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沒打什麼賭。”江凌看到那兩個晶亮的眼睛,笑了笑便想把問題含混過去。她覺得,像於清明那樣自視過高的人,今天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敗給了自己,心裡肯定極爲不忿和難受。這個時候再提那打賭的事情,不知他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來。而且於她來說,像這種把人逼入絕境的事,實在是沒有必要去做。就像狗咬了你一口,你卻沒必要再去咬回它一樣。再說,今天如果沒有於清明提出的這兩個條件,她想要贏得這場比賽,可沒那麼容易。可以說,於清明也算是變相地幫了她。於情於理,她都沒必要現在就去找於清明清算舊帳。
秦憶聽她如此說,心裡一動,看向她的眼神慢慢變得柔和起來。
趙崢明見江凌不願把打賭的事說出來,便接口說道:“於先生走的時候,託我帶了一句話給江公子,說如果那株蘭花真長出新芽來了,就請江公子把花拿到蘭園去,他一定會履行諾言的。當然,原來約定的是一個月,現在離一個月的時間也還早。如果還沒長出芽來,江公子再養養就好。”說話的時候,眼睛還緊緊地盯着江凌,似乎生怕漏掉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秦憶見狀,鼻子裡冷“哼”一聲道:“看來,這於清明輸得還不心服口服啊趙公子,我要是沒記錯,這於清明可是你的手下吧?趙公子對江公子有何不滿,大可以提出來當面解決,用不着縱容手下當衆給江公子找難堪吧?”
他最開始對江凌說那句話,其實就是在表示對趙崢明的不滿。趙崢明作爲東家,手下的人對江凌做出這樣的事,差點讓她當衆難堪,而他卻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這自然讓秦憶惱怒異常。不過他心裡又有些疑惑——從種種跡象來看,趙崢明都一直在找機會接近江凌,想獲得江凌對他的好感。可這一回於清明對江凌不利,他卻又不阻止。這事讓秦憶一直覺得奇怪。
趙崢明聽了這話,看了秦憶一眼,俊顏上閃過一絲惱意,隨即笑道:“秦公子有所不知,這位於先生在我家也只算是客卿的身份,他要說什麼做什麼,可不是我能掌控的。他今日對江公子做出的事,大概還是因那日在蘭園發生爭執引起的,跟我可沒有關係。至於縱容二字,更無從談起。”說完將目光轉向江凌,“江公子,你不會對在下也有所誤會了吧?”
江凌因爲打定主意不與趙崢明有過多交往的,所以於清明是不是他所縱容甚至指使,她實在沒有興趣去探究。因此聽了這話,她便笑笑:“自然不會,請趙公子放心。”說完,轉過頭來看着秦憶,“不知秦公子明日是否有空?”
秦憶眼睛一亮,臉上露出笑容來:“當然有。”
“那明日秦公子能否陪我到蘭園走一趟?於先生既然那樣說,那株蘭花又剛好長出了一點新芽,這個賭約便早兌現早了事吧。”雖然江凌沒興趣痛打落水狗,但於清明硬要送上門來讓她打,她當然也不會客氣。
再說,那蘭花養了幾天,又開始吸附起霧氣來。將它拿出空間她不捨得,可不拿出來一直養在空間裡,再過十多天,它可能就會又長出其他葉子來了。只一個月的時間變化就那麼大,這事怎麼說都太過奇怪。而且到時於清明還不肯承認這株花就是原來交給她的那一株,到時她身上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反正當初趙崢明說這賭打贏了,這株蘭花就送給她了的,兌現完賭約再拿回去養着,她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當然沒問題。”秦憶臉上的笑容如雨後初霽的那一縷陽光,讓人看了無端的心情大好起來。
“喂,你們倒底在說什麼呀?什麼賭局呀?江凌,你跟於先生打的什麼賭?又是賭蘭花嗎?”趙微雨見秦憶看向江凌的目光有些異樣,而自家哥哥卻沉着臉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麼,心裡便不舒服起來,不自主地想把江凌和秦憶分隔開來。連忙跑到江凌身邊,挽住她的胳膊問道。
江凌看江濤也附和着問,便簡單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哥,明天我也要去。”趙微雨轉向她哥。
趙崢明慢慢地走到前面來,有些勉強地笑了一下:“行。”說完轉頭深深地看了江凌一眼,“明天我在蘭園等你們。”
“好。”江凌卻不看他,微點了一下頭,便朝前面走去。
秦心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用眼睛瞥了江凌一眼,嘴巴嘟了嘟,沒有作聲。
一行人出了羣芳園,秦憶看了看秦心,對江凌道:“一起上車吧。先送秦心回府裡,我再送你們回家。”
江凌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雖然她不想麻煩秦憶,但一來這裡僱不到車,二來她懷裡揣着一百兩銀子,可是衆所周知的事情。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尾隨而來,意欲搶錢?
