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知道什麼時候黑了下來,在顧府大門旁一個不打眼的角落裡,陸陸續續傳來說話聲。
“還哭呢?真那麼傷心?”白惜安小聲的哄着。
顧蓮香幾近被白惜安擁在懷裡,她吸着鼻子,很是委屈的道:“嗯,就是傷心。你都不知道我心裡有多難過。”
把顧蓮香的小手緊緊握在手裡,白惜安道:“好好好,是我錯了,這不是……以前看你小,不敢說呀。其實我心裡老早就喜歡你了。”
“纔不信。”
“真的。”白惜安見顧蓮香嘟着嘴,頭也扭到一邊去,立馬保證道,“打在王家村見了你,心裡就有你了。香姐兒,我喜歡你。”
顧蓮香臉上一紅,好在這天已經黑了,白惜安也看不到她的不自在,心裡甜甜的,可是嘴上卻道:“那你怎麼一點表示都沒有?”可不,這人說很早就喜歡她,可顧蓮香還真看不出來,白惜安對她是好,可很多時候她感覺白惜安對她就如同哥哥照顧妹妹一樣。
“我怕你不高興呀。”白惜安也是有苦說不出來,他怕顧蓮香不喜歡他怎麼辦,如果說了,顧蓮香心裡有了芥蒂不理他怎麼辦,要是鬧得兩人生份了那不是虧死呀。白惜安輕輕一嘆,“以前不說,那是擔心我配不上你。再者,你還小,又那麼好,應該還有別的選擇。”
顧蓮香似乎從白惜安這話裡聽出什麼,她擡頭看去,分明看到白惜安眼底有幾分苦澀,想了想,她道:“白大哥,以前我不懂事,也許做了什麼讓你誤會的事情,可是……可是我真和三少爺沒什麼。”顧蓮香前世縱是沒結婚,可也是暗戀過別人,再加上小說電視劇的薰陶,一想便知道白惜安在顧慮什麼。
見顧蓮香神色坦蕩,白惜安心口一暖,手一緊,把顧蓮香抱到了懷裡,不過只是一下,他就放開手,雖然心裡恨不得把顧蓮香緊緊摟在懷裡疼個夠,可是他到底也知道這是大門口,縱是黑夜看不清,也不得不爲顧蓮香多着想。
輕輕捏了下她的鼻頭,白惜安低聲道:“我知道,三少爺雖然對你青眼有加,可你是個好姑娘。”
顧蓮香這心裡是五味雜陳,她看着白惜安,這心裡依然很難說清是高興還是傷心。
見她久久不說話,白惜安又去抓顧蓮香的手。
“香姐兒。”他沉沉的喊了她一聲。
“嗯?”
不知過了多久,白惜安才低聲道:“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
第二天早上,顧蓮香睜開眼並沒有急着起來,她微有些茫然的看着頭頂上方的白色彈墨羅帳,她看了很久,然後把手擡起,看着。
那上面似乎還留有某種溫度。
腦子裡如同放電影一般,顧蓮香細細回想着昨天發生過一切,可最後留在腦海裡的只有那一聲碎在風中的低喃。
——我喜歡你!
顧蓮香只覺臉一下就紅了,熱騰騰的,縱是沒有一面鏡子放在面前,她想她此時臉紅的一定如同煮熟的蝦一樣。可是心裡卻一陣強似一陣的甜蜜,她控制不住的一次次去回想着白惜安說這話時的表情。
真好。真的很好。
顧蓮香無法用一個很準確的語言去形容此時的心情,只覺得這世界是如此美好,一切是那麼的美好。啊,她真的好想立馬見到那人呀。
“大姑娘,醒了嗎?”春蕾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起了!”顧蓮香應了一聲,可是她繼續躺在牀上不願動。
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有人進了裡屋,並掀起了羅帳,顧蓮香轉頭看去,便看到吳大娘擔心的樣子。
“啊,乾孃,你怎麼來了?”顧蓮香沒想到會是吳大娘,忙從牀上坐起身。
吳大娘坐了下來,仔細看了看她,然後問:“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沒呀,我感覺挺好的。”
“真的?那有沒有頭疼或者是心口痛的感覺?”
