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監護室外,溫涼能看到司南成走到溫莎身邊,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卻看不到他到底拉着溫莎的手,說過什麼。
溫涼畢竟不是沐序,也無法從一個男人的背影中猜透這個男人的情緒。
她回眸,將目光落在了司南成的隨從lisa身上。
“lisa小姐。”
“溫小姐叫我lisa就好。”lisa公式化的微笑,找不出一絲破綻。
溫涼像是隨意寒暄似的問lisa:“覺得你工作經驗很豐富,lisa小姐爲南成哥工作很多年了嗎?”
“是的。”lisa簡單的回答了這個問題,並沒有說出詳細的年限,看來對自己心存戒備,而且,是很強的戒備心。
“覺得南成哥變了許多。”溫涼像是在自言自語的分析,實際上則是說給lisa聽的,她看着司南成的背影,緩緩地說:“我姐被斷定爲植物人的那天,我聯繫過南成哥,不過前不久他說,那個郵箱他自從和我姐分手後就沒有再用過了。lisa小姐有喜歡的人嗎?”
突轉的話鋒,讓lisa扭頭看了溫涼一眼,然後便是四兩撥千斤的回答方式,說:“我的私生活很無趣,怕溫小姐未必感興趣。”
這個女人可真不簡單,說話滴水不漏,還讓自己無力反駁。
“lisa小姐中文可真好。”溫涼笑着問:“學了很多年中文吧?”
lisa長着一張純正的黃種人外貌,卻不知道爲何溫涼要問這個問題。而事實上,她的確不是中國國際,也不是在中國長大的。
她只覺得,這溫小姐的眼睛可真毒,自己的普通話比某些中國人還說得正宗,標準的播音腔,沒想到溫涼還是能聽出來。
“溫小姐是如何看出來我的中文不是母語?”lisa問。
溫涼笑了:“原來lisa小姐的中文不是母語,沒想到我蒙對了。”
lisa:“……”
病房裡,司南成站起身來,朝着門外走出來,臉上的表情不太好看,雖然看起來情緒波動並不大,但卻給人感覺周遭的氣息隨着司南成的到來,而變冷了不少。
“醫生怎麼說的?”司南成問溫涼:“醫生說,會有醒來的可能嗎?”
在司南成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溫涼的腦子就在飛速的轉動着,最終,她沒有完全說實話,而是對着司南成說:“醫生說,醒來的機率幾乎沒有。讓我不要抱有希望。”
她萬分仔細的觀察着司南成金絲框眼鏡下面那雙銳利的眼睛,想要從男人的眼睛裡看出一絲端倪來。可是即便是專注的看着男人的表情,卻也沒有看出一絲一毫多餘的情緒。
不知是他將情緒掩藏得過於好了,還是溫涼眼拙。
司南成最後說要送溫涼回去,卻被溫涼回絕了。
“我想在這裡多陪陪溫莎。”溫涼對着司南成說。
司南成點點頭,最後帶着lisa離開了。
看着lisa和司南成遠去的背影,溫涼看了看重症監護室裡的躺着的溫莎,她還是一如既往的維持着那個模樣,像是沒有任何生命跡象。
她轉身,去了秦剛的辦公室。
“來了?”秦剛的桌子上擺着兩份盒飯,這會兒正在拆開盒飯包裝。
溫涼有些歉意的看着秦剛:“沒想到你在吃飯,那你先吃,我去莎莎房間裡坐會兒,一會兒再來找你。”
秦剛笑着攥住準備轉身離開的溫涼:“沒看我這兒兩份盒飯嗎?還沒吃飯吧?過來先把飯吃了,邊吃邊說。”
沒想到另一份盒飯是給自己準備的,溫涼有些感動,卻聽到秦剛說:“別感動,是你老公吩咐的。”
溫涼:“……”
坐在秦剛對面,溫涼拿起筷子,總覺得吃飯的時候詢問溫莎的病情不太合適,於是溫涼就沒開口。
倒是秦剛,突然開口對着溫涼說:“剛剛那個司先生,看起來有些眼熟。”
“司南成,js律師事務所的創始人,董事長兼執行總裁。”
“難怪了。”秦剛掰開一次性筷子遞給溫涼,總結:“這人不簡單。”
“何出此言?”
“js的公司總部在英國吧?好像全國各地開設了不少辦事處,之前我爸有求於他,聽我爸提起過這號人物。用我爸的話來說就是‘現在的年輕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js的總裁是個狠角色,下手快很準,不好惹’。溫莎和他是怎麼認識的?”秦剛隨口問。
上次聽秦剛提起過,他爸是市長,能接觸到js的司南成也就不足爲奇了。
經過秦剛這麼一說,溫涼才突然反應過來,他似乎還真不知道溫莎和司南成是怎麼認識的。
“我姐的事情,我也不是特別清楚。”溫涼對着秦剛直說:“但是剛剛他問我,我姐的病情如何,我說得有些……”
溫涼話還沒說完,一個小護士突然焦急的跑到秦剛的辦公室門口,咋咋呼呼的吼:“秦主任,秦主任!”