所以她也老實不客氣,第一個爬上了車。
秦心很不高興地跟着上了車,本想用話刺上江凌兩句,但一想起她的手段,張了張嘴,還是沒敢出聲,沉着臉乾脆將臉扭向窗外。
“憶哥哥,我看有人不想讓我們坐你們的車呢。”江濤卻看不慣秦心那張臭臉,出聲道。
秦憶卻不去看秦心,而是瞄了江凌一眼,見她一臉平和,似乎毫不在意,這才笑着拍了拍江濤的肩膀道:“你姐爲你爭取了一次考試的機會,你好好用功。到以後考中進士作了官,看誰還敢瞧不起你們?”
“嗯。”江濤鄭重地點了點頭,“憶哥哥,那明天我就要在家用功了,不能陪我姐去蘭園。你替我好好照顧她,可別讓那個姓於的欺負了我姐去。”
“放心吧。”秦憶一拍他腦袋。
江凌卻“噗”地一聲笑起來:“替你照顧我?喂,小傢伙,你什麼時候照顧我來着?”
“不許笑……”江濤被她笑得臉都紅了,強辯道,“我明年就能長得跟你一樣高了,然後我好好練武,一定能照顧你和娘。”
“嗯嗯,好,我等着呢,你快快長大吧。”江凌臉上的笑容極爲燦爛。
忽然她餘光裡捕捉到一束灼熱的目光。轉眼一看,正對上秦憶有些灼熱的目光。江凌臉上的笑容僵了僵,趕緊把目光移向車外,心裡有些微微地不自在。她不知道秦憶心裡在想些什麼,她也不想知道。她現在只想多多賺錢,然後把江濤送到書院裡唸書。至於其他的東西,她總覺得她還小,完全沒必要去考慮。
車很快在秦府大門前停了下來。秦心看了江凌一眼,冷笑了一下,一語不發地下了車,擡腳就往府裡去。
秦憶看着她進了府,搖了搖頭,叫馬雷轉頭。
江凌看馬車調了個頭,又往前快駛起來,想起秦心下車前嘴角那一抹冷笑,對秦憶道:“我們路過你家門口而沒去拜見伯母,有些失禮,你回家幫我們跟伯母解釋一下吧。”
秦憶笑了起來,看向江凌的目光柔柔的:“沒事,我會跟我娘解釋的。不過我想,我娘一定非常希望你能常常去看望看望她。”
江凌被他看得心裡一跳,趕緊避開他的目光,轉頭望向窗外。
接下來一路都是江濤在嘰嘰喳喳,江凌很少說話。而秦憶似乎有些心思,也不大說話,一路把姐弟倆送回了家。
到了家門口,看到江濤下了車,江凌猶豫了一下,對秦憶道:“其實,你要是明天沒有空,也沒關係。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秦憶目光有些發沉:“你是不是希望一個人去?”
“那倒不是。”江凌淺淺地笑了一下,“只是覺得你軍營的事忙,怕耽誤了你的時間。”
秦憶沉默了一下,擡眼看向她,有些嘲諷地笑了一下:“如果你確定不是嫌我煩,我一定會去的。”說完補充了一句,“雖然我軍營裡確實有事要忙。”
江凌垂下眼瞼,點頭道:“那謝謝了,我明早等你們來接我。”說完便跳下了車。雖然她很不喜歡欠人人情。但那次被秦憶擄走的事,讓江凌覺得自己的武功跟人差的還是很遠,明天到蘭園去,雖然有趙崢明在場,但她總覺得不踏實,誰知道那位於先生會做出什麼事來?所以想來想去,她覺得還是得麻煩秦憶跟她去一趟。畢竟打了賭,畢竟賭金是一百兩銀子,無論如何她都要把這賭約贏回來,否則豈不是太對不起於清明的一番心意了?
反正“蚤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她們欠秦家的人情實在太多,也不差這一星半點。待到以後江濤有出息了再還罷。
只是秦憶的態度讓她隱隱有一些不安。她不是一個真正的十四小孩兒,什麼都不懂。秦憶的那種灼熱的目光,在前世那些男孩子的眼裡,她會經常見到。只是當時她是居高位者,可以不用在乎別人是什麼想法。別人如何想是別人的事,她只需要知道自己的心意就行了。
可這一世,在這樣的古代,在江家弱而秦家強的情況下,在他們之間的婚事似斷還連的情況下,在兩家大人都有意希望他們在一起的情況下,如果秦憶真的動了什麼心思,江凌不知道,接下來她會面臨多大的壓力。
(今天又開了一天會,而且身體很不舒服,狀況非常的不好,所以直到現在才碼好發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