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了皺眉頭：“你不會懷疑是我吧，畢竟這一次是grs中標了，沈延又是他們公司的負責人，你會不會覺得是我把機密泄露給他的？”
周霖山起先只是低頭一直笑，也不說話。他的手指反覆地摩挲着我的手背，指尖有一點點涼意，讓我心裡忽然有些發慌。
正要開口跟他再說些什麼，他也突然出聲道：“怎麼會呢？我懷疑誰都不會懷疑你的，讓你出賣我沒有道理啊。你要什麼我不能給你，實在用不着你吃力不討好地去兜個大圈子，再說了，我的利益受到損失，你是我的女朋友也只會有壞處不會有什麼好處，你這麼聰明，當然不可能犯傻的。”
“那是自然，你要是賺不到錢了，萬一以後再叫我上班養你，那我豈不是虧大發了。”
周霖山一把把我摟進懷裡，我穩穩當當地坐在他的腿上：“你放心吧，一個項目而已，就當是我送給沈延的見面禮好了，畢竟他算起來也是你哥哥，我讓他這一回也沒什麼的。”
“難道真的會有內鬼嗎？會不會只是一個巧合啊。”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我隨即說：“不過看着也不像是巧合，畢竟那麼大宗的賬目，區區十萬塊的差額真是太微不足道了。就是不知道會是誰把這個給泄露出去了。”
“這些煩心事你就別想了，這些天在項目組肯定累壞了，要不要給你放個假？出去玩幾天再回來上班？”
“不要。”我一口否決：“你可別坑我啊，這種時候正是敏感時期，我要是突然被你放假了，別人還以爲是我的動了什麼手腳呢，我可不想被人說閒話，還是老老實實上班吧。”
“隨你啊，不過你用不着太在意這些吧，難道最近我們公司的氛圍這麼緊張？”
“是啊，大傢俬下里都在議論到底是誰做的，這個時候如果出了什麼人事變動，恐怕就複雜了。好了我不跟你說了，我手頭還有工作沒做完呢，我可不想留下來加班。”
“去吧。”
我從周霖山的辦公室裡出來，順手替他把門給關上的時候，才驚覺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時竟然冒出了一層冷汗。慶幸他沒有察覺，不然也就真是不打自招了。
標底是我泄露給沈延的。
在進入封鎖狀態前一天，我用公用電話聯繫了沈延。
他聽完我的話愣了許久，很是詫異地問我：“湯寒你沒發瘋吧？你把派瑞的標底泄露給我是爲了什麼，你不是周霖山的女朋友嗎？這樣出賣他我真的不能理解。”
“你想不想要標底。”
“當然想。不過……”“那就行了。據我所知派瑞每次的核算組的作風很謹慎，想要把數據流出來不是容易的事情，不過我有幾個想法，現在說給你聽下，你對於項目流程的瞭解比我多，你覺得哪個比較好操作不會被發現，我們就那麼做。”
“湯寒，你跟周霖山是不是發生了什麼矛盾啊，你幫我也就是站在他的對立面，要是你說你們之前沒問題我是不會信的。”
“是有問題。我幫你不過是因爲只是他欠我的東西，我現在拿回來而已，如果到時候被發現了，大不了大家擺在明面上說清楚，該算的賬都算明白了，最壞不過我和他一拍兩散。要是運氣好沒有被發現，他從我那裡拿走的我也就不再去計較了，就當大家扯平了，我們也能繼續相安無事地交往。”
“他對你做了什麼，湯寒，你不是那種喜歡計較的人，除非是他做的太過分了你纔會這麼做，能不能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強忍住心裡的酸澀：“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一些事情，我不太想跟你說。我承認自己這麼做也是很過分，但是如果這一次我不跟他計較的話，我心裡一定會有一根刺似的，怎麼都沒法忘了那些事情。沈延，我知道你對我好，要是能幫到你我也很開心的。”
……
當時覈算結束，我說肚子餓了，叫客房服務送上來一碗泡麪，吃完之後趁着沒人注意把一個用膠帶把封住的小紙條給扔進了麪湯裡，那是我之前去洗手間裡準備好的。服務生把垃圾清理出去的時候，沈延就安排了人去拿那個紙條。最原始的辦法看似蠢笨粗陋，但是卻能夠避過通訊手段，不會留下任何證據，也不會引人注意，就算有人會懷疑到我身上，也沒有證據證明是我做的。
況且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萬一被人發現了，我跟周霖山也是時候把話說清楚了。
一切全憑老天來決定。
