聲漸消,周明軒凝立原地,靜靜的煉化簫音所勾動的靈氣。
“周兄!”
蕭雲走了過去,周明軒睜開了眼睛。
蕭雲道,“此事與你無關,都是受我連累,我看,不如你離開龍城吧,以你的身份,與我撇清干係,相府不會拿你怎樣的。”
周明軒一愣,旋即不悅的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周明軒雖然行爲浪蕩,不過卻也不是膽小怕事之徒,他相府難道還能蠻不講理,一手遮天了不成?你這時候讓我離開,完全就是沒把我周明軒當朋友!”
“呃!”蕭雲一滯,“我只是不想連累朋友,事是我犯下的,你乃是平陽侯府小侯爺,前途不可限量,用不着陪我犯險。”
“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這裡可是義王府,我怎能做那拋棄朋友的不義之舉,你若當我是朋友,這話就休提了,他柳傳雄若真敢動咱們,大不了我一封書信送回平陽城,讓我爹聯絡各方諸侯,一同起兵,誅柳相,清君側!”周明軒咬牙道。
蕭雲搖了搖頭,他了解周明軒的性格,這傢伙雖然風流成性,灑脫不羈,但也是個說到做到的主,他把這話放了出來,那就一定做得出來,不過,一旦真的幹了,那這事可就越發不可收拾了。
諸侯起兵清君側,這在夏國的歷史上也不是沒有過,不過,後果是極其嚴重的,那相當於起兵造反,就算成功,也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蕭公子,周公子!”
蕭雲正要說話,一個老僕急衝衝的進了院子,來到二人身前,躬了躬身,“王爺吩咐,讓兩位公子好生呆在後院,千萬不要出去。”
“相府來人了?”
兩人皆是一驚。
老僕點了點頭,應道,“柳相爺,石將軍,還有順天府尹張大人,正在前院,王爺在與他們交涉,兩位不要出去。”
“石將軍?”周明軒眉頭一蹙。
老僕道,“是石青大將軍!”
蕭雲瞳孔一縮,“他怎麼也來了?這事與他何干?”
老僕搖頭,“老奴也是不知,不過,聽說順天府以行刺樂坊樂師之名,已經給蕭公子定下了死罪,張大人帶了衙差,石將軍更是帶了數百城衛隊,把王府給圍了起來。”
“哼,死罪?真是可笑,尚未過堂,居然就定下死罪,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周明軒怒極反笑。
老僕苦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在義王府的?”蕭雲面色有些陰沉,這來的也未免太快了吧?
“以相府的勢力,想在龍城找個人還不易麼?兩位公子還是暫時回屋躲一下吧,等他們離開了,兩位公子再出來!”老僕道。
“他們既然是有備而來。又豈會輕易離去!”蕭雲想了想。徑直往前院走去。
“蕭兄弟不可!”周明軒忙拉住了蕭雲。
蕭雲擺了擺手。“你沒聽說麼,順天府已經給我定了死罪,我可不想揹着這一罪名躲藏一聲,我倒要問問,這死罪是怎麼給我定的,他們能拿我怎樣?”
言畢,蕭雲大步往前院而去,昨天晚上。蕭雲已經想的很清楚,想要成爲強者,首先要有一顆強者的心,一味的躲藏,還談何成爲強者?
有些事情,必須要去面對,連毫不相干的石青大將軍都跑來找自己麻煩,這已經讓蕭雲夠窩火了,順天府還不由分說給自己定了死罪,簡直讓蕭雲心中的激憤達到了頂峰。
前院。
“柳相爺。石將軍,一大清早。派那麼多人把我府邸給圍了,不知二位是否應該給本王一個合理的解釋!”
大院裡,姒允文一臉陰沉的看着面前二人,居然連石青也插手了此事,實在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
柳傳雄面容冷峻,旁邊一身材高大,虎軀生威的中年男子,便是大將軍石青,這兩人聯手,儼然是想以勢壓人,至於旁邊那個身着官服的老頭和孟廣仁,姒允文倒是直接忽略了。
大門外列着一隊披甲執槍的士兵,將整座王府圍了個水泄不通,一張張臉上滿是冰寒,連最差的都是樂童境界,府中衆人如臨大敵。
“王爺多慮了,聽說王爺府上潛入了逃犯,爲了王爺的安危,石某隻是協助順天府拿人而已!”
