愷撒站在大廳中央,他頭上裝飾着一對惡魔的螺紋尖角,臉上戴着金色的威尼斯面具,身上披着野性十足的毛領貂皮大氅。這回他的胸肌不會再撐破衣領了,因爲瑪門的服裝設計得很前衛,深V領一直開到肚臍上方,露出的部分交叉繫着幾根黑色的帶子,可伸縮性良好。
愷撒的旁邊是“色/欲”造型的諾諾,她畫着煙燻妝,頭戴尖頂巫師帽,身穿一件紫色露背小禮服,腳蹬十釐米高的瑪麗珍鞋,像極了傳說中的夜之魔女莉莉絲,性感嫵媚,撩人心絃。
忽然,鈴聲割裂了大廳裡的空氣,零零散散的客人們停止了談話。安珀館大門洞開,一隊人馬踏着紅玫瑰地毯進入會場。獅心會成員清一色的亡靈騎士裝束,爲首那人手中提着一杆長/槍,明晃晃的鐵甲在月色中閃着寒光,與身上那些骷髏和倒十字架的飾品交相輝映。
他半邊臉遮着黑色的金屬假面,眼孔中一雙黃金瞳彷彿燃燒着烈焰,渾身的肅殺之氣宛如死神降臨,不愧是扮演薩麥爾的男人。
愷撒海藍色的眼睛裡涌動着北極冰原的風霜,他背後整整齊齊地站着學生會六個部的部長,那盛氣凌人的樣子讓人以爲他帶了十萬精兵。四目交匯的瞬間,愷撒冷然開口:“楚子航,我真慶幸你沒牽着一條地獄犬來。”
“師兄自然是想做到十全十美的,可我們實在找不到擁有三個頭的變異品種犬,只好將就了。”
一個人影從楚子航身後走了出來。那人戴着銀色鏤面具。
那人好似衆星捧月一般被亡靈騎士們簇擁着,月白色長袍裹着瘦削的身形,外面罩着璀璨的孔雀裘披風,繁複華美的金銀絲,夜色長髮垂落肩頭,他抖了抖背上六根純黑羽翼。
“看,是路西法陛下!”蕾絲白裙少女團中有人發出驚呼,女孩們立刻沸騰了。
“不是路西法,是我李嘉圖明非。”林陽向女孩們揮手致意。
眼見着自己的後宮爲林陽癲狂,愷撒頓感鬱悶,沒想到他難以駕馭的角色卻被林陽完美地詮釋了出來。鬱悶之餘他對空打了一個響指,所有的燈光同時亮起,通向二樓的兩條弧形樓梯上,一側走下扮成吸血鬼的學生會男生衆,另一側走下化妝成妖精的蕾絲白裙少女團。
樂隊奏起了激昂的探戈,男男女女步入舞池。空氣裡瀰漫着飄渺的香水味,蕾絲邊的白色禮服裙隨着女生們旋轉,如同盛開了一朵朵巨大的百合花。
林陽先跟舞蹈團的新生伊莎貝拉跳了開場舞,緊接着又被諾諾拉着跳了一曲,最後他的舞伴換成了俄羅斯少女零。
作爲學生會唯三的A級之一,零也應景地扮演了一位撒旦,代表“嫉妒”的海怪利維坦。她嬌小的身軀被半透明的鱗片輕紗裝扮着,一點都不像兇惡的海怪,反倒像一條小美人魚。
隨着舞曲雄赳赳地邁入高/潮,兩人的配合更加默契,舞蹈漸漸變得揮灑自如。相較於女孩鋒芒畢露的氣勢,林陽顯得優雅隨意得多,只不過那是一種自信過後的淡然,波瀾不驚的王者之姿。
在林陽的引領下,女孩銀色的舞裙飛揚起來,踏着水晶鞋的身影像是一道流光在他身邊暈開。
楚子航只在舞會開始時和蘇茜跳了一場便退出了,此時他望着舞池中央的林陽,心緒起伏。終曲的餘音中,男孩拉着女孩開始旋轉,翻飛的衣袂折射出光影繚亂,播散的裙襬如同孔雀的尾羽。聚光燈打在兩人身上,他們的身姿好似天鵝的絕唱。清寂有力的掌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掌聲像是一片暴風雨,暴風雨中天鵝們互相行着宮廷禮儀,矜持又高雅,明豔不可方物。
“你的接班人跟你不同,他適合站在聚光燈下。”愷撒端着酒杯向楚子航走來,在他的身後,侍者堆起了香檳塔。
“自然。”楚子航淡淡地說着。
“這句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真讓人感到驚訝。”愷撒的語氣充滿嘲諷,他擡頭看向天花板上懸掛的裝飾植物。
當別人都忙於跳舞泡妞的時候,芬格爾卻躲在擺放着食品的大廳一角吃得正嗨。爲了能混進這場化妝舞會,他把路邊照明用的南瓜燈偷走了一個,拆掉裡面的燈泡,直接把那顆鏤空的南瓜套在了腦袋上。此時他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在嘴裡塞滿了生魚片之後,又鎖定了一隻趴在冰塊上的澳洲龍蝦。
然而就在他快要得手的時候,另一柄叉子搶先了一步,輕巧地奪走了他的獵物。芬格爾大怒,揮舞着餐刀就要去敲打奪食者,結果看到那人背後插着六根黑翅膀,立刻慫了。
“你在幹什麼?”身後傳來一個低沉凜冽的聲音,芬格爾縮了縮脖子,一回頭正對上一雙目光灼灼的黃金瞳,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林陽聽到聲音轉過身,正看見一柄餐刀頂在自己腰間,警惕地眯起了眼睛:“來者何人,要謀殺嗎?”
