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髓書院。
李清閒眼前一亮,環視四方。
天髓書院所在山頭並未變,附近山峰的山頂皆被夷平,其上亭閣林立,山路條條,與上一次來大不相同。
不遠處的一座山峰墊高,遠高於天髓書院所在山峰,宛如擎天神山,支撐蒼穹。
天髓書院所在的天髓山正在那最高峰山後,只能看到最高峰上樓宇的背面一角,也能感到氣象非凡。
“淵海。”
李清閒循聲望去,就見蕭神鋒與陳星平微笑走來。
兩人形貌青壯,隻眼角皺紋層迭,兩鬢俱白,李清閒一眼看出,兩人年近古稀。
與上次相比,兩人目光更加沉穩,步履慢了一些但落地更重,一身氣勢直欲衝上雲天。
兩人已然晉升二品,成就大命術師。
李清閒微笑道:“恭喜兩位晉升大命術師。”
“你也快了。”蕭神鋒說着,便與當年一樣,開始介紹這些年的成長。
“……星平還是惦念他的理念,已經在外建立一個新的宗派……”
“……我竭力發展天髓山命修,只不過未成一品,不好開宗立派,還是緩稱王,廣積糧……”
“……亂世加劇,我需要蟄伏一段時間……”
“……天下支離破碎,我心難安……”
“……萬世太平,太難了,只能步步爲營,修身立命,憑藉強大的命術,改變天下亂象……”
李清閒靜靜聽着,慢慢分析兩人的境遇。
這些年,兩人遭遇了太多太多,即便蕭神鋒這等通天人物,也屢屢受挫,發生些許變化。
幸好,他的志向未改,堅定開創萬世太平。
“對了,你這些年如何?”
李清閒笑了笑,只是講述自己的修煉經歷,包括各種人生感悟。
聽到李清閒的多重大勢局的類型的時候,兩人相視一眼。
蕭神鋒道:“要解龍蛇起陸,就不能只解龍蛇起陸。龍蛇起陸,只是表象,深層之下,存在某個禍亂天下的源頭,形成某種強大勢局,進而形成龍蛇起陸。你可探知?”
李清閒搖頭道:“我嘗試過,甚至動用了壓箱底的力量,但毫無頭緒。不過,我能知道源頭在哪裡,禍首是誰。”
“一個人?”
李清閒沉默片刻,道:“是一個人,但也不只是一個人。就好像,一個人入了魔,我們不僅這次要解決這個人,更重要的,是解決魔。禍首是人,但源頭,是魔,是病,是錯,是罪。源頭長存,則禍首連綿不絕。”
“但源頭難消啊。”蕭神鋒嘆息道。
李清閒道:“是啊,源頭難消。所以,人族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活下去,一代代活下去,一代代尋找解決源頭之法,只要活着,總有一天,能找到解決之法。”
蕭神鋒道:“我們談談命術。你對勢局本身的理解,已經達到大命術師的水平。接下來,就需要加強對勢局的運用。既然要弈天下,既然要破局,就需要細緻解局,你如何解局,可有大概計劃?”
李清閒想了想,道:“天下亂局無數,即便我再如何,也不可能化解全局。因此,我只能試着解一局……”
“……我所修大勢羣星解,取自天星萬物運行規律,一一瓦解禍首……”
“……過去的命術師,都犯過一個最大的錯誤,妄圖以一己之身,對抗天地偉力、一族一國,這是徹頭徹尾的錯誤……”
“修己縱然無錯,但既然要解天地大局,就要團結天地間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衆人拾柴火焰高,完成解局……”
“所以,我的第一步,便是建立根基地,吸納志向相似的天下義士……”
等李清閒說完第一步,陳星平皺眉道:“我不反對你的看法,但是,如果沒有天下義士,只你獨立支撐呢?”
“一定會有。”
“爲什麼?”
“如果沒有,那合該人族沉淪,既然人族註定沉淪,我與一族共存亡,無所謂是非成敗。”李清閒道。
蕭神鋒堅定道:“我相信,在這天髓山上,一定會有源源不斷的義士相聚而來,爲一個相似的目標,團結在一起。”
“第二步如何?”陳星平道。
李清閒道:“一邊在根據地蓄勢,一邊傳播力量,不斷傳播,讓更多人看到變好的希望。漫天點星火,直待燎原日。”
蕭神鋒肅然起敬,道:“淵海,你的境界,成長很快啊。”
“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那第三步呢?”陳星平問。
“第三步啊……”
李清閒一一講述。
蕭神鋒與陳星平慢慢點頭。
最後,陳星平皺眉道:“仔細想想,歷朝歷代的更替,都有相似的地方,那些先賢點燃的燎原之火,最終會被他們的後代踏滅,你如何解決?”
“先賢們有後代,人族其他人也有後代,所以,我們要儘可能保證更多人活下去,一代代活下去,如果燎原之火熄滅,那自有後人點燃新火。”李清閒道。
蕭神鋒眯起眼,緩緩道:“不錯,長燃不熄的力量,勝過一切。”
“好,我們繼續修行,就從大勢局的使用開始,現在門派興盛,天髓書院更進一步……”
天髓山上,三人開始使用、學習、交流……
這一次,學習時間比之前更久。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天髓山消失,李清閒立刻將所學記錄下來,而後,閉目休息。
一睜眼,已是深夜。
李清閒再度施法易容,遮蔽氣息,扮作尋常的小尉,走上城牆,慢慢觀察各處細節,避免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月色下,城牆的機關投石車密集排列,上面的法煉松油微微發亮。
每座投石車後面,都儲存着一層層爆裂符缸,以防雨布蓋好。
城牆之上,守夜的士兵或四處張望,或列隊行走。
守夜的法修或時不時施法觀望,或以機關或靈獸探查。
走到城牆一角,李清閒看了看一個防雨罈子,上面寫着“狼”字。
一隊士兵路過。
“隊長,咱們泰谷城的狼煙罐,好像和鎮北軍的不一樣。”
“都是新東西,法煉狼煙,咱李侯爺別的沒有,就是有錢有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