石青嘴角劃過一抹弧度,雖然外表粗狂,但也心思縝密,這事本與他無關,只是,昨天晚上柳傳雄找到了他,提出了一個讓他無法拒絕的條件。
一件樂寶!一件強大的樂寶!或許說是半件!
那東西叫陰兵虎符,傳聞爲古周國開國元老薑尚煉製,持此虎符在手,可召喚萬千強大陰兵,附在普通士兵身上,更是可讓士兵戰力大增,傳說中此物可是在姜尚手中顯神威的。
石青本就是軍旅出身,如今更是貴爲一國大將軍,對此物更是垂涎,早年間他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半邊陰兵虎符,這些年一直在尋找另一半的下落,卻沒想到他苦苦尋找的另一半,居然在柳傳雄的手上。
陰兵虎符只有合二爲一,才能發揮出它的威力,僅一半的話,只能是塊廢鐵,所以,當柳傳雄拿出另一半的時候,他幾乎都沒有猶豫,直接就答應了下來,雖然他知道這事可能會得罪太子,但是,陰兵虎符對他的誘惑更大!
有了陰兵虎符,無疑就是掌握了一支神兵,幫柳傳雄來義王府抓個人,對於他來說,就是易如反掌,他心裡很清楚,柳傳雄找他一路,不過是想借他的勢,以兩人在朝中的身份地位,就算九王爺告到夏皇跟前,夏皇頂多只會訓斥他們幾句。
至於此舉無疑會得罪九王爺,但是,石青根本就不用擔心了,只要陰兵虎符一到手,就算是夏皇都要忌他,更遑論是個無權無勢的半路王爺?
“呵呵,這就是你們把本王府邸圍起來的理由?”姒允文冷笑,兩人這般架勢,明顯沒有把自己放在眼中。
柳傳雄倒是對着姒允文躬了躬身,“王爺,昨日有一賊子,當街行兇,將順天樂坊的三位樂師打傷,王爺也應該知道,順天樂坊可是太上皇親筆御賜的牌匾,樂坊樂師、弟子,均受國法庇護,如今三位樂師在當街被人打成白癡,這賊子之兇殘,路人皆知,如不加以懲戒,只怕龍城人心惶惶,今日兵圍義王府,也是情非得已,萬一那賊子逃了可不好,相信王爺能理解我等!”
語氣平淡,甚至有些低三下四,可是,卻在一開始就把自己放在了大義的一方,令姒允文無法接話。
“你們要抓什麼人?”姒允文沉着臉問道。
柳傳雄向旁邊那官員使了個眼色,那老頭會意,立刻上前,“稟王爺,行兇者名叫蕭雲,二十出頭,於前幾日剛來龍城,隨行者還有平陽侯的小公子!”
“什麼蕭雲蕭風,本王不認識。趕快帶着人滾。否則。本王必當稟告陛下,治爾等擅闖王府之罪。”姒允文喝道。
柳傳雄眉頭一蹙,“昨日有人親眼見到那二人潛進了王府,爲了王爺的安全,還請王爺讓我們進府搜上一搜!”
柳傳雄用的是一個‘潛’字,意思中暗含警告,弦外之音無非就是想告訴姒允文,如果現在把人交出來。他還能置身事外,否則必將惹火燒身。
“放肆,本王府邸,豈是爾等說搜就能搜的?”姒允文似乎一點都不領情,直接怒斥了一聲。
石青道,“王爺息怒,我們這麼做,也是爲了王爺和府上下人們的安全!”
“啪啪!”
柳傳雄拍了個巴掌,旋即有幾個小兵,擡着三副架子走了進來。架子放在姒允文的面前,上面躺了三個人。氣若游絲,身上還有已經乾涸的褐色血跡。
“柳傳雄,你這是什麼意思?”姒允文壓抑着怒火。
柳傳雄道,“那二人有沒有在王爺府上,我想王爺應該心中有數,這便是被打傷的那三位樂坊樂師,若王爺一意孤行,我等也只能進宮找陛下評理了,屆時,王爺怕是少不了被治一個包庇窩藏重犯的罪名。”
“笑話,你說是罪犯,就是罪犯?”姒允文冷笑。
柳傳雄笑道,“順天府尹張大人在這裡,王爺可以親口問問。”
那官員聞言,也不等姒允文發問,趕緊道,“王爺,那蕭雲當街行兇,有人目擊,可作證,其罪當誅,已判死罪,請王爺三思!”
