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城火車東站,寬敞的候車區聚集了一小隊人,在大批候車人羣裡顯得十分惹眼。
羣衆假裝坐姿端正眼觀鼻鼻觀心,其實都在暗暗圍觀那隊人。
首當其衝被圍觀的是張白鈞和春水生。
他們一個道袍,一個僧衣,站在一起,一時風頭無兩。
春水生仍舊是那身灰棉麻上下僧衣,張白鈞則是一襲月白道袍。
他身爲青山派首徒,頭佩沖和巾,鬢角齊整,眉目逍遙,就差沒執一柄拂塵在手中甩甩了。
“這是要去橫店拍戲嗎……”圍觀羣衆竊竊私語。
“戲服哪兒有這派頭,肯定是去做法的,給有錢人做法,他們興這個。”旁人堅信不疑地說。
其次龍康汀也很醒目。
爲了出差,她特意換下平日的考究西裝裙,穿上了深色工裝,胸前兩隻大口袋上彆着墨鏡和其他小工具,一雙山地靴看上去保暖又結實,手上輕巧的鋁合金行李箱內裝了許多天師專用品,看起來像個明星。
張白鈞微微一笑,介紹道:“龍師妹,這位小師父是春水生,清涼山清涼寺慧遠方丈的關門弟子。”
“師兄,久仰大名。”龍康汀合掌道,春水生也向她合十作禮。
其實春水生比她年紀更小,但春水生自小修煉,入門比她早得多,確實是前輩。
渚巽依然穿平時的衣服,戴了頂鴨舌帽,壓得低低的,旁人無從得知她的長相。
論相貌,渚巽比龍康汀好看許多,不過,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旁人都只注意到了龍康汀。
存在感最高的是夔。
他安靜坐在渚巽旁邊,身穿渚巽買的夾克與長褲,一下子拉開了和普通人的距離。
完全像出自高端攝影師的櫥窗畫報。
渚巽爲了不讓他引人注目,給他戴了個口罩,卻收到了反效果。
連見慣了大世面的龍康汀都被帥一臉血,好久纔回過神。
春水生溫聲道:“過十五分鐘就要檢票進站了,怎麼不見其他人?”
他指的是謝珧安和龍子鑑等人。
張白鈞道:“別管他們,上車後再匯合。”
渚巽在旁邊沒吭聲,她心裡很明白,謝珧安是爲了避免和自己碰面。
想必定永平強勢將渚巽安排進這次的隊伍裡,謝珧安心裡一定非常排斥。
一旦任務成功完成,參與的成員都會得到相應獎勵,甚至被提拔崗位。
因此隊伍名額是不同勢力爭奪的關鍵。
除開春水生和張白鈞這樣的高人門徒,隊伍中唯一的平民天師,就是渚巽。
這過程中經歷了多少水下博弈人事鬥爭,她並不知道。
不過這樣也好,渚巽懶得去面對謝珧安。
過了一會兒,檢票開始。
渚巽等一行人進站後,上了動車,找到票號對應的軟臥間。
渚巽、夔、張白鈞和春水生一間軟臥,龍康汀是和另外一個京城的女天師一間。
渚巽環視房間,窗戶明亮,牀鋪整齊,空氣也很乾淨,夔在她旁邊放下了行李。
隔壁龍康汀剛一開推拉門,就差點和一個女人撞上。
“哎喲!”
“啊,沒事兒吧。”對方一口帶京味兒的普通話,伸手扶住龍康汀,笑着說。
“沒事沒事,我是龍康汀,你就是不芳姐?”龍康汀道,一邊讓她進屋。
名單上除了她之外,唯一的女天師叫舒不芳,爲京城世家出身。
“你好啊,我是舒不芳,京城總部外勤局的。”
舒不芳爽快地和她握了握手,走進軟臥間,放下背上沉重的大揹包。
舒不芳身高至少有一米七六,比渚巽還高一點,風塵僕僕。
舒不芳不施任何妝面的臉像一望無際的草原,眼睛是兩泓藏在豐草深處的水源。
龍康汀發現舒不芳無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龍康汀注意到了戒指的圖騰,感興趣地問:“這是……多闊霍石神守護符?”
舒不芳笑了:“有眼力,祖傳的,我父親那邊祖姓舒穆祿,通珊蠻教,母親是龍虎道天師,我更精通龍虎道。”
龍康汀道:“不芳姐,你可以和張師兄好好交流一番了。”
舒不芳說:“張白鈞?青山派少掌門嗎,早聽說他有把法寶級別的無用劍,這次就想請他讓咱開開眼。”
兩人說着話,一起去了隔壁,路上又遇到了三個男隊友,寒暄了一番。
這些人和舒不芳都是京城那邊過來的天師。
他們特意趕來錦城跟隨謝珧安,與張白鈞他們匯合,再一道出發去青海。
三個男天師分別是汪野馬、章寶升、宗政少波。
前兩個人年紀近四十,很是老練,宗政少波歲數則和龍康汀差不多,長得一表人才。
舒不芳問:“老汪,謝少在哪兒?怎麼沒看見他?”
汪野馬笑道:“抽菸去了,和龍子鑑在一起。”
龍康汀聽舒不芳稱謝珧安爲謝少,又見他們幾個形容親密,隱隱有種外人進不去的氣場。龍康汀心裡一下子明白了他們四個都是京城謝家的親信。
路上,龍康汀果然看見了龍子鑑,但不見謝珧安。
龍子鑑很隨便地點了點頭,態度說不上差,也說不上好。
龍康汀暗自窩火,走過去狠狠戳了下龍子鑑。
龍子鑑懶懶開口:“姐,你離那些平民天師遠點好嗎,討好他們幹嘛啊。”
龍康汀生氣道:“我是你姐,你怎麼講話的?”
龍子鑑作投降狀:“好好,不說了。”
龍梅茂長老年高德劭,膝下子孫卻不多,孫子輩就龍子鑑和龍康汀二人。
姐姐跟張白鈞他們關係近,弟弟卻和謝珧安往來密切。
說來奇怪,明明是親姐弟,卻彷彿身處兩個陣營。
龍康汀沒理會自己弟弟,帶着四個謝珧安的親信去找了張白鈞他們,引見衆人。
一夥天師新認識隊友,免不了又是握手問好,完了若無其事,各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