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下來,袁佩琦盯着蘇宗民,看了好一會兒。***
“你們家那個怎麼搞的?”她說,“喂得你這麼瘦?”
她總這樣。她知道蘇宗民的妻子叫林秋菊,林秋菊還沒成爲蘇宗民妻子時,她就見過她,聽過林秋菊讀唐詩。蘇宗民家搬到省城之後,她到過他們家,蘇宗民也曾率妻女出訪袁佩琦家,大家都不是陌生人。但是隻有他倆的場合,她跟蘇宗民從來不提林秋菊的名字,只講“你們家那個”,語音暗含敵意,起碼是醋意。袁佩琦會使小性子,蘇宗民並不在意。
“你們家那個怎麼樣?你把他喂得很壯?”蘇宗民反問。
她承認自己也不行,他們家醫生比蘇宗民還瘦。
“看到你還是比較心疼。”她直不諱。
蘇宗民說:“再過幾年,時候到了,大家一起福,然後一輩子就過去了。”
“女兒怎麼樣?”她問。
蘇宗民說:“挺好的,謝謝你了。”
她斥責:“什麼話!”
前些時候蘇宗民找過袁佩琦,爲的是女兒。蘇宗民的女兒小學是在深山鄉間就讀的,基礎不好,到省城上中學後差距很大,書讀得很吃力。這孩子很聰明,學習很認真,到省城後拼了兩年,漸漸跟上了,進到初三階段,成績開始在班裡冒尖。初三年級要拼中考,能不能考上好的高中,對今後能不能考上好大學至關重要。孩子們都很努力,蘇宗民的女兒更是自覺,沒日沒夜坐在課桌邊。前些時候她的身體忽然出了問題,厭食,吃不下東西,睡不着覺,大把掉頭,書也讀不下去。蘇宗民夫妻異常着急,蘇宗民找到省立醫院,向袁佩琦求助。袁佩琦幫着找了醫生,做了檢查,最後確定是精神緊張引起的;醫生開了藥,袁佩琦還找人配了中藥湯劑輔助治療。孩子看過醫生,症狀緩解,吃了一個月藥,全好了。
所以蘇宗民要感謝她。袁佩琦打電話請他喝咖啡時,他說其他人請了不去,袁佩琦例外,話不是虛的,裡邊有故事,除了兩人的以往,也有眼下。
袁佩琦很喜歡蘇宗民的女兒,一見面就摟着,非常親切。蘇宗民領女兒找她求醫那天,孩子接受檢查時,她和蘇宗民站在外邊走廊上,當時她笑着問蘇宗民:“你們家那位怎麼生得出這樣的女兒?”
“就是她生的嘛。”
“本來該是我生的。”
她笑着,眼裡似有淚光。
她和她丈夫沒有生育,原因不詳。
當晚在咖啡館,他們沒喝咖啡,吃牛排套餐。蘇宗民要一杯茶,袁佩琦要的是礦泉水。兩人邊吃邊聊,說說彼此況,同學信息,話題很分散。
因爲袁佩琦打電話時提起過,蘇宗民問她:“你是件什麼事呢?”
“沒事就不能約你?”
蘇宗民說:“那不是。”
他不問了。
直到飯吃完了,準備走人,袁佩琦才談了她的事,竟然與蔡成集有關。
袁佩琦並不認識蔡成集,以往不知道這個人。前幾天人家找上門來,說了半天,她才搞清楚來龍去脈,知道是自己大姨夫那邊一個隔得很遠的親戚。蔡成集通過袁佩琦的大姨找到她,請求幫忙。他不知從哪裡聽說了袁佩琦與蘇宗民的關係,知道他們是大學同學,當年關係不一般,如今還有聯繫。他告訴袁佩琦自己並沒有特別要求,只讓她幫助美,請蘇宗民多關照。
“這個蔡成集不會出什麼事吧?”袁佩琦問。
“他告訴你什麼嗎?”蘇宗民問。
沒說什麼,是袁佩琦自己有些感覺。蔡成集這麼突然找來,挺奇怪的。
蘇宗民讓袁佩琦給蔡成集回話,就說已經找過他,也把他的事拜託了。蔡成集有什麼具體反映,可以直接到公司監察部找他。
“不會給你找麻煩吧?”袁佩琦問。
蘇宗民表示不要緊,他幹這種活就得讓人找,什麼話都應該聽。
蔡成集反應非常快,隔天再次到了蘇宗民的辦公室,是在晚間,辦公大樓裡比較安靜,蘇宗民辦公室只有他一個人在,周圍也沒有其他人來來去去。蔡成集上門時,手上還是拎着一袋東西,依然是黑塑料袋包起紮緊,從外邊看不出是個什麼。如同上次,進門後他把塑料袋放在茶几邊上,自己坐在一旁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