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聽了,悽然道:“皇上,果真以爲哀家就一無所知麼?這世上之事,從來都是沒有不透風的牆!”當年,皇后見花榮心中抑鬱,私自背了她出宮,卻又滯留不歸,因此,就派了一個得力可靠的太監,出宮去尋他。不想得了消息,說是皇上在小亮湖邊,被一個叫做秋紅菱的女子給迷的昏昏沉沉!她先是生氣,繼而是傷心,最後是嫉妒!
想來,這世上的男人,果真是沒有不花心兒的!縱然有當初的海誓山盟,可對於眼前醉心於花叢的花榮而言,也不過爾爾!皇后傷心之餘,於是就命那名太監,將秋紅菱和形容用畫像畫了下來,帶回宮中!她本想親自去見見秋紅菱的,但是又想着花榮會疑心!不巧花田國北方又發出瘟疫之事!皇后遂心生一計,以皇后懿旨發佈詔書,一時之間,這花田國大街小巷之間,無不在言語這北方瘟疫之事!想到花榮在小亮湖裡,也必定聽說了此事!
皇后心中知道,花榮還是一代明君,心中自是還以江山爲重的!果不出皇后所料,花榮在那小亮湖便道溫柔鄉里,聽說了此事,便急急和那秋紅菱道別!馬不停蹄兒地回了宮中,去北方解決瘟疫去了!這廂皇后獨留宮裡,看着太監帶回的秋紅菱的畫像,卻是難得的美貌!心中既是難過又是嫉妒,也是上天助她,北方瘟疫之事,繼而蔓延到西方,花榮自是忙了個焦頭爛額。一晃數月沒有返回未央城中!那廂小亮湖邊的秋紅菱,對着雙魚玉佩,苦等了數月,不見花榮依着諾言,前來找她!
不想又珠胎暗結,秋紅菱自是又驚又懼!一時派人監視着她的皇后,也得知了此事!心中也不知如何是好?再派了人去看時,小亮湖邊的秋家人,已是不見了!皇后又細細查訪,可是還是找不出秋紅菱的下落!時間長了,皇后心中也不再細想此事!只是,午夜夢迴,她心中擱着花榮的秘密,心中苦痛!她也知道,裹着秘密的花榮,瞞着她二十餘年,心中也定是慢得好苦!
直到那一天,朱雪雁獨自進了宮,來到她宮裡,求她允她,前去尋找太子!她初見了朱雪雁一面,可心中是多麼的訝異!眼前朱雪雁的形貌,活脫脫地和當年秋紅菱的畫像,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她心中雖覺得訝異,可是也未曾往深處去想!只是因了當年秋紅菱之事,她對着這樣模樣容顏的朱雪雁,心中自是說不出的厭惡!說她剋夫背晦倒還是其次!如今皇上花榮見皇后如此說,苦笑道:“皇后聰明,想必是朕去了那朱家後,皇后就便有些猜着了罷!”
皇后遂也苦笑道:“皇上,知夫莫若妻!不過,今日皇上終於說了出來,可再不要在心裡憋了,想來還是覺得痛快罷!”皇后遂上前握住了花榮的手兒,沉沉說道:“皇上,你我是快三十年的夫妻,我自是知你甚深!皇上,若我說,我這心裡儘管難過過,儘管嫉妒過,甚至傷心過,可是我的心裡頭卻從未想過去責怪你!畢竟你貴如帝王,九五至尊!這後宮中,不納任何的妃嬪!已是對我夠好的了!當年的我,也是區區一個普通的民女!”
花榮歉意道:“這件事兒,終究還是怪我!只怪我辜負了青蓮你的心意!辜負了我對你的誓言!可是……我對紅菱,心中也是歉意深深!這個秘密,我一直藏在心裡!不想還是見着了雁兒!只是,此情此景,要讓皇后你傷心了!”皇后聽了,不免又流下眼淚,想想還是擦拭眼淚,問道:“如今,皇上也並未算着和朱雪雁真真正正的團圓!皇上什麼時候告訴她真正的真相呢?”
