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他叫我的乳名。每每他輕聲在我的耳邊吐出“嬌嬌”那兩個字的時候,我的心裡都會變得充盈溫暖。因爲我覺得他一定是很喜歡我,男人念出一個女人的名字聲音異樣的話,一定是包含了某種感情。
這個認知和分析讓我感到滿足。
其實周霖山並不是我第一個喜歡的男人,我入行第一年喜歡過一個男模特,只比我大一歲,長得很像年輕時候演楊過的古天樂。他脾氣特別好,跟人說話的時候微微頷首,很謙謹溫和。他那個時候已經是我們公司裡很有名氣的模特了,接的廣告也很多,我印象最深的是我們市的機場剛修建完成的時候,剛下機場高速的那條路上的巨大廣告牌上的形象代言人就是他。
但是我這段暗戀還在搖籃裡的時候就被扼殺了,我還沒有來得及表白,他就離開了a市去了北京。我覺得很不解,他在這裡的成績已經做的很好,未必到了大城市就能有這麼多的機會,而且他曾經也跟我提過,自己很喜歡這裡,沒想過去別的地方發展。
後來有知情的人私底下跟我說:“那個誰誰,他會走是有原因的,因爲他的金主去北京開了一家服裝設計公司,他自然要跟過去了。”
我這時候才知道,原來自己暗戀許久的男人一直以來都跟一個已婚但是富有的女人維持着一段不正當的關係,那個女人的丈夫常年在深圳不回來,所以……
這件事情給我帶來的後遺症是很大的,導致了我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願意相信愛情,更何況我在一個相當虛榮的圈子裡,身邊有太多爲了物質而辜負了真心的例子,我冷眼旁觀,也漸漸心灰意冷,直到在命運的安排下,我遇到了周霖山。
對此我一直都堅信這是命運的安排,他是我命定的貴人,伴侶,他讓我沉寂已久的心開始鮮活發燙,大概是等待的太久,孤獨的時間太久,我在乎的程度遠遠超出自己的預料。
但是周霖山太野了。他是一個很隨性的,再加上英俊多金,有的是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貼過來,而且他沒有拒絕的好習慣,這就導致了我們之間橫亙了很多大大小小的。
我理想中的愛情是一心一意的,我可以把全世界都給你,但是也請你對我保持同樣的忠誠。每當我說起類似的話的時候,他也會變得一本正經:“難道我不是麼?誰不知道你是我女朋友?只有你而已。”
只有我而已?爲何我會在他三更半夜回來的時候看到他襯衫領口的豔豔紅脣,聞到他身上會散發出不熟悉的香水味道,還有某個時候,他放在櫃子上的手機震動一下,屏幕顯示的讓我光火的短信。
我跟他吵,跟他鬧,讓他把外面亂七八糟的女人都給斷了。他心情好的時候就滿口答應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也不會跟我吵,只會沉默着抽根菸,但是第二天我時常會收到所謂的彌補。有時候是一個限量版的鉑金包,有時候是一枚名貴的鑽石項鍊,還有一次他送了我一雙鞋。那雙鞋很漂亮,但是我受到禮物的前幾天在一個女性論壇上看到了一個關於鞋子說法,說是情侶之間最好別送鞋,似乎預示着會把她或他送走的意思。
其實我從來不迷信,我從小到大不信佛不信基督,可是此時對這句話不知爲何印象深刻,以至於看到這雙漂亮的鞋子,我心裡騰地升起了一抹牴觸。
而且我真的不愛收禮物,我寧願他可以說到做到別那麼招蜂引蝶,所以我就說:“你以後別送我禮物了,我不想要那些東西。”
“爲什麼不要,不喜歡嗎?”
我不好意思說心裡真實的想法,就跟他說:“不是,我就是覺得那麼貴不值那個價,你有錢也別亂花錢。萬一我把你花窮了,你以後娶不起我了怎麼辦?”
他就特別不在乎地說:“那要是以後咱們分手了,你豈不是很吃虧?”
我當時就笑了笑沒當一回事兒,到了晚上的時候我無意中想起來又忽然坐了起來伸手推他,他已經熟睡,被我弄醒了有些不高興,皺着眉頭說:“你幹嘛呀,大半夜的不睡覺幹嘛呢?”
“你白天爲什麼說我們要分開?你要跟我分開嗎?”
“我開玩笑的你沒聽出來嗎?”
“開玩笑也不行,我不准你開這種玩笑,我不要跟你分開。”
他後來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翻個身繼續睡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生出一些恐懼來,我怕真的有一天,他給我很多東西,讓我滾。
但願那一天永遠不要來。
可是原則上的其實並沒有減少,讓我們之間真正地大吵了一架的導火線是因爲我發現我們公司的一個小模特私底下在洗手間裡跟她一個交情好的閨蜜說悄悄話,還拿着手機裡的照片給她看,說是她跟周霖山怎麼怎麼了。那個時候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周霖山的女朋友,我冷着臉從格子間裡推門出來的時候,她嚇得臉都白了。
也許她是怕我的,因爲我的脾氣是出了名的不好。當然了我脾氣不好的由來大部分是介於每次遇見讓人看不慣的事情我都直接說出來,不給人留面子,再加上我如今混出了名堂裡,說話更是不用顧忌太多,所以時間長了就又變得像高中那樣,我成了一個孤立的個體。
她要把手機藏起來,被我搶過來,不知道何時她拍了幾張周霖山睡覺的照片,很顯然他們有過不尋常的關係,此時被她收藏當做炫耀的資本與人分享,偏偏還讓我知道了,無疑是等於當面打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我把手機砸在鏡子上,鏡子砸的凹進去了一塊,她們都低着頭不敢吭聲,我怒氣衝衝地去派瑞找周霖山,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忙,進了辦公室就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要跟我們公司的小姑娘糾纏不清,我大聲地說了一堆問題拋給他,也沒有得到回聲。
周霖山的樣子讓我很惱怒,所以我把他桌上的東西都給砸了。他最後慢慢地說:“你剛纔扔的那個,是我上個月在拍賣會上拍下來的釉裡紅筆託,能不能看着點再砸?那個真的很貴。”
我和他四目相對,言辭鑿鑿地問他:“你到底愛不愛我?爲何你從來不說愛我?”
