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簽字啦?”約翰氣壞了,他好不容易布這個局,結果幾百元就被輕鬆打發掉,他不甘心吶!
“不就是幾個錢嘛,不簽字還能怎的?就這點小事難道要玩出什麼花樣?”
文靜不解。她決得目的達成就好了,沒必要自己託着肚子天天和智亞打擂臺玩。有那個功夫還不如在家做做瑜伽、想想咋給娃弄點胎教。
她看着約翰煩躁地抓頭皮心裡很不高興。自己這麼辛苦弄回來幾百元,你連個安慰都沒有,也不關心人家累不累,想啥呢?
文靜嘟着嘴巴,別過臉去不理睬他。
然而約翰還沉浸在自己的思考裡,沒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今天在公司查理問起此事,他當時還吹噓說肯定讓沃爾夫那幫人手忙腳亂一陣子了。
要知道智亞法務出面解決的大多數都是和甲方之間的問題,極少發生和員工之間的訴訟。
這次可以說是出其不意,打破了智亞的形象,讓他們那邊措手不及了一回。因此查理非常滿意,約翰自己也是得意洋洋。
誰知道下班回來事情突然逆轉,文靜一個簽字讓他目瞪口呆,所有努力全都白費。嘶!這——,明天再見到查理,這話可怎麼說咧?
約翰心裡這個酸苦呵!難道就這麼放手,就算是讓智亞贏了?不行,不能放過他們!那,還能怎麼折騰折騰呢?約翰絞盡腦汁琢磨。
他在那兒越琢磨,文靜越惱。本以爲耍個態度這小子便會像往常那樣乖乖地跑來哄自己,不成想等半天也不見個動靜。
正要起身回臥室去休息,忽然聽約翰自言自語地嘟囔:“不成,不能這麼便宜了他們!”
“你說什麼?”文靜回過頭。
“沒事,沒事親愛的。就算簽了字,咱還可以從別處再找補,比如說……。”
“要去你自己去!”文靜終於忍不住:“就爲這點錢,大着肚子我跑了三趟,容易麼?”
“寶貝兒,這不是多少錢的問題……。”約翰趕緊想哄她。
“我纔不管錢不錢的呢。就是因爲無聊所以動動而已,難道還指望着打這個官司致富、出名?
現在啥也比不上我孩子重要,人家醫生都說了這個時期是最緊要的!”文靜說着仍然往臥室走。
“你、你簡直胡來!”約翰急得一巴掌拍在餐桌上,嚇得文靜腿上一軟忙扶住門框。
“你幹嘛,這麼兇?”她這下子真生氣了。
“我幹嘛?廢話!”
約翰怒氣衝衝:“我尋思了好久想這麼個招,就想看看智亞那幫人的笑話。不成想被你這個蠢女人三兩筆全破壞了。你還能不能更笨點呵?”
“你要看他們笑話和我有什麼關係,幹嘛拿我和孩子當工具?”
“他們以爲把我踢出來就沒事啦?我當然要還回去!你是我女人,就得和我一條心!”
“你、你沒看我大着肚子,還讓我跑?你要報復自己去呀!你就不怕我路上出點什麼事,有沒有良心?”
“我管你什麼良心?”
約翰暴怒,伸手把桌上的杯子摜到地上摔得粉碎:“明天上面問我要結果,我怎麼說?我說已經簽字了,自家女人投降了?你讓我臉往哪兒擱!”
“你要臉面,那還要不要孩子?”
