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曜石。”
人在一條條金曜石礦脈中,龐堅突然心生感慨。
曾幾何時,那位名叫羽馨的天女,還爲了一些金曜石愁眉不展,苦求着他的賜予。
時間一晃,從第五界而來的異族戰士,便將能夠孕育金曜石的烈陽宗攻陷,令這個宗門的修行者大多死於此地。
如蘇萌般天賦非凡,靈魂和血肉蘊含太陽氣息者,也被獻祭給了那尊入駐太陽的神靈。
“我當初對羽馨的幫助,也起到了一定作用。可歸根結底,還是七根通天劫柱陸續出了問題,再加上天鳳遺骨的墜落,還有……”
在他腦海中,浮現出了乾坤天地箱。
搖了搖頭,他凝集註意力在當下,不再胡思亂想。
越過金線閃電般的礦脈,他近距離地端詳那條粗闊如地下晶龍般的靈脈,依照玄龜教導的方式,通過丹田中那塊黑黃色的山嶽,試着從靈脈附近汲取純淨靈力。
心念盪漾,他又習慣性地動用“壺天養氣訣”,存想丹田爲青瑩靈壺。
“譁!”
如晶龍中的地底靈脈內,有點點靈光如碎星飛出,飛蛾撲火般涌入他的丹田。
那點點碎星非霧狀靈氣,也不是液體的靈力,竟和他丹田內的青瑩碎地一般,也是一種固體結晶。
龐堅以神魂洞徹,看到這點點碎小晶塊,直接和他的那塊青瑩碎地連接。
與此同時。
從孕育金曜石的特殊礦脈內,也飛出了金紅色的光點,居然也是實質化之物。
“咔!”
形若金曜石的碎塊,被那巨大的靈壺拉扯到渾沌海,瞬間分裂爲兩種能量,一種凌空而起,飛入到那一輪高懸天空的太陽。
另有一種能量,便在他那塊青瑩碎地之上,一點點地堆積。
堆積成一座極小極小的山頭。
山頭爲純金色,內藏精煉的金銳之力,且不斷增大。
“一種全新的力量,金木水火土五行的金之力!”
龐堅眸顯奇光,望着身旁一條條的稀罕礦脈,全部被他的渾沌海撬動,不斷向他體內注入點點金銳和烈陽之力。
“丹田靈海,早期是靈海形狀,後爲丹田。這塊青瑩的碎地,似乎就是丹田!”
心神一動,他忽然就意識到人族構築的修行體系,對人體奧秘的命名其實是大有講究的,並不是隨便亂取一個名字。
以前那片巨大的靈海,乃是由浩淼的靈力匯聚而成,謂之靈海。
現在那塊青瑩的碎地,是由更爲純淨凝鍊的靈力集結而成,從液體化爲固體,便是所謂的“丹田”。
而這塊丹田,就像煉獄中真實的一塊陸地般,能造就諸多玄奇。
譬如現在。
這塊存在於他體內的丹田,竟然直接從烈陽宗下方的一條地底靈脈,汲取塊塊固體結晶將其化爲自身丹田的一部分。
就連那些金曜石礦脈內的,金銳之力和太陽異力,也被順勢吸納。
那些五行金之力持續地匯聚着,很快變爲一個拳頭大小的金疙瘩,成了一座微縮的金色山頭。
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的金之部分,被他給尋了出來。
再看懸于丹田碎地之上的那顆太陽,由於不斷吸扯大地內礦脈的力量,竟然也漸漸有了實質化的氣象。
在太陽之心中,分明有了某種沉澱結晶物,令這一輪太陽再非虛幻。
“只靠天外太陽之光的照耀汲取,顯現於渾沌海的烈日,總是有些虛無縹緲。永存煉獄之外的太陽,本就不是虛幻之物,內部本來也是實體。”
“烈陽宗在衆多陣法的加持下,終年吸納太陽的光芒,從而形成特殊的礦脈。礦脈置於大地之中,乃是有形之實物,帶有能夠讓我體內烈日變爲真實的力量。”
“太陽如此,那兩輪月亮,還有那些星辰……”
默默觀察着丹田碎地上方的星空,他注意到太陽變得真實,內部漸漸有了結塊,而星月依然虛幻。
他忽然間知道了,他或許能夠以同樣的方法,讓那些星辰、月亮也從虛轉實。
當星辰,月亮,太陽,不再是飄渺空洞之物,而是如天外星河的真實存在般,那他從中調集精煉的日月星辰力量自然更強。
他也能以此,去真正參悟涉及日月星辰的大道至理。
境界,戰力,對煉獄天地,對外界星河的認知,都可能借此獲得突破性的進展。
“這或許也是我寂滅境的一個方向。”
龐堅靜下心來。
就在幹天大陸的烈陽宗地底,以近在咫尺的靈脈和多條稀奇礦脈,他爲自己的丹田碎地再添神異。
……
外部。
龐堅最初沉落之地,有形象醜陋瘦小的地靈族族人,依仗血脈特殊,逐個潛入到地底。
進入地底的地靈族族人,像是一羣幽魂孤鬼,四處飄蕩搜尋着,想要將龐堅找出來。
拿着鐵鍬,鏟子,各類挖掘器具的地靈族的戰士們,人在地下如魚兒在水中,他們向外散逸的神念一波波地盪漾。地底三百丈,五百丈,他們上浮下潛毫無阻礙。