而這些日子，我和周霖山在一起的時候，也儘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彷彿還是從前那般，他沒有應酬的時候我們就待在一起，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飯，也會在漫漫長夜裡，他把自己埋在我的身體裡，反覆纏綿……
如果這是瀕臨結局的快樂，我寧願把這些日子當成人生的一段高潮去體會，在和他在的慾望糾纏裡暫時忘卻之前我們彼此辜負的那些種種。
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我的預料。
內鬼事件是在一次不大不小的人事變動裡面得以終結的。當時和我一起在覈算組的一位公司高層劉加凱，時任派瑞的項目副總，原本還有一年半的時間纔會正式退休，還有人私下裡提過，劉副總的身體一向硬朗，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上了歲數的人，說不定的時候會被公司返聘繼續留用個三五年也是有可能的。
誰知道他會突然提前退休，而且是周霖山直接簽字批准的，之前毫無風聲走漏出來。同時一位平日裡和劉副總走動比較親近的公司中層幹部也突然提交了辭呈，這樣的變換讓公司裡多了一種無形且默契的認知，那就是內鬼就是劉加凱。
我在茶水間倒咖啡的時候還聽到兩個組裡的老同事說：“劉副總這一次是晚節不保了，在公司裡風光了這麼多年，臨近退休的時候卻不安分了起來，捅出了這麼一個大簍子，平白給自己惹了一身騷。”
“可不是，估計他會有那個膽子也是因爲覺得自己在公司裡做了那麼多年了，從老周總剛創業那會兒就已經在派瑞任職了，算是公司的元老級人物，以爲就算被查到了小周總也會賣給他一個面子不去追究，可他忘了咱們這位總經理是出了名的不講私情，他以爲能逃過去，現在還不是被揪出來了。”
我聽着他們的話，沒注意到手裡的咖啡杯已經滿了，被溢出來的熱咖啡給燙到了，身邊一個同事關切地問道：“湯寒你沒事吧，這個很燙的，趕緊去用冷水衝一下，別燙出水泡來了。”
“我沒事我沒事。”“怎麼這麼不小心啊。”
“昨天晚上熬夜追韓劇，今天一天都暈乎乎的，都是缺覺給鬧的。”
晚上我和周霖山躺在牀上的時候，他湊過來吻我裸露的肩膀：“今天好像有點心不在焉的，怎麼了？”
本來我晚上想一個人待會兒，他喊我一起吃飯我也給推了，說是想看電視劇，不肯出門。誰知道周霖山吃完飯卻摸到了我這裡來了，此時他剛洗過澡，頭髮並沒有吹乾，髮梢有些溼漉漉地貼在我的胳膊上，他一邊跟我說話一邊故意咬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吃痛地瞪了他一眼：“幹嘛呢？你是屬狗的嗎，怎麼還咬人？”
“問你話呢，誰叫你不理我。”
“我想劇情呢。想我最近在看的一部韓劇。”
我以爲他不會再細問，誰知道周霖山彷彿來了興趣：“哦，你跟我說說講了什麼，看把你迷得這麼入神。”
天知道我已經很久沒有追劇了，此時被他這麼一問，腦子裡能記得的只有好幾年前的一部經典韓劇兄妹契約。李多海和李東旭演的一對假兄妹最後卻愛上了對方，爲了欺瞞長輩編出來的一個謊言卻成了他們感情的樞紐，最後的結局多浪漫啊，有情人終成眷屬，中間雖然經歷了短暫的分別，也還是走到了一起。
我把內容講給周霖山聽，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不想讓他發覺我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狀態，再聯想到劉加凱離職的時候請對我有所懷疑，纔想着這麼分散他的注意力。
周霖山聽我講完笑了起來：“最後他們還假戲真做了啊。韓劇就喜歡編這些不實際的東西來騙小姑娘的眼淚，這個女一號不就是個小騙子嗎，如果我是那個男的，不會喜歡她的。”“爲什麼？”
“因爲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了，尤其是女人。被女人給騙了，傳出去該多丟人啊，湯寒你說是不是？”
“我就不信你沒有騙過人。”我看他的眼睛：“周霖山，你難道就沒有騙過別人的時候嗎？”
“當然有。不過那不一樣，我騙別人我不會覺得怎麼樣，但是誰要是騙我了，我就不樂意了。”
我輕輕笑了一下說了一句話：“寧教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
他把我壓在身下：“我知道你這會兒在心裡罵我呢，等會兒別跟我討饒，我今天可得使勁收拾你，叫你一晚上只想着你的韓劇，都不跟我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