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洋到二舅家,被村裡的一個漢奸瞧見了,他跑去跟鬼子彙報,恰巧鬼子正在附近進行掃蕩,立即派遣了大隊人馬。
二舅本不想出賣自己的外甥,但鬼子用他的女兒來威脅,他只好供出宋洋在白頭山。鬼子生怕聯軍轉移,大隊人馬氣勢洶洶殺向白頭山。
宋洋他們幾個在山裡打算抓點兒野味在回去,由於不敢開槍,好容易才逮了幾隻兔子。
他們高高興興往山上去,突然一個戰士發現了鬼子的蹤跡。“連長,鬼子。”
“王排長,你趕緊去報告隊長,我們在這裡阻擊。”宋洋並沒有發現大量的鬼子。
他瞅準了一個鬼子就是一槍,槍聲一起,在提示戰友的同時,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鬼子原本都是散開搜查的,槍聲讓他們迅速收攏過來。
“大海,你趕緊讓隊長他們往山頂轉移,鬼子的數量不少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雖然不斷有鬼子倒下,但更多的鬼子已經離他越來越近了,而他身邊的戰友一個又一個地倒了下去。最後一顆子彈也打光了,宋洋拔出自己的大刀衝向鬼子,他俯衝下來加之一貫拼命的勇猛,連續砍死了好幾個鬼子。
“啪啪。”鬼子隊長竹下連續兩槍打在了宋洋的身上,他再也舉不起手裡的刀了,“小鬼子,我日你八輩祖宗。”
宋金剛倒下了,他身邊的鬼子深深敬佩這個勇士,一貫信奉武士道精神的鬼子在他面前也不得不用了黑槍。
竹下回避着大家的眼神,“壓機給給。”
“嘭,嘭嘭。”接連幾個手榴彈在鬼子中間爆了炸,米川帶着二十個人前來援救,路上他遇到了大海,爲了給其他同志贏得時間,他決定把鬼子給引到西山去,扔完了手榴彈便帶着大家往西山跑。
“隊長,米連長已經把敵人往西邊引了,鬼子有上千人,咱們趕緊撤吧。”大海見到陳彪後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隊長,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帶着大夥轉移吧,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保住隊伍。”東方見陳彪舉棋不定。
“好吧,咱們進暗道,上峰頂。”陳彪帶着大家奔山中密道而去。
米川他們把鬼子引到了西山,西山頭的峭壁處易守難攻,鬼子人再多也只有這一條小徑,連續幾個衝鋒後,鬼子死傷不少。
“趁鬼子攻的不猛,咱們從這裡下去,等風聲不緊了再回來。我掩護,大家快走。”米川對剩下的六七個人說道。
大家一個個陸續沿着小路往下走。鬼子開始用機關槍瘋狂地射擊,手榴彈也不斷地撇過來,眼看着掩護自己的巨石被炸得石塊亂飛,米川把身上幫滿了手榴彈,他決定和鬼子同歸於盡。
鬼子見沒有了還擊,停止了射擊,陸陸續續十幾個鬼子並排摸了上來。
米川慢慢爬上了巨石,他點着了自己身上的手榴彈,一下從巨石上蹦了下來,隨着一聲巨響,又一個英雄與世長辭。
竹下摸了摸下巴,他擔心米川用的是調虎離山之計,所以他命令手下繼續仔細搜山。白頭山真的很大,一直搜到晚上,他們沒有上主峰,這白頭峰足有兩千米,鬼子相信那裡是待不了人的,可他們偏偏估計錯了。
陳彪他們就藏在白頭峰上。當初白頭山之所以吸引了土匪們的目光,主要就是有這一條通往主峰的密道,從外面爬到一千五百米之後基本就無路可走了,所以如果有大兵壓境,就可以從密道爬到主峰以避過敵人的搜索。
大家在主峰上一天也就幾個小時能出去,兩千米的高度,風大的厲害,這兩天下了一場小雪。
“下雪了,下雪了。”大家都很興奮,這場雪對大夥太寶貴了,因爲帶上來的水已經不多了,大家正好裝一些雪儲存起來。
昊天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頭髮、眉毛上都是白雪。陳彪突然來了靈感,即興賦詩一首。
“白頭山上白頭翁,瑞雪襲來宿主峰。磨刀只待**至,殺盡倭寇沐春風。”
“好一個殺盡倭寇沐春風,‘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隊長,你最喜歡哪位詩人的詩詞呢?”東方見陳彪來了詩意。
“政委,你可別笑話我這首打油詩。我喜歡的詩人不少,但若問我最喜歡的一位,那還得是陸放翁。”一說起詩詞,陳彪全然忘卻了眼前的煩惱。
“詩界千年靡靡風,兵魂銷盡國魂空。集中什九從軍樂,亙古男兒一放翁。”東方隨口吟道。
“梁任公對陸放翁的評價還是很公允的。”
“這就是你喜歡陸詩的原因吧。”東方說道。
陳彪爲之一振,東方簡直就是他的知己,“你喜歡放翁的詩句嗎?”
