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雪雁在般若寺裡呆了七天,忽和慧靜聽到,皇宮裡傳來的鐘磬聲。一聲一聲,未有停息。朱雪雁不知何意,慧靜聽了,卻忙忙招呼着衆僧都集中來了庵堂中央,對着衆人道:“皇上駕崩了!”這些尼姑聽了,倒也鎮靜,都坐了下來和慧靜唸經超度。朱雪雁心中,猛聽得花榮去世,心中忽覺得難過。
正自哀傷時,忽聽宮內太監來了般若寺,急宣朱雪雁進宮哀悼。朱雪雁聽了,心中也覺得悲切,待到了宮中,發現宮中各處都是素白的一色,花純仁花純信明月都穿着素白的喪服,形容俱是悲切。皇后穿了縞素,面容是深深的哀傷,她見了朱雪雁,沉沉說道:“雖說你是外封的公主,可一旦加封,便就是先皇的女兒了!你也該着喪服,替你的父皇戴孝!”
一旁跪着的花純信聽了,前幾日他已經在府邸裡聽說,朱雪雁曾被父皇召見,封爲公主之事!他當然知道在駕崩前忙忙地封朱雪雁是所爲何故,從此太子和朱雪雁可就是再無希望的了!可是,既然太子和朱雪雁只能是兄妹之情,那麼花純信便也只能和朱雪雁是兄妹之情!花純信聽了這個消息兒,心裡也暗沉沉地難過。這幾天,便在家裡悶着舞劍喝酒!
明月在旁,心中還只當他心中替父皇擔心,憂悶無處可發泄,只得練劍喝酒而已!當下宮中各處又想起鐘聲,不多時,朝中的大臣都穿着縞衣,黑壓壓地在花榮的靈堂前,跪了一地。
太子領着衆臣,勤王匡扶,攜了衆位大臣,給花榮守靈,朱雪雁和明月和一班王妃郡主,被皇后領着,在靈堂後邊禱告。看着花榮的靈柩,朱雪雁的心裡忽然覺得難過之極,心中竟像失去了什麼珍貴的東西似的,沉甸甸的,是那般的難受。皇后在前頭燒着紙兒,冷冷地看着朱雪雁,朱雪雁身着素白縞素,更襯的腰間的那塊雙魚玉佩飾那樣的惹眼。皇后對着朱雪雁道:“公主!希望你以後記着你父皇說過的話罷!”明也聽了這話,不免朝朱雪雁瞧了幾眼,她試圖揣測着身旁朱雪雁的心思,可是猜不透她的心中是喜還是悲。
依着這花田國的規矩,帝王駕崩,七七四十九天,就要出殯發喪,葬在預先修建好的陵寢的。這七七四十九天裡,花田國的百姓也同哀,那些官員早晚來弔唁,各個都形容憔悴。更不用說朱雪雁花純仁諸人了!每人都俱瘦了十來斤!皇后悲傷過度,已經是臥在牀上了!
到了花榮發喪的日子,長長的出殯隊伍走過這未央城街上,沿着主幹道走,一直將走到白水河邊的陵寢墓葬處,花榮率着皇親國戚、文臣武將,那些王妃公主體弱,不堪長途跋涉,自是坐了轎子在旁跟隨,皇后哀傷至極,不能起牀,因此未來。朱雪雁在轎子裡,掀開轎簾,遙遙看着花純仁花純信諸人。偏巧花純信回過頭,就看到了掀開轎簾的朱雪雁,兩人意外對視。花純信向她點點頭兒,目光中似有鼓勵之意,朱雪雁領會,便也點頭致意。
這一幕,偏巧被轎子右側的明月看在眼裡。
花純仁摔着衆人又祭奠了花榮一番,方將花榮安葬在穆陵裡。扶了棺槨進去,放上隨葬物品,徐徐闔了帝陵宮門,再三跪九叩地對着陵寢行大禮,方纔退了出來!花純仁又對着陵寢遙祭了一番!方纔領了衆人回宮。一行人到了宮中,皇親國戚文臣武將又在宮中祭奠處焚香叩拜一番,方纔出了宮。宮中的靈堂已經徐徐撤去,過了今日,花純仁便就是花田國的新皇了!看着這撤去的靈堂,花純仁花純信朱雪雁明月心中都各自感慨萬千。花純信對着花純仁道:“太子哥哥!明日就是你的登基大典了!你累了這許多天,還是早點回了東宮罷!哦,今兒個是在東宮的最後一個晚上了!從明日起,咱們就是君臣了!我想,太子哥哥的心中一定感慨萬千吧!”
花純仁聽了,看着這四周高大的宮殿,目光莫測,他看着花純信道:“你也累了!和明月早點回去休息吧!明日我雖要登基了,可是我這心裡並未見得有多高興!縱然得到了整個天下又怎樣?”他說這話時,目光是深深鎖着朱雪雁。花純信聽了這話,也瞧着朱雪雁,朱雪雁並不看花純仁,對着花純仁深深道:“太子哥哥,恭賀你明日登基!我累了,也該回了般若寺裡頭去了!”