花榮便重重地握住了皇后的手,無限感慨地說道:“青蓮!感謝你的寬容大度!雁兒的身世,就等朕死後,皇后你再親自告訴雁兒吧!橫豎我這一生,我是愧疚雁兒了!”他又重重地看了看皇后,低低道:
“當然,我也愧對皇后你!”皇后感慨道:“皇上,不要說這些,你我是結髮三十餘載的夫妻!我知你甚深!皇上說的,我自都會一一去做!皇上可放心兒罷!”花榮和皇后互解心事,一時二人都深深對視,半響皇后方道:“皇上好好休息吧!你放心!”花榮苦笑道:“皇后,朕心中知道,朕這病橫豎不過是在拖日子,根本沒有好轉的希望!或許不日之間,我便會駕鶴西去!”皇后聽了,方想說些什麼,只聽內侍太監回道:“回皇上,回娘娘!太子殿下來了!”
花榮聽了,便對皇后說道:“很好!我這心中正想着太子,太子就來了!”這廂花純仁掩住沉沉的心思,方到了花榮的寢宮中,他對着花榮和皇后行禮道:“兒臣見過皇上和皇后!”花榮叫過太子,一番囑咐道:“太子,你過來!朕要告訴你件事兒!”花純仁便往花榮的榻前靠了近些,花榮正色道:“太子!你可知,方纔我已經將朱雪雁封爲寧國公主了!從此以後,她便就是你的妹妹!你們之間只是手足之情!”花純仁聽了,只是苦笑着點頭兒。
花榮又重重道:“太子,你可知,爲父的病史好不了的了!只不過是在捱日子!朕死了,這花田國的帝位可就是你繼承了,你可不要讓父皇失望,不要讓朝中的老臣失望,不要讓這花田國的百姓失望呀!朕的江山,你可要好好守着!”花純仁聽了花榮之言,只覺得這心有千斤重,自古忠孝就是難兩全,可是此時,自己絕不能讓已是日薄西山的父皇失望,花純仁安慰道:“父皇,你放心!兒臣定不會讓父皇失望!”
花榮聽了,重重點點頭兒。花榮看着太子的臉兒,沉沉又說道:“太子!你記住,雁兒從此以後可就是我花田國內的寧國公主!你待她就要像待你親生的妹妹那般!你可記好!”花純仁聽了,心中自是說不出的哀苦,可是自己身在皇室,又是花田國的儲君,便自有儲君的責任和義務,躲不開逃不掉!
待朱雪雁回到了般若寺裡,頒詔的太監已是來到了般若寺,將詔書給了朱雪雁。這裡慧靜師父見朱雪雁終於從皇宮裡回來了,看她無恙,心中自是喜歡無限,慧靜擔憂着朱雪雁,擔心的連齋飯都沒有吃。又見頒詔的太監又來了寺裡,問詢了太監一番,方知朱雪雁竟被皇上封爲寧國長公主!賜公主府一座,僕人若干,良田千畝!這個大逆轉,真是將見過許多世情的慧靜都悟不過來了!只等着朱雪雁從宮裡回來,細細問與!頒詔的太監和慧靜便等着朱雪雁從宮裡回來!花榮將詔書頒到般若寺裡,便就是希望朱雪雁從寺裡回去,回到他欽賜的公主府裡去!從此安穩無憂地過日,而且,也方便來看望朱雪雁。
這裡太監等到朱雪雁回了寺裡,便對着朱雪雁頒佈詔書,朱雪雁只能跪下接受,口中說道:“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歲歲!”太監看朱雪雁接了聖旨,便笑着奉承了朱雪雁一番,口中笑道:“老奴給寧國長公主道喜了!”朱雪雁苦笑着說道:“倒是辛苦老人家來回跑一趟了!”
老太監頗通人情事故,笑着謙讓了一番。待老太監出了般若寺裡,慧靜師父方長長嘆了口氣,握着念珠道:“阿彌陀佛!姑娘,這真是大喜啊!”朱雪雁倒是苦笑道:“師父,你也認爲這是喜事麼?”慧靜嘆道:“貧尼萬萬沒有想到,皇上竟存了這般仁慈的心!姑娘以後果真就是金枝玉葉的人了!”朱雪雁將詔書放在一邊,沉沉對着慧靜師父道:“師父,你也是這樣看的麼?難道你不知,其實我的心裡,是有多麼的苦痛麼?你可知,從此以後,我和太子便就只能以兄妹相稱了麼?皇上這招釜底抽薪,真是好狠!可是我不能這樣,還能怎地?我就如一隻小螞蟻一樣,皇上想讓我怎樣我便只能怎樣!”朱雪雁哀哀說道。
慧靜聽了,便也長嘆一聲,又道:“阿彌陀佛!若論這件事,貧尼的心中自是爲姑娘難過!可是貧尼那晚也和姑娘論過這佛理!四大皆空!萬事隨緣!如今,姑娘是花田國內的長公主,或許,人生會有另一番際遇也未可知!倒不要就先自悲觀傷感了!”朱雪雁傷感而笑:“俗話說,‘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師父認爲是喜事,可是難說以後也是件悲事!”