“沒,我沒什麼疼的地方。”顧蓮香老老實實的回答,見吳大娘擰着眉,她一下明白過來,忙道,“乾孃,我昨天是多喝了幾杯,可是我真的沒事,我心裡有底。”
吳大娘不悅的道:“你要是心裡有底,你又何必爲了置氣和吳四小姐斗酒?是,你想說那些杯子小,可是三十杯酒全喝下肚就另當別論了,何況你還喝的那麼雜,要是出事了怎麼辦?”顧蓮香昨天晚上回來就直接睡了,可吳大娘也早從春蕾嘴裡知道了一切,要不是擔心顧蓮香身子不舒服,昨天晚上吳大娘就想着來教訓下這個不聽話的姑娘。
見吳大娘氣的不輕,顧蓮香忙湊了過去,抱住吳大娘的一隻手,撒嬌的道:“乾孃,我原也想着和吳四小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她不願意呀,還處處相逼,我那也是沒辦法。再者,我是先喝的青酒,那個養胃,就算後面又喝了黃柑酒和白酒可都不礙事。乾孃,你就原諒我一次,我下次不敢了。”這個時候,顧蓮香也知道縱是說的再多,也不能時間倒流,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讓吳大娘消了氣。
吳大娘見顧蓮香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她心裡也有譜氣,按理說,這事還是吳書蘭先做了不好的事情在前,顧蓮香會生氣會想法子回擊那也是人之常情,只是顧蓮香的做法吳大娘卻不贊同,有些衝動了,不妥。
可現在再說那些又有什麼意思呢?吳大娘其實是擔心顧蓮香,怕她爲了爭口氣就不顧着自己的身子。
輕嘆一聲,吳大娘摸摸顧蓮香的頭,道:“反正怎麼說你都有理,吳四小姐有錯處那你也有不對的地方,不管怎麼說,你先要顧着的是自己的身子呀。好了好了,我也不多說了,起來洗洗臉,我給你熬了藥,一會趁熱喝了。”
吳大娘最擔心還是怕顧蓮香犯病,見她真的沒事,這心也放下來了。吩咐春蕾好生侍候顧蓮香,吳大娘掂記着廚房裡的藥,忙着去看。
顧蓮香起牀洗梳後,問:“紫玫呢?”
“芳姐一早打發人來接二姑娘去前倉坊,說是幫二姑娘做了身衣服,讓二姑娘過去試試,說試完衣服就直接從那邊送二姑娘去書院。”春蕾麻利的幫顧蓮香梳了個頭,左右看看,道,“大姑娘是越長越漂亮,就是衣服素了,頭上也不愛戴東西。”
顧蓮香呵呵一笑,回身在春蕾臉上摸了一把,笑道:“就你嘴貧,在家裡戴那些東西不覺得累呀。好了,我肚子餓了,先吃早飯。”
出了門,顧蓮香才驚覺這個時辰已近中午,她忙道:“我哥呢?昨天晚上回來了嗎?”
“沒回來,不過打發人回來說,明天和張大人一道過來。”春蕾看了一圈,道,“大姑娘,你這院子裡也應該添些丫頭媽子,你和二姑娘住一起,總要有人侍候。”
顧蓮香呵呵笑了下,沒應春蕾這話。
喝了藥吃過早飯後,顧蓮香和吳大娘坐在院子裡說話。
“乾孃,你說三姐怎麼就成了郡主了?”
王雪珍的遭遇在顧蓮香眼裡完全是傳奇話本,她不禁腦補這裡面會不會有一出灰姑娘的故事呢。
吳大娘聽到顧蓮香遇到王雪珍也是大感意外,聽她這麼一說,吳大娘輕輕一嘆,道:“這人的際遇哪說得清呀。原本以爲她跳了河只怕死了,還道是個命苦的孩子。如今她不僅活着還活得好好的,只能說是個有大福的人。反正以後有得是機會,下次見了面,你直接問三姐好了。”
顧蓮香呵呵笑了幾聲,這個不用吳大娘說,只要見到三姐,她定要好好問個明白。
見她笑得開心,吳大娘本來不想提,可想想有些事情是避也避不過的,想想,吳大娘開口說道:“吳四小姐那事,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顧蓮香不解,向吳大娘看去,遲疑片刻,她道,“難不成要我去賠禮道歉?”
“我今早打發人去過太保府,說吳四小姐昨天回家就病了,不管她這病是真還是假,多少也與你有關。”吳大娘輕輕一嘆,“對方到底是太保府千金。”
顧蓮香臉色一下沉了下來:“難不成就只能憑白讓她欺負了去?”
“我知道你是個受不得氣的孩子,昨天的情形我也聽春蕾說了,是,吳四小姐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可你一向是個聰明的孩子,難道就想不到別的方法?”吳大娘是知道顧蓮香脾氣的人,不可能就只想到要和吳書蘭斗酒,要是萬一吳書蘭也是個好酒量的人,指不定這最後吃虧的人就是顧蓮香了。
顧蓮香沒開口說話,的確,要教訓吳書蘭是有很多的辦法,昨天就是在那樣的場合下,顧蓮香也有別的法子讓吳書蘭丟了面子。可是,她還是堅持認爲那是最裝簡單的招,而且與吳書蘭斗酒除了爭口氣還有別的原因在裡面。
只是那個原因顧蓮香不好說出口。
過了好一會,顧蓮香道:“是,我的確是有些衝動。不過我想,吳太保也不會爲此就爲難我吧?”
吳大娘的話,顧蓮香還是明白的,這至古民不與官鬥,在這個方面,顧家是吃過大虧的。如今得罪了吳書蘭其實也就是得罪了吳太保,這事的確不好解決。
可是她不後悔。
想了想,顧蓮香道:“大娘,其實我只擔心一件事。”
“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