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佩琦聽不明白,問蘇宗民“嫂嫂”什麼典故,怎麼回事?蘇宗民告訴她,所謂“嫂嫂”就是早操。他老家那裡,孩子們管“做早操”叫“做嫂嫂”,每天上學,男孩女孩一起“做嫂嫂”。袁佩琦一聽,笑得把嘴裡的飯都噴了出來。
沈達也哈哈:“袁佩琦讓木頭砸昏了。”
後來袁佩琦告訴蘇宗民,沈達不是木頭,講話從不“嫂嫂”,很多女生喜歡沈達說話那種樣子,但是她不喜歡。
“爲什麼?”蘇宗民問。
劉佳不是爲沈達捱了打嗎?袁佩琦喜歡留長頭,覺得好看。她可不想讓誰揪着她的頭,把她拖倒在教室門外,讓同學們圍着看好玩。
蘇宗民不予評述。
“男孩還是實在點好。”袁佩琦說,“像你這樣的。”
蘇宗民笑,說看起來“嫂嫂”不是大毛病。
她也笑:“我喜歡。”
“你這是表白嗎?”蘇宗民問。
她大笑:“原來你沒那麼悶,不是木頭。”
蘇宗民說:“我是木頭。”
她聲稱自己早就打聽過了,沈達很肯定,蘇宗民本來不是木頭,早先又滑又活,泥鰍一樣四處竄,撞起人像個小炮彈似的。沈達還說蘇宗民中學時成績特別好,本來就是北大清華的料,可惜高考失敗,這以後就變成木頭了。
“你別信。那傢伙信口開河,沒個準。”蘇宗民說。
“行啊,我信你。”
袁佩琦詢問蘇宗民,他爲什麼高考失常?是不是一上場特別緊張?蘇宗民搖頭,說當時並不緊張。那麼究竟爲什麼沒考好?蘇宗民說,因爲那時他已經變成木頭了。袁佩琦問他怎麼會變成木頭?他說是因爲“嫂嫂”。有一天做早操時,不幸摔倒在地上。
“瞎說。”
“你就瞎聽唄。”
半真半假,真真假假,一起聊得很高興。蘇宗民跟袁佩琦處得挺愉快。
袁佩琦的小收音機壞了,幾天沒聽廣播,她很鬱悶,嘰嘰喳喳跟蘇宗民訴說。蘇宗民讓她把機器拿來,用一把螺絲刀和電烙鐵在宿舍裡鼓搗半天,修好了。袁佩琦挺驚訝,問他怎麼也會這個?他告訴她,自己原本興趣在物理。高三那一年,人家讀書備考,他卻去玩這個,拜了個師傅,藏在一個電器修理鋪琢磨各種家用電器。別說收音機,電視機那種大傢伙他都玩過。
“錄音機呢?”
“懂一點。”
週末到了,一早,袁佩琦騎着輛自行車來到男生宿舍樓下,請同學上樓把蘇宗民叫出來,讓他跟她到校外走一趟,有事。
“幹嗎呢?做嫂嫂?”蘇宗民問。
她笑,不做早操,去看木頭。
蘇宗民跟她走了,兩人騎一輛車,由蘇宗民帶她。蘇宗民是小個子,袁佩琦挺高挑,坐在自行車上才感覺比較般配。
他們往市區走,也就二十來分鐘的自行車車程,到地方了,是個宿舍樓區,裡邊的樓房挺新。袁佩琦告訴蘇宗民,這是省立醫院宿舍,她家在這裡。
“家裡的錄音機壞了,看你本事。”她說。
“怎麼不早說?”蘇宗民不免愣,“得用工具呀。”
她家裡什麼工具都有。她弟弟是電子迷,喜歡鼓搗,但是對付不了那個機器。那是正宗日本貨,她父親到日本做學術交流,從那邊帶回來的。
已經走到樓下,只能硬着頭皮上樓。蘇宗民跟袁佩琦進了袁家門,她家裡人都在,除她外還有三口,父親母親和弟弟,看起來袁佩琦往家裡帶同學是常事,沒有誰大驚小怪。聽說今天這個同學有點小本事,會修電器,袁父很高興,讓袁母爲蘇宗民沏茶、剝橘子款待。袁家房子很寬敞,傢俱全是新的,家境顯然不錯。袁父袁母,一個教授一個醫生,兩個都戴眼鏡,看上去都很溫和。
蘇宗民跟人家父母打過招呼,喝口水,開始幹活。袁佩琦所謂的“錄音機”,其實就是盒式錄放機,帶收音功能,俗稱“三用機”,機器已經不新了。袁家果然什麼工具都有,袁的弟弟折騰過那架機器,他把況告訴蘇宗民,怎麼壞的,查過哪些地方,現什麼問題,一五一十說明。蘇宗民點頭,拿一隻萬用表測電路,還要了一隻小耳塞機輔助檢查,一邊檢查一邊與袁佩琦的弟弟討論,弄了一個來小時,用非常初級的電工器械,居然查出了機器的毛病:是一個電解電容被擊穿了。袁弟領着蘇宗民,騎上自行車到附近一家元件店買了配件,拿電烙鐵換到電路板上,這就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