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她的撒嬌癡纏,北冥帝有股莫名的煩躁,那種熟悉的暴虐情緒又涌上了心頭,他忽然很想將面前的所有東西都摧毀,他享用鮮血浸滿一切……不!停下來!
北冥帝強行打斷這種近乎病態的渴望,他伸手捏住鼻樑,眉頭深鎖。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的,他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經常會做出一些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行爲。他想起滅燈大師曾經跟他說過,巫族的身體之內流淌着被詛咒的血液,這種詛咒會巫族之人失去理智,變成殺人如麻的惡鬼。
想想自己成爲惡鬼的情景,北冥帝又是一陣煩躁。
雪容見他不吭聲,以爲他是默認了,高興得雀躍不已,立刻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你答應我了嗎?太好了!你果然是愛我的!”
本就心情不好的北冥帝被她這一聲嚷嚷,弄得心情更加糟糕了,他擡手就將雪容從懷裡推了出去。
這個動作出現得非常突兀,而且很粗魯,雪容全無防備,一個不慎,直接被推得摔倒在地上。
雪容一下子就呆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北冥帝,睜大的眼睛裡漸漸蓄滿淚水,聲音中充滿了濃濃的委屈:“你這是要做什麼?”
北冥帝迅速回過神來,他沒想到自己會把她推倒,心中暗自懊惱,自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他真要敗給那該死的詛咒血脈嗎?
他面色陰沉,但還是按捺住煩躁,伸手拉起雪容。他說:“抱歉,孤最近心情不好,剛纔不是故意的。”
聽到他道歉,雪容越發覺得委屈,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她一邊哭一邊說道:“你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說,我們是夫妻,可以一起解決,你不要拿我發氣嘛!”
北冥帝默默地看着她,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你以前很少在孤面前哭。”
雪容停頓了一下,很快就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她一邊抹眼淚一邊問道:“馬神醫不是說過了嗎,我傷到了心脈,記憶受損,很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就因爲她失憶,所以她剛纔說小饅頭不是自己的兒子,北冥帝也沒有多說什麼,只當她是記憶缺失忘記兒子的事情了。
可就算是失憶,也不可能讓人連性格也改變了吧?
就像當初他失去有關小花花的一切記憶,他只是不記得小花花了,但他的性格還是一如既往,沒有發生過特別的改變。
北冥帝盯着面前的女人,觀察她臉上的每一處細節,他眯起雙眼,顯得若有所思。
雪容本就心虛,被他這麼一看,越發覺得心驚膽戰。她強打精神,扯動嘴角笑問:“你看着我做什麼?”
“孤總覺得……”說到一半,北冥帝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只得搖搖頭,“算了,可能是孤的錯覺吧,你好好休息吧,孤先回去了。”
雪容連忙抓住他的衣袖,眼巴巴地瞅着他:“你不能留下來陪陪我嗎?”
“孤還有事要處理,暫時沒時間陪你,以後再說吧!”北冥帝摸摸她的腦袋,“你要乖乖的,孤走了。”
說完,他便撥開雪容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出雁回殿。
在房門被打開的那一剎那,風雪猛地灌了進
來,吹在雪容的臉上,凍得她一個激靈,渾身冰涼。
她瞬間就回過神來了,臉色變得蒼白無比,旁邊的蘋果見狀,連忙上前詢問:“娘娘,您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雪容擺擺手,失憶蘋果閉嘴別多話,隨即雪容就走回到臥室裡,鎖上房門,她在屋子裡不停地來回踱步,神色慌亂。
沒過多久,就聽到屋外響起敲門聲,蘋果在屋外說道:“娘娘,馬神醫來了,您要見見他嗎?”
雪容立刻拉開房門:“快,帶我去見他!”
蘋果被她焦急的神情嚇了一跳,連忙點頭應下,雪容在偏殿裡見到了馬神醫。
雪容以看病爲藉口,將宮女侍從全部揮退,待人都走光了,雪容再也裝不住了,她開口就說:“完了完了,裴九川已經懷疑我了,他這個人太聰明,稍微一點蛛絲馬跡都能被他看出端倪!我好怕,他要是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會不會一刀殺了我?”
豈止會一刀殺了你,把你大卸八塊都算輕的了。
馬神醫示意她彆着急,他坐在火盆旁取暖,雙手放在火盆上方烘烤,整個人都看起來懶洋洋的。他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別自己嚇自己,裴九川已經中了迷魂香的毒,他現在神志不清,不可能看出你的真實身份。”
“可是他今天跟我說的那些話,我感覺他好像是知道了什麼,差一點我就覺得自己要穿幫了,你可得幫幫我,一定不能讓裴九川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雪容苦苦地哀求道。
她這張臉實在太漂亮了,當她可憐兮兮地看着別人時,那雙波光瀲灩的大眼睛,彷彿就像是會說話般,充滿了靈動與光芒。
即便是知道這張臉是假的,但馬神醫還是被晃了一下神。
他伸手在雪容的漂亮臉蛋上抹了一把,曖昧地笑道:“想讓貧道幫你也行,但你拿什麼來回報貧道呢?”
