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涼是缺錢,也急需用錢,但是她卻並沒有再一次點開那個紅包。
而是回答了一句:“看在知非這麼可愛的份上,這次算你免費諮詢。”
然後回了一個笑臉。
溫涼這才彎腰準備去撿自己的鞋子。
然而雙手剛觸到鞋子邊緣,高跟鞋就被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撿走了。
溫涼順着自己的鞋擡起頭來,腦袋好死不死的正巧撞到了桌子上,瞬間疼得齜牙咧嘴起來。
她揉了揉腦袋,擡起頭,卻驚訝的看見祁夜在她面前蹲了下去。
男人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拿着她的高跟鞋,一手輕輕的握過她的腳踝,溫柔的將鞋子套在了她的腳上。
溫涼愣了兩秒,祁夜拿過另一隻鞋,對溫涼的配合十分滿意的時候,誰知女人會突然之間反應過來,然後像是泥鰍一樣將自己的腳縮了回去。
祁夜也不勉強,放下鞋子站起身來。
“怎麼加班加得這麼晚?”
“現在就下班。”溫涼將自己的腳塞進鞋子裡,關了電腦就站起身來。
大概是坐得太久了,一起身,眼前一黑,溫涼溫涼崴了一下腳。
祁夜眼疾手快的將女人一把摟住。
“謝謝祁總。”說完,她禮貌的將自己的手從男人手中抽回來。
然後轉身,走兩步瘸一步,帶着身殘志堅的精神走到了電梯口。
溫涼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進電梯後,快速的按下了電梯門。
意外的是,祁夜這一次當真就那麼輕易的放過了她,不知是不是有事,總而言之他並沒有跟溫涼一起進電梯。
溫涼終於鬆了一口氣,照理說這個點上應該不會有人了,分明只是一不小心崴了一下而已,怎麼疼得這麼鑽心?
要看電梯裡沒人,溫涼這才低頭將自己的褲腿挽起來,低頭看着腳踝的位置。
崴腳的時候沒多大感覺,這會兒低頭一看才發現,這一小會兒的時間,整個腳踝逗腫起來了,中間隆起的包,紅腫得厲害。
溫涼欲哭無淚的靠着牆壁,準備一會兒出去買瓶紅花油先解決一下燃眉之急。
到一樓,電梯門打開,溫涼扶着電梯門,正要出去,一雙男士拖鞋,啪的一聲丟在了溫涼麪前。
溫涼擡頭,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
上一刻他分明還在辦公室,怎麼一轉眼比她還先下樓?
看着丟在自己面前的一雙男士拖鞋,又看了看自己幾乎腫成了豬蹄的腳踝,最後溫涼沒有傲嬌,而是直接脫下了高跟鞋,然後穿着那雙男士拖鞋,彎腰撿起了自己的高跟鞋,轉身就往大門走。
“一句謝謝都沒有?”男人慵懶的靠在電梯門上,衝着溫涼的背影,雲淡風輕的開口,一臉邀功的樣子。
溫涼頓住腳步,然後扭頭看着祁夜,脣角勾起一抹官方的微笑:“於情於理我這也算工傷,現在我爲您工作,沒找你賠錢就已經不錯了。”
言下之意是,祁總這拖鞋拿得理所應當。
“我個人傾向於陪睡。”祁夜慢條斯理的走到溫涼身邊,然後對着她伸手:“走吧,出於人道主義的關懷,先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溫涼越過祁夜,朝着門外走。
祁夜就在她身後不緊不慢的跟着。
之前在辦公室的時候不見天日,完全沒發現外面竟然正在飄雨。
溫涼去門口等出租車,祁夜就站在她身後的位置。
兩人誰也沒有帶傘,祁夜沒穿外套,就穿了一件淺灰色的襯衣。
溫涼站在前面攔車,雨水落在手臂上,將整個袖子都淋溼了。
下意識的,溫涼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靠在柱子上的男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竟然跑出來和她一起淋雨。
豆大的雨點飄在男人的身上,將灰色的襯衣浸出肌肉的形狀,在深沉的夜裡,在路燈下,顯得格外妖孽。
男人也不開口,就是隨手握着手機把玩着。
溫涼收回自己的目光,專心攔車。
好不容易等來一輛出租車,她立刻打開車門,迫不及待的就坐了進去。
“師傅,蜀南路。”
溫涼話音剛落,祁夜不知道什麼時候神速的坐進了副駕駛,然後直接對着司機開口:“中醫院。”
本來溫涼只打算去藥房隨便拿點藥擦一下的,可是這會兒卻疼得有些過分了。
不知道爲什麼一個曾經讓她整顆心都涼透了的人,爲什麼又會峰迴路轉的對她這麼好。
溫涼只對着司機說了一句:“師傅,我不接受拼車。”
祁夜停下手中的手機,回眸一笑:“別爲難師傅,大雨天的跑個車不容易。”
“……”真是好樣的,回頭還變成了她不懂得通情達理。而從來都是專車接送
師傅已經開車了,中醫院距離公司不遠,順路。
師傅率先把車停下了中醫院門口。
拉開車門之前,祁夜很淡定的看着溫涼問:“你是自己下車還是等我抱你?”
