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芳姐一副熱情高漲的樣,顧蓮香把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其實剛剛她也只是隨口一說,這公主也不是說見就能見的,可難得芳姐臉上有了神采,顧蓮香想就算見不到公主,讓芳姐出門散散心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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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天還沒亮,便下起了雨,好在雨勢不大,等天亮後這雨也漸漸停了,空氣是難得的清爽,院子裡的樹像突然有了靈氣,每片樹葉都透着青碧的綠,打開門,街道看上去幹乾淨淨的,積在路邊的小水坑也難得一看的清透,等太陽升起,金黃的陽光照了下來,像是落了一水坑的金珠。
城南的院子前天就打掃乾淨,昨天吳大娘從觀裡請了師傅去看了風光,待諸事辦妥,便於今天選吉時搬去城南。因芳姐不願同顧蓮香她們一道搬去城南,吳大娘也沒帶多少東西,就把用舊的被子鍋碗搬了過去,芳姐這邊買了新的物件重新歸置就成。
這半年的功夫,顧蓮香從小院子搬到大院子,每每想起,總覺得像是一場夢,可卻是一場好夢,顧蓮香心想,這人一輩子不就是圖着能過上舒心的日子嗎?如今回身一看,她再次感慨,當初決定舉家上京是多麼明智的選擇。
原先住的小院子就留給了芳姐,吳大娘做主,給芳姐買了個小丫頭,又專門請了個婆子每日來家裡幫傭,芳姐一開始是死活不同意,可是顧蓮香什麼也沒說,就問芳姐有幾隻手幾雙腳,一個婦道人家能不能帶好三個孩子還同時兼顧雜貨鋪的生意?芳姐當時就被顧蓮香問得啞口無言,原本在王家村,這家還有五叔五嬸大牛二牛能幫她照顧孩子,如今在京裡,二牛天天在王家聽差,難得過來一趟,而顧蓮香搬去城南,更不可能時時照顧。芳姐四下一看,也只得接受了吳大娘的安排。
因爲大部分的東西都留給了芳姐,顧蓮香她們的東西也只裝滿了一車,臨走時,顧蓮香又問芬姐要不要同她們一道搬去城南。芳姐笑着搖搖頭,說道:“已經接受了你們這麼多好意了,我有手有腳還有小丫頭幫忙,難道一個人就過不下去?香姐兒,你放心好了,若我真的過不下去,自然會去找你們的。今天你們搬新家,我不能過去幫忙,這心裡老是過意不去。”
“姐,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今天搬家一定又忙又累,你去了誰來照顧二妞和三小子?等明天我們收拾好那邊,再接你過去看看。”
芳姐笑道:“行,那虎子今天就累你們照顧了。”
顧蓮香抿嘴一笑:“有紫玫呢,虎子現在是紫玫的小尾巴,兩個孩子好的不得了,定不會丟了他。對了,我已經和姚嫂子說好了,今天下午她就會送絹花過來,我這小鋪子最好賣的便是這絹花,只要明德院那邊能供上貨,咱這生意只會越做越好,不過就是要勞累你費心了。”上次顧蓮香帶着芳姐去明德院,雖然沒見到公主,不過芳姐倒是和姚小娘子一見如故,迅速建立了良好關係,如今有左右鄰居的幫忙顧蓮香也放心把雜貨鋪交給芳姐打理。
芳姐一副笑咪咪的樣,等顧蓮香說完,拍拍她的手,芳姐道:“其實還是我佔了便宜,如今借了你的名頭,這鋪裡的絹花一天能賣上二三十朵,反正我吃穿是不愁了。”明德院有好些孩子已經能熟練的扎絹花,藉着廣平公主的名頭,明德院做的絹花都能賣個好價錢,再加上顧蓮香滿腦子的點子,坊間雖然也陸續有人做絹花生意,可都不及明德院的好。因着顧蓮香的原故,芳姐以後從明德院進貨都能拿個便宜的價。只要芳姐能吃苦,這日子基本上不愁。
在顧蓮香心裡,芳姐就如同她親姐姐一樣,按顧蓮香的想法,一家人能住在一起是最好的,最少顧蓮香和吳大娘還有紫玫都可以幫着照顧芳姐家的那三個小朋友,可是芳姐也有她的堅持,顧蓮香見扭不過芳姐,也只能想別的法子多幫襯下芳姐。
“好了,快走快走吧,別誤了吉時。”芳姐也捨不得顧蓮香,可是一想到當初離開王家村的決然,她心裡也明白,不管別人能幫她多少,最終還是隻能靠自已。
顧蓮香是一步三回頭,就盼着芳姐在最後改了主意同她們一搬去城南。
白惜安站在一旁,實在是看不下去,便附耳小聲道:“香姐兒,你越是這樣,芳姐這心裡越難過,一個婦人帶着三個孩子是不容易,可這不是還有我們在一旁幫忙嗎?再說這城南離前倉坊又沒多遠,半個時辰不到的路程,你什麼時候想來就來。”