只是找來找去,搜尋了近百里範圍區間,他們還是未能尋到龐堅的蹤影。
過了很久很久之後,領頭的八級地靈族戰士,到了那位有着九級血脈,但並沒有真正參戰的耀族強者面前。
“光旭大人,他要麼能夠在大地深處,如我們般隨意活動,已經早早離開這片區域。要麼,他能潛落到更深的地底。”地靈族戰士垂着頭,頹喪道:“恕我們無能爲力。”
幹天大陸地貌廣闊,龐堅要是去了別的地界,單憑這些地靈族的族人去搜尋,無疑是大海撈針。
名爲光旭的耀族強者,也知道尋人不易,說道:“他從地下走動,只要抵達幹天大陸的邊沿,就能輕鬆脫身。我們當中九級的戰士,包括鬼族的強者,神念在地底潛行,也有重重的限制。”
“算了,我去和烈熠說一下。”
光旭意識到耗費太多精力,在地下世界搜尋龐堅,太過不切實際了。
……
另一端。
本屬於紅山的那座山頭,魔鱗族的炫影,正在山巔發脾氣。
經過烈熠的請示,除了炫影的父親離白,好幾位第五界的十級戰士,都同意烈熠在幹天大陸想方設法轟殺龐堅。
她口出狂言給出的承諾,也就宣告作廢。
“地靈族的族人出動了一批,深入大地搜尋許久無果。”
和她最親近的魔鱗族戰士,從遠方飛逝而來,將最新的消息告知,又道:“彆氣了,烈熠是鉚足了勁,想要在這塊大陸剷除龐堅。只是很可惜,他空有這個強烈的念頭,偏偏沒有實現的能力。”
“呵,那樣最好。”炫影幸災樂禍道。
不是戰鬥形態,沒有以銀亮鱗甲覆蓋面容的她,有着一張極爲出衆的美麗臉龐,她那高挑且凹凸有致的身段,此刻被一件銀白的裙袍裹着。
那把狹長巨大的鋸齒長刀,就擺在她背後的石桌上,恐怖的氣血波動始終不消減。
看着親近戰友奉上的滋補氣血的丹丸,還有以鐵桶盛放的高階兇獸鮮血,她長長的眉毛一挑,道:“我還是習慣直接服用獸血。”
話罷,她便捧起一桶桶的獸血,頗爲豪邁地痛飲。
至於那些她試過的,同樣可以爲她提供豐沛氣血的丹丸,明明體積更小,服用起來更簡單,她卻偏偏放在一旁。
“族長說了,以後服用兇獸的鮮血,最好不要當着那些兇獸,哦不對,不要當着那些妖族的面。”同族戰士提醒道。
講話時,這位年長了炫影一截,從小亦師亦友陪伴她的魔鱗族戰士,深沉的眼眸悄然浮露迷醉的色澤。
他是炫影最信賴的“大哥”,從小看着炫影長大,他可以爲炫影去死。
在炫影和族長離白之間,他都會堅定地站在炫影這邊,並不是說炫影將來大概率能晉升爲萬千魔族信仰的神靈。
只因他一直深愛着炫影。
“兇獸就是兇獸,怎麼去了一趟北岐,搖身一變就成了妖族?我們的祖輩,當年就是將他們的一尊尊妖神殺死,才把煉獄天地拿下。自古以來,我們就是以他們的血肉恢復,以他們的筋骨鑄就器具。”
炫影撇撇嘴,有些傲慢地冷笑一聲,道:“我和羽馨可不同,在我眼中所有的兇獸,要麼是食物,要麼就是坐騎。朋友?將黑暗巨蚺視爲朋友,簡直是笑話!”
“小聲點,這是上頭做出的決定,我們無權過問。”那人忙道。
“兇獸和人族一樣,仇視了我們多年,也幫着人族一次次阻擾我們登頂。合作?同盟?他們難道不覺得可笑嗎?”炫影嗤之以鼻。
正欲再說幾句時,她忽然看到那把鋸齒長刀的刀面,閃現出一簇簇黑紫色魔紋。
魔紋如盛開的花朵,猶如無盡的黑暗深淵,透着神秘和華貴。
炫影放下裝滿兇獸鮮血的鐵桶,走到了長刀旁邊,以兩隻白皙小手,按在一簇簇花紋繁複的魔紋之上。
她以此和外域星河的魔神溝通。
一旁同爲八級的魔鱗族戰士,以單膝着地跪下,並面色敬畏地低着頭。
他,甚至都沒資格多看一眼那把長刀上,所浮現出來的對應天外諸多魔神的紋飾。
“讓我去殺龐堅,奪取那把源魔劍,扼殺其中魔魂?”
“由你們給出確定的位置?”
“我明明說了,龐堅有助於我的血脈突破,明明說了我允許他活着離開!”
炫影沒有鬆開手,掌心依舊貼着魔紋,依舊和外域星空的魔神建立感應,憤怒且無畏地說道:“我炫影說出去的話,絕對不會收回!在腳下這塊幹天大陸,我不會第二次對他下手,絕對不會!”
“你們幾個,也休想讓我收回我說的話!”
給出明確答覆後,她才極度不爽地收回手。
一旁的那位魔鱗族八級戰士,嚇的面色如土,肩膀都在不自禁地顫抖。
便是他們的族長離白,都不敢和他們信仰的神靈如此說話,不敢違背天外魔神的旨意。
可炫影就是敢。
而且,在這位八級戰士不敢看的長刀刀面上,代表着一位位魔神的特殊紋絡,也在緩緩變淡直至消失。
彷彿,就連天外的魔神們,也無奈地打消了那個念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