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看着高虎城失望的背影悄悄走過來坐在他剛纔的位置上，問：“師傅，你原先不是同意讓他過來嗎？怎麼突然改主意，只同意接收兩三個他的部下了呢？”
“高虎城期待不低，但實際此人卻遠沒有達到應有的高度。”
魏東搖搖頭：“他能用人，但卻不能平等相待；他義氣，卻是爲了保自己的地位和利益；
他是創始人，卻不明白共同創業的基礎是什麼；
他坐上高位是由於機會而非能力，自己卻沾沾自喜以爲從此可以進入高管階層了。
我一再點撥，他卻忙於辯解而未醒悟。
這樣的人心裡只有自己，我哪裡敢把他引進咱公司，即便不是引狼入室也是自討苦吃！所以，我只好放棄。
他離真正的高層管理者還差得遠。
我打賭，他們部門的管理、業績主要是經理們在支撐。
咱們只要挖倆經理來不就可以既滿足目前需要，同時爲將來團隊擴大準備好幹部麼？是不是這樣？”
“哦，我明白了。他是被捧得太高，自己又不願意下來面對現實？”
“嗯，可以這麼說。”魏東呵呵地笑。“古語講：人貴在自知。
人如果在吹捧中迷失自己，真的掉進去，就好像貓天天看着鏡子告訴自己是老虎，你說它真的就是老虎了嗎？
所以要有人告訴他：醒醒吧，不是那麼回事！他醒了，就可能是捕鼠能手、是好貓。
否則，這輩子都只能吃罐頭、當寵物，仰人鼻息而已。”
他說完看看許靜：“你那邊進展如何，那兩個經理聯繫上了嗎？”
“虎哥介紹的朋友也已經離開賢仁網了，所以他說話沒什麼顧忌。
據那哥們講BD團隊五個經理，高虎城提到的兩人都在前三之列。
還有個叫賀崗學的也不錯，但這人在前面一家公司曾經卷入內部貪污的案子，是高虎城出面找律師朋友幫他贏的官司，對他有恩。
所以這人不一定會立即拋下高虎城，但他卻是業績最好、掌握客戶數量應該最多的一個。”許靜說完看看魏東。
果然魏東問道：“他捲入是什麼意思？和他有關還是主謀，或者是經手了？”
“聽說是他上級的問題，後來證明了沒有他的事情。
但因爲這個緣故很多公司不敢留他，走投無路打算回鄉的時候高虎城把他弄進了賢仁網，所以賀崗學感激涕零。”
魏東咂嘴：“你別說，這個高虎城這方面做得還真是……。怪不得後來能那麼快拉起支隊伍來。
要是沒有後來這些破事，估計他現在過得還蠻舒服哩。這人是個袁紹。”
許靜抿嘴一笑：“所以我覺得還是陳啓聲和趙殷茵相對好做工作些，打算從他倆入手。”
“可以。不過還是那個話，我們這次只要三個人，而且來了以後要協助先做基礎工作，幫着完成向線上的轉化。
各人定級、薪酬都按智心網制度做，我們只是給大家一條退路，不保證所有待遇都能和他們目前看齊……。”
“明白，我會和他們講清楚。”許靜點頭。
“至於其他人，我們現在幫不到，但可以保持聯繫。山不轉水轉，說不定以後有機會合作呢？所以我也沒有將高虎城的路封死。”
魏東說：“做人留一線嘛，讓他有點希望。畢竟這個行業各種人才還不充裕，尤其互聯網化招聘方向的更是如此。”
“所以，我們在瞭解BD團隊的同時，也瞭解了市場部、研發和客服等其它團隊，可以說這次是把賢仁網摸了個底掉。
一方面如你所說儲備人才，一方面瞭解競品。當然也是爲了掩飾，不讓對方知道我們針對BD團隊。”許靜笑嘻嘻地告訴他。
