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良功的美貌遠近聞名,往年綠菊文會大半青年才俊也是衝着她來的,只是葛良功一直躲在帷幔後,至今也無人見過她的真容。
今日葛良功終於走出了帷幔,還是在許多人的注視下。
然而葛良功從出現的那一刻就只看向周昂,對其他人完全視若無睹。
“不會又是鬼仙轉世吧?但她身上感覺不到高深的修爲,連氣運也很普通,莫非還未覺醒?”周昂心中默默的想着。
他細細的打量着葛良功,雖然對着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如此看有些失禮,但這個葛良功確實引起了周昂的好奇。
周昂對葛良功的容貌並不在意,在他看來葛良功雖然漂亮,也不及姜小曇的萬一。
而且葛良功太小,不是周昂喜歡的類型,他更關心的是葛良功會不會也是鬼仙轉世?
葛良功自然也注意到周昂不斷打量自己,不過她依舊對着周昂淺笑。
而葛遂良看在眼裡,更是心花怒放。
“聽葛公說這種分餐而食的方式是良工小姐獨創的,我很好奇良工小姐是如何想到的?”等到葛良功走近,周昂好奇的問道。
葛良功坐在了葛遂良的身旁,正好與周昂相對而坐,聽到周昂發問,她便很認真的說道:“因爲傳統的方式會造成很大的浪費,以前家中的飯菜許多上桌之後並未吃完,但是這些吃過的飯菜便只有倒掉,雖然每日看似不多,但經年累月下來卻十分可觀,加上不久前異族兵鋒直指陝西,我便預料物資會開始緊張,便想着如何減少浪費,更合理的安排府中這數十人的日常用度,這種分餐而食的辦法便應運而生。”
這番話讓周昂看向葛良功的眼神更不尋常,在周昂看來,這葛良工明顯就是一個後勤管理的奇才,更難得的是她一個深閨女子,竟然能在異族入侵開始就妥善應對。
而且聽葛良功之言,似乎葛園除了在吃飯的方式有所改變,在其它地方也有很大改變。
“讓興建伯見笑了,這葛園平日裡確實都由小女打理,自從小女接手葛園後,這所需開銷足足減少了三成,而且比以前更加井井有條了。”葛遂良也在一旁陪笑着說道,一說起自己的掌上明珠,這位老父親也是無比自豪。
葛遂良的一句話讓周昂更是心中一動,要知道葛府這樣的府邸每日開銷肯定是極大的,而能做葛府的管家肯定也不是什麼平庸之輩,但是葛良功可以憑空讓家大業大的葛府減少三成開支,並且在不影響原有的生活水平下,甚至還能更上一層樓。
這能力若放在一縣一府,甚至是一省一國那該是何等巨大的變化?
此刻那些青年才俊看向葛良功的神色也有些別樣,畢竟葛良功這種既有美貌,又是一個管理後勤的好手,正是所有男子夢寐以求的賢內助。
忽然周昂問出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來:“不知良工小姐師承何人?”
葛家父女都是一愣,沒料到周昂會突然這樣一問,不過葛良功眼神變幻,而後大有深意的一笑,依舊笑盈盈的對周昂說道:“是家父給良工啓蒙的,此後便未曾拜師,只是平日裡喜好看書。若真要說師承的話,興建伯也算是良工的半師了!”
“半師?這從何說起?”周昂好奇的一問,同時所有人都無比好奇的看着葛良功。
“數月前初見《知行論》便愛不釋手,讀完之後更是獲益匪淺,始知如何方爲自我!從此以後,方纔算活得明明白白。所以良工雖未親聆伯爺教誨,伯爺卻對良工恩同再造。這至少也算半個恩師吧?”葛良功很認真的說道,說話之時再次起身,話音落下再次對着周昂大禮參拜,這一次更爲正式。
周昂連忙起身,這次沒有坦然受禮,口中還說着:“不敢當,不敢當。”
“伯爺不必謙虛,良工知道自己一介女流入不得伯爺法眼,今日能讓伯爺知曉,良工心中將伯爺視作恩師便已知足了。”葛良功繼續說道,似乎這纔是她今日出現的真正目的。
葛良功一口一個恩師,周昂卻神色變得古怪起來,葛良功的這些舉動和這番話,周昂如何看不出來此女不簡單?
片刻後周昂忽然再次說道:“我至今尚未收半個弟子,今日才說有教無類,更不該限於男女之別,既然你認我這個半師,那我便收下你這個半個弟子又何妨?”
