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是黃迅沒請假消失了半天人力竟沒說什麼,只是督促他補上《非正常打卡記錄說明單》和經理簽字。
一問,原來人家改進了工作方式。
原來是每月初部門助理覈對、彙總並向人力提交上月的《說明單》,可那樣已離職員工就可能因未提交單據產生計算誤差,所以現在改成了三個工作日內直接交到人力。
省去了助理彙總環節,人力部門工作量增加了,但誤差卻可以被最大限度地避免。
這算是樑丹丹們從文靜告狀之事中汲取的教訓。
不過這功勞算在樑丹丹頭上,和陳蘭可沒太大關係,這傢伙只是聽彙報然後點個頭而已,實則心思還在找投資人的事情上呢!
說起這個事情真是不大順利。
驟然在半個月內找到這麼多錢,那可不容易!不說別的,你稍顯示出急切感來,對方指定就會往回躲。
這時候不像前兩年,資本已經不那麼好忽悠。加上對金融行業加強管制和整頓,投資界普遍都在收縮戰線,比以往謹慎多了。
除開金融界,其它投資人也因爲市場的波動和大環境原因變得小心。
尤其獵頭不是風口行業,回報週期相對較長,又沒有誘人的增長點支撐。
就算智亞已經做到業內相當規模,十幾天談下來大家一合計,只有些零碎的意願,真正的投資方還是沒找到。
經管會知道自己財務狀況,賬目上錢進來又出去,留存的備用金金額僅在安全線上。
如果出這筆錢,首先只能選不經濟的分期付款方式,其次三年內的發展計劃都要被砍掉,甚至還不夠。
沒辦法,誰也不曾想到半路會突發這種事,怪不得經管會和財務各位。無論如何,殺雞取卵這事經管會也好、董事會也罷都不樂意做的。
一時找不到足夠的資金就沒法解決問題,韓菊也無可奈何。但自己就這麼個弟弟,總不能摔着手不幫呵。
她於是向陳健提出想私下談談,對方立刻同意了。
孫瑤一聽,再次判斷那個拜瑞恩資本應該就是要錢,股份啥的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
“或者你們自己籌錢贖回股份,或者債主這邊自己找到買主把你們的股份出手。”
陳健果然這樣說:“當然前者對貴方有利,後者……,誰知道來接盤的人會是誰呢?”
這倒也不是威脅而是實話,韓菊明白這點。“事發突然,董事會就是籌錢贖回也需要時間的。”
她儘量剋制自己,保持微笑說道:“再說這又不是幾十萬、上百萬的數目,上億金額的籌集誰也沒法兩三天就拿出來的,對不對?”
“我同意。”陳健點頭:“這麼說貴司的意見還是儘可能贖回?我可以這樣給我的委託人回覆嗎?
不過我提醒您,在貴方資金沒有交付之前,做爲債權方還是有權處置這部分股份的。
也就是說,如果你們還沒籌到錢,而出現了其它買家,拜瑞恩可能會轉賣股份來爲自己止損。”他說完看着韓菊的表情。
“好的,我懂了,我們當然希望儘快解決。但如果你們這邊先找到買家,請通知我。
我需要立即和董事會各位進行溝通!”韓菊站起來說。
“這個自然。”陳健點頭也起身道:“新買家是未來的大股東,其購買要約需要獲得董事會的批准。
做爲律師我當然明白,有消息我們之間及時溝通,爭取早日解決問題。”
韓菊見陳健並非私密會談,而是帶了另一位董事高懷一起去的。高懷自始至終沒怎麼說話、表態,但是他心裡一直在打自己的小九九。
他年齡和韓冬相仿,兩人既是同學,又同樣是臭氣相投的富二代。
和李智那種二代思路不同,高懷始終沒離開過父母的呵護,成年後自然接班,一切順利得近乎平淡,想有點與衆不同都不可能。
所以從高懷角度來看,如今智亞有點不上不下,似乎已經到了所謂“天花板”的階段。
他有點不耐煩繼續擔任這個董事職位,但又捨不得每年的分紅。先前小韓打算通過上市讓手裡的股份能夠變現,這主張高懷舉雙手贊成。
但是韓冬辭職讓他覺得目標有些遙遙無期了,心裡不免失望。
他對於獵頭這行業沒啥感覺,能快速獲得收益那就是好企業、好項目,否則高懷興趣就沒那麼大,就要考慮是否出手了。
不過就在他咂牙花子的時候,突然陳健的話給他帶來了靈感。
你看人家資本做事多靈活,只要能把本息拿到手,他們纔不在乎什麼股東、情懷這類屁事!
反過來看自己,做事太拘泥古板。你既然爲收益,誰掏錢就賣給誰,管那麼多做什麼?
想通了這點,高懷開始認真地琢磨起來。他甚至把目光投向招聘行業最大的幾家公司,包括智亞主要的競爭對手。
臘月時節,天寒地凍,街上行人稀少。尤其逢陰天,整日沒有陽光的關懷,四周還遺着前場的殘雪。
那冰冷的空氣絲絲鑽入厚衣裳,叫人不敢在室外多停留。
每逢車子在大廈門口停穩,乘客便用最快的速度下車然後衝進屋內,以免自己身上那點熱氣被迅速奪走。
高懷卻不得不在長街的路肩上下車,他叫了輛拼車從東邊坐過來,但人家不肯費事進來再繞出去,他只得如此,然後踩着積雪走過去。
“這老東西,偏找這麼個地方見面!”高懷罵了幾句,狠狠跺腳摔掉粘在鞋上的雪塊。
他不知道深色玻璃幕牆的後面就是那咖啡廳,“老東西”藍總正坐在後面,饒有興味地瞅着他從自己身邊路過。
人是查理幫他約的。當然,連查理也不知道他爲什麼要見藍總。蓋子不見真人不能揭,這個道理高懷明白。
智亞這回保密工作做得不賴,半個多月了竟然絲毫風聲沒有透露。藍總也只是看在高家的實力和聲望上,想着姑且來聽聽他說些什麼。
直到兩人見面寒暄、賓主落座之後,高懷突然問了句:“我知道藍總一直對智亞非常有興趣,就是不知道你的興趣到底有多大?所以今天想來當面確認。”
藍總一愣,心想這小子……不會是打算把他的股份讓給我吧?