“孩子、孩子,那小東西還不知道是誰的種,少拿它嚇唬人!”約翰揮手吼道。
不過話一出口,他後悔了。趕緊跑過去要拉文靜,那房門已經“砰”地關上從裡面反鎖起來。
“寶貝兒,你別惱,話趕話地……,我不是那個意思!”約翰拍着門叫,心裡直想給自己兩個世界上最響的耳光。
可話說出去如潑地的水,收不回來了。任憑他怎麼叫文靜再也不理。
僵持了個把小時左右,約翰又累又餓。只好自己去廚房煮點方便麪吃了,將地上碎瓷打掃掉,然後將就着在沙發上捲縮一晚。
沙發這東西那裡像牀那樣舒適?第二天一早,約翰醒來,伸展半天還是覺得疲乏。推推門依然鎖着。
心想:女人嘛,鬧脾氣常有的,興許要過個兩三天。等自己找機會慢慢哄了,再給她些甜頭才能回心轉意。
於是自己草草洗漱,就着茶水吃點麪包就上班去了。
他走了半小時後,房門慢慢打開。文靜確定人已經不在悄悄出來。
她匆匆洗漱之後收拾好自己的物品、用具,把兩個拉桿箱和一個大大的編織手提袋放到玄關。
忽然門鈴響,她匆匆過去開門。來人是黃迅。
“就這幾樣?”他問。
“還有兩三個塑料袋在房間裡。”文靜說。
“好,咱們下去罷,拉桿箱放到後備箱,其餘東西后座應該放得下,你坐到副駕駛。”說完,黃迅幫她把物品拎到電梯間下樓。
起亞很快開動,轉眼就開出了小區。
當初是黃迅帶着約翰去參加何偉聚會的,現在又是他開車來接文靜離開約翰的家。
唉,這算啥,因果?緣分?兩人有陣子沉默着沒說話。
“我接到你微信就出來了,一點沒耽擱。”黃迅先開口說。
“嗯。”文靜把視線從街道移到他方向盤上。“你和公司打招呼了嗎?”她問。
“沒來得及,等會兒再說吧。”黃迅猶豫了下回答。
“非正常打卡,小心人家算你曠工!”文靜苦笑。
“算就算。”黃迅輕聲道:“什麼都沒你重要!”
文靜的眼模糊了,說不出是感激還是委屈。兩行淚沿着面頰淌下來,她就像不知道。
黃迅看她,伸手從身側拉出張紙巾遞過去:“別哭。”他說:“我、我當初就不該……。”沒說下去,但文靜知道他意思。
“你又不是能掐會算,哪知道後面那些?”她嘰咕着。偷看眼黃迅那張嚴肅、憤懣的方臉:“這事兒不是你的責任。”
“唉!”黃迅敲了兩下方向盤,問:“那往後你打算怎麼辦?”說着用餘光瞟了眼她隆起的腹部。
“你別讓智亞那邊的人知道,我怕被人笑話。”文靜感受到他目光,小聲說。
“我不說。”黃迅立即答應。“可約翰那傢伙……!”
文靜打斷他:“你別找他麻煩。”停停又說:“原來他利用我給智亞找麻煩的,是我沒看清楚。”
她咬咬嘴脣:“說不定他從開始就是抱着這種心思,我上當了!也好,看清楚這些,從此再不和他有關係!”
“可……,孩子咋辦?他無辜的。”黃迅舔舔嘴脣:“而且你這月份已經足了。”
“我就是不知道該拿他怎麼好。”文靜的淚水再次止不住地落下來:“我也怕給你添麻煩!”
“不麻煩!”黃迅趕緊說,呼吸有些沉重:“你、你別想太多。只要你真的明白了,和他一刀兩斷。你、孩子,我都接着!
告訴你,我不少同學現在在互聯網公司混得都不錯。我技術不比他們差,出來再找個活兒,肯定養得起你孃兒倆!”
文靜“嗚嗚”地哭出聲。她早知道黃迅對自己有意思,當初在智亞就時不常打着借書名義跑去和她打個招呼、說兩句話。
這哥們憨憨地,樣貌也並不出衆,所以據說IT的同僚還打趣說他一心“想吃天鵝肉”。
那會兒文靜常有事指使他做這做那,看着這傻大個圍着自己樂呵呵地,她只覺得很有趣。
沒想到,關鍵時刻自己能想起來並求助的,還是這個憨憨的“傻大個兒”。
唉!繞了一圈,還得回到原地。這就是命麼?
文靜莫名地涌起一陣惆悵,她把頭輕輕靠在黃迅肩頭,抽抽嗒嗒地說:“黃迅,還是你好,我、我認命了!”
黃迅猶豫了下,低頭在她頂發上一吻,嘴角露出微笑。起亞輕快地向前,這一年中只剩下這最後的幾天,新的輪迴即將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