“哈哈哈,好一個其罪當誅!”姒允文忽然哈哈一笑,對着那官員道,“單憑有人目擊,便可判人死罪?其實本王當時也在場,親眼所見這三人是被張大人你殺的,張大人,你說是本王的話可信,還是幾個草民的話可信?”
“這?”
那官員臉色一變,轉臉用求助的目光望向柳傳雄,姒允文如此胡攪蠻纏,不按常理出牌,他可真不知該如何作答。
“張大人,怎麼不說話了?現在有本王作證,你就是兇手,是不是該給你自己也定個死罪?”姒允文跨前一步,言辭鏗鏘有力。
那官員嚇得一哆嗦,差點沒跌坐在地。
“王爺說笑了,張大人手無縛雞之力,怎麼可能是兇手,要知道這三人可是樂師境界的高手。”柳傳雄黑着臉道。
“他不是兇手,難不成你是兇手?”姒允文轉臉看向柳傳雄,那模樣,簡直就是逮着誰咬誰了。
柳傳雄聞言,眸中閃過三分怒意,“王爺,大家都是明白人,撕破臉皮不好,您若把那蕭雲交出來,今日之事,便算了結,否則的話,王爺難保惹火燒身。”
姒允文眉頭一蹙,看向柳傳雄,嗤笑道,“他二人,一個是順天府尹,一個是將軍府大將軍,來我府中抓人犯,也還勉強說得過去,不過,柳相爺,你又跑來湊什麼熱鬧,那蕭雲是拐了你老婆還是打了你兒子?”
柳傳雄聞言,一張臉黑的要命,“柳某乃一國宰輔,眼下出了等事,自是該出一份裡。”
“哈哈,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一國宰輔,幹跟班捕快乾的事,你不覺得齷齪麼?”姒允文戲謔的道,“別以爲本王不知道,你這是在挾私報復!”
“明人不說暗話,今日那蕭雲,王爺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柳傳雄也不辯駁,乾脆的撕破臉皮了。
“好膽,你這是在威脅本王?”姒允文怒火填膺。
石青道,“王爺息怒,您讓我們進去搜一搜,搜到人,我等自當離去。”
“若然搜不到人呢?”姒允文道。
“搜不到人,我等聽憑王爺處置,要殺要打,絕無二話!”柳傳雄道,他有十分的自信,他要找的人,絕對就在這義王府中,插翅難逃。
“好!”
姒允文大聲一喝,“爾等的性命,本王記下了,你們想搜,本王就讓你們搜個痛快,不過,別怪本王沒提醒你們,一會兒若是有什麼事,千萬別哭着求本王替你們求情!”
“唔?”
柳傳雄和石青皆是一愣,完全沒有料到姒允文會爽快的答應讓他們進去搜查,直覺這其中有些不對勁。
“多謝王爺體諒!”
石青對着姒允文拱了拱手,將疑慮拋到了腦後,現在的他,滿腦子都是陰兵虎符的事,哪兒還能顧忌得了其它。
“來人,給我搜!”
石青一聲大喝,數十兵士從大門魚貫而入。
“不用搜了,蕭某人在此!”
也就是在這時,一聲大喝從姒允文的身後傳來!
皇宮,保和殿外。
“蕭太師,何往?”姒流風邁着輕快的步伐,迎面走來一白鬚老者。
“老臣拜見太子殿下。”老者駐足,見是姒流風,忙躬了躬身,頗有意味的道,“方纔見了陛下,陛下在南書房!”
“唔?太師知道我要去找父皇?”姒流風有些詫異,這老者的目光彷彿能看透人心。
蕭國風撫了撫須,含笑點頭。
姒流風恭維的笑道,“早聞太師神機妙算,果真非同凡響啊!”
“再神機妙算,也算不過太子殿下!”蕭國風搖了搖頭,言語間頗含深意,“不過,老臣還是要勸太子殿下一句,如今八國俊賢齊聚龍城,爲了我朝聲譽,還請殿下手下留情,畢竟,他二人也算是我朝元老,太過的話,難免寒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