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你也許是一個詩人,但是今天你也許根本就不是一個詩人,因爲每一個片刻那個河流都在你裡面流動,你也在改變。昨天事情互相搭配得很好,今天每一件事都變得一團糟:你變得很生氣、很沮喪、很傷心。但是那個看的人已經改變了,太陽怎麼可能是一樣的?每一件事都改變了,所以一個具有了解性的人從來不會很精確地計劃未來,不可能,但是他比你更準備好去面對未來。這是一個似非而是的真理——你計劃,但是你並沒有那麼準備好。
事實上計劃意味着你覺得非常不足,所以你才計劃,否則爲什麼要計劃?一個客人來,你計劃你要對他說什麼,這是多麼荒謬!當客人來,你不能夠很自然嗎?但是你害怕,你不相信你自己,你沒有信任,因此你會計劃,你會預演。你的生命是一個演戲,它並不是真實的東西,因爲唯有在演戲的時候才需要預演。記住,當你經歷了預演,任何發生的都將會是演戲,而不是真實的東西。客人還沒有來,你就已經在計劃要說什麼,要如何榮耀他,要如何反應,你已經在說些什麼了。在你的頭腦裡,那個客人已經來了——你在對他講話。事實上等到客人真的來,你對他已經膩了。事實上,等到客人來的時候,他已經跟你在一起太久了,你已經感到厭煩,而任何你所說的都將會是不真實的。它將不是來自你,它將會是來自記憶。它不是從你的存在迸出來的,它來自你先前的預演。它將會是虛假的,那麼你們之間就不可能有會見,因爲一個虛假的人怎麼能夠會見?而或許你的客人也是一樣:他也在計劃,他也已經對你感到膩了。他已經講了很多,現在他也想要保持沉默,任何他所說的都將會是來自他的預演。
所以在兩個人會見的地方,至少有四個人在會面,還可能更多。有兩個真實的人在背景,而兩個虛假的人在互相會面、互相碰頭。每一件事都是虛假的,因爲它來自計劃。即使當你愛一個人,你也在計劃,你會先預演——所有的動作要怎麼做,要如何跟他接吻,那個姿勢要怎麼擺——每一件事都變成虛假的。你爲什麼不信任你自己?當那個片刻來臨,爲什麼不信任你的自發性?爲什麼你不能夠很真實?
頭腦無法信任當下那個片刻,它總是在害怕,所以它會計劃。計劃意味着恐懼,是恐懼在計劃,但是透過計劃你就錯過了每一件事——每一件很美、很真的事,每一件神聖的事,你都錯過了。沒有人曾經藉着計劃來達到神,沒有人能夠這樣達到。
當渡海禪師在一個廟裡做客,廚房突然失火了。
第一件事:火會產生恐懼,因爲它是死亡。如果甚至連火都沒有辦法產生恐懼,那麼就沒有什麼東西能夠產生恐懼。但是當你真正碰過死亡,當你知道死亡並不存在,那麼甚至連火也沒有辦法產生恐懼。否則當你一聽到失火,你就會很恐慌。不需要真的失火,只要有人跑來告訴你說:“失火了!”你就會很恐慌。有人聽到它可能會很驚嚇地跳起來,然後自殺,但其實並沒有什麼火。只是那個“火”字就會使你恐慌。
你憑語言在生活。某人說“檸檬”,你就開始流口水;某人說:“失火了!”你就不在這裡了,你已經逃走了。你憑語言在生活,而不是憑事實;你憑象徵符號在生活,而不是憑事實。所有的象徵符號都是人爲的設計,它們不是真實的。
我聽說,事實上是無意中聽到的:有一個老婦人在教一個年輕的女人煮一些東西,她在解釋,然後她說:“六個‘泡泡’的糖蜜。”那個年輕的女人說:“六個什麼?”那個老婦人說:“六個‘泡泡’。”
那個年輕的女人覺得很困惑,她再問:“你所說的‘泡泡’是什麼?我以前從來沒有聽過。”
那個老婦人說:“我的天啊!這麼簡單的事情你都不知道,那麼要教你烹飪就很困難!”