顧蓮香也知道她有些過了,搞得如同生死別離一樣。不過,白惜安說的對,好歹現在大家都在京城,往來也很方便,實在沒必要如此嬌情。回頭瞪了白惜安一眼,顧蓮香衝芳姐揮揮手,然後上了馬車。
白惜安知道顧蓮香有些不高興,不在意的揪了下她綁在後面的長辮子,笑嘻嘻的上了馬,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往城南去了。
城南的新房子顧蓮香還是第一次來,二開的獸頭大門,大門兩旁是招財的石雕貔貅,門頭上的門匾上是兩個大字——顧府。不知怎麼的,一看到這門匾,顧蓮香無故生出一股土財主的豪氣來。進了門,是若大的院子,影壁兩旁栽着兩排高大的寬葉樹,堂屋寬敞明亮,打掃的乾乾淨淨。
這院子以前是京裡一個四品官員的府宅,整個院子大開大合,可內裡卻處處透着精緻,後院專門修了個大大的花園,假石角亭水榭花房,若不是房主有事急轉,恐怕顧蓮香也佔不到這個便宜,不過按白惜安的說法,這院子還是貴了些。可顧蓮香一進門就立馬喜歡上新家,她也就不在乎多出的那些銀子了。
把東西一一歸置後,顧蓮香感慨道:“原本咱們的東西就不多,如今住了進來,卻發現這院子就住着咱們一家人倒顯得空了。”
白惜安笑道:“等明招些丫頭下人回來,指不定你還會說院子小了呢。”
顧蓮香道:“就咱家這條件還招下人丫頭?沒那個必要吧,買個丫頭再配兩個小肆給我哥就成。”
“廚房裡的廚娘和守門的人都不招了?還有這護院?”白惜安眨眨眼,笑道,“香姐兒,你現在住這麼大的院子,恐怕真得多招些人回來。”
聽了白惜安這話,顧蓮香仔細一想,還真是這個理,她哥隨身小肆定是要配上一個的,小丫頭是要招的,吳大娘年歲漸大,身邊自然要有個人侍候,廚娘的確也要配一個,守門的人也要有。天呀天呀,這麼一算,還真要多招幾個人回來。一想到這個,顧蓮香又開始心疼起她的荷包來了,招人回來就意味着要增加花費,她那白花花的銀子呀。
可是……
看着白惜安同顧志剛站在一起,兩人如今都是翩翩公子哥,哪還看得出來當初一個是貨郎一個是農夫?這兩人以後前途都不可限量。
想到這,顧蓮香這心裡倒坦然了,這該花錢的時候就要花,再者現在家裡也不缺銀子,她又何必在意這些呢?
笑了笑,她道:“成,反正這麼大的家,住上二三十人都沒問題。明天人牙子帶人來,咱們可以多留幾個。”
上任房主離開的時候,基本上能搬的都搬走了,這些天趁着打掃的功夫,顧志剛陸續也添置了不少傢俱進來,可吳大娘轉了一圈後,只道:“家裡太空,看來只能以後慢慢歸置了。”
因爲是趕在中午之前搬進新家,忙了半天也沒心情去廚房煮飯,就意思的燒了壺水,做了個湯,然後顧志剛去外面的館子裡叫了一桌菜,一家人坐在正屋裡,美美的吃了一頓。
忙忙碌碌幾日後,顧蓮香想,紫玫該去書院了,小姑娘再這樣放縱下去,這心會越玩越野,收不回來。
這日顧蓮香給白惜安捎了口信,讓他晚上來家裡一趟。
顧志剛三天前被張師傅帶去京郊大營,說要爲秋試做準備,顧志剛這一走,金店那邊就只能靠白惜安多費心,還好請來的掌櫃是個利害的人,這方方面面都能顧到,也讓白惜安省了不少心。
天黑前,白惜安才帶着一身疲備進了院子。
“白大哥,餓了吧,快坐,飯早就做好了,就等你了。”
招呼白惜安用了晚飯,吳大娘知道顧蓮香有事和白惜安商量,叫上紫玫往後花院去了。
“聽聞最近承南王同廣平公主鬧的利害,白大哥,吳大人是個什麼態度?”顧蓮香也是聽金眼雕說的,說承南王和廣平公主那事現在是越鬧越大,隱隱有些收不勢頭,可官家就是不表態,這一時之間,朝堂上也是紛爭不斷,做爲吳太保跟前紅人的白惜安這些日子也是爲這事上上下下折騰。
白惜安看着她笑道:“這些都是外面的人胡說八道亂傳的,你也別去聽,大人自有他的打算,不是我等能亂猜測的。”
見白惜安不願同她講那些外面的事,顧蓮香這心裡又是感動又難過,見白惜安這幾日又瘦了一圈,她心疼他,忙問:“前些日子大夫開的藥還喝着嗎?你可不能因爲事忙就不顧着身子。”
“身子都好了,還能天天喝呀?大娘給了我做了幾瓶清心丸,我日日都有服用,這精氣神還成。對了,你今天叫我來是不是有事?”
顧蓮香嗯了聲,道:“我準備把紫玫送去書院,可她基礎太差了。我聽聞白大哥你與原來集芳堂的韓女官有幾分交情,不知白大哥能不能讓我見見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