魏東大笑，他知道許靜鬼主意多，自己的囑咐不過是拾遺補缺罷了。
“沃爾夫（陳蘭）那邊我來之前已經和他碰過頭，他同意傑克（賈林）的意見。這件事功夫要做足，對方確實有意之後你再出面敲定。
誰先誰後無所謂，這兩個人只要過來一個就是勝利！”
陳啓聲今年二十八歲，高高的個子很顯眼，站在人堆裡就是真正的“鶴立雞羣”一般。
他聽中間人說可以幫他約到智亞集團高層見面時還不敢相信，自己這小人物怎麼就能讓人家入了法眼呢？
直到走進古色古香的茶館，他都在懷疑這事的真實性。
他被服務員領到雅間的時候，一眼看見了自己的同事趙殷茵和她對面那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穿件香色提花連衣裙，外罩同色披肩小開衫的女子，這姑娘正被窗外逆光襯着，極好地顯示出她從額發、鼻尖到頸部優美的曲線。這人是……？
“咦，老陳來啦！”趙殷茵起身招呼她，似乎早知道他要來似地。趙殷茵是個長沙姑娘，說話略帶那邊的口音，人很活躍、熱情。
“我給你介紹下，這是智亞的朱莉，你該聽說過吧？”趙殷茵主動幫他介紹。
“你就是朱莉？”陳啓聲吃了一驚，趕緊主動伸手：“久聞大名！”
“怎麼，你這是’終於見到活的了‘那種心情嗎？”許靜開玩笑說。
趙殷茵大笑，陳啓聲連忙擺手：“不、不，是你名氣大，我、我沒想到會是你來和我見面，以爲是位人力幹部之類。”
他說完立即嚴肅地問了句：“既然你來談，我記得你是負責獵頭那邊對吧？智心網的事情，你能做主嗎？”
“老陳……！”趙殷茵覺得他有些唐突，趕緊碰他手肘一下，然後歉意地朝許靜笑笑。
“沒事的，這要是我肯定也會有同樣的疑惑。”
許靜擺擺手不以爲意：“老陳，我就這麼跟着黛安娜（趙殷茵）叫你吧，其實我應該比你大一歲，無所謂啦。
首先我告訴你們，智亞集團與其它公司不同，我們不是某一個人說了算，是集團總裁、副總裁、財務負責人和各一級公司負責人組成的經管會爲核心的集體負責制。
我既然過來，肯定就是得到集團魏總和負責人力的副總裁沃爾夫的授權，今天要和你們談的內容也都是經管會的集體意見。
我作爲經管會成員不僅可以轉述、解釋這些內容，而且負責確認你們的意見並帶回去向大家彙報。
在開始溝通之前，我要求兩位承諾這次談話的內容全過程在我們三人之間保密，不記錄、不錄音、不傳播和擴散。
如果違反上述承諾，本公司有權對兩位違約的行爲，及可能帶來的聲譽等損失要求賠償。可以嗎？”
陳啓聲和趙殷茵第一次聽到這樣的開場白，不由驚愕地互相看了眼，但還是分別表示同意這個約定。
許靜先向他們介紹了智亞集團概況和智心網的產品，爲他們分析、對比了它與市場上其它競品之間的區別和優勢，引起兩人的濃厚興趣。
進行一番討論後，他們都認爲這個產品有比賢仁網更好的盈利模式，確實值得好好做。
這時許靜開始向他們詢問賢仁網的問題所在和目前狀態。“提起賢仁網呀，咳！真不知該從何說起。”
陳啓聲嘆息說：“當初真以爲它是個有前途的產品，說實話兩年前也沒有其它更好的產品可以和它比較了。
這行大家都在期待、尋找新模式。
現有的大招聘網站，有點名氣的，雖然去了也能混口飯吃，甚至可以很穩定，但它模式落伍，經營理念也不行。