雪容是個聰明女人,她深知自己這張臉有多迷人,所以她故意用美色去迷惑馬神醫,希望他能幫助自己。但她沒想到這男人竟然當真動了色心,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真夠噁心的!
她看着馬神醫佈滿皺紋的乾瘦臉頰,胃中作嘔,但面上卻依舊保持者甜美的笑容:“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同伴,彼此幫助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談什麼回報,這也太生分了。”
不等馬神醫開口,雪容又立刻接着說道:“這次我想請你幫忙,不是爲了我自己,而是爲了我們的大事。現在裴九川的神智越來越不受控制,咱們得儘快解決掉他,否則真等他發瘋了,到時候還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呢!”
“解決掉他,你不會心疼嗎?”馬神醫冷哼。
雪容連忙說道:“再心疼也不能壞了咱們的大事啊!”
這話符合馬神醫的心意,他滿意地點點頭:“你有這種覺悟是很明智的,其實貧道這次來找你,主要就是爲了這件事。”
一聽有正經事,雪容立刻豎起耳朵,正色道:“有什麼事就請直說吧。”
馬神醫將她叫到跟前,貼到她耳邊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一番。
聽完之後,雪容的臉上浮現出很明顯的掙扎之色,她遲疑道:“真要這麼做嗎?”
“剛纔你不是說要解決掉裴九川嗎?怎麼轉眼就退縮了?你的決心就只有這麼一點兒嗎?”馬神醫皺起眉毛,不滿地看着她。
雪容還是很猶豫,但思及裴九川對自己的絕情之處,搖擺不定的心頓時就變得堅定無比。
事已至此,她早就沒有了退路,如今她唯有拼上一把,纔能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用力點頭:“行,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馬神醫立刻就笑了起來,他捻着山羊鬍須,滿意地點點頭:“這樣纔對嘛!”
兩人又將計劃的具體細節商定好,然後便分頭行事。
藏書閣的小閣樓裡,裴九川獨自盤腿坐在地上,四周的牆壁上面,掛滿了小花花的畫像。在他身邊還堆滿了筆墨紙硯,還有許多剛剛畫好墨跡都還沒幹的畫像,畫中的美人兒或笑或怒,栩栩如生。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畫像中的美人,原本煩躁不安的心緒,漸漸平緩了下來。
最近他每天都會找時間來這個小閣樓裡呆上一段時間,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每次只要呆在這個閣樓裡,看到那些小花花的畫像,他心裡的焦躁情緒就會減緩許多。
明明小花花本人就在雁回殿內,但裴九川卻還是無比地眷戀這些畫像,他一遍又一遍地描繪畫像中的女子,如花的容貌令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他俯下身子,在畫像中的女子臉上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然後如獲至寶般,將畫像抱入懷中,久久都捨不得放開。
等裴九川戀戀不捨地走出閣樓時,一眼就看到西瓜站在門口,看他那樣子應該是遇到了什麼緊急事件。裴九川問:“出什麼事了?”
西瓜先是行了一禮,這才答道:“回稟陛下,卓將軍率領文武百官在翰墨齋吧求見您。”
裴九川勾脣冷笑:“卓茂意不是已經被革職了嗎?誰讓他進宮來的?”
西瓜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話來,顯然這個答案他也不知道。
裴九川沒有再爲難他,擡腳往樓下走去:“既然他們來了,那孤就去會會他們!”
北冥王城依舊籠罩在冰雪的覆蓋之下,從藏書閣到翰墨齋的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當裴九川到達翰墨齋時,見到卓茂意等人身上已經落滿積雪,遠遠看去就像一羣雪人。
卓茂意率領文武百官跪地磕頭,齊呼吾皇萬歲!
裴九川懶得跟他們周旋,開門見山地問道:“直說吧,你們找孤做什麼?”
文武百官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聚集在卓茂意身上,顯然他是這羣人的頭兒,卓茂意早有準備,並未露出膽怯之色。他深吸一口氣,上前半步,朗聲說道:“昨日司天臺夜觀星象,得紫微星示弱,怕是國有大禍,問及天文生,原來是陛下身上龍氣已盡,是以,臣等懇請陛下退位讓賢,保國之根本!”
說着,他屈膝跪在了雪地裡,在他身後,文武百官也都齊刷刷地跪了下去,齊聲高呼:“請陛下退位讓賢,保國之根本!”
聲音響徹雲霄,在皇宮的上空不斷徘徊。
裴九川站在高高地臺階上,居高臨下地俯視這一切,神色不動。他平靜地問道:“你們這是打算逼宮造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