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司出來時天色已晚,秦肆一上車就嘗試着給唐洛然打電話,然而就跟今天早上的結果一樣,一直沒有接通,她怎麼也聯繫不上。
既然如此,那他也只能親自到唐家府邸通知唐洛然,畢竟這是最初答應她要做的事情——只要傅子琛一有消息,就立即通知她。
秦肆驅車馳騁,一路狂奔疾馳到唐家府邸門口,下了車,他按下門鈴,心急火燎地透過門口的通話設備請求,“請問唐洛然小姐在嗎?我有事要找她。”
“不在——”傭人話音剛落,就立即被另一道熟悉的聲音搶過,“我在,這就來開門。”
緊接着門口就傳來開門的聲響,唐洛然穿着家居服就衝了出來,身後還跟着傭人,氣急敗壞地喊她,“小姐,你這是要去哪裡?先生說了不會讓你再冒險了。”
然而於事無補,唐洛然還是自顧自地跑到外門,將外面的大門也開了,站在秦肆面前喘着粗氣,她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但還是一字一頓地問道,“是不是子琛有什麼消息了?”
“如您所料,傅先生他醒了。”秦肆平靜地告訴她這個消息,目光淡然。
下一秒,笑容就像是煙花一般在唐洛然精緻的臉上綻開,襯得她臉色不再那麼蒼白。
被傅母派來的保鏢打傷當天,唐洛然被陸梓豪攙扶着回到家中,把唐父着實嚇了一跳。
她躺了一個晚上,隔天醒來身體還是跟散架了似的疼,而唐父就守在她身旁,一見她醒來,立即詢問情況,“你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被打成這樣?”
顯然,由於傅子琛受傷的消息被壓了下來,唐父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唐洛然掙扎着坐起身來,將背部靠在牀頭,躊躇片刻,還是將實際情況告訴他,“子琛被仇家開了一槍,當時我也在場,他母親便覺得是我的錯,纔會讓他受傷,所以找人教訓我,好在子琛一早就交代了朋友幫忙。
”
不然她現在能不能活着回來,也是難題,畢竟那些打手只認錢做事,下手哪裡知道輕重?
她當然不敢跟父親提及這些,話已經說得這般隱晦,都已經讓他慌了神,臉上的褶皺全堆在一起,“所以你身上的傷,全都是那些人打的?”
見她點頭,唐父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唐洛然拉着他,不讓他去找傅母算賬,他說不定還真的會出於一時衝動去質問傅家長輩。
好容易讓唐父冷靜下來,但唐洛然還是被下了禁足令,並且沒收所有聯繫工具,徹底斷開她與外界的聯繫。至少在短期內,她是別想從這個家門出去。
然而人哪是那麼容易就攔得住的呢?
一聽到秦肆的聲響,唐洛然就知道一定是傅子琛有了消息,所以奮不顧身地跑出來,結果不出她所料——傅子琛醒了!
內心激動不已,她明面上也掩飾不住笑意,說話的語氣也緩和下來,不再那麼緊張,“那他醒來有說什麼嗎?有沒有在找我?媽那邊有沒有說什麼?”
若是可以,她真想馬上奔赴到傅子琛身邊與他見面,奈何這哪是她想就能完成的事情。
“這個我還不清楚,我也是剛收到消息,打算先通知夫人您,然後再去醫院查看一下情況。”秦肆畢恭畢敬地迴應,並把他所知道的都盡力告知,“不過傅老夫人那邊……您還是暫時別出現在她面前的好。”
言下之意就是說傅母還沒有原諒唐洛然,說不定還因此而變本加厲地提防着她。
好不容易燃起來的希望頓時熄滅,唐洛然心裡一陣失落,卻也只能接受眼前現實,“我知道了,那就拜託你幫我打探子琛的情況,好讓我知道他現在如何。
”
“是。”秦肆點頭答應,這才轉身離開。
而在他離開之後,唐洛然也不便再在門口逗留,身後的喊聲越來越近,她知道現在還是沒辦法逃開,索性主動轉身,原路折返。
站在門口的除了傭人,還有唐父,若不是唐父在身後,說不定傭人就追出來了。
“爸,你怎麼出來了?外面很冷……”唐洛然連忙裝作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儘可能態度自然,她可不想被發現端倪之後又被禁足。
唐父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嘆了口氣,“你若是要去找傅子琛,可千萬要小心,別又一身是傷的回來,不然我真的不會讓你再跟他見面了。”