所以看到個新的覺得很好就去了，誰想到弄成這樣！”他搖搖頭。
“其實我覺得智心網所以吸引我，正是因爲有賢仁網的緣故。”趙殷茵說。
“這話怎麼講？”陳啓聲沒明白。
“喏，有對比了嘛。我要是沒去過賢仁網，就不知道草臺班子後面有多少風險，現在知道了。
而且，賢仁網的經歷告訴我，互聯網如果真的和傳統行業無縫銜接，那會爆發出來非常大的力量。
阿里就是這樣的，它是佔了先行者的優勢嘛。但那時和它競爭的太少所以它可以試錯、改錯。
現在競爭多激烈，你有錯來不及改就已經輸在起跑線了，根本沒時間！
現在大家總是‘不管怎樣先上線，拿到投資再說’，就是怕模式上別人搶先咯。
所以草臺班子纔多嘛，隱性的問題也多，我們這些人不知道都跳進去了！”
趙殷茵說着“格格”地笑起來：“我們很自覺地當了‘小白鼠’！”
“不過你們也有了別人沒有過的經歷，學到了很多不是嗎？這是你們的財富，別人拿不走的！”許靜說。
“嗯，是這樣！”兩人異口同聲地同意。
“你們有了這樣的經歷，我希望你們來智心網能做得更踏實，吸取前人的經驗教訓，咱們一起讓這個事業比賢仁網更穩、更好地發展。”
“所以說，我看中你們就在於，智心網不是草臺班子，而是背後有個能掙錢的大集團在支撐。
數據、人脈、資金、經驗、人手，什麼都有依託，不像賢仁網一切都要從零做起，要摸着石頭過河，那種感覺太糟糕了！
而且你們居然把這個產品藏了好幾年，一直在打磨、一直不停地修改設計，這種氣度我覺得是做大事的！”趙殷茵說罷豎起拇指來。
“謝謝！”許靜看向一直沒說話的陳啓聲，期待他也有所表示。
“朱莉，你和我倆談，是希望就我們過去，還是容許帶着其他人呢？”陳啓聲問。
“智心網的BD部門幾乎還沒組建，目前只有兩位從智亞獵頭過去的同事，他們正負責把現有的客戶向線上轉化。
不過這個進程比較慢，而獵頭這邊也還不能完全轉爲在線運營，需要留下幾個人繼續BD工作。
因此如果你們到智心網，先期也是協助完成轉化工作，之後纔是開啓拓展業務。所以在當前，智心網BD團隊可以再進三個人！”許靜說。
“哦，才三個呀！”陳啓聲垂下眼簾。
“老陳是捨不得他的戰友們。”趙殷茵打趣說。
“一起拼了這麼久，多少有點感情嘛。”陳啓聲苦笑。停了停又問：“那，我們過去，向誰彙報工作呢？”
“如果你倆同時過去，傑克（賈林）會在你們之中指定一名臨時負責人來管理現有的BD團隊，也可能是輪值的方式。這個負責人目前直接向傑克彙報。”
“我們的薪資、待遇呢？”
“試用期按智亞集團統一規定的前臺三級經理（對應後臺經理）級別，轉正考覈之後再具體定級、定薪。”
“三級是……最低的？”
“是的，我們沒有什麼試用期拿八折工資的說法，按所在檔最低級，轉正後按考覈定級結果。
所以有可能試用期拿三級，但按照考覈結果你轉正後被定爲一級，要看試用期內的業績和管理水平。”
許靜覺得他連續提問自己有必要引導下，於是笑着問：“老陳你是江西的？江西什麼地方啊？”
“嗯，撫州。”陳啓聲下意識回答，繼而一愣：“你調查過我？”
“還用調查？我是贛州的。”許靜笑起來。
“喲，朱莉你是贛州的？我是長沙，咱們三個都離得不遠嘛！”趙殷茵湊趣說。
“哦，原來是老鄉呵。”陳啓聲臉上露出笑容。