他笑着想想,開口問:“怎麼,小高你莫非想從智亞撤了?智亞被莎莉和大魏他們玩慘了麼?”
“哪裡!”高懷擺手:“恰恰相反,智亞現在如日中天!和託尼主持那會兒比,擴張的步子緩下來,但是底子更豐厚了。”
他用指甲輕敲桌面,意在引起對方注意。
“哦?”藍總奇怪:“這種情況下,你們董事會倒願意引進競爭對手了?”
“藍總誤會,我不是代表董事會,是代表我自己來邀請你的。”
高懷點點頭,遂把韓冬擅自抵押股份等事和盤說了一遍。
“現在人家找上門來,要求收回本金和利息。那韓二沒拿到樓盤只能在股份上打主意,不然他解不開這個局!”高懷最後說。
藍總漫不經心地聽着,心裡可是既震驚又高興。“那這事兒和我有什麼相干,總不能叫我出錢去救他吧?”
他冷笑道:“我知道你倆是發小,要好得很。可你急着幫朋友,也不能賣了我呀!”
“誒!我這哪是賣你,是給你個入主智亞的機會呵!”高懷往前湊湊。
“有嗎?”藍總往後靠靠:“天上突然掉個餡餅。可我怎麼覺得這事情,它裡面有坑呀?”
“怎麼會?韓二本來就是大股東,你找那拜瑞恩的代表買下債務,就可以提出進入智亞董事會,我再幫你點把火,那董事長不就是你的了?”
“首先,這數目太大,我覺得有點兒虧。其次,搞了半天也不過就是個大股東,還不是控股的,有什麼用?”
“我會找機會推出呀,到時股份可以轉賣給你,你不就成控股股東了?”
“那我得出多少錢買你股份?還是虧本買賣麼。”
“不會。我都想好了,咱們之間可以事先約定一個合理的交易價格。不過我需要補償。”
“怎麼補?”
“韓二的股份我用1:1的價格先收一批。”
“哈,”藍總用手指點高懷笑罵:“就知道你沒憋好屁!”
“相互都讓一步嘛,互利才能互惠,對不對?”高懷早就知道老藍媳婦手裡握着兩家上市公司,他家不缺錢。
再加上藍總可以號召一批投資人,湊上個把億都不是難事。
以前藍總只能垂涎智亞卻找不到下嘴的地方,現在有機會有內應,他不動心纔怪!
反正怎麼折騰自己都是獲益的人,智亞嘛,就交給老藍折騰去吧。想到這裡他嘴角微微上揚,得意地笑了。
但是這倆專注於商量怎麼瓜分智亞的利益,卻沒想到書架後面他們看不到的位置上坐着兩個人。
年輕的那個髮色有些黃,戴副金屬邊的窄框眼鏡,正是當年離開智亞的何青青。
另一個稍顯富態的中年女性,衣着並不華麗,也沒佩多少首飾,藍黑色長款羽絨服領口和袖口飾着銀狐皮毛;左眉上方有顆小痣,顯得不怒自威。
何青青聽着外面倆人的對話,緊張地偷看自己身邊這女人。
本來她倆見過人已經準備要走了,沒想到穿衣服的時間聽到這些,中年女子透過書籍看眼外面,又重新坐了回去。
因爲自己就是智亞出來的,何青青不太想聽這些,但她剛張嘴那女人便制止了她。
何青青只好忍住,陪她一起聽下去。
直到那兩個人走了,何青青悄悄起身張望下,回過頭來說:“陸總,他們走了,咱們也走吧。”
陸總坐着沒動,她在思索。做爲中原獵頭的總經理,藍總她肯定是熟悉的。
那個姓高的顯然在智亞地位不低,但她不認識,肯定不是莎莉麾下大將。是誰呢?
她擡頭問:“小何,這個姓高的你認識麼?”
何青青搖頭,她在公司連半年都沒有,怎會認識所有人?不過……,
“我記得聽人說有個高董,是小韓董的朋友。應該就是這個人吧?”她回答說。
陸總點點頭。自己無意間聽到藍總和那個姓高的說這事,是應該告訴莎莉,還是不說呢?
陸總思索了一會兒,起身邊往外走邊吩咐:“小何,今天的事情如果我沒有指示,你不要對智亞那邊任何人透露,知道嗎?我知道有個小夥子在追你的。”
何青青臉騰地紅了,小聲說:“大姐,他已經離開智亞了。”
“不管怎麼說,你先保密!”陸總用命令的語氣道:“我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這種事對中原是好是壞,且看看吧。
你把今天的收據收好,上邊有地點、日期和時間。如果需要,我會讓你拿出來。
畢竟莎莉和我都是女性,知道彼此的不容易!”
她說的何青青聽來懵懵懂懂,但還是答應了。小心接過收據放到自己包包裡,跟上陸總步伐往外走。
外面已經全暗下來,光影下可見飄灑着零星細碎的雪。不過看樣子它也就如此,應該不會再下得像前天那般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