言下之意就是解除她的禁足令了。
唐洛然自然是又驚又喜,但明面上還是笑得十分含蓄,“爸,謝謝您。”
“女大不中留啊。”說得萬般感慨,其實唐父自己也憋不住笑,他是心疼女兒,但看到她爲傅子琛傾盡心力,他心裡也爲她感到欣慰。
畢竟自古以來難就難在兩情相悅,而她跟傅子琛是幸運的。
……
翌日一早,唐洛然匆匆洗漱一番,就抓着手提包離開房間,一下樓,她就與鄭小穎迎面碰上——鄭小穎一收到短信就到家裡來等了。
“準備好了嗎?”鄭小穎露出狡黠的笑容,她從口袋中掏出車鑰匙晃了晃,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唐洛然點頭,她看上去要緊張得多,早餐也來不及吃,就拉着鄭小穎匆匆忙忙走出門外,一路驅車馳騁,狂奔至醫院門口。
下車之前,鄭小穎就將外科醫師資格證遞給唐洛然,並提醒她,“這是我跟外科部門的朋友借的,你用的時候小心一些,別露陷了。”
“知道了。”她將資格證往脖子上一套,又戴了口罩跟墨鏡,確保認不出本人,才急忙忙下了車。
一進醫院,唐洛然就直接拉着醫護用推車衝着外科部門的重症監護病房奔去,她這麼做的目的很明顯,就是爲了能見傅子琛一面,哪怕之後要承擔後果也無所謂。
然而很不巧,她好容易抵達外科科室,才知道傅子琛已經轉到普通單人病房中,無奈之下,唐洛然又得原路折返,往普通病房的走廊進發。
還未走近,就看到數個西裝革履的保鏢在門口看守,門外還有秦肆指揮。唐洛然剛往前挪了兩步,就見房門打開,傅母笑着走了出來,一邊同身後跟着出來的醫生說笑,“如果是這樣,那真是太好了。”
“您放心,一定替您處理好。”一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唐洛然頓時燃起希望,繃緊神經走到病房門前,一擡眸,就與江瀚臣四目相對。
江瀚臣能認出她嗎?
心下生疑,唐洛然明面上還要裝得很是自然,將推車堵在門口,瞥了傅母一眼,“請問是傅子琛的家屬嗎?我要給病人做例行檢查,請讓一讓。”
她已經掐着嗓子說話,但還是不能百分百肯定傅母認不出她的聲音來。
話音剛落,傅母就將目光挪向她,銳利的眼神中充滿疑惑,對她的話不置可否,而是轉頭問身後的江瀚臣,“江醫生您有聽說這回事嗎?”
傅母說得每個字都在刺激她的神經,她抓緊推車把手,手背上的青筋隱隱暴起。
心虛地擡眸掃了江瀚臣一眼,唐洛然咬牙,心裡也沒底。
“嗯,確實是要做基礎檢查的。”江瀚臣驀地淡然一笑,三言兩語就打消了傅母的疑慮,傅母這才鬆了口,示意看守的保鏢騰出條道來讓唐洛然進去。
而唐洛然心裡雖然鬆了一口氣,又忍不住覺得疑惑——江瀚臣真的認出她了嗎?
悄悄擡起眼簾瞥了他一眼,才發現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笑得意味深長,連眉目間都帶着柔情,唐洛然一驚,下意識地低下頭。
果然,江瀚臣知道她是誰。
病房的門一開,唐洛然就連忙將推車推進去,看也不敢看一旁的傅母一眼,生怕被那隻老狐狸發現端倪,好在直到她將門拉上,外頭也沒有動靜。
捂着心口順氣,她繃緊的神經總算得以舒展開來,再定睛看向房內,撇開一切病房中都有的基礎設施,她的目光最終落在病牀上的傅子琛身上。
他躺在病牀上,眼睛緊閉,似乎還在熟睡。
強忍着涌上心頭的酸澀,唐洛然眨了眨眼,將推車撇下,獨自往病牀邊上走,她的身體如同灌了鉛似的,越是想輕盈,就越是沉重。
不過兩三天沒有見面,感覺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她在他面前竟然覺得分外窘迫。
趁着傅子琛還沒有醒來,唐洛然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她才鬆了一口氣,“看來傷口沒有發炎,應該恢復得不錯。”
想將手收回,卻不想會被猛地抓住,緊接着就見傅子琛睜開眼睛,深邃的瞳孔閃爍着幽幽光芒,“你是誰?怎麼進來這裡的?”
嬌軀猛地一震,唐洛然不安的心一瞬間安定下來,她索性不再僞裝,將口罩扯下,並扯下發圈,讓披肩長髮散落下來,把完整的自己呈現在他面前,“是我,唐洛然。”
“我來看你了。”她淡然一笑,眼淚卻隨之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