誰也沒想到周昂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那些文人士子多是羨慕的看着葛良功,周昂這番話一說,葛良功便算真的有了周昂弟子的身份。
只是可惜葛良功是個女子,若是換個男子有了周子弟子的身份,不用科舉也足夠平步青雲了。
但此刻的葛遂良卻微微的嘆了口氣,顯然有些失落。
“老師在上,請受弟子一拜。”葛良功卻是欣喜若狂。
“快快起來,今日乃是綠菊文會,再這樣便是我喧賓奪主了。”周昂伸手微擡,一股柔和的力量涌向葛良功,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得出來周昂對這半個弟子很是滿意。
感受到涌向自己的奇異力量,葛良功一臉驚喜的看向周昂,她站起身來也不再說什麼,只是對着周昂一笑,而後從新走向池中涼亭。
“恭喜周子今日喜得佳徒。”人羣之中有人開口朝周昂恭賀。
緊接着剩下的人也是一臉喜慶的恭賀起來,還好這只是半個徒弟,若是周昂正式收弟子,那肯定是要有非常隆重的儀式。
葛良功離開片刻便又返回,這次她懷中抱着一盆奇特的綠菊。
隨後她將綠菊放在場中,一時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連周昂也好奇的打量着綠菊,果然那菊花已經綻放了七八成,綠色的花朵鮮翠欲滴,看起來隱隱泛着綠色的光芒。
“好一株綠菊,當真是人間獨一無二,此情此景若再配上溫舉人的琴聲,便是絕妙!”周昂看着綠菊由衷感慨,忽然想起了那日在古寺聽到溫如春彈的琴曲。
溫如春聞言一笑,而後拱手說道:“伯爺有令,學生莫敢不從。”
說着溫如春就取出古琴雲掃,將其放在了案几上。
他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手指撥動,琴聲便悠揚響起。
溫如春的琴聲確實是一絕,只聽琴聲響起,便讓人感覺和風徐徐,許多人聽到這琴聲再看到綠菊,更是文思泉涌,一時間詩興大發。
很快便有人坐在案前,開始提筆書寫,整個文會因爲綠菊的出現和溫如春的琴聲,終於達到了高潮。
琴聲悠揚,時而婉轉時而激昂。
周昂還注意到,伴隨着溫如春的琴聲,那綠菊似乎加快了綻放的速度,那綠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深,真如傳聞之中一般,顏色漸漸變成了墨綠。
此刻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師,城北的禮部衙門外也是熱鬧非凡,一個長長的隊伍直接從禮部門口排到了朱雀大街上。
而且這些排隊之人,無一不是身着錦衣長衫,明顯是有着舉人身份的讀書人。
今日是恩科報名的第一天,整個順天府有資格參加恩科的首先親自到禮部來登記了。
這其中一半是順天府京師之地的舉人,還有一半則是客居京師,原本打算兩年後再參加會試的外地舉人。
恩科取仕自然也是十分慎重的,這每一個都需要驗明正身,除了要查驗能夠證明他們身份的‘護帖’,每一個人都還要經過禮部官員的問詢,防止有人替考或者舞弊。
不過一般替考的還是很少,畢竟有能力在會試脫穎而出的,早就自己考了會試,去了殿試很容易便混個同進士出身,基本沒有可能還來幫別人考的。
禮部衙門的大門下有一左一右兩張案几,兩邊是同時開始登記問詢的。
“什麼名字?”左側的禮部官吏看着手中的戶帖,一邊在冊子上登記,一邊頭也不擡的例行問了一句。
他這完全多此一舉的一問,便是那有些敷衍的例行問詢。
“江西舉人孟龍潭。”案几前的錦衣男子小聲的答道。
不過聽到這個自稱是孟龍潭的聲音,那禮部官員好奇的擡頭看了一眼,因爲這聲音很是輕柔,似乎少了一些男子應有的陽剛之氣。
“喲,長得可真白啊,你這相貌比女子還俊。”禮部官員口無遮攔的說道,雖然說的很是無禮,不過卻也是實話。
只見眼前這個孟龍潭身形瘦弱,一張臉更是雪白細膩,看起來比女子膚色還好。
“呵呵,讓大人見笑了,學生只知埋頭苦讀,所以在房中甚少外出,這數月不見陽光,可能是白了些。”自稱孟龍潭的男子隨意的說道,這理由倒是也勉強說得過去。
只是他說話之時下意識的擡了擡手,去捋了捋耳畔的髮絲,這個動作正好被那個禮部官吏無意看到。
這一看之下,那禮部官吏瞳孔一縮,心中卻是猛地一驚。
因爲他正好看到,這個孟龍潭的手腕上露出一截紫色的龍紋衣袖,這位官員雖然品級不高,但身在禮部見識卻不少,他知道那一抹紫色龍紋布料,可是真正的雲錦龍紋。
雲錦龍紋乃皇室專用,而紫色的更是極少。
“這紫色龍紋的好像只有興建伯在用,莫非這個孟龍潭是興建伯什麼人?瞧這人長得比女人還好看,他身上又有興建伯的衣物,莫非興建伯好這一口?”一抹布條頓時讓這禮部官吏浮想聯翩了許多。
孟龍潭身後排隊的幾個人一臉見鬼的看向那官吏,只覺得此人前後反差太大了,許多人也有意無意的看向孟龍潭,猜測此人可能大有來頭。
“多謝。”孟龍潭隨口說了一句,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而後轉身便離開了禮部衙門,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