父唸了句偈語道:“姑娘!既然不知以後,那就萬法隨緣罷!”朱雪雁被花田國的皇上親封爲寧國長公主,不半日之內,已經在整個花田國內傳得紛紛揚揚!令朱雪雁想不到的是,如今被皇上封爲公主,那些素日的謠言,便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的了!就連寺院裡的居士見了她,無不對她行禮作揖,口中恭恭敬敬對她說道:“見過公主殿下!”未央城的那些世家小姐們,是無不羨慕朱雪雁幾世難修的好運氣!可是如今她已經成了花田國的公主,也只有徒有羨慕的份了!那些世家小姐紛紛感嘆道: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啊!
到了下午,張伯和小芝也聽了此事,都驚訝的合不攏嘴兒,當下兩人一合計,便一前一後來了般若寺裡,欲見朱雪雁。待見了朱雪雁,朱雪雁倒是如常,淡淡地對着張伯和小芝笑着。張伯唯唯諾諾地要給朱雪雁行大禮,他心中不敢相信,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小姐,竟有這樣好的運氣!小芝畢竟年幼,藏不住心事,這小臉兒已然是笑成了一朵菊花兒!朱雪雁苦笑着對張伯囑咐道:“張伯,我知道你來這寺裡是什麼事!皇上封我是一回事!我朱雪雁如何做人是另一回事兒!你和小芝回去罷!我橫豎還是住在這寺裡!每日唸經便就心滿意足了!”
張伯真是納悶了,雖說小姐未有和太子再續緣分,可是被皇上親封爲公主,也是天大的喜事兒了!張伯問道:“小姐……不,公主殿下,那麼皇上賜您的府邸,到底是去住呢還是不去?”朱雪雁嘆口氣道:“張伯,我已經替你和小芝打算好了!我知你今日必定回來!你和小芝還住在家裡罷!我不是說過了,小芝就是我的妹妹!好生待她!公主府空着便空着罷!我住在這寺裡也是便宜!”朱雪雁又囑咐道:“張伯,小芝,以後見着我,還是叫我‘小姐’罷!這公主公主的我可聽着彆扭兒!”張伯心中激動,只得說道:“是!”
朱雪雁囑咐道:“張伯,小芝,你們還是回去罷!這朱家的宅子,橫豎也是你們的!你們都是我朱雪雁這一世的親人!”張伯聽了,顫聲道:“小姐,這怎可?老奴怎麼配!”朱雪雁道:“休要說什麼配不配的!張伯你把我當親人待,我朱雪雁便也把你當親人看待!”
小芝愣愣道:“小姐,你不回去了麼?也不去那公主府,就在這寺裡麼?”朱雪雁重重點點頭,對着慧靜師父道:“我能在這般若寺,遇見慧靜師父,和她做着論道談禪,這心裡已經是很滿足了!佛說這世間,人皆有欲,有欲故有求,求不得故生諸多煩惱,煩惱無以排遣故有心結,世人就陷入無明之狀,從而造下種種惑業!如今是悟明白了!慧靜師父,可是也不是!”
慧靜聽了,點頭微笑,在旁唸了聲:“阿彌陀佛!”張伯苦笑道:“小姐,老奴是俗人!不懂這些僧啊俗的!不過老奴見小姐心裡開心,老奴便也會跟着開心!”張伯對了一旁的小芝說道:“小芝,咱們回去罷!橫豎小姐在這裡比在家裡開心兒!”
芝聽了,便對着朱雪雁道:“小姐,你就在這裡好好兒的罷!小芝要是想小姐了,小芝就過來看小姐兒!”朱雪雁朝她笑笑:“小芝,你當然可以來瞧着我,我不是說了麼,從此以後,你便也姓朱,你就是我的妹妹!”張伯和小芝還是給朱雪雁行了大禮,這纔出了般若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