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來半夜我在意識模糊中感覺到的身邊的動靜,我以爲他起身是去洗手間,所以沒有放在心上,可眼前的景象分明表示,是他半夜睡不着,坐在客廳裡抽的。
他想到了什麼,需要用一整包煙來舒緩情緒?答案只有一個,因爲她回來了。
我忽然覺得很好笑,真的。明明他這般在意她,可是在我面前卻一直顯得很反感她,很煩她的樣子,也經常貶低她擡高我,甚至我每次叫她嬌嬌,周霖山都堅持叫她周沫。但是我不會忘了,她對他來說,只會是唯一的嬌嬌。
獨一無二,這個位置,不是蘇嘉悅能夠代替,那麼我呢,我能不能代替?我想到這裡猛地甩甩頭,怎麼能這麼消極?什麼叫代替,我跟嬌嬌長得一點都不像,雖然說性格都比較外向,但是我沒有她那麼健談,我們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所以我不是誰的代替品,我湯寒在他周霖山心裡,也是獨一無二的。
這麼想着,我就心寬了一些。他有心事,未必就是感情方面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因爲她的原因,勾起了往昔公司慘淡的時候,需要仰仗許毅華伸出援手的不堪過往。畢竟一個成功的商人,都不太樂意自己的成就曾經是用一個女人作爲交易換來的。
細看下來,整件事情比較無辜的人其實反而是蘇嘉悅了。她那麼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如果知道了他對自己好,只是因爲他想要彌補對同名的妹妹的虧欠,會不會覺得很難過?
我回到牀上繼續躺在他身邊,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
週六的時候,沒想到嬌嬌會打電話給我。當時她回來的那頓家宴,我們互相留了號碼,她此番打給我對我說:“湯寒,那個你今天下午有空嗎?我想出去逛一逛,a市比新加坡冷多了,我只帶了一兩件厚衣服回來,想再買幾件外套,可是我這裡幾乎沒有朋友了,能想到的人只有你了,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了。”
“可以啊。下午哪裡見。”
“兩點恆隆a出口?”
“嗯好的,下午見。”
我跟周霖山說了這事兒,他又露出那種不耐煩的神情來:“她那麼大人了,自己不會買衣服嗎?非要麻煩你幹嘛,這麼好的週末時間,我本來還想帶你去鄉下吃烤魚。”
“哎呀,逛街這種事情,一個人去總會覺得孤零零的,多個人參考一下才能買到好東西。好了我不跟你說了,你妹說不定快到了,我也趕緊出門了。”
我把車停好後去找她,果然她已經比我早一步來了。她還是上一次看到的模樣,很樸素,很陽光。
她親切地叫我,挽住我的胳膊說:“真是麻煩你了,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和我哥的美好時光。”
“怎麼會呢,我也很久沒有出來逛街了,正好這次也買點東西。”
我們一起去店裡頭,導購沒有什麼眼力,竟然對我比較熱情,大概是以爲我纔像是會一擲千金的重要客人,嬌嬌只是陪我來的。看到她受到冷遇,我心裡感慨,果然是太低調了,如果他們知道她老公是誰,會不會驚訝地下巴都掉了?
她也不生氣,只是自己看衣服,挑了幾件徑直去試衣間換上,出來的時候問我的意見:“好看嗎?”
這麼來回幾次,我給了意見,出了一個棕色的皮衣顯老氣,其他的都不錯,她點頭,把其他的全部要了,刷卡結賬,一氣呵成。導購果然暗暗後悔,面上又驚又喜。
她買東西非常快,反而是陪我的時候,花了不少功夫,一個下午下來,倒也是收穫頗豐。我們從電梯下來,迎面碰上一對老夫妻,他們看到她忽然停了下來,提高了聲音叫了一聲:“咦?這是不是嬌嬌回來了?”
