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兒說:“陛下教訓得對,奴婢知錯了,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她認錯認得非常乾脆,北冥帝不禁有些訝異,在他的印象中,柔兒雖然外表柔弱,但其實骨子裡比誰都固執倔強,要讓她改變主意,其難度無異於讓冥夜不吃肉!
北冥帝心存疑惑,問道:“你知道自己錯在什麼地方嗎?”
“皇后娘娘對太子殿下是真心實意的好,奴婢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誤會娘娘乃別有用心之人,太子殿下應該多跟皇后娘娘親近……”柔兒垂下眼眸,“殿下從小就沒有母親,能有皇后娘娘在,也算是彌補了殿下的人生缺憾,奴婢爲他感到高興。”
從小花花進宮之後,柔兒就對小花花保持着冷眼旁觀的態度,雖說不至於對小花花暗中使絆子,但絕對也稱不上親切殷勤。北冥帝能夠明白她的心情,在她眼裡,永遠都只有自家大小姐纔有資格成爲小饅頭的孃親,如今她突然改變態度,竟然當着他的面說了小花花的好話,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北冥帝古怪地笑了笑:“你剛在雁回殿裡,皇后是不是跟你說了些什麼?”
柔兒避開他的目光,低頭說道:“娘娘跟奴婢說起了太子殿下的教育問題,她對殿下視如己出,這份感情令奴婢深爲感動,也讓奴婢明白找機以前誤會了娘娘。”
這話說得避重就輕,虛虛實實,很難弄清楚其中的真假。
北冥帝眯起雙眼打量面前這位宮女,初見她時,她還只是個愛哭的小丫鬟,在宮中摸爬滾打了這幾年,她早已褪去曾經的懵懂青澀,變得沉穩且圓滑,現在的她即便是在他面前,也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過去與現在,說不準哪種更好,但成長這種事情,總歸是順勢而爲的。
北冥帝沒有再多說什麼,他擺了擺手,柔兒會意,低眉順眼地退出書房。
外面依舊是冰天雪地,柔兒穿行在風雪之中,走進暖閣裡,正在專心逗弄啾啾的小饅頭聽見動靜,擡頭看向她。他立刻將手中的羽毛藏進衣袖裡,同時站起身,略顯拘謹地說道:“柔姨,您回來了啊?”
柔姨對他很好,幾乎算得上是千依百順,但有一點需要注意,她不喜歡看他沉迷於玩樂,她認爲這是玩物喪志。即便他不覺得逗弄啾啾就是玩物喪志,但他得尊重柔姨,不能太過忤逆她的意願。
柔兒一眼就看清除了他的小動作,但她這次並未直接揭穿,她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到,微微笑道:“殿下餓了嗎?我讓廚房給您準備一些糕點吧?”
一聽到有吃的,啾啾的小眼珠子登時就亮了起來,它挪動着圓滾滾的身軀,蹭到小饅頭的身邊,可憐兮兮地叫喚:“娘……娘……啾啾……”
柔兒滿頭黑線地看了啾啾一眼,雖然她早已習慣了這隻小黃雞能說人話的神奇之處,但無論聽了多少遍,她都無法正常接受它對小饅頭的稱呼。
小饅頭接收到自家萌寵的哀求目光,立刻對柔姨說道:“嗯,那就麻煩柔姨了。”
“殿下不必跟我客
氣……”柔兒衝他笑笑,轉身走出暖閣,着人去廚房拿些糕點送來。
經過十幾天的辛苦努力,孟花朝總算成功打磨出了一支紫玉簪,深沉透亮的紫色,一如裴九川給人的氣質,高貴而神秘。她一邊揉捏痠痛不已的胳膊,一邊心滿意足地看着紫玉簪,但願他能喜歡這隻簪子。
蘋果小心翼翼地將紫玉簪放入雕花木盒之中,並用漂亮的金底暗紋錦緞將木盒包起來,她將包好了的木盒放到孟花朝面前,問道:“娘娘覺得這樣可以了嗎?”
蘋果是個辦事很仔細的妹紙,孟花朝對她很放心,看了一眼木盒之後,滿意地點點頭:“這樣挺好的。”
爲免磕到碰到,木盒被蘋果收了起來,打算等到陛下生辰那天,再取出來,由娘娘親手送給他。
在距離生辰只剩下三天時間時,一名暗衛快馬加鞭衝入北冥王城,他在宮門前翻身下馬,拿出令牌給守門護衛看了一眼,得到放行之後,他立刻運用輕功,身形如電般衝入宮中。
西瓜快步走進翰墨齋裡,低頭說道:“陛下,樊重回來了。”
正在批閱奏章的北冥帝聽到這話,他擡起頭,輕輕放下手中的硃筆,說:“宣。”
西瓜領命,扭頭走廚翰墨軒,片刻過後,他就領着一個風塵僕僕的暗衛走了進來。
這名暗衛就是樊重。
他剛一進門,就單膝跪地,拱手行禮:“屬下拜見陛下。”
北冥帝順手推開面前的奏章,示意他起身說話。
樊重站起身,腦袋仍舊半垂着,他恭敬地說道:“陛下,屬下已經找到滅燈大師了。”
北冥帝目光微動:“他現在何處?”