周霖山蹲下來親手把地上的東西給收拾了,起身的時候看着我說:“嘉悅,你年紀也不是小孩子了,問這種問題酸不酸?偶爾也懂點事行嗎,你要什麼我沒有給你?”
我知道他不高興了,他高興的時候就會叫我嬌嬌,生氣的話就會叫我蘇嘉悅或者嘉悅,我被這個稱呼和他的話給說的冷靜了下來,心裡蒼涼地順應了他的意思。因爲我愛他,我捨不得跟他分開,要是我再鬧,他不耐煩了打發我走了,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但是我沒有放過那個小模特,我知道她出道的時候路子不太乾淨,就利用了關係搞到了她的一些不雅照,全部都給她公開發到了各大網站上,這件事情對公司的風氣影響很不好,她自己也不敢再留下來了,灰溜溜地回老家了。
敲山震虎。之後我們公司的女模特大概是因爲這件事情,都自動保持着跟周霖山的距離。我想他應該是知道我做過什麼事,但是他什麼都沒有跟我說,我們似乎還跟從前一樣,可是隱約又有些不一樣,我說不清楚,我愈發地惶惶然。
書上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而我一方面走在事業的上坡路,一方面又死死地攥着和周霖山之間的感情,可能是因爲要的太多了,老天覺得我太貪婪了,纔會讓我失去了其中之一。
又是一年夏天,空氣裡浮動着梔子花香的季節,我在中躍大廈的十層拍攝一組室內寫真,周霖山去探我的班。就是在這一天,我第一次見到湯寒。
起先我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小助理,女大學生模樣,不是熟臉,非要把榴蓮這種氣味難爲的東西帶到攝影棚來,我正逢經期,心情實在是不好,就訓了她幾句。
至此還沒有覺得怎麼樣,我之所以後來注意湯寒,是因爲我察覺到這一次是周霖山主動跟她講話的。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他確實很有女人緣,但是他從來不主動搭訕,而且他一般對不認識的女人即使客氣有禮貌,也是那種冷淡的客氣,他對她不一樣。
他對她笑,態度親切,這讓我忍不住多看了這個女孩兒幾眼,是長得秀氣,但不至於很美,爲何能讓他有所例外?
但是她確實是惹惱了我,當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自己的戒備太重,因此對她說話很刻薄。甚至後來還動了手,我的臉被她給劃破了。新帳舊賬一起算,好樣的,我蘇嘉悅怎麼能讓人這麼欺負了?當然要統統地還回去。湯寒的臉也被我抓破了,看着她沉默地承受了這一切,關門離開的時候,我給自己點了根菸,心裡有些解恨。
其實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不知從何時開始,我也慢慢地變成了一個曾經讓自己討厭的那種人了。
而人生的很多變數,有時候就在一個不加設防地情節裡,悄無聲息地發生了。
我和周霖山還是分手了。在一起那麼久,我如此不安努力地維繫這段感情,卻到底沒能夠長久下去。
因爲我被人拍到和男模一併去酒店的緋聞,還鬧得沸沸揚揚。我直覺自己一定是被人給整了,出道那麼多年,我不知道明裡暗裡地得罪了多少人,有這樣的事情也可以預料的到。不過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沒做過,難道會心虛不成?
但我還是在第一時間想要打電話給周霖山,想跟他解釋一下整件事情的始末,他卻沒有接我的電話。後來我去他家裡找他,他人在,開門讓我進去,我跟他說話,說到一半被打斷:“蘇嘉悅,這件事情我會幫你處理好的,不過之後我們就分手吧。”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什麼?你說什麼?”
“男人應該都不會忍受這樣的事情吧。”
“可是這是誤會啊,你不會不知道的,我怎麼可能會……”
他看我:“照片上看得很清楚,誤會也好,不是誤會也好,我都很不高興。”
“你是不是就想跟我分手?你說實話啊!”我往後退了一步。
他攤開手:“隨你怎麼想,現在請讓我一個人待會兒,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
我從他家裡出來的時候沒有等電梯,而是從安全梯一步步地往下走,差點腳下一軟倒摔了下去。大家可以通過番外比較下蘇和湯寒的不同點,然後揣摩下爲什麼周更喜歡湯多些。
其實我覺得周霖山對蘇一開始就不太公平,因爲他一直覺得她努力爬的高是因爲自己的野心和虛榮,他不知道她的努力源泉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