那個年輕的女人說:“請你仁慈一點,告訴我這個‘泡泡’是什麼。”
那個老婦人說:“當你要倒東西的時候將罐子弄傾斜,它就會發出‘泡泡’聲,那算一個,像這樣再五個——六個‘泡泡’!”
整個語言就好像是這樣,沒有一個字真正意味着什麼,那個意義是由我們互相訂下來的,那就是爲什麼在世界上存在着三千種語言,但是並沒有三千種事實,整個語言就好像那個“泡泡”一樣。
你可以創造出你私人的語言,那是沒有問題的。愛人總是創造出他們私人的語言,他們開始使用那些語言,沒有人瞭解他們在說什麼,但是他們瞭解。語言是象徵性的,那個意義是被給予的,它並不是真的在那裡。當有人說:“失火了!”在那個話語裡面並沒有火,不可能有;當有人說神,在那個話語裡面並沒有神,不可能有。神這個字並不是神。當某人說愛,愛這個字並不是愛。
當某人說:“我愛你。”不要被這個話語所騙,但是你會被騙,因爲沒有人看事實,人們只是聽話語。當有人說:“我愛你。”你就認爲:是的,他愛我;或者是:是的,她愛我。這樣做你就踏進了陷阱,你將會陷入困難。只要看這個男人或這個女人的實際情況,不要光聽話語,要看事實。要融入這個人真實的狀態,然後你就會了解他所說的只是話語,或者那個話語具有實質的內涵。要看內涵,不要只是仰賴話語,否則遲早你將會碰到挫折。所以世界上有很多愛人感到挫折——有百分之九十的愛人感到挫折!那個原因就是話語——他們只相信話語而沒有看事實。
不要被話語所遮蔽,使你的眼睛保持清晰,免於話語的影響,不要讓那些話語梗在你的眼睛和你的耳朵,否則你將會生活在虛假的世界裡。話語本身是虛假的,唯有當有一些真理存在於心中,然後話語從那裡出來,這樣的話,那些話語纔會變得有意義。
當渡海禪師在一個廟裡做客,廚房突然失火了。
火是恐懼,火是死亡——但不是火那個字。
有一個和尚衝進渡海的臥房,大聲喊:“失火了,師父,失火了!”
他很興奮,因爲死亡很接近。
渡海坐起來,說:“是嗎?在哪裡?”
你無法使一個師父興奮起來,即使死亡在那裡也一樣,因爲興奮屬於頭腦。你沒有辦法使一個師父感到驚訝,即使死亡在那裡也一樣,因爲驚訝也是屬於頭腦。爲什麼你無法使一個師父感到驚訝?因爲他從來不期待任何事。你怎麼能夠使一個從來不期待任何事的人感到驚訝?因爲你有期待,然後其他的事發生了,所以你感到驚訝。如果你在街上走,你看到一個人來,然後他突然變成一隻馬,你將會感到很驚訝、很訝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即使是像這樣的事也沒有辦法使一個像渡海這樣的人感到驚訝,因爲他知道生命是一個流動,每一件事都可能:一個人甚至可以變成一隻馬,一隻馬也可以變成一個人。這是已經發生過很多次的事:有很多馬變成人,也有很多人變成馬。生命一直繼續在向前推進!
