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前,辛月囑咐我去買件漂亮衣服,錢她出,去之前還是倒持一下,做戲也要做足全套。千金小姐得有千金小姐的派頭,別剛打個照面就露餡兒。等到了那裡露個面就行,看到人之後藉口就走,讓她爸媽有個交代不至於面子上過不去。
知道辛月心情不好,我故作爽朗的說道,“人生如戲全憑演技,相親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事情你就放心的交給我吧,一定不會讓你丟臉的。我好好表現表現,說不定剛好就釣了個金龜婿呢。要真是那樣,事成之後一定給你包個很大的媒人紅包。”
掛斷電話,我斂了笑意。纔想起我還沒有問辛月,她說那句或許回不來了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讓小警察給軟禁起來了,所以回不來。
想着再打過去問問,手指剛劃開屏幕,耳邊響起秦牧言的聲音。
“你要去相親?”
我一擡頭,就看見秦牧言站在樓梯轉角處居高臨下的看着我,也不知站了多久。
我勾了勾嘴角,放下手機,“沒想到你還有聽牆角的愛好。”
秦牧言無視我話中的嘲諷之意,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你真捨得放手了?”
“我記得前幾天纔有個人特地給我說過,白日做夢也得有個限度,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我去相親,不是正合你意。”不再看他,我轉身順着樓梯往下走。
“爲什麼我就不相信呢,你不像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啊。”
秦牧言的聲音在我頭頂上響起。
我停住腳,擡頭望着他,扯出一抹甜笑,“相信我,你戰鬥力太強,沒幾個女人能夠拼得過你,我甘拜下風。你的防禦戰成功了,恭喜你喲,這個男人現在完全屬於你了。”
秦牧言沒有接話,只是看着我。身上那股痞氣攸然消失了,眼中是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不再看他,直到走過轉角,身後如影隨形的視線才消失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和秦牧言這種打交道久了,我說起慌來也是面不改色。
從美亞出來,我沒有回家,而是直接騎着車來到商場。我有幾件衣服辛月瞭如指掌,平時穿沒問題,可要見人就不行了,所以才囑咐我去買件衣服。
我和小易的衣服都是在批發市場拿的,一年難得進一次商場。隨便走進一家女裝店,翻開衣服的吊牌。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隨便一件襯衣上面的數字都抵過我一個月的工資。
雖然辛月說她給錢,我不可能真的要她給錢,到底還是捨不得,出了商場頂着大太陽騎車往批發市場裡走。
批發市場並不就全是廉價衣服,也有中端品牌。和商場裡一樣的牌子比起來,標籤上的數字起碼少了個0。既不損裡子,也不丟面子,兩全其美的事情。
相親不是參加晚宴,並不需要太隆重,直接跳過那些低v高開叉的裙裝,還有透明的蕾絲薄紗。襯衣裙子又太普通,隨後選了一條簡約的小黑裙。
一字領,剛好露出鎖骨,肩部往上拉就變成了小v領。長度也是我滿意的,裙襬剛好在膝蓋上方的位置。
我滿意的看着鏡子中的自己,身上的裙子剪裁簡單,線條流暢,沒有多餘的裝飾,包裹嚴實,展現出柔美的身體曲線,看上去簡約而不簡單。
就是這條了,我換下來,讓老闆包起來,280的價格深得我心。
走出批發市場,手機提示音響了,我拿出手機一看,是辛月的短信。
“明天下午5點,明月大飯店,位置已經定好了,到了直接報我的名字,會有人來帶你過去。”
“好的。”
短信發出,我騎車回家。
第二天是早班,怕下班回家再過去時間來不及,我把衣服裝到包裡,準備下班之後直接過去。
大約因爲星期五的關係,用餐的人很少,整個2樓只有幾個包間坐了人。自然,其中一個包間裡就有秦牧言。
等待客人用餐期間,我就站在過道中間隨時候命。
秦牧言拉開門,指了指地上。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地上無數個紅色的小紙團,仔細一看,全是一張張百元大鈔捏成的。
得,這位大爺無聊到了新境界。
我認命的走進去,蹲下來一個一個的撿起來,一張張撫平。
“相親這麼重要的事情,要不要我去幫你參謀參謀?”
秦牧言跟在我旁邊,亦步亦趨。
沒想到他還惦記着這個,我頭都懶得擡,“謝謝您的關心。參謀就不需要了,別把我的姻緣毀了就謝天謝地。”
“真不需要?”秦牧言在我面前蹲下來,“我看人可準了。女人找老公可馬虎不得,找得好了下半輩子生活在天堂,要是一個看走了眼,那可就是一腳踏入地獄。你說我們都這麼熟了,我怎麼着也要給你出點力是不是?”
