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秦牧言我後槽牙有點痛,其實我並不怕他那些羞辱的手段,我只是覺得他這樣沒完沒了有點煩。
遠遠就看見程雙綺站在208門口,我剛一走近,她放低聲音,“讓我去樓下幫他買個東西,你自己注意着點兒啊。”
我點了點頭,擡手敲門,得到允許後推門進去。
餐桌邊沒人,秦牧言和瞿墨在牀邊的茶几旁相對而坐。準確來說,是瞿墨坐着,秦牧言半蹲在一旁泡功夫茶,伺候着瞿墨喝茶。
我迅速的掃了一眼,杯子是好的地面是乾淨的,水也沒有灑,那秦牧言把我招來做什麼,看戲麼?
泡茶喝茶的人彷彿都當我是空氣,兩人看都沒看我一眼。我又不能走,於是只能站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的扮雕像。
說實話,我其實蠻佩服秦牧言的。瞿墨掌管着那麼大一家跨國集團,不說日理萬機肯定也是忙的,很多決策什麼都需要他來拿主意,可他隨時都有時間陪着秦牧言胡鬧。我想秦牧言的那點手腕在他面前不值一提,他還是願意配合他,這就是寵吧。
我不知道別的gay是什麼樣的相處模式,也不知道瞿墨是不是男女通吃,但我從他身上看不出對秦牧言有半點和情*欲有關的東西,就只是寵溺和縱容。
怎麼說呢,就像一個家長無條件寵着自己的孩子,由着他胡鬧一般。
“這茶味道不對。”
秦牧言輕啜了一口手中的茶,眉頭微皺。
我心知這是開始了。果然,就聽他說,“都說這大紅袍要100攝氏度的沸水才能激發茶性,顯露香氣,你說這水溫是不是不夠啊?”
瞿墨放下手裡的茶杯,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
“喲,小葉子來啦,正好,來來來。”
秦牧言裝作纔看見我,朝我招招手,跟招小狗一樣。“都說有的人隔着杯子一摸就能知道杯中的水溫是多少度,你來試試。”
說着,秦牧言將電瓷乎中的滾水倒在一旁的玻璃杯中,示意我端起來。
我在心中咒罵他的同時,再次感嘆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面前這兩個男人不僅說話的語氣,就連折磨人的手段都一模一樣,真是一對狗男男。
形勢比人強,我硬着頭皮端起來,就像燒紅的絡鐵落在手掌上,下一秒就有丟開手的衝動。
秦牧言的聲音適時響起,“小葉子可要端穩了,千萬不要手抖,你手上的可是進口的水晶杯,5萬一個呢。”
我小聲抽着氣,不是怕的而是燙的,幾乎是用盡所有毅力才讓自己不鬆開手。
秦牧言勾出一抹笑,“我就知道小葉子不是一般人,瞿墨你總說我眼光不準,這一次我可沒看走眼。”
瞿墨淡淡的嗯了一聲,冷眸微擡,看了秦牧言一眼,之後目光才越過他落到我身上。
他的目光剛落到我身上時我還能感受到是在看我,很快他的視線就沒有焦距,彷彿是在透過我看別人。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了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的場景,在墨園的書房,他也是這樣讓我端着一杯滾燙的開水,只是那時他還看不見。
物是人非,相似的場景,心境卻完全不一樣。那一次是瞿墨對我的考驗,雖然我懵懂不自知;這次秦牧言在他面前故技重施,是想讓證實他昨天的話——就算在瞿墨面前弄死我,瞿墨也不會眨一眨眼睛嗎?
不知是我皮糙肉厚還是燙傷了,最初的灼燒感之後,竟也覺得不是那麼燙了。我穩穩的端着杯子,杯中的水紋絲不動。
瞿墨的視線慢慢有了焦距,目光重新落在秦牧言身上,漫不經心的開口了,“隔着杯子誤差挺大的,哪有直接把手放在水裡來得準確,要不要試試?”
不僅是我,他這話一出口,連秦牧言拿着茶杯的手都明顯頓了一下。
我沒想到瞿墨不僅沒有作壁上觀,也來落井下石。也是,這不是正中秦牧言下懷麼?只是我看秦牧言那一頓,似乎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瞿墨會這麼狠。
所以啊,比起瞿墨,秦牧言真的不夠看。
之前我對瞿墨做的那些瞿墨之所以不生氣是因爲懷疑我是當年的歡歡,一旦知道我不是,他哪裡還會保留一點情面?
這纔是瞿墨的正確打開方式,我早就知道,所以我想這雙手大約今天是保不住了。正在這時,門後敲門聲響起,程雙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您要的水買來了,可以進來嗎?”