“怎麼了?走路急緩得當,說話要穩,這些都學到哪兒去了?”這小護士纔來不久,秦剛開口就訓。
小護士倒吸一口氣,才說:“24號房的病人心跳加快,血壓升高!”
24號牀的病人,不正是溫莎嗎?
當溫涼反應過來的時候,秦剛已經丟了筷子,火速的朝着病房跑去了。
溫涼也趕緊追了過去,卻只能在門外的透明玻璃焦急的查看情況。
在好一陣緊張的急救措施下,溫莎的心跳總算平衡下來。又一次,溫莎和死神之間擦身而過。
秦剛出來,也有些虛脫的拍了拍溫涼的肩:“放心吧,暫時沒事了。”
怎麼會突然這樣?
溫涼突然擡起頭來,看着秦剛說:“剛剛,司南成進去過!不知道他和莎莎說過什麼話,但會不會和他有關?”
之前溫莎被送到醫院,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確診爲植物人的時候,當時秦剛並不是溫莎的主治醫師,那時溫莎的主治醫生就說過,溫莎傷得很嚴重,沒有自我意識,聽不到周圍人所說的話。而且轉醒的機率幾乎爲零。
可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卻讓溫涼幾乎斷定爲和司南成有關。
她目光期待的看着秦剛。
秦剛說:“溫莎剛送到我手裡來的時候,大腦受損嚴重,但是就近期的恢復情況來看,從大腦的活動來看,應該是能感受到周圍一切變化的,相信她也在激烈的和自身做着掙扎。如果真是因爲司南成的原因,那麼一定是司南成所說的話中……”
秦剛話還沒有說完,溫涼突然拔腿朝着醫院外跑去,還一邊掏出了手機。
按照這些年對溫涼的瞭解,秦剛知道溫涼會爲了溫莎做任何事,否則就不會一個人堅持的讓溫莎治療到現在,所以現在她必然是去追司南成了。
就如同父親所說的那樣,司南成不簡單。秦剛知道溫涼纔剛剛經歷了綁架事件不久,自然不希望她出事,所以趕緊撥通了祁夜的電話。
溫涼衝動的跑了出去,站定在醫院大門口,手裡拿着手機,已經找到了司南成的電話號碼。
在掛斷司南成電話之後,祁夜第一時間撥通了溫涼的電話,原本以爲溫涼的電話會顯示正在通話中的,可是萬萬沒想到,她的電話竟然接通了。
“暖暖,你現在在哪兒?”電話那頭傳來祁夜略微有些激動的聲音,聽得出來,他很擔心她。
事實上,現在的祁夜已經在辦公室站了起來,走在了落地窗前,恨不得自己有一雙千里眼能看到溫涼似的。
電話那頭傳來溫涼的聲音:“我在醫院門口。”
知道多半是秦剛因爲擔心自己而通風報信了,所以溫涼回:“你放心吧,我沒有追他。”
事實上,剛剛溫涼衝動的跑了出來,的確第一時間是想去追問司南成的,那一刻,衝動的她甚至想過用刀子逼着司南成說出真相,說出當年爲什麼要和溫莎分手的真相,還想知道,剛剛他到底跟溫莎說了什麼,竟讓溫莎有了反應,或許他纔是真正喚醒溫莎的關鍵。
她是眼睜睜的看着司南成和lisa上車的,她的手機裡面也已經調出了司南成的電話號碼。她分明可以攔下一輛出租車追過去,或者打電話質問司南成。
可是千鈞一髮之際,她卻沒有。
只因經歷過孫可的事情,也算是讓自己長了記性。親近的人,有時候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只想着如何將你生吞活剝。這往往比真正披着狼皮的野狼更具攻擊性。
她想起兩人來時在車上說過的話。
那個帶着金絲框眼鏡的男人,穿着一身深藍色的西裝,精緻的袖釦,低醇的嗓音說‘暖暖,你和莎莎挺像的’。
如果司南成這話,不僅僅是表面上的意思呢?
如果這話,真像是自己所想的那樣,那或許下一個躺在病牀上的人,就是自己。所以這一次,她沒有由着自己的性子輕舉妄動。
電話那頭的祁夜鬆了一口氣,這才說:“我已經派車去跟着司南成了,不過……怕是也沒什麼用。我派人去接你回公司。”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溫涼說。
司南成的車上。
lisa看了一眼後視鏡裡跟過來的車,問司南成:“司總,甩嗎?”
“讓他跟。”司南成取下眼鏡,眸色陡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