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遲到,剛好。
在場的人的心裡面,這一刻永遠也抹不掉。黛西的櫻桃小口微張着,美麗的眼睛急閃出淚花,直望着那一處。
蓋茨比來了。他像她曾經期待的那樣,比王子還要華美的迴歸到她的世界裡。
他的眼神還是那麼溫柔,那麼寵溺,那麼親切可人。它微微地輕眨着,帶着濃濃的情意,像一團蜜,慢慢地淌出來。
也就是說,他還愛着她。他不會傷害她。
黛西吊得高高的心突然就落了下來,緊張地向前進了一步。
疼。
腳撞上了桌子,可是心裡是歡喜的。不管怎樣她很高興。
但是下一秒……
蓋茨比轉向另一邊去:“尼克?”
“哦!”尼克也看傻了。竟然忘了幫他介紹。
不過也難怪,蓋茨比這樣子就像突然撞進來的,誰也沒有心理準備。
湯姆責怪的瞪了一眼亨利,然後走到窗前去看,奶酪色的非凡轎車像皇帝的座駕兀自停在花園裡。
太亮了,這車。刺眼,更刺心。沒有辦法忽視,也不可能輕視。
湯姆轉回頭,嫉妒的輕挑眼角。
即便只是一瞬間,大家都心裡有數。
黛西的心情變了,她有點難過,但又有點歡喜,還有些害怕。
蓋茨比才進來,她就想讓他出去,但是又盼他多留一刻,能讓她多看幾眼。
心狂跳,她有點受不了。
蓋茨比卻只跟尼克說話。尼克擔心的一邊說一邊看,樣子有點可笑。蓋茨比瞟他一眼,又對湯姆伸出手去:“我叫傑伊,幸會,布坎農先生。”
“很高興見到您。”湯姆挑剔地打量着他,露出高貴的笑容。
也不過是西卵的暴發戶罷了,沒什麼可在意的。湯姆這樣自我安慰着,卻還是覺得很不舒服。他去看黛西,警惕的雙眉縱着。
黛西還在偷看她的王子。她有點期待,又害怕蓋茨比的眼睛轉過來。當她發現蓋茨比總是在和尼克說話,她就更着急。
喬丹就在她的身邊,也跟她一樣。甚至更興奮,如果不是礙着地方不對,她恐怕就要跑過去和蓋茨比敘舊了。
“砰。”喬丹的腳也被桌子撞了一下。
“尊貴的客人,很高興見到您。”黛西愣愣的望着蓋茨比,有些不甘的說出這話來。曾經蓋茨比在電話裡的戲耍,她很有些憤怒,但此刻,她完全的原諒了他。她甚至有些難過,爲什麼她的“王子”爲什麼沒有早一點回來找她。
蓋茨比溫和地走到黛西的面前,輕擡她的手背,虛吻了一下。然後很和藹地笑道:“布坎農夫人,您真是令人傾倒。”
黛西痛得不能呼吸了。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從他的嘴裡冒出來就像是在挖她的心。
早知會有今天,當初也許不應該急着嫁給湯姆,也許,也許……
妄想而已。
湯姆在另一邊輕微的咳着,一聲,然後他又咳了一聲。
黛西微惱的動了下眉頭,擠出優雅的微笑:“小尼,你的朋友真有趣,請一起入席吧。”
尼克挨着蓋茨比一起入座,坐在黛西的對面。
湯姆坐在尼克的旁邊。隔着他不安地瞧了瞧蓋茨比。差不多的年紀,蓋茨比身上有一種棱角分明的銳氣,相比之下,他卻是老氣橫秋了。
比,纔有高下。
黛西和喬丹坐在另一邊,在偷看。
蓋茨比朝黛西點了點頭,便不說話了。
黛西有些失落,去看他帶來的禮盒。它們放在桌角,兩個禮盒疊在一起,用最簡單的淺黃色牛皮紙包着,上面扎着提繩。
管家嫌棄的望了望,沒吱聲就收下去了。
蓋茨比湊到尼克耳邊,有點含嗔的說:“肚子餓了,鑰匙鎖在家裡。”
原來是出門沒帶鑰匙。尼克放心了,又打量他身上。
蓋茨比朝他一笑,有意地道:“你有一個好鄰居。”
原來是借的。難怪會是這樣的派頭。尼克自顧的誤會着,心想,既然是這樣,也要幫忙吹一吹牛皮。
湯姆很快追問起蓋茨比的身家和行當,尼克幫他擋了過去,說他也是做生意的,而且比他能幹得多。湯姆看尼克的面子,只好不再糾纏。
晚餐預備的是牛排與紅酒。亨利小心地問各自要幾成熟。他先問了黛西。
“七成。”黛西和蓋茨比異口同聲的回答。
亨利一呆。
廳裡靜了下來,很靜,很靜。
黛西不看任何人,摸手帕擦擦嘴巴,仍說:“我要七成。”
“好的,夫人。”亨利又去問其他人,這回他的聲音更輕了。問到尼克的時候,他刻意的挑了下眉毛。
尼克懂他的意思,替蓋茨比答了:“我要七成,他的要九成。切……”
蓋茨比拍了一下他的手。
尼克原先想說切成片,算了。
過了一陣子,各自的餐盤上桌。拿起刀叉的蓋茨比卻皺了皺眉。
尼克立刻想,他在疼嗎。然後,把右手遞了過去。
蓋茨比笑了笑,輕輕地推開了,然後左手拿叉,右手拿刀。發現不方便,又換了過來。但不管怎樣,只要兩隻手一起用,他就會露出很不舒服的神情。
大家都瞧了過來。
尼克莫名的心口痛了,碰碰他的手。
蓋茨比把刀叉放了下來,有點委屈。
尼克再碰碰他的左手,他把刀拿了起來。尼克用右手叉住牛排,等他動作。
這個在家裡做慣了的,這會兒做出來一點不亂。蓋茨比很熟練地切了一片。
尼克叉起來,再讓他用左手拿着送到嘴裡去。不一會兒,又覺得這樣好麻煩,乾脆,一個切,一個叉,直接喂起來了。
在家裡也這樣,有什麼關係呢。
天啊,他們這是在秀恩愛嗎。怎麼可能呢!
黛西就坐在蓋茨比的正對面,叉起一塊切開的牛肉正要放進嘴裡,這時,她看見蓋茨比眼睛裡全是幸福的光,是熱戀中的光!
這不僅是秀恩愛,根本就是要給她看的!
她要瘋掉了!她的眼睛要瞎了!
“嗒”的一聲,刀叉連着牛肉一起掉在了桌上,濺起的汁蹦上了黛西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