秦牧言恢復如初,將手中的茶杯遞給瞿墨,“進來吧。”
瞿墨接過秦牧言遞過去的茶,收回視線,垂下眼喝茶。
身後腳步聲漸近,程雙綺走到我旁邊,彎腰將手上的水放到茶几上,然後直起身來,伸手直接拿走我手裡的杯子,“這裡我來,你下去吧。”
手裡頓時一空,我沒想到程雙綺會這麼大膽的出來給我解圍。見我不動,她眉頭皺了皺,似對我不滿,“隔壁房的客人還等着,怎麼這麼磨磨蹭蹭的。”
我回過神來,轉身往外走,一直走到門外,秦牧言都沒有出言將我攔下,我簡直不敢相信他會這樣就放我走了。
隔壁包間哪裡有什麼人,不過是程雙綺讓我脫身的藉口。我回到工具房,有些擔心程雙綺,她就這樣讓我走了,秦牧言會爲難她麼?
還好很快程雙綺就回來了,看她什麼事都沒有,我才放下心來。
程雙綺看着我浸泡在冷水中的手,一臉歉意的看着我,“剛纔那樣對你說話你沒生氣吧?”
我連忙搖頭,心懷感激,“我謝謝你都來不及,怎麼會生氣?只是雙綺,以後這麼危險的事還是不要再做了。我沒什麼,你這麼幫我,要是連累到你,我怎麼過意得去。”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程雙綺說着嘆了口氣,“這男人擺明了就是針對你,要不你還是換個班吧。”
我苦笑不已,“我能換到哪裡去?昨天我上中班,他們吃午飯可以說是巧合。今天我上晚班,他們到這裡來喝茶,你覺得還是巧合麼?”
秦牧言既然已經放話了,我的排班表指不定都擺在他桌子上。
我猜的沒錯,接下來幾天,每當我上班的那個時間段,秦牧言都會出現在美亞酒店的二樓包間。只是沒有再看到瞿墨。
沒有了觀衆,秦牧言似乎也沒有了演戲的興致,偶爾使點無傷大雅的小把戲,捉弄捉弄我,更多的是在趴在包間裡發呆。
這麼安靜的秦牧言我還真不習慣,再一次被他喊進去之後,看他趴在茶几上要睡不睡的樣子,終於忍不住了,“你要睡能不能去客房?這裡是吃飯的地方。”
秦牧言姿勢未變,懶懶的看了我一眼,“客房沒有小葉子,沒意思。”
我無語,這是整我整習慣了麼?走過去掃掉他腳邊的紙團——那是他故意扔的,沒事兒就趴在桌子上,將紙巾揉成一團往地上扔,典型的閒得蛋疼。
下班了,我換了衣服和李姐交了班,從工具間出來的時候手機響起了,我一看是辛月,連忙走到旁邊的樓梯間接起來。
辛月已經連着5天沒有回家了,我試着給她打過電話,不是沒人接就是關機,急得我都快要去派出所報警了。
一接起來我就忍不住了,“這幾天去哪裡了,不回家怎麼連電話也不接?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
“對不起。”
辛月有氣無力的聲音讓我說不下去,知道自己太激動也無濟於事,放低聲音,“辛月,你現在還好嗎?”
電話那頭的辛月沒有接話,我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在電話中蔓延開來。
沉默就是不好了,我心裡一酸,正要開口,電話裡辛月輕笑了一聲,“好,有什麼不好的,怎麼會不好。”
那笑聲落在耳裡輕飄飄的,沒有一點重量,如同一片羽毛從心尖刷過,讓我更加難受,“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辛月幽幽的說道,“不知道,或許很快吧,也或許回不去了。”
我一驚,回不來是什麼意思?正要問,那頭的辛月先說話了,“葉子,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個忙?”
聽這話我就生氣了,“我們是不是姐妹?什麼叫麻煩?之前你幫我那麼多,無條件照顧我和小易,我有沒有說過麻煩你?”
“是我說錯了。”辛月給我道歉,“不過這件事情真的不是小事。”頓了一下她說,“我想讓你代替我去相親。”
我一愣,“相親?”
“之前我爸媽不是找到我說要給我安排相親嗎?我答應了。要是你不願意就算了,畢竟這種事情……”
“不是不是,我去。”
我忙打斷她,“我只是忘記了,一時沒反應過來。你給我大致說一下,一會兒把地址發到我手機上,我替你去。”
辛月遲疑了一會兒,“要不還是算了。能夠讓我爸媽點頭的人,必然不是普通人。那種人我見得多了,外人眼裡的成功人士社會精英,私底下比一般人還不堪。你現在本來就麻煩纏身,別再因此節外生枝了。”
“你爸媽一定對你說這一次要再不聽他們的安排就永遠別回家了,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
這就是了,不然她也不會給我打這個電話。我笑了,“那就是了,一會兒掛了電話趕緊把地址發過來。債多不愁,就見個面而已,你還以爲我真去相親啊?大庭廣衆之下他也不能把我怎麼樣。好不容易你才和你爸媽緩和下來,就別再惹他們不高興了。”
我收了笑,“世界那麼大,沒有哪個地方比家能讓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