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以起牀了!”芳兒輕輕打起簾子,瞧着她家姑娘還賴在牀上不肯起,不由又是一陣搖頭。
“嗚……這天怎麼亮得這樣快?”憐娘揉着額頭微眯着眼看窗外,果真天都是亮的了。
要說這排練可真是要人命的,都休息好幾天了,還是感覺有些頭暈。可是又有什麼辦法,誰讓她的命就是這樣苦,想着又輕嘆口氣。
“姑娘,你別一大早的起身就嘆氣,好好的運氣可會給嘆跑了。”芳兒扶起憐娘後,邊侍候她洗漱邊道,“雖然說出了樓子未見得都是好日子,可總比在樓子裡哪天不知道被賣給誰要好。”
憐娘自覺屏蔽到後半句,只聽着前半句還覺得新鮮,“這運氣還有被嘆跑的說法?”
“自是有的,好好的,何苦嘆氣來着?少時聽老人家講,總往好的方向想,總往好的地方走,人總會行好運的。”芳兒對自己侍候的姑娘是很盡心的,自是爲她考慮。
“也是這樣的道理,以前師父在時就常常這樣說我,莫非是師父交待的?”憐娘不由一陣頭疼,千千萬別是師父的交待,她最最怕的是師父。
“那不能,芳兒來侍候姑娘時,安大娘身子早不好了,哪有功夫說這些。”芳兒轉眼瞧着憐娘沒有因此不高興,又道,“瞧我,這嘮嘮嘴,今兒個是十五,姑娘是要去廟裡的。”
憐娘掩起嘴來笑,虧她還記得這岔,她當今兒早上,是要被叨上半柱香的功夫呢。
說話的功夫,憐娘這邊倒是收拾好了。芳兒再細細理了理憐孃的髮式,見都完好,方纔放了心。
“姑娘你且等着,還是先用些早點,我去瞧瞧青姑娘那邊準備得怎麼樣了。”
“嗯,去吧。只是提醒翠兒多帶些吃食,她們姑娘好這口。”
“嗯,醒得。”
憐娘見芳兒去了也就着桌上的粥吃了幾口,突然眼皮跳得厲害,她放下筷子,自語道,“這是怎麼了,眼皮跳的這樣快,不是要出什麼事吧?”轉念一想,應該不能,這又不是去千里萬里遠的路,自己寬慰了自己一會,好歹好受些,就是心裡總像懸着什麼事一樣,上不來下不去。
不多一會兒,芳兒嘀嘀咕咕的回來了,憐娘微帶錯愕的看了眼芳兒後面,連人都沒有一隻,“怎麼了?垂青她們呢?”
芳兒蹙眉道:“怕是青姑娘是陪姑娘去不了,先頭裡去瞧着,翠兒才扶了她躺下,說是昨天兒吃多了食,肚子一晚上不舒服。”
“哦?這樣啊,可請了大夫?”到底不放心自家姐妹。
“讓去請了,那姑娘還去福靈廟麼?”
“去吧,這陣子這麼不太平,求求菩薩,心裡也有個着落。”先頭眼皮子跳的厲害,莫非是說垂青的身子?
其實出門倒是很順利的,早前跟杜媽媽打了招呼,這纔給留了門。
出門坐的是馬車,十五長安城裡是個熱鬧的日子,不少的城鎮的買賣人家都這一天來採買東西,或是鄰近的小家小戶的捎些東西到城裡來賣,本就熱鬧非凡的京都,這會子出個城都用了半個多時辰。
再往北直行半個時辰就
到福靈山腳下,可要是往福靈廟上頭去,還得再僱頂轎子擡着上去纔是。這福靈廟建在半山腰,不高,卻陡,難爲這些在福靈山腳下營業的轎伕了。
憐娘坐在轎子裡,微打起簾子看山裡頭。這次走的是大道,不消在哪個山頭停留,卻是得跟大大小小的轎子擠個路道。因這是一寬道,大部分官人小姐們都是走這條道,人一多,就擠,這麼一來,上去用的時間倒是多過走小道的。而且山陡峭的厲害,不細心要是驚着轎裡的夫人老爺的,怕是能要他們這些小老百姓命。
憐娘暗自爲他們嘆息,又自苦自己沒能力幫到他們什麼,轉念一想。或許回頭下山時再僱他們,只是這回走偏點的小道,這樣不僅快,還能幫着他們些。
臨了到了廟裡,示意芳兒給了錢,再對衆轎伕道,“你們且先去忙你們的,我瞧着你們都是實誠人,回頭申時在這兒等我們,或是走小道也是可行的。”
衆轎伕聽了高興得直樂:“謝小姐,您可真是菩薩心腸,你且放心,申時,俺們一定在這等着!”