“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爲國戍輪臺。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東方知道的詩句確實不少。
這正是陳彪最喜歡的一首陸詩,“你喜歡這一首?”
“我猜這是你最喜歡的,我最喜歡他的《卜算子·詠梅》。‘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我最喜歡兩位女詩人,畢竟都是女性,更能理解她們詩句中的才情。”
東方輕聲誦道:“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見客入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易安居士也是陳彪最喜歡的女詞人,對於她的詞,陳彪大多熟悉。
“我非常喜歡這首《點絳脣》,讀大學之後,煩惱多了,日寇猖獗,接觸到鑑湖女俠的詩,一下子便喜歡上了。”
陳彪對於秋瑾毫無所知。
“不惜千金買寶刀,貂裘換酒也堪豪。一腔熱血勤珍重,灑去猶能化碧濤。”
“不愧爲女中豪傑,的確不輸男兒氣概。”陳彪聽後大爲振奮。
“好了,兩位大詩人,過來喝兩口酒暖暖身子吧。”昊天聽他們吟詩毫無興趣。
“哪裡來的酒啊?”陳彪很好奇。
“郭連長上山後找到的,這可是藍寨主以前珍藏的老白乾,郭連長你也來一杯,能喝上這酒還得感謝你呀。”昊天招呼郭濤。
“本來抱來是打算給老宋喝得,他把酒看得比命都重要,估計他是回不來了。”郭濤的話讓氣氛一下凝重了起來。
雪後,王排長帶着兩個戰士悄悄從密道回到山中,發現鬼子已經撤走了。大家下來後發現了宋洋的屍體,米川的身軀早已炸得粉碎,大家是從衣物裡推斷出他也陣亡了。大家把陣亡戰士的屍體都收集起來埋在了南山上。
冬天來了,陳彪他們決定暫時在山中躲過這個嚴冬,待到春天來臨時,再下山去攪他個天翻地覆。
陳彪他們在白頭山上過冬,而馮仲雲他們也是危險重重。他們躲避的村子也遭到了鬼子的掃蕩,在大家和鄉親們的掩護下,馮仲雲等不足五十人逃了出來。
他們兵分兩路,秋林同志帶着二十餘人與馮仲雲一路;婉婷、王三姑他們跟李江峰等二十餘人一路,大家約好在朝陽山附近的村子集合。
負責掩護的抗聯戰士和村裡的百姓全都糟了鬼子的毒手,整整一千多人無一倖免,鬼子派出一小隊騎兵去追擊逃走的人。
到了岔道口,他們兵分三路,婉婷她們這路人中有八九個女眷,跑得速度相對慢些,很快就被鬼子發現了。
槍聲接連響起,總共二十多人又被鬼子打死了好幾個,剩下的人躲在樹後向鬼子還擊。
李江峰同志是手槍連裡有名的神槍手,他彈無虛發,他的雙槍不一會兒就幹掉了十幾個小鬼子。正當大家重新看到希望的時候,另一路的三十多個騎兵聽到槍聲後掉頭趕了來。
女眷中,只有婉婷會射擊,其餘的幾個人,有的連槍都沒碰過,不一會兒都死在了鬼子的槍口下。王三姑剛跟繼偉學了幾天射擊,槍都拿不穩,鬼子一個也沒打着,馬到是被她打死了兩匹。
自從見到昊天砍死僞軍那血腥的一幕之後,婉婷再也沒有開過槍,如今她再次拿槍,看着倒在地上的死人,她的手有些哆嗦,背在肩上的孩子被槍聲嚇得直哭,她見形勢越來越危急,自己咬了咬牙,終於射出了子彈。
