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比至親骨肉,比親生女兒還要親的親生女兒值五百兩!
呵呵!
但沒錯!
洪大守略算了算,彩月十五歲,可以見客並能賺的時間只有五年左右。每年能過夜的日子頂天也就五分之一,另外大約四分之一的日子只有喝茶陪酒,折算下來。
五兩乘七十加上一兩二乘九十,多少呢?一年四百五十八,五年二千二百九十兩。
完全不計算任何折舊(容顏衰老)和環境或者疾病影響,五年全程見客。
但這是總收入。總支出呢?
有記載的,《越縵堂日記》載“四月間制珠毛皮小貂袖銀紅江紬袍一領。平生衣服,無此都麗也。以袖甚佳,有承平密緻之風,團花繡球,儼然宮體。”
二十兩!
“綿緞褂一領湖綢袷衣裡外裁、金銀羅天青緞鼴鼠褂。”
十五兩二錢!
你一個見客的姑娘,一年起碼要多八身衣裳,這還算少的,再少就不能出去見人了。
僅此一項,五年就須七百兩!
其次,見客的姑娘不能吃粗糧,因爲要保證牙齒的整齊美觀,而一石細糧就要二兩多。
燕京城內的這些茶室堂子是不生火燒水的,見客就要洗澡,洗一次澡要多少錢熱水呢?
《道鹹宦海見聞錄》也講得很清楚,一個人一天光洗臉刷牙的熱水就要三分銀子,一年是十一兩。見客過夜的七十天要買水洗澡,則要一錢五分銀子,算下來一年又要十兩五錢銀子。兩項合計五年一百零七兩五錢。(但這個數據是1850年以後的,可能貴了一倍以上。)
頭面首飾,這個無法估計,但大致和衣服不會差太多。加上香粉、胭脂、水彩、薰香,這種必須要的消耗品。
算下來,彩月幹五年,不算老鴇每天上工的人工,她到手頂天也就四五百,甚至還會更少。當然她還能剩下些折舊的衣服頭面,但這些東西又不能原價保值,拿去當鋪當場折一半。
說到底,五百銀子屬於不宰客,但絕對有得賺,還賺的不少的價錢。
重點是毫無風險,立馬見錢。真金白銀拿在手裡,所付出的代價只有前五年的伙食費和教彩月伺候人的精力而已。
而到了二十歲當口的姑娘值多少錢呢?
《越縵堂日記》同樣有記載,宛平縣盧溝橋人士,姓王,正當二十歲,姿容尚算婉麗,值一百八十兩。
最標準的燕京行情,要是過了二十甚至都算不上老姑娘了,可能要歸類到黃臉婆一檔。
“堂主未免有些欺我們不懂行情吧?茶室堂子的姑娘,又不是你親生的女兒,教養了三五年而已,怎麼能值五百兩?”
雖然價錢是公道的,但畢竟不是小數目。洪大守和林尚沃的錢也不是從天下掉下來的,那也是走了一個月,跋涉數千裡,辛苦掙來的。
“老爺,小的哪裡敢蒙您老啊,真是實心的價兒,一點不多。”
老鴇只是道窮經,並不肯三言兩語就把這個價錢降下來。
幾個人說話的聲音也驚動了其他院裡的人,金斗吉李禧著也進屋來查看。隔壁的彩月含月更是一夜沒睡好,此時也進了屋,聽分辨。
堂裡一個小廝,倒是乖覺,服務意識是真的好。這邊廂談身價,他照例跑出去買早點。
這時候也熱騰騰的提了進來,一大盆薏仁米的粥,四碟醬菜,切開碼的好好的。包子特意不是買的肉的,而是茴香和雪菜的。
又有四碟點心,說來都是現做的,糖火燒、糖油燒餅、芝麻燒餅、焦圈兌鹽菜絲。
最後是是兩碟酥,叫不上名兒,大約是玫瑰、桂花一類的。
豆花和豆汁都沒有,端了一大盆豆漿,還有一小罐糖,兼顧了洪大守等外地人的口味。
老鴇不管生意能不能談成,自覺起來給洪大守幾人盛早點。洪大守接過一碗粥,也覺得肚子餓了,用勺子攪了攪,一嘗溫度剛好。
金斗吉取了個糖火燒,一塊一塊掰着往嘴裡送,一邊和像是經歷了全過程的送早點小廝打聽事情的經過。
林尚沃叼着個芝麻燒餅,有一口沒一口的嚼着,有點食不知味。
“要不這樣,我林兄弟出六百銀子,含月姑娘也一併出來,給彩月做個伴兒。”洪大守把粥喝完,把碗遞給小廝。
“六百?”老鴇內心瘋狂的撥了一遍算盤,眼皮子都跳了一跳。
“你總吃不了虧的!”
“行!就按老爺說的辦!”老鴇立刻吩咐一個小廝去她房間取來一個上了鎖的匣子。
而猛然聽到自己也能脫離火坑的含月喜色都寫在臉上,等那兩張普普通通,不見絲毫奇特的桑皮紙被取出來,彩月也忍不住站起了身。
洪大守接了過來,上面寫着丁氏女,如何如何,因故做了這位老鴇的養女云云。另一張也大同小異,不像賣身契,倒更像是領養證書。
林尚沃也偏過頭來,仔細看了一遍文書。然後將六張一百兩的錢票交給了老鴇。
這時候老鴇反而到沒了剛剛談身價時的市儈和精明,起來握住兩個姑娘的手,眼角居然閃過一絲淚光。
“好女兒,別怨媽媽以前那般兒,如今你們得了福報,咱們就要分別啦。”
兩個姑娘只是低低惴泣,還真有些不捨和道別的意思在裡面。
這場奇妙的青樓之旅到此落下帷幕,肉沒吃着,還倒貼進去三百兩。
不過怎麼樣呢?林尚沃肯定是開心的,像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一樣。一改之前侷促的樣子,左右手各一個糖火燒,也不怕噎着,狼吞虎嚥。
彩月看他這般吃相,趕忙上來打了一碗豆漿,以防他噎着。
桌上剩下那點東西,居然就被他給一掃而空,這不過是幾分鐘內的事情。
出院僱了兩頂小轎子,林尚沃陪着兩個姑娘,不知道是送到哪戶行商人家去了。
而洪大守三個人,慢悠悠的往回走,幾人對林尚沃的看法,不免又產生了些許變化。
“不想尚沃還是個多情的種兒。”金斗吉面帶微笑。
“誰叫他是個好人呢?”洪大守聳聳肩。
“就是六百兩銀子,實在是昂貴。”李禧著有些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