“一切都如陛下所料,滅燈大師的確身在萬寧城中,屬下快馬加鞭趕到萬寧城時,費了好些功夫,才從城中一座快要塌掉的佛塔之中,找到了滅燈大師。”
北冥帝問:“你們沒有把他帶回來見孤?”
“請陛下原諒,屬下無法將滅燈大師帶來見您。”
北冥帝皺眉看着他:“爲什麼?”
“因爲,滅燈大師已經死了。”
北冥帝微微一怔,他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上半身,迅速追問道:“怎麼回事?他怎麼會突然就死掉了?”
樊重如實答道:“屬下在佛塔找到滅燈大師時,就已經發現他老人家快不行了,他整個人都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連站都站不起來,但奇怪的是,屬下沒有看到他身上有任何外傷。屬下原本以爲他是受了內傷,或者是患上了某種絕症,但在他死後,屬下仔細檢查過他的遺體,卻發現既無內傷,也沒有任何病症。”
北冥帝皺起了眉毛:“那他是怎麼死的?”
“他老人家是內臟器官衰竭而亡,但這種衰竭不像是中毒,更像是自然衰竭,換言之,他應該是老死的。”
北冥帝果斷否定了他這個說法,說:“不可能,滅燈大師今年才五十多歲,雖說不算正值壯年,但絕不可能自然老死!”
“屬下也覺得這事兒很蹊蹺,爲了查
明事情的真相,屬下快馬加鞭去到臨近城鎮尋來仵作,打算爲滅燈大師來一次徹底的全面檢查……”說到這裡,樊重不由自主地頓了頓,“等屬下帶着仵作趕回到萬寧城時,卻發現佛塔竟然走水了。屬下立即找人去滅火,可最後還是沒能成功將滅燈大師的遺體從火海中搶救出來,屬下失職,請陛下責罰!”
他剛一走,佛塔就失火了,這事兒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北冥帝從不相信這世上有真正的巧合,他眯起雙眼說道:“有沒有察覺出佛塔起火的原因?”
“似乎是佛塔中的長明燈被碰倒了,點燃了窗簾,佛塔全部都是由木頭搭建,年代久遠,木頭早就已經無比干燥,幾乎是一點就着,火一下子就蔓延到了整座佛塔。”
北冥帝又問:“長明燈怎麼會被忽然碰倒?”
“或許是被老鼠碰倒的吧,此時屬下也無法確切斷定答案。”
北冥帝沒有爲難他,沉吟片刻,問道:“滅燈大師在臨終之前,只有你一個人在他身邊?”
“是的。”
北冥帝狀似無意地問道:“那他在臨終前都說了些什麼?”
這時,樊重從懷中掏出一個做工精巧的白玉盒子,雙手奉上:“這時滅燈大師在彌留之際交給屬下的,說是讓屬下轉交給陛下。”
北冥帝接過白玉盒子,意外發現,這個小盒子上的圖紋非常眼熟,那是一條黑色的九爪黑龍,龍鱗層層疊疊,眉目猙獰威武,張牙舞爪,模樣栩栩如生。他盯着黑龍看了許久,總算明白了自己爲什麼會覺得它很眼熟,因爲他也有一隻一模一樣的黑色盒子!
白玉盒子沒有鎖頭,但卻無法直接打開,他沿着盒子縫隙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這隻盒子暗藏機關,要想打開它,必須要解開其中的機關才行。
北冥帝擡頭看了一眼樊重,問道:“滅燈大師爲什麼要把這隻盒子給孤?”
“他說,這隻盒子原本就應該屬於陛下,只要陛下得到它,就一定知道該怎麼使用它,它對陛下而言,大有用處。”
北冥帝不明白滅燈大師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他屈起食指在木盒表面敲了敲,凝眉思索。
想了許久也沒能想出各種緣由,他揮退樊重,然後拿出另外一隻表面刻有九爪黑龍的黑色小盒子。他將兩隻小盒子並排放在面前,一白一黑,對比鮮明。
他看着那隻黑色盒子,這是他從藥王手中買來的,最開始看中它的人不是他,而是小花花。
也許,小花花知道這隻盒子的秘密……
北冥帝將兩隻盒子藏入寬大的衣袖中,披上大麾,走出翰墨齋,直奔雁回殿。
正準備用晚膳的孟花朝聽到蘋果說陛下來了,不禁愣了一下,這傢伙早不來晚不來,正好踩着飯點出現,他該不會是故意來蹭飯的吧?
她一邊暗搓搓地吐槽,一邊屈膝行禮:“拜見陛下。”
裴九川伸手扶住她的手臂,霸道地將她拉起來,沉聲說道:“說過多少次了,你見到孤無需行禮,怎麼還不記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