花純仁聽朱雪雁自稱是他的妹妹,心中自是沉沉的悲慼,他對着朱雪雁道:“雁兒,難道我們竟是回不去了麼?”朱雪雁沉痛道:“太子哥哥!世事無常!想來這世上定有一個絕色的女子,是太子哥哥您的良配!雁兒我始終和太子哥哥緣淺罷!”花純仁聽了這話,心中傷痛,他口中喃喃道:“既然情深,奈何緣淺?”朱雪雁聽了,只得苦笑道:“太子哥哥!你保重罷!我既然已在父皇那發了誓言,這一生便要守着承諾!不得違背誓言!”花純信聽了便道:“如今,你還是要住在那寺裡嗎?”
朱雪雁聽了,便苦笑着花純信道:“勤王哥哥!不管是我的家,還是先皇所賜的公主府,都比不得我在般若寺裡住着自在!我早晚誦經,心中明澈不少!佛說‘人就是苦今生修來生。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五蘊熾盛苦。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離難,難離身,一切災殃化爲塵。’人生的所有苦痛,佛都能一一化解!太子哥哥,勤王哥哥,明月妹妹,我還勸你們多多看些佛經呢!”說罷,前和花純仁花純信明月一以拜別,自出了宮。
翌日,朱雪雁在這般若寺裡,閉目坐着誦經,耳朵裡,聽得到不遠處宮中傳來的鐘磬聲兒響。她知道,這是花純仁的登基大典到了。這宮裡的文武百官,可都在跪着朝他行三跪九叩之禮罷!花純仁端坐朝堂,接受着大臣的朝拜!他面色沉靜,可是心中悲慼,滿朝文武,他希望見到的人,不在其中!朱雪雁聽了這鐘聲,心兒顫抖,握在手裡的木魚,也不禁丟了地上。彼時,她的耳邊傳來了一個聲音
:“你這又是何苦?我看了你這幾日,形容憔悴!與其在這裡苦苦煎熬,不如想想我的話兒!”
朱雪雁不用擡頭,便知在自己身邊的是齊匡胤無疑了。她低了頭欲撿起掉在地上的木魚,齊匡胤已是給她撿起了,他對着她說道:“姑娘,這心裡不平靜,就算是念再多的經也是無用的!”朱雪雁倒是笑道:“你怎知我的心裡是怎麼想的?你又不是我!”齊匡胤便笑道:“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心裡不知你!”朱雪雁苦笑道:“齊大哥,咱們別繞來繞去的了!這樣好玩麼,你還是速速出了寺院裡罷,這青天白日的,我可不敢保證你不被人瞧見兒?”齊匡胤聽了,便上前執過了她的手兒,沉沉問道:“姑娘,不要猶豫了!你如今已經被花榮封爲公主,就不要再奢望和太子雙宿雙飛了!”
朱雪雁聽了這話,心中大是不悅,她悶聲道:“齊大哥,我和太子,不,是和新皇之間的事兒,可和你無關罷!”說罷,便欲掙脫被他握住的手兒。齊匡胤聽了這話,挑眉笑道:“是麼?可是,若是我告訴了新皇,我可都看過了你的身子,恐怕他知道了,便對你失去興趣了罷!”朱雪雁聽了,怒極反笑,她道:“齊大哥,我和新皇之間,並不像你猜的那樣!你若是說了出去,我也並不生氣,橫豎算我朱雪雁認錯人兒了!”說罷,依舊拿起木魚,一聲一聲地敲起木魚來。
齊匡胤聽了,見她鎮靜,嘆了口氣道:“姑娘!我是說了逗你玩兒的!橫豎我不會這麼做!只是,你和花純仁已經是緣盡了,爲何不考慮我一下!他是花田國的皇帝,而我卻也是齊國的皇帝!嫁了我,你也一定是皇后!可也一樣遂了你的心!”朱雪雁聽了,便沉起臉兒來,說道:“齊大哥!你不知我的心裡煩亂麼!哎!我朱雪雁自認爲容貌平凡,才德平凡。可有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說完,她便放下木魚,目光沉沉地看着齊匡胤。齊匡胤笑道:“姑娘,你似乎自詡過了頭兒。我只不過看你年齡已大,擔心你嫁不出去。咱們就湊合湊合罷了!”
朱雪雁聽了這話,便紅了臉兒,她嗔道:“齊大哥,你既是齊國的君主,說話就應該威嚴,怎麼淨說些俏皮話?橫豎這裡是花田國,不是你的齊國。你出來已久,怎麼不回了你的齊國?難道江山社稷百姓不重要麼?我一個女子自是不足爲重的!大哥,山高水長,咱們後會有期罷!”
齊匡胤苦笑道:“你說的對,我這是擠出時間來瞧你!我是要即刻回到齊國!可我原想着能將你一起帶走兒!看來,我是操之過急了!”朱雪雁聽了,也苦笑道:“齊大哥!我這心裡卻是亂如麻。或許,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我需要時間!我需要好好靜下來想一想兒!”齊匡胤沉沉看了看朱雪雁道:“姑娘,我還是那句話,我齊匡胤喜歡的,我都能得到手!我有這個自信!”說罷,便出了這屋子,施起輕功,越牆而去,自是無人發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