第一槍還是偏了,打在了一棵樹上,但從第二槍開始,就讓剛剛起勢的鬼子又蔫吧了,婉婷手中的二十顆子彈要了十九個鬼子的命。
婉婷原本就是神槍手,只是心理上有了障礙,爲了保護自己的孩子,激發出了她的潛能,她克服了障礙,讓小鬼子都乖乖地躲了起來。
場面剛一得到緩解,另一路騎兵也被槍聲吸引來了,這一回危機終於來了,因爲大家都已經沒了子彈,再好的神槍手,沒了子彈就失去了威力。
剩下不到四十個鬼子終於可以大膽地過來了。
繼偉衝了出來,“江峰快帶大家走。”
他手裡拿着兩顆手榴彈衝進了鬼子中間,這種自殺式襲擊方式出乎意料,鬼子大驚失色,轟地一聲巨響,鬼子全都倒下了,
活下來的鬼子用手拍了拍臉上的灰,慢慢爬了起來。
“八嘎。”鬼子小隊長翻身上了馬。
人是跑不過馬的,江峰他們現在只剩下五個人了,追兵越來越近。
正當大家要絕望的時候,迎面來了一隊人馬,足有五六十人,這些人除了兩個女性之外,全都頭戴黑氈帽,身着黑布褂。他們看見對面的鬼子,從腰間掏出了王八盒子,立即跟鬼子交上了火。
這夥鬼子實在倒黴,本想活捉幾個聯軍,結果卻遭遇了突然襲擊,黑衣人一開火,十幾個鬼子紛紛跌下了馬,剩下十幾個掉頭就跑。
這夥人見鬼子跑了也不追,也沒有搭理江峰他們的意思。江峰感到這夥人絕不是聯軍,既然對方不理自己,也就不打算詢問對方的來歷。
“朋友,謝謝了。”說完他就過去撿起鬼子的手槍,“二位嫂子,咱們騎鬼子的馬走。”江峰給她倆牽過來兩匹馬來。
“天呢,二小姐,是你嗎?”這夥人中一個女子突然認出了婉婷。
婉婷擡眼望去,她也不禁一驚。“臘梅!”
這個人就是昔日的臘梅,如今她的名字叫趙迎春,她作爲趙振堂的義女許配給了與婉婷有婚約的周仲誠。
這一次她是代丈夫回家來接公婆的,周家的兩個兒子都參了軍,大兒子在戰場上犧牲了,小兒子想把父母接出來。可是兩位老人故土難離,公公是個倔脾氣。
“他是在打仗報效國家,老婆在身邊伺候着那也是爲國盡力,我們跟着去湊什麼熱鬧。我倆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就是死了,也甭回來,自古忠孝難兩全。把鬼子都打跑了纔是大孝。媳婦,你也不必勸我們,他一個老爺們身邊需要女人照顧,今晚留你睡一宿,明天趕早回去吧。”
“二小姐,你一向可好?你背上的是?”臘梅的眼淚流下來了。
“是我兒子,你這是到哪兒去?”婉婷抹了抹自己灰突突的臉,看着光鮮的臘梅,她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要回錫林郭勒,你呢?”
“我,我也不知道。”婉婷對自己下一步要去哪裡都不太清楚。
“二小姐,姑爺呢?”
“他在哪兒我也不知道。”
婉婷的淚水掉了下來,孩子又哭了起來,孩子是餓了。
“二小姐,你還是先跟我走吧,我聽說鬼子最近在北滿很猖狂,等過這一陣子,我派人幫你找姑爺。”臘梅看着眼前逃難的幾個人,心中擔心婉婷的安危。
“不了。”婉婷哄着懷裡的孩子。
“二小姐,你不爲自己想,你也得爲孩子想啊,你連自己要去哪兒都不清楚,怎麼照顧孩子啊?”