“師傅,蜀南路……”
“是想我抱你?”說着,他當真下車,速度很快的拉開了出租車車門。
溫涼看了一眼堵在自己車門口的祁夜,伸手用力的拉了兩下車門,可車門被祁夜的手扣死了,就算溫涼使出了吃奶的勁兒,車門還是紋絲不動。
最後溫涼認輸,“你不讓開我怎麼出去?”
祁夜輕嘆一聲,彎腰,將溫涼從車子裡抱了出來。
溫涼正想反抗,祁夜就已經開口:“別動,一會兒檢查沒問題,我自然會把你放下來。你也說了是在公司受傷的,算工傷,我是目擊者。”
“我自己可以走。”溫涼堅持的開口,在他懷裡的姿勢,顯得很僵硬。
祁夜低頭看了她一眼,浩瀚如星辰的雙眸鎖定她的眼睛,問她:“怕嗎?”
“怕什麼?”溫涼在祁夜懷裡,僵硬得像是一塊木頭,不解風情的木頭,還帶着抗拒和厭煩的情緒。
他問她:“怕不怕再愛我一次?”
祁夜突然問出的問題,語氣太過認真,所以才讓溫涼愣住了。
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無比誠實的看着祁夜說:“沒有再愛一次。”
“會有的。”
他抱着她,透明的雨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他臉上,順着他高挺的鼻樑滑下來。
溫涼擡眸看着他雋秀的下巴,薄脣微啓:“祁夜,沒有再愛一次,因爲我現在還是愛着你,所以害怕你的靠近,所以纔想躲着你。因爲越愛你,我就越恨你。恨到有時候巴不得和你同歸於盡。恨到就算覺得剝掉你的皮,抽掉你的筋骨都不能解氣。”
她平靜的說完這番話,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咬得很清楚。
表面上越是風平浪靜,心裡就越是風起雲涌。
祁夜抱着她站在急診室門口,整個空氣都像是凝固了。
四目相對的眼睛,像是滲着鮮血。
溫涼一直覺得祁夜的眼睛裡藏着浩瀚宇宙一般的幽深和神秘,所以纔會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陷了進去,無法自拔。
如果早知道有朝一日會這麼恨他,她倒寧願自己從未和他相遇。
如果不是急診室值班的醫生突然從辦公室走出來,溫涼無法想象會怎樣結束彼此的對視。
祁夜將溫涼抱進了醫生辦公室。
本以爲腳踝扭傷的程度不算太嚴重。
但沒想到最後的結果卻是打了一層厚厚的石膏,這下她是真的沒法走路了。
祁夜去幫着溫涼排隊拿藥的時候,溫涼就已經單腳蹦着離開了。
折騰一番後,已經是深夜了。
本該寂靜的深夜裡,卻下起了瓢潑大雨。
曾經的溫涼最討厭下雨天,她怕雨水會打溼自己的鞋子,也怕天邊突然作響的雷聲。
而今晚的閃電,卻像是要將整個天空都劈開一條口子。
溫涼深深的吸一口氣,脫下外套裹住了腿上的石膏,原想拿出手機叫車,可手機卻好死不死的沒有流量了。
她只好靜靜地站在醫院大門口,等着路過的出租車。
深夜的出租車本就稀少,更何況是這瓢潑大雨的天氣。
當祁夜循着溫涼跑出來的時候,只見溫涼扶着醫院門口的大柱子,單腳站得筆直。
她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裹住了石膏,朝着出租車行駛過來的那個方向翹首以待。
衣服和頭髮都溼漉漉的,她卻無暇顧及。
祁夜走了兩步,想上前。
可是耳邊卻突然響起溫涼剛說過的那句‘因爲越愛你,我就越恨你’。
最終,祁夜頓住了腳步,只是遠遠地看着溫涼的背影。
祁夜拿出手機,叫了兩輛出租車。
溫涼看着過來的出租車,高興的揮手。
看着她一瘸一拐的上了車後,祁夜這才坐進了下一輛出租車裡。
“跟上。”祁夜淡漠開口。
溫涼低垂眸看了看自己打着石膏的腳,忽的又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個晚上。
那晚,也是這樣的瓢潑大雨,也是這樣的電閃雷鳴。
她大概這輩子都忘不掉,祁夜是如何冷着聲音對着產科的醫生說出‘救月蘭’那三個字的……
她突然覺得出租車裡的空氣,悶得讓她透不過氣來。於是搖下車窗,讓新空氣灌了進來。
此時此刻,溫涼只想回家死死的捂住腦袋睡一覺。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回到家的時候才突然發現,自己的鑰匙竟然打不開家裡的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