一個師父不會存有任何期待,你無法使他驚訝。對他來講,每一件事都可能,他很敞開地接受任何可能性,他完全敞開地活在當下,發生什麼就發生什麼。他沒有什麼計劃要去會見事實,沒有投射,他只是接受。
如果你有期待什麼,你就無法接受。如果你接受每一件事,你就無法期待。如果你接受,你就不會期待,因此你不會驚訝,也不會興奮。興奮是一種發燒,它是一種病。當你很興奮,你的整個存在是發燒的,你變得很熱。或許有時候你會喜歡它,因爲有兩種類型的發燒:其中一種來自歡樂,另外一種來自痛苦。你喜歡的那一種,你稱之爲歡樂,但它也是一種發燒,一種興奮;你不喜歡的那一種,你稱之爲痛苦或疾病,但這兩者都是興奮。試着去觀察:它們會繼續變成對方。
你愛一個女人,你變得很興奮,你感覺到一種歡樂,或者你將它解釋成歡樂。但是讓那個女人繼續存在,遲早那個興奮將會消失,相反地,有一種無聊會偷偷爬進來,你會覺得膩,你會想要逃離,你會想要成爲單獨的。如果那個女人繼續存在,負面的東西就會產生。你不只是感到無聊,你還會陷入負面的發燒,你會覺得生病,你會覺得想要嘔吐。
看!你的生命就好像是一道彩虹,它攜帶着所有的顏色,而你繼續從一個顏色移到另外一個顏色。它攜帶着所有的極、所有對立的東西:你會從歡樂移到痛苦,從痛苦移到歡樂。如果痛苦持續太久,你或許甚至會開始從它得到某種快樂;如果歡樂持續太久,你一定會感到痛苦。這兩者都是興奮的狀態,這兩者都是發燒。一個具有了解性的人不會發燒,你沒有辦法使他興奮,你沒有辦法使他驚訝。即使死亡就在那裡,他也會很鎮定地問:“在哪裡?”而“在哪裡?”這個問題很美,因爲一個成道的人一直都是顧慮到這裡,他不會顧慮那裡,他不會顧慮彼時,他只會顧慮現在。現在和這裡是他的真相;彼時和那裡是你的真相。
“失火了,師父,失火了!”
渡海坐起來,說:“是嗎?在哪裡?”
他想要知道是那裡或這裡。
“在哪裡?”那個和尚驚叫。
因爲他簡直不能相信,當房子失火了,還會有人問這麼愚蠢的問題。一個人應該立刻跳出窗戶,離開房間。這不是仔細爭論的時候。
“在哪裡?”那個和尚驚叫,“就在廚房,趕快起來。”
“在廚房,是嗎?”師父懶洋洋地說,“那麼,我告訴你,當它燒到了通道再回來告訴我。”
當它來到這裡,再進來告訴我。如果它是在那裡,它跟我無關。這個逸事非常有意義。任何在那裡的事是無關的,只有當它在這裡,它才變成真實的。
一個師父不可能計劃未來,當然,他是準備好的,不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會反應,但是他不可能先預演,他不可能計劃,在事實還沒有呈現出來之前,他不會行動。他會說:“讓事實來臨,讓那個片刻敲我的門,然後我們再看。”沒有預演和計劃的重擔,他總是自發性的,而任何他用他的自發性所做的事永遠都是對的。
永遠都要記住這個準則:任何來自你的自發性的都是對的。沒有其他對和錯的準則存在。任何來自當下那個片刻的,你對它活生生的反應都是好的。其他沒有什麼是好的,沒有其他好和壞的準則存在。
但是你害怕。由於你的恐懼,所以你創造出道德律;你創造出對和錯的區別,但是你難道沒有看出有時候那個情況是不一樣的,對的變成錯的,而錯的變成對的?但你是死板的,你不看情況,你只是繼續遵循你的對和錯,以及圍繞着它的觀念,所以你變成一個不適合的人,甚至連樹木都比你更聰明,它們並不會不適合;甚至連動物都比你更好,它們並不會不適合;甚至連雲都比你更搭調,它們並不會不適合。整個存在都很搭調地在一起,只有人是不適合的,他到底在哪裡走錯了?
他心理的前後不一致使他走錯——這是對的,那是錯的——在生命當中,這種固定的東西不可能是有用的。某樣東西在這個片刻是錯的,下一個片刻它可能變成對的;某樣東西在這個時候是對的,下一個片刻它可能就不對了。你要怎麼辦呢?你將會經常處於恐懼和焦慮之中,有一種內在的緊張。
因此所有那些知道的人的基本教導都是:要保持警覺和自發性,任何來自你自發性的警覺的都是對的,而任何來自你昏睡和無意識的都是錯的。任何你在無意識之中所做的都是錯的,任何你帶着覺知所做的都是對的。對和錯並不是由客體或你所做的事來區分,對和錯是由意識來區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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