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州郡不是什麼大郡,在將來XX人民民主共和國咸鏡北道的南部,全郡山多地少,戶口不豐。
洪景來和前站的驛丞瞭解了一下,吉州一郡在籍的丁口總數不超過兩萬。加上隱匿的奴婢、白丁、倡優、賤役等等等等,也不會超過三萬人。
但是這個年頭只靠一個名字,就想在三萬人的一個郡裡找到一個人,好像有點難度。
當初就留一個籍貫,哪個裡哪個洞一概沒有留,雖然當初那種情況也根本不可能留什麼,但如今總歸有點懊悔的。
不過不用急,洪景來如今不差錢,在吉州城內找了一家旅所,安頓下來。算了算時間,距離和舍科夫的約定日子還有富裕,可以慢慢找。
“怎麼一個找人的辦法?你們有章程嗎?”洪景來把外套解下,就穿了一件木棉中單。
七月份的天氣,即使是靠北的吉州,也已經暑熱難當。使勁搖着蒲扇,那風也是熱風,完全沒有涼快的感覺。
“他那麼好的功夫,地方上潑皮無賴總會有所耳聞吧。”韓三石更好,脫的就剩一條犢褲,在那裡灌涼水。
“浪蕩子也配和他那樣的豪傑相交?”
“獵戶再豪傑,也不過是良民,有什麼的。”
“不如我去看看城內有什麼肉鋪,他們打了活物,總要賣的,不可能全部自己吃。”韓五石舔了舔嘴脣,有點幹。
“這個可以,去問問!”洪景來突然感覺烤條鹿腿吃吃不錯的。
“好嘞!”韓五石從包裹裡數了一百個錢,塞進小布袋裡,喝了口水就跑了出去。
吉州這種地方,地方貧窮,封建時代最重要的農業又不發達。境內僅有的些許水田都沿着南大川分佈,其餘大部分都是咸興山脈的連綿羣山,最高的天塔山甚至海拔有兩千多米高。
真的是傳說中除了木頭和皮草,什麼都不出產的地方。
也沒有個熟悉民情的嚮導,早知道應該問灣商團借一個來過咸鏡道的夥計。起碼不用這麼兩眼一抹黑,說不定還能倒買倒賣點什麼東西。
“洪大哥!有戲看有戲看!”
剛出去沒多久的韓五石突然跑了回來,不過四五千口人的吉州郡城,難得有什麼新聞。
“冒冒失失!什麼好戲這麼興奮!”韓三石對這個弟弟有些頭疼。
“衙門的老爺鎖了左近十七個裡的欠戶,要在衙門口一一追索比責!據說一下子抓了小二百人,好大的場面。”
也就是追繳拖欠的賦稅,大概是這二百戶欠的太多,也可能是今年實在交不齊,要打板子了。
吉州這種地方,田稅按照王法是十分之一,可實際完稅需要二分之一。加上從吉州轉運到漢陽的腳費還要老百姓出,百分之六十五的收入都要上交,老百姓哪裡交的上來。
“這有什麼好看的,不過是些可憐人。”
“可不全是可憐人!這次還會追索貢往清國的方物,有些軍丁老爺都被抓來了!打老爺的板子,那可不多見!”
難怪韓五石興奮呢,原來是裡面還有破落兩班。羣衆們最喜聞樂見的節目,兩班老爺又又又又捱打啦!
平時你是兩班,我要喊你老爺。如今遇上郡守老爺,還不是一樣打屁股。
李朝不納稅的只有功臣田、宮田、職田等特殊土地,兩班要是交不上稅,一樣是要挨板子的。大兩班可以轉嫁到農民頭上,破落兩班可就只能自己老老實實交稅了。
因爲是打老爺的板子,對於娛樂活動匱乏的衆人而言,確實是個好戲。洪景來到無所謂,其他人卻很想看。
於是就留了馬伕在旅所內看顧牲口和行李,其餘五個人也往衙門口去,和半座城的百姓一起看熱鬧。
等到吉州郡府,門口早就擠滿了人。一個穿着藍色官袍的中年人坐在交圈椅上,左右站着幾個青綠官袍的小官,還有不少差役和書吏。
大約是吉州郡守吧,估計是爲了殺雞儆猴,沒有在衙門內閉門審理,而是在衙門前的大廣場上公開處理這些拖欠的百姓。
廣場上確實跪了小二百人的樣子,衙門臺階前還擺着一溜五張長凳,十好幾個持着水火棍的差役好整以暇的站在一旁。
一名書吏大聲唸了五個名字,五個或老或少的男子被提溜了出來。跪到吉州郡守面前,每個人積欠的其實也不太多,至多的也就一千多錢,十三石米。少的不過二三百個錢,幾石米而已。
當然實際要交兩三倍,甚至三四倍纔算納完,不然正常一個耕種二三十畝水旱田地的人家,風調雨順,三五年也就交上了。
郡守不開口,幾個書吏大聲的呵斥他們不尊王法,拖欠賦稅的重罪。要他們現在立刻馬上繳清,不然就是一頓毒打免不了。
五名男子哪有錢交,哭泣哀求,腦袋都磕紅了,郡守也無動於衷。他們的家人也是同樣跪在一旁,但人家鐵石心腸,根本不管。
眼看着罵不出錢來,十幾個如狼似虎的差役跑了上來,把五人往長凳上一按,水火棍噼裡啪啦的就打了下來。
打了二十多下,一個老年男子扛不住,大聲喊了一句“小的願意投效到韓老爺家!”
一個隱在臺階上身穿長綴頭戴網巾的中年男子點了點頭,吉州郡守回頭看了一眼,見人家點頭。便吩咐停止對那個老年男子動刑。
兩個書吏立刻拿出一份文書,讓那個老年男子畫押按拇指印。
其他四人一看,有三個立刻表示願意投效到所謂的韓老爺家做私奴婢。
只有一個年輕的,一直死挺着,一言不發。打了總有一百多下,不能再打。別說什麼進氣出氣了,後背屁股大腿全部打爛了,折騰一下立馬就要沒命。
“晦氣!呸!”拿着名冊的書吏命人把那個年輕男子扔在家屬面前,再不去管那人的死活。
“這年頭,到還是做奴婢好。”韓三石嘆了口氣。
做了奴婢,那就是老爺的財產了。你做自耕農的時候使勁壓榨你,等你做了奴婢,不管是讓你種地還是把你轉手賣了,都是老爺的銀子,待遇可能還真比做自耕農強。
那書吏又拿起名冊,“天塔裡張XX!天塔裡柳XX!天塔裡李在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