“冤枉啊冤枉!小師弟,我是你忠誠的室友芬格爾啊!誤會,都是誤會!師弟你這龍血鳳髓的萬金之軀,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動你一根頭髮啊!”芬格爾急忙扔掉兇器,舉雙手投降。
他剛剛做了什麼?偷襲卡塞爾學院的S級國寶!他一定是腦抽了!完了完了,就憑這罪名今天逃不掉一頓暴打了,不,被就地正法都有可能。
“原來是芬格爾,造型不錯嘛。”林陽敲了敲他頭上的南瓜殼,“愷撒邀請你了?”
“哪兒能啊,愷撒都不記得他手下還有我這號人物了,怎麼可能邀請我?”
“這麼說你是混進來的咯。”林陽冷哼一聲,“師兄拿下他,上交學生會老大!”
楚子航領命,二話不說把芬格爾的胳膊擰到背後。
“疼疼疼——路西法大人饒命啊!這兩年我跟着您鞍前馬後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您就這樣把我交公,以後誰給您跑腿打雜,誰給您八卦解悶,誰給您洗白麪癱師兄啊!我就是想吃個龍蝦嚐嚐鮮,我把靈魂獻給您還不行麼?”芬格爾開始哭訴。
“想吃龍蝦直說嘛,誰稀罕跟你搶?給你就是了。”林陽說着把叉子上那隻龍蝦塞進芬格爾嘴裡,他並沒想吃那個渾身赤紅的傢伙,只是單純地覺得好看纔拿起來觀賞一下的。
芬格爾差點沒被噎死,眼淚狂飆,心說師弟你至少剝個皮啊,生吞龍蝦要人命啊!
“我先去那邊看看了。”林陽向餐桌另一側走去,他今天跳舞跳得心情好,沒理由阻擋芬格爾的食路。反正是愷撒買單,蹭飯的人越多越好。
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餐桌上擺滿了各種搞怪食品,墓碑南瓜布丁、幽靈奶油塔、巫婆手指餅乾、鬼蜘蛛派、惡魔蛋糕、血盞蘋果……林陽拿起一根穿在竹籤上的血盞蘋果,嘖嘖稱讚:“這是升級版的蘋果糖吧,真是美味得讓吸血鬼都心動哦!”
深夜11點,舞會繼續。
突然,英靈殿前的奠基之井中噴出10米高的血焰,轟然巨響幾乎震碎了整個窗玻璃。井下是裝備部的地下實驗室,大約又發生了事故。校工部的壯漢們熟練地架起高壓水槍對井口噴射,他們對校園裡這種隔三差五的事故早已見怪不怪,此時仍然神色輕鬆,一邊救火一邊談笑。
學生們同樣情緒穩定,甚至沒有幾個人開窗看熱鬧。學生會照常舉辦着舞會,愷撒麾下的蕾絲白裙少女正在安珀館傾情熱舞;執行部的實習生正在圖書館埋頭工作,或是攻克五角大樓防火牆,或是破解某顆衛星的加密系統;至於其他人,他們正在學院網論壇上議論火情,聊天打屁,就火什麼時候被撲滅打賭下注。
3號宿舍區的外牆自上而下裂開了一道口子,牆灰簌籟落下。楚子航淡定地吹去落在筆記本上的牆灰,隱身登陸“守夜人討論區”。
“您的好友@劍橋折刀上線了。”
“您的好友@守夜人上線了。”
“您的好友@格陵蘭陰影上線了。”
顯然校方的大人物們也被火情驚動,校長昂熱、副校長守夜人、執行部負責人施耐德教授紛紛上線。
“深更半夜的裝備部搞什麼幺蛾子?我這隻潛水的都被炸出來了!”守夜人開了個新帖。
“混帳,你是副校長!你難道沒想過打個電話給校工部,盯一下救火的事麼?你的工作只是喝酒和在這裡刷討論麼?”劍橋折刀回覆。
“一瓶半白蘭地之後你以爲我還能指揮救火麼?發帖聲援戰鬥在救火第一線的校工同志們!”守夜人回覆劍橋折刀。
“裝備部那幫混帳!我真想把一顆鑽地炸彈扔進他們的地下實驗室裡!”劍橋折刀。
“支持校長的決議,請把這項工作交給執行部來做。”格陵蘭陰影回覆。
“施耐德你有空在這裡刷討論區不能去火場看一眼麼?作爲執行部負責人要有代理校長執行公務的覺悟,校長正在巴黎參加時裝發佈會,放眼無數衣着暴露比他小一百多歲的女人不泡,上網關注火情,你卻在這裡大談炸掉裝備部的問題?我看你跟裝備部那幫暴徒的本質是一樣的!”守夜人開始思想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