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醒來時,已經又是回到了昊天塔裡,睜眼所見之處,不過就是那日裡雲澤送她的一顆夜明珠的光亮。
他還是把她放在了這裡,就走了。
從牀上起了身,血略有一些搖晃的走了兩步,再次環顧四周,她冷冷的笑了。
那笑沒有聲音,只是脣間略略的開了些,甚是苦澀的滋味。
“三哥哥,你知道嗎?這萬年的寂寞,竟是讓我也想度棄了這世道。”
乾坤袋子握在手裡,放出才聚好的四點青魄,她用手指輕輕的撫摸着。
這昊天塔有聚神修魄之力,能修好三公子的魂魄,亦是能修復她的神識,所以,這些時日,她的身體竟是又好了許多。
只是,尋常的神仙哪裡有她這般通天的本事,只怕進來了,便出不去,所以,這昊天塔纔是如此的清靜吧。
“你說,若是我真的去了,他們可會傷心?”
她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像是連她自己也不信般的淡淡的笑着,那笑意不及眼底,不及脣角,只是徒然的露着傷心。
“情人醉?你說多好笑的名字,明明個個都是上仙,卻偏起了是這麼個旖旎的名字,還冠了個什麼沉香的雅稱,說他們欺世道名,也不爲之過了吧。”
對着那四個毫無意識的魂魄說着,血眼裡的冷意漸漸濃了,眼神也愈發的顯得暗沉。
“要是他們知道萬年之後,你便能再次還魂於世間,也不知是不是要嚇死!到那時候,雲澤怕是攔得住他們的舟船,也怕是攔不住人了吧。”
“既然,你也知道有違天道,爲何還要逆天而行,還是,你的心裡已經起了其它的執念。”
也許是這昊天塔裡太暗了些,竟是先前她沒有注意到,除了她以外,還會有誰在。
血有些噩然的回頭,看到仍是那日裡一襲道袍的庚桑,手裡拿着一個粗瓷的碗,站在她不遠處。
“把這個喝了,醒酒的藥。”
庚桑伸手遞到她面前,血卻沒有接。
她有些不
明白,愣着神的直直的問道。
“你怎麼會在這裡?”
“是我把你送回來的。”
庚桑面目平靜,看着她,臉上沒有了怒氣,甚至眼裡微微的多了一線的暖意。
“你不打算出去了?”
不能說她是如何的好心,只是,如果她不願意送他一程的話,以庚桑現在的修爲,想要出去,只怕依他半神之身,也要覆上三百年的修爲,纔有可能。
“是靈淮把藥送進來的,那天帶你進來的時候,沒來得及去取,我便讓他帶了進來,以後便有什麼需要,我便會通知他了。至於其它,也不需你管。”
“是嗎?”
血冷冷的笑,只是她的冷裡面,多了一分的怯意,還是習慣了退了兩步,對於面色悠然的庚桑,也許是從小時候起,便養成了有些怕他的習慣。
血裝作平靜的把那四個魂魄放進袋子裡,可是才紮上了口,便發現自己也是徒勞了,如果他想要毀了靈的這四魄的話,乾坤袋本就是他的東西,對他而言,裝和不裝又有什麼區別。
“天道昭昭,魔但凡身上還含着罪孽都不能轉世投胎,必受地府煉化之苦,無人可以脫逃。這也是爲了導人向善,也是爲了不放縱了爲惡之人。”
“是嗎?”
血知道他又是一副訓導的樣子。
她擡起臉,對上庚桑平靜的目光。
“我只知道,他是我的三哥。爲了這世道,我已經殺了他,散了他的三魂六魄,現如今,怎麼,還要趕盡殺絕,纔算是正道嗎?我卻不知道所爲的正道,竟是如此的偏狹狠毒。”
她已經顯得很是憤然,聲音明顯已經是嘶啞。
“難道,讓他投胎入了畜道,就算是天道嗎?他是那般傲的性子的人,到時候,我怕,他當真會恨了我。”
庚桑什麼也不能說,對於因果輪迴,他無法更改,所以,他只能看着她憤然的臉,明知道她的心裡極是痛楚,可是,卻勸不了什麼。
這種無所適從,是很難理解的
搖擺,當他能夠感同身受般的體會到她心裡的疼以後,他縱使有再多的道理,此時也講不出來了。
“既然,你願意困在這裡,那就呆着吧。”
說完,血的眼神涼涼的看着他,睨視着庚桑平靜的臉許久後,甩袖離去。
五湖四海,名山大川,她去了所有她想要去的地方,和她不想去的地方,甚至是有幾次,她就是從昊天塔頂風一樣的掠過的時候,她都沒做了片刻的停留。
她明知道有些人拿着軒轅弓在尋她,可是,她怕的卻不是那柄神弓利箭,她心裡隱隱的知道,自己害怕,想要回頭的慾望。
“你說,這次,她又是去了哪兒裡?”
和靈淮並肩的坐在一個茅草的亭子裡,雲澤倒極像是坐於豪廳之內,即連那放在已經破敗不堪的石桌之上的茶具,也都是龍宮裡,他親自帶了來的東西。
“怎麼不是酒?”
雲煞自從脫了天災以後,就被龍母鎖在身邊,今日裡好不容易讓雲澤帶了出來,卻是不知道大哥怎麼連壺酒都沒拿出來,反倒是把玉露茶帶了出來。
靈淮並不做答,他看着雲中血那半絲停留的意思都沒有的蹤跡後,才擡着深重的眸子,看向了昊天塔裡的師父。
“他們二人這又是何苦呢?”
雖然進不去,可是三個人卻都各有神通,知道雖然庚桑算是被困在塔裡,可是,竟也不比外面的他少一分的悠然自得。
靈淮送進去的茶葉自是好的,就連茶壺也都是尋常的時候,他用慣了的,就連筆墨紙硯這些尋常的物價,靈淮也都一趟趟的搬了來。
他唯恐師父有所委屈,可是,看着師父面目裡的恬淡無爲,他又覺得心裡面,空澀的難受。
“怎麼?你也想進去?”
雲澤看着靈淮面上的難色,不禁微然的笑着,對靈淮說道。
“你還沒有瞧明白嗎,這是他們兩個人的官司,明裡看着被關進去的是你師父,可是,真的被管束住了的卻是血。這你也看不清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