“妹子,我看你跟她走吧,她說的對呀,不能讓孩子跟着咱們遭罪呀。”王三姑大概猜到了她們之間的關係。
“嫂子,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吧。”婉婷的確想給自己的孩子找一個安穩的環境。
“不了,妹子,你告訴嫂子你在啥地方,將來我找到你大哥他們,好去接你啊。”王三姑還是想去找自己的丈夫,婉婷離開了,她就可以陪在丈夫身邊一起戰鬥了。
“大姐,我們在錫林郭勒盟。您要是找到我們姑爺,就讓他來找我們,到那裡一提國軍周師長,他們都知道。”臘梅把自己的住處告訴了王三姑。
“事不宜遲,咱們也趕緊走吧,一會兒鬼子再來,大家就都走不了了。”江峰提醒大家。
“是啊,夫人,這位朋友的話有道理,快走。”一個黑衣人跟臘梅說道。
婉婷和王三姑依依不捨地揮手道別,兩個人的淚水不住地流。
馬跑得很快,沒過多久,對方已消失在視線之內了。她們都沒有時間去悲傷,王三姑此刻心中惦記着自己的丈夫。已經學會開槍的她,憧憬着自己能陪伴在丈夫身邊與他一同戰鬥。只要能陪着丈夫,就再也不用擔心東方政委了。
婉婷和臘梅他們爲了不暴露身份,也不敢進城,就在一家大車店住下過夜,正好這店裡有一位正在哺乳的女人,同是母親,最能體會孃的心情,女人的奶水很足,文成餓得太久了,吃了好一陣子。
“大姐,謝謝你啊。”婉婷看着孩子吃飽了,心裡比什麼都高興。
“謝啥,我這奶水足着呢,明天早晨過來,我再幫你喂喂。”這位東北大姐很豪爽。
臘梅晚上和婉婷睡在一起,她們姐倆有太多話要聊了。婉婷把自己的經過大致跟臘梅學了一遍,臘梅一會兒跟着笑,一會兒又跟着哭。
臘梅也把自己的經歷跟婉婷介紹了一下。原來婉婷和昊天出走之後,趙振堂跟周家一再賠禮。周仲誠的父親周蔚森與趙振堂是至交,聽說趙振堂有一義女,還是想和他結秦晉之好,就這樣,臘梅嫁了過去。
趙振堂的意思是讓臘梅給周仲誠做個小,以後周仲誠遇到心儀的再娶爲正室。周蔚森對於這點到是認可,他畢竟不瞭解這個未來媳婦的根底。
迎春嫁過去之後,瞭解了迎春之後,他讓兒子自己決定,如果兒子想找個大家閨秀做正房,他也不反對;若是讓迎春做正房,他也能接受。迎春從禮貌和長相也都讓他很滿意,唯一的缺憾就是沒有大家閨秀的氣質。
新婚不久,迎春就跟着丈夫回部隊了,起初丈夫忙着跟日寇作戰,他們夫妻倆也沒過上幾天正經的日子。最近,蔣委員長爲了保存實力,讓國軍以防禦爲主,而鬼子逐漸發現八路軍和新四軍纔是他們的心腹大患,決定把主要精力用在與八路軍的對抗上。周仲誠的部隊便清閒了,他們夫妻倆也算過上了正常夫妻的日子。
王三姑跟着江峰他們到了朝陽山地區,可是馮仲雲他們根本不在這裡。
原來他們還沒進村,就被當地的老鄉通知這附近有鬼子,於是他們留下了口信就走了。
江峰他們夜裡偷偷進了村,他找到村裡的聯絡員大老王,才得知馮仲雲已經去往小興安嶺了。他們也不敢在村裡逗留,星夜趕往小興安嶺。在小興安嶺,他們終於見到了馮仲雲。
原來,那天追向馮仲雲他們的鬼子,因爲掉頭去追江峰他們幾乎全軍覆沒,所以馮仲雲他們得以輕鬆逃脫。可到了朝陽山地區,他們瞭解到敵情,就只好趕往小興安嶺。
在路上他們還是跟一小夥鬼子碰上了,結果又犧牲了十幾個同志。一個大隊的人馬如今只剩下不足二十人,大家心裡都很不是滋味。
馮仲雲與李兆麟商議,等到開春後,再到朝陽山附近採取游擊戰。
王三姑只有在這裡等着丈夫的消息,唯一讓她感到安慰的是,醫療隊的護士發現她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了,陳彪和她分別前的那一晚,兩個人的激情終於有所收穫。她不知道陳彪此刻也十分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