她連忙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方纔沒注意,沒提前跟你們打招呼真是抱歉。”
“哎呀,果然是你這個丫頭回來了。一去新加坡好幾年沒有見到了,倒是跟從前沒什麼大變化,還是小孩子模樣。”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爸媽最近身體好嗎?代我向他們問好。”
“他們身體很好,你們的問候我一定轉達。”
那位曾阿姨忽然提到周霖山:“對了嬌啊,霖山現在是不是還是單身一個人啊,我之前聽說他跟一個模特緋聞傳得比較厲害,不過最近好像又沒有風聲了。就想說如果他身邊沒有合適的女朋友,我倒想把侄女介紹給他認識了。我侄女也很優秀的,前些日子剛從美國回來,拿了經濟和法律的雙學位……”
“阿姨不好意思,這事兒可能不行了。我哥有女朋友了,就是我身邊這位美女,湯寒。”
他們探究地看我,我趕緊說:“叔叔阿姨好。”
她顯然是見過場面的人,也沒有很尷尬,只是淡淡說:“哦,那就好。我也就是關心問問,他身邊有人了當然是好事。不過嬌嬌,你現在倒是肯叫霖山一聲哥了,我記得從前你怎麼都不願意叫他一聲,只肯叫他名字。”
……
他們走後,她若無其事地說了一句:“小時候我總被我哥欺負,所以不太樂意叫他。現在我也長大了,就不記仇了。”
我笑了笑。
到了飯點,我們索性決定吃了晚飯再回去。我參考她的意見,忽然想起了什麼,有些刻意問她說:“樓上有家海鮮做的不錯,尤其是清湯蟹做的好極,你要不要去嚐嚐?”
她面露歉意:“我恐怕不行,我吃蝦蟹過敏,從前無意中吃了一次,竟然喘不過氣,差點要了我的命。說起來當時也把我哥嚇死了,那時候父母都出遠門,他大晚上的揹着我去醫院,我吐得沒力氣了,站都站不穩了。”
“那看來他對你還是很好的。”
“也就那麼一兩次,大多數時候,都不好。”
我故作神秘地問她:“哎,有些事情我從你哥那裡套不出話來,就只好從你這裡間接打聽情報了。你肯定知道他初戀什麼樣的對吧?我真的很好奇他第一次談戀愛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嬌嬌聽了我的話,伸出手指摸了摸嘴脣,想了一會兒才說:“我不太記得了。不過他那個時候對感情很遲鈍的,好多女孩兒喜歡他,他都冷冷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所以並沒有什麼交好的女生。”
“是嘛,那嬌嬌你呢?你第一次談戀愛是什麼時候?”她聽了我的話,又摸了摸嘴脣,想了想說:“剛上大學那會兒吧,其實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戀愛,因爲那個人真的是不懂浪漫,脾氣也不太好。更多的我也不記得了,畢竟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看着她手上的小動作,心裡有些五味雜陳,面上只是笑着說:“我是不是特別八卦,你可別嫌我煩啊。”
“不會啊。”
最後吃了湘菜,飯後我們道別各自離開。我開車過隧道,間隔的路燈在我的臉上落下明明滅滅的影子,冗長的隧道里車輛鮮少,竟讓我有一種不知今夕何夕,這條路永遠都開不到盡頭的錯覺。
晚上回去,周霖山看我的戰利品點頭:“眼光越來越好了,我還擔心你跟她在一起,她會給你一些亂七八糟的意見。周沫的審美非常畸形。”
“你又來了。”我坐在他腿上,胳膊放在他的肩膀上環住他的腦袋:“今天我和嬌聊起初戀,她說她初戀脾氣特別不好,還不懂浪漫,不如她現在的許哥好。”
“她這麼跟你說的?”
“對啊,你跟她大學時候的男朋友認識嗎?”
“不認識。”他看我:“好好地怎麼聊起這個了,你難道還惦記着自己的初戀嗎?那人叫什麼來着,沈延是不是?”
他一邊說着一邊把手伸進我的衣服裡,輕車熟路地解開了我的內衣釦子,下一秒我就已經被他抱着我臥室去了。
這一夜的周霖山真是不溫柔,甚至讓我覺得有一些瘋狂,他在我的身體裡反覆要了很多次,幾度讓我覺得自己快要昏厥了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們汗津津地四肢交纏,身體貼在一起,感官的悸動在全身氾濫,無法抑制,卻又累的讓人動彈不得。事後我窩在他的懷裡說:“我發現自己對你的過去一無所知,可是我的情況你什麼都知道了,我和沈延的事情你一清二楚。”
“過去的事情並不重要,我很多都忘記了。我現在只願意去想以後。”
“就像你說的,人要往前看,不要回頭是不是?”
“對。最好永遠都不要回頭。”
……
我終於見到了嬌嬌的丈夫,他在她回國不久也從新加坡飛了過來,他們在家裡的別墅裡設宴邀請賓客聚聚,既是爲了重溫經年的情意,也自然是爲了日後的生意人脈的打點做準備。
嬌嬌特意打給我,讓我跟周霖山一起同前往,我想想還是答應了,卻沒有想到在宴會上,竟然也出了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