我站起來,把手上撫平的錢重重的放到他手裡,“咱們沒交情。”
重新拿上清潔工具往外走,秦牧言在我身後說道,“一想到在你心裡瞿墨居然會被別人比下去,我咋有點不是滋味呢。”
已經走到門口的我回過頭去,毫不客氣的回了他一句,“因爲你犯賤。”
說完,砰的一聲甩上門,我一點都不怕秦牧言會生氣。說起來好笑,我跟秦牧言這一來二去打交道的次數多了,竟然生出點似敵非敵似有非有的熟絡感出來。所以,人都是犯賤的,不止是他,還有我。
我太瞭解秦牧言,他要是對什麼事上了心是不可能輕易放棄的,要真是我自己相親還無所謂,這可是給辛月辦事,可不能搞砸。
爲了防止他使壞,下班後我沒有騎自己的車走,而是拜託一同下班的程雙綺把我捎出酒店。
從地下停車場出來,遠遠就看見秦牧言的小跑停在路邊。我放低身體,程雙綺的車子從他旁邊經過,我鬆了一口氣,車子開出老遠,我才坐起來。
“怪不得你要我帶你,原來是躲着他呀。”
程雙綺看了我一眼,回過頭正視前方的路況。
我盯着後視鏡,生怕他追上來,“是啊,跟瘟神一樣,也不知道我上輩子是挖了他家祖墳,還是撬了他牆角。”
“別看了,沒跟上來。話說我看他這兩天已經沒有再整你了,你們關係不是已經緩和下來了嗎,你怎麼見他還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我差點沒笑出來,“緩和?就是這樣我才怕,他要是真像幾天前那樣子我反而不怕。你又不是不知道,笑面虎什麼的才最嚇人。”
“也是,你去哪裡?我送你過去,反正也沒事兒。”
我謝絕了她的好意,“前面那兒有個公交站臺,你就在那裡把我放下來吧。”
“你跟我還客氣什麼,真不要我送你過去?”程雙綺轉過頭看我。
我搖頭,“真不需要。我要跟你客氣剛纔也不會主動麻煩你帶我一程了。”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點。”
程雙綺把車靠邊停下,我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和她揮手告別。
等她的車走遠了,才走到公交站臺坐車往明月飯店趕。
爲了不給辛月丟臉,更爲了不漏出破綻,在進明月飯店前我到旁邊的商場洗手間裡換衣服。
穿上簡約修身的小黑裙,腳踩七寸高的細帶子皮鞋,站到鏡子前。拿出辛月的化妝包,眉筆細細的勾勒,粉餅輕輕撲勻,抹上口紅,最後解開頭繩。
我看着鏡子裡的那個顧盼生姿,美麗精緻的女人,第一次發現自己也可以是亭亭玉立嫵媚動人的。
再從廁所裡走出來,那個唯唯諾諾的清潔工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優雅美麗的年輕女人。
心懷忐忑的站在明月飯店大門前,兩旁帥氣有禮的侍應生拉開門,“歡迎光臨。”
我回以微笑,擡腳走進去。
“歡迎光臨,請問小姐之前有訂位嗎?”
我點了點頭,報出辛月的名字。
聽到辛月的名字,服務員臉上的微笑中多了幾分恭敬,“原來是辛小姐啊,關先生等您多時了,這邊請。”
服務員走在前面帶路,我跟在她身後往二樓走。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不緊不慢,透着一股子淡定。我聽着這聲音,居然也鎮定下來。難怪別人都說,高跟鞋是女人不可或缺的武器,不過幾cm的高度,卻能讓你生出睥睨一切的勇氣來。
“辛小姐,到了。”
服務員在一扇門前停下。
我朝她微笑致謝,“謝謝。”
看着服務員離開了,我才收回視線,站在房門前,深吸一口氣,擡手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
低沉醇厚的聲音在門背後響起,我掐了一把大腿,靈臺一片清明,疼痛讓人警醒。
我低頭打量了自己一眼,確定沒問題,這才擡起頭,嘴角上揚扯出一抹笑,伸手推開門,“不好意思,來晚……了。”
我看着小警察,啊,不,關少陽,“怎麼是你?”
關少陽眼中迅速閃過一抹錯愕的神情,隨即涌出淡淡的喜色,“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