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志強捂着臉說不出話來。
“這是小意思,沒使勁。”沈達警告,“敢再胡亂糟蹋人,看我怎麼收拾你。”
當時宿舍裡沒有其他人,童志強捱了沈達兩下,滿眼全是怒氣。沈達毫不在乎,讓他儘管喊叫,就說沈達打人;儘管去找輔導員告狀,讓輔導員來吧,他不在乎;敢打抱不平,不怕鬼敲門。
“不知道我跟蘇宗民怎麼回事嗎?”
對方一聲不吭。
“現在你知道了。”沈達說,“東西自己去找,找不着我讓人幫你翻。嘴巴給我閉緊點。你小子欠打,再敢他媽誣衊好人,老子砸扁你。”
他開了舍門,把人家推了出去。
童志強在外頭站了半天,最終氣短,沒有喊叫,也沒再找輔導員告狀。沈達把他嚇住了,沈達個高、力氣大,一向敢說敢當、說到做到,身邊有一羣鐵桿,被人稱爲“老大”,不是好玩的。
兩天後,那錢在童志強自己牀下的小箱裡找到了。這是個守財奴,東西藏得特別緊,並沒有用信封,是把人民幣捲成一團,塞在一件外褲的暗兜裡,鎖在箱中,卻沒記準,以爲丟了。其實也沒多少錢,不過五百元而已。童志強人還老實,找到東西后他向輔導員報告,也找蘇宗民道了歉。
沈達說:“這就對了。”
他放血出錢,請兩個同學一起到校外小飯館吃了頓飯,算是對自己打人耳光的一個補償。蘇宗民這才知道原來沈達還曾出頭爲他打抱不平。
他向沈達拱手,感謝。沈達擺擺手,“什麼呀,小意思。”
他向被打過兩個耳光的童志強賣弄:“你不知道這個蘇宗民,我們老交了。”
童志強稱自己知道,沈達和蘇宗民是同鄉,還是中學同學。
“說你不知道,你就是不知道。”沈達批駁,“我跟他不是同鄉,中學也不是同班。可我們是一個大院的夥伴,老交,從我家老爸和他家老爸那時就是。”
童志強驚訝,指着蘇宗民問沈達,“他也是官家子弟?”
“你以爲他是什麼?”沈達說,“他當然是。”
蘇宗民當場否定:“我不是。”
“怎麼不是?”沈達一瞪眼睛,“我說是就是。”
他回頭指指童志強:“你知道就好,不許說。”
童志強張着嘴,滿眼狐疑。
沈達點到爲止,沒有把蘇宗民的底子完全披露出來。
事過後,他們倆並沒有走得更近一些。蘇宗民依舊自己做人,我行我素;沈達還是大大咧咧,沒把誰當回事的樣子。但是彼此之間似乎多了一點默契。
有一個週末下午,蘇宗民在圖書館看書,沈達跑到那裡找他,說有件事要跟蘇宗民商量。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有外邊的朋友來找沈達,人家住得遠,交通不方便,晚間得安排一個地方睡覺。蘇宗民有個舍友家在省城近郊,週末回家去了,牀鋪空着,沈達知道了,決定臨時徵用該同學的牀鋪,安置自己朋友。這是屬於沈達與借牀同學之間的事,跟蘇宗民有什麼關係呢?人家沈達並沒有打算請求蘇宗民批准,具體況事後他會與該同學直接說明,找蘇宗民只是通個氣,以示尊重。沈達這麼做也不是毫無必要,被沈達臨時徵用的這個鋪跟蘇宗民的臥具是連體的,同屬一架雙層牀,蘇在下鋪,那位同學的鋪位則在“樓上”。
“我寢室不湊巧,個個在校,沒有空鋪。”沈達解釋。
蘇宗民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沒問題。
當晚,蘇宗民回宿舍時已經很晚,沈達的朋友還沒過來。寢室熄燈時仍然不見人影,蘇宗民上牀前特意把門留着,沒鎖。接近十二點時,門給推開了,有兩個人不吭不聲,輕手輕腳摸黑進了房間,正是沈達和他朋友。時爲春季,蚊子多,學生睡覺都放蚊帳,沈達進門後把蘇宗民的蚊帳拉開一條小縫,伸手推了推蘇宗民。
“嗨。”他低聲招呼。
蘇宗民剛入睡,醒過來一見是沈達,知道是他把朋友送過來了。蘇宗民擺擺手,沒吭聲,表示自己知道了,讓人家儘管自便。而後沈達帶來的那人踩着雙層牀的踏板,悄悄爬到上鋪。這人手腳很輕,沒弄出什麼動靜。蘇宗民以爲這就是了,不想還有況:沈達安排好朋友,卻沒有離開,居然跟着也爬到上鋪去了。沈達塊頭大,身量重,上樓時弄得雙層牀吱呀吱呀響個不止,動靜格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