“老陳，你看咱們是同鄉，我沒必要給你挖坑，也沒必要對你隱瞞什麼。”
許靜瞟了眼趙殷茵，繼續說：“你今天來也許很驚訝智亞派我來，但對我們來說，讓一名經管會成員來和你倆面談等於國企派了個黨 委班子成員，對吧？
我們沒有讓人力的招聘經理來，可見對這事是非常重視的，對你們未來的使用也是高度重視的。
你們在賢仁網的業績、帶團隊的情況，我們做過調研，也聽取了很多原來賢仁網員工的反映。
你們看，我們沒有把貴部門所有經理都請來談，既無必要，也不需要！我們只要最好、最適合智心網的人。明白了嗎？
至於現在你們過來的薪資、手下隊伍人數，我覺得都不必太在意。
想想你們剛進賢仁網的時候又是什麼情景，那時可有六十人的團隊麼？
還不是一點點踏實做事幹出來的？
你們剛纔也說了，智心網產品較之賢仁網有相當大優勢，可見它完全運營起來以後包括賢仁網在內的各種競品很難與之相抗。
這對你們來說，會是大顯身手的機會呵！
從近處講，你們是上線初期參加的元老。經管會和董事會達成了一致，爲全體員工準備了期權股的股票池，你們將來有權拿到期權股。
從遠處講，各地分公司都會設一名主管市場宣傳和開拓的副總，總部BD團隊需要各級中高層幹部，你們的位置有很多選擇性。
所以，加入進來纔有無限可能，站在門外都只能做旁觀者。何去何從呢？”
“陳啓聲不是個不懂事的人。”陳啓聲點點頭：“我只是很遺憾不能和某些同事繼續共事了而已。
其實，他們當中有我的徒弟、二傳手，辛苦培養很久如果放下非常可惜！”
“我理解，畢竟我也帶着兩個徒弟呢。”許靜點頭，扭臉問趙殷茵：“黛安娜是不是也有同樣的問題？”
趙殷茵猶豫了下：“其實，我們可以把他們安排好，等以後隊伍需要擴大的時候再召喚，那時誰願意過來我覺得纔是真正忠心的部下！”
“你瞧，不是沒有解決辦法嘛！”許靜笑了。“不過，當然了，如果你覺得誰特別，是必須要保的，不是還有一個名額嗎？黛安娜是否同意讓給老陳呢？”
“我沒問題。”趙殷茵大咧咧地一揮手：“我那兒大部分是娘子軍，他曉得。這些姑娘我有辦法安排，讓她們忍上幾個月可以的！”
“你真沒問題，就這樣大包大攬了？”陳啓聲驚異地看着趙殷茵問。
“真的，我之前就想過好多遍，早做好最壞打算了。”趙殷茵笑着回答，又故作神秘地問：“你是不是想把熱尼婭帶走呀？”
“我可沒說！”陳啓聲騰地臉紅了，趕緊否認。趙殷茵“格格”地笑。
“熱尼婭是誰？外國人嗎？”許靜好奇地問。
“一個俄、中混血的姑娘。可漂亮了！”趙殷茵眨眨眼告訴許靜。
“嘿，老表，沒問題的！”許靜一拍陳啓聲胳膊：“智亞集團允許內部戀愛，只要兩個人分屬不同的公司即可。
這樣，我把熱尼婭調到獵頭來，換這邊BD團隊一個人去智心網，這不就全解決了？”
“兩個人能都在智亞？你確定？”陳啓聲不敢置信地看許靜。
“你們不知道？我們早把內部不許戀愛這條規矩給廢除了！”許靜小聲湊近些告訴他們：“咱們魏總的心上人就在智心網。”
“哦——！”陳啓聲和趙殷茵互相看看。
陳啓聲咽口吐沫坐直身體，眼睛朝天花板看去。“那我沒意見了，就這麼辦吧。”他說。
兩位女士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