見這都辦妥了,也就隨着芳兒進廟裡燒香拜佛。芳兒代憐娘上完香後,見憐娘跪在蒲團上,雙手合什,雙手高舉過頭頂後向下至嘴邊停下,菱口小嘴輕輕微動,默唸祈福。
廟外淡淡的陽光灑了幾點進來,照在她的身上,那樣虔誠溫暖,不覺就以爲她跪拜的是真神,回神時她已經三拜完畢,正欲起身,芳兒才急步走上前去扶。
上香的人很多,就是敬個香都費了好些時候。憐娘禮拜完了自有小和尚上前,引她去後廂房歇息的。因着今日是住持講經的時候,她想着聽了經再回樓裡不遲,也就不推辭。
晌午用的是素食,罷了再聽法師講經,時光倒時過得很快。憐娘聽着經書覺得人都輕鬆很多,轉眼看旁邊的芳兒,被她那眯着眼強撐着不倒下的樣子逗笑了,難爲她了,好在這會兒已經講完了。
輕輕拍了芳兒,“笨丫頭,回神了,可以走了!”真丟份子,這丫頭裝樣子都裝不好,這會子大家都走了,她還不動,擺明了沒聽見了。
芳兒迷糊一下就驚醒了,“姑娘!”快速的看了下四周,馬上從蒲團上跳起來,扶了憐娘就往外走,好似好面有十頭狼在追她一樣。
憐娘好笑的拍了拍她的手,“又不是第一次這樣,別驚得沒形,日頭還早,要不要再逛下廟子再回去?”
“別!”芳兒急道,“我想着,樓裡興許姑娘們想你了,還是早些回吧。”
“好好好!”憐娘應道。
不知道是不是聽了經,早上開始懸着的心總算安回肚裡去了。心靜,她就心情好些,也愛聽芳兒鬼扯。
出了廟門,就遠遠見那幾個轎伕在等着了。一人一頂轎子,沒說的。
一坐上轎子,心裡暫時也沒啥想的,再加上一搖一晃的,憐娘被晃的閉上眼,考慮到到山下怕最少也得有一會子,索性小憩一會。
不知道過了多久,憐娘感覺轎子被頓了一下,再擡了起來,且要快上不少。迷迷糊糊的,她好似聞到了一絲血腥味。
血腥味??憐娘一下就驚
醒了,怎麼會有血腥味,忙對外面喊道,“停轎!”轎子非但沒停,還越發的快了。
這是怎麼了?難道遇上歹人了?
“芳兒!芳兒!”憐娘不由得再多喊了幾聲,明明芳兒的轎子是跟在後頭的,怎麼一點聲響都沒了?
外面的人聽了笑道,“小娘子,是你叫俺哥兒幾個走小道的,肯定是想銷魂的不是,俺們要是不應那多不上道?你說是不是,小娘子?”聽那聲音,帶着猥瑣的意味那樣明顯。
憐娘又是在青樓裡的人,怎麼可能不明白?萬萬是不能讓這些人得逞,千算萬算,算不到是自己的好心害了自己。
不成,這樣不成,一定得想法子出去!正邊是不能出去了,那就只有兩邊的簾子了。
憐娘心這會兒跳得“嘭嘭”響,兩隻小手緊緊的攥着膝上的裙子,猛地一掀簾子,縱身一跳,險險的才站穩。擡轎的人馬上感覺到轎子輕了,馬上聯繫到轎裡的人肯定跳出來了,都放下轎子,向憐娘圍過來。
憐娘邊後退邊注意着眼前的幾人,有幾個人臉上還被抓傷了,紅紅的,有一個人最嚴重,鼻子紅不說,還能隱約看到幾絲血跡。
憐娘回頭看,芳兒的那輛轎子都落後好些遠,她被這幾人擡到一個不知的山頭,芳兒的轎子還在下面呢。她不知道芳兒有沒有事,都是她不好,如果不是她,芳兒也不會遇到這樣的事,心裡惱自己,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子,可是,現在她自個兒要怎麼度這難關。
“你們別過來!”憐娘一邊向山頭邊上走,一邊拿着一根枯枝,對轎伕吼道。
“小娘子,你還是乖乖的,俺們還能疼疼你,要是你不聽話,哼哼!”一個瘦猴子似的男人冷哼了一聲,道,“那就別怪俺們來硬的。”
“是的,小娘子,你不是識實務點。”另一個長得稍微白淨的轎伕附和道。
憐娘氣急,這羣人面獸心的坯子,她怎麼就瞎了眼,覺得他們實誠呢?
就是氣急也沒辦法,“哼!你們這些狼子野心,想得太美,我就是寧願跳下這山頭,也不會順了你們的意的!”嘴脣都咬出個印子來,絲絲的腥味在嘴裡漫延開來。
那幾個驕夫對視幾眼,看來這女的是不會服軟的,於是打算來硬的,有一個看着樸實的男子,斜着嘴道,“你也別當自己是多麼高潔的姑娘,你他孃的不就是那醉月樓的妓女麼?還不是被人家睡過的,難道陪俺們哥幾個還壞了你?”別當他什麼都不知道,他可是仔細打聽這娘們的來歷了,才慫恿這幫蠻子來的,“哼哼,今天也叫俺們哥幾個嚐嚐第一美人的滋味。”
“你……你!”憐娘嘴辰不停抖動,氣得眼淚打轉,還強着就是不能流出來,白的讓這些人看笑話。
“你倒是跳啊!”先頭那個瘦猴子皮抽抽,奸笑道,“你一個妓女,難道還想立貞潔牌坊不成?假正經!有本事你倒是跳啊。”他發覺刺激得這娘們那感覺就是爽啊!平常就是花銀子都見不到的人啊,哪有可能被這麼損的?
這些不是人的東西髒話是說着,動作卻不停頓,一步步向憐娘靠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