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閒道:“一種現實是,一個讀書人不行,一個你不行,一個我不行;另一種現實是,人族自出現第一個人開始,在千年萬載中,直到現在,一直在改變現實,改變茹毛飲血的現實,改變被野獸追殺的現實,改變不能飛天的現實。你說的現實,是哪一種?”
髒乞丐呆了一呆,緩緩道:“我明白了……那些研究解詭方法的人,看起來像是一地珠子,四處散落,但如果我慢慢升高,從更高的地方向下望,那些珠子,緊密連在一起。那個讀書人研究了一年後,死去了,他好像中斷了,兩年過去,還是中斷,三年過去,四年過去,一直中斷……但十六年後的今天,解詭的上一片,與這一片,連在一起。”
李清閒道:“還有更多片,正在匯聚,而你,就是串聯一切的線。”
髒乞丐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道:“我回想回想,我要回想起所有的事,我要告訴你所有解詭的可能……”
髒乞丐一邊回想,一邊說着,最終將自己記憶中詭鎮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傾訴而出。
李清閒一邊聽,一邊記,對詭鎮的理解更加深刻。
過了許久,髒乞丐講完所有的事,突然綻放出璀璨的笑容,他向李清閒揮揮手,轉身就走。
“我明白了,如果理論是對的,那現實就一定能實現。如果理論不可行,要麼是需要時間,要麼理論是錯的。理論上,理論上是對的,那就一定能現實。我走了,你做你的那一片,我去當我的那一片。哈哈哈哈……”
髒乞丐大笑着向外走。
好運生站在門口,看到髒乞丐笑出眼淚,可淚眼中沒有痛苦,是欣喜與懷念。
等髒乞丐離開,熊樣的好運生在侍衛的帶領下,進入夜衛衙門。
老侍衛勝叔站在門口,靜靜等待。
“見過葉大人。”好運生拱手道。
李清閒點點頭,道:“近來情況如何?”
好運生搖搖頭,道:“隨時出事,一會兒我若做出奇怪舉動,您別介意。”
“無妨。”
好運生輕嘆一聲,道:“我剛剛去了一趟楚王府與鎮長府,鎮長還好,借給我五顆人蔘果與一張空白告示,外加一些普通寶物。楚王……罷了,不提他了。這是我能拿出最後的東西了……”
好運生說着,緩緩從氣運銀魚袋中取出各種物品,人蔘果,空白告示,銀票,金珠子,玉石,法器,丹藥,秘籍……
密密麻麻在地上擺了一堆。
一個小門派的全部庫藏,也不過如此。
李清閒看了一眼地上的東西,心中卻在想,好運生這幾年,是有點落魄了,這些東西和當年的那些不能比。
好運生尷尬一笑,道:“我手頭其實還有一些,但都在家裡,外面還有一些人情,都能換寶物。只不過這一次來得急,沒帶太多東西。”
李清閒望向好運生身上。
好運生身體一硬,嘆了口氣,緩緩伸進衣服,取出一塊巴掌大的木雕,依依不捨放在桌子上。
李清閒望去,木頭上雕刻着桃子,上下兩層,像是壓桃子饅頭的模子。
李清閒眼皮微微一跳,不動聲色。
好運生道:“此乃一件奇物,名爲萬化桃盒。可以將雜七雜八的東西扔進去,煉製成桃子饅頭,用以補充法力真元等。若是特別珍貴的寶物送入其中,可能會煉製成特別的桃子饅頭。傳說,這是上界的寶物,我剛得不久,平時用得少,進入福鎮後用了幾次,對我這病毫無用處。”
李清閒點點頭,並不在意,繼續望着好運生身上。
“我隱隱記得,你身上的寶物很多很多。”李清閒道。
好運生嘆了口氣,道:“那都是猴年馬月的事了,這些年,我是得了不少寶物,但也用了不少。最近幾年,我得到的財富多了,普通寶物也很多,可重寶幾乎沒有。”
好運生的手觸碰腹部,隔着衣服感受裡面的天命牌,急忙放開手。
李清閒一言不發,仔細打量好運生。
好運生取下身上的金銀佩飾,留下最重要的寶物。
“這些還不夠嗎?”好運生問。
李清閒道:“我們對付的是魔神,五尊魔神。你不信問問蓋大師,他會覺得這些東西夠嗎?”
好運生道:“我已經跟他說好,只要您動手,就聯繫他來。不過……他說要隱藏行跡,避免被楚王看到。唉,爲了我,讓他老人家受委屈了。”
李清閒道:“明天鎮長要祭祀人蔘果樹,今天就把事情做了吧,你聯繫他。”
“好。”
好運生取出傳訊符盤,不一會兒對李清閒道:“蓋大師說馬上來。”
兩人坐在偏廳,聊着天。
不多時,侍衛帶着一個蒙面黑衣人進入。
蒙面黑衣人站在門口,望向裡面。
李清閒與好運生齊齊起身,拱手道:“見過蓋大師。”
“嗯。”蓋風遊淡淡答應了一下。
好運生忙道:“蓋大師,您看,這些寶物夠嗎?”
蓋風遊長長一嘆,道:“好公子,您這打發叫花子呢?”
好運生臉上騰地升起一片紅。
李清閒道:“蓋大師畢竟是上品大師,看不上我們這些中品也正常。罷了,我這裡還有一些。”
說着,取出一些聖旨、朝服和楚王的一些東西,堆滿一地,比好運生的還多。
好運生臉燒的越發厲害,自己求人辦事,結果拿出的寶物命材不如人。
蓋風遊點點頭,道:“葉司正果然不一般,怪不得楚王殿下對您讚口不絕。”
好運生聽出蓋風遊的話裡透着冷,和之前的態度全然不同,知道是擔心楚王誤會刻意如此,忙打圓場道:“蓋大師,您覺得現在夠不夠?”
蓋風遊搖頭道:“當然不夠,你身上還有什麼,儘快拿出來。實在不行,你發個誓,以後還我,我回上山區幫你再湊一湊。早知道只是這些東西,我就不下來了。”
蓋風遊的目光也在好運生身上游走。
好運生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的值錢的都取走了,剩下的都是保命的東西,等等……
好運生目光落在自己腰間的飛鶴紋玉佩上,他慢慢拿起,輕輕撫摸。
這是母親爲數不多的遺物,也是嫁妝,被侯府扣押,直到前些年,才取出來。
這塊玉佩不是寶物,但質地非常好,價值不菲。
“這……這塊玉佩值不了幾個錢,我看就算了吧。”好運生道。
蓋風遊嘆息道:“謀大事者,豈能瞻前顧後。我就問你,若這塊玉佩能救你一命,你用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