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解秋玲盤坐在一間房間內,高高的屋檐上,零零星星的雨點落下,天……變的低矮,變的陰沉。
解秋玲手拿一杯熱茶,看向房間外那被雨點打溼的成片蘆葦叢又轉頭看向了房間內那貼在牆上一張張畫在蠟黃宣紙上的水墨畫。
畫上畫的東西非常單一,古怪,其上是一隻高大的怪物,怪物面露兇悍之色,身邊佈滿黑色火焰,怪物的大體樣式在每一張畫上都是一樣的,而細節卻是不一的,可見畫這幅畫的作者並不確定自己到底該要畫一個怎樣的怪物,而是一個只有大體概念的東西。
這裡是一名叫“廉銘”和尚的房間,牆上貼着的畫自然也是廉銘和尚畫的。
解秋玲對於這個和尚並不是太瞭解,他今天想要見他,純粹是因爲廉銘和尚可能瞭解關於解秋玲身世的一些事情。
幾天前,解秋玲最後一次去訪問了三劍權會十幾年前的老檔案館,那裡存儲着三劍權會曾經的一些資料,解秋玲把檔案館翻了個遍,最終得到了一份關於“古城滅跡”事件的相關人員名單。
這份名單很奇怪,僅有一份,沒有任何備份,而且名單還有被銷燬的痕跡,經過深入調查得知,這份名單和與其同期的文件都被大規模銷燬過,而這份名單則是這大規模銷燬中僅存的漏網之魚。
通過解秋玲如今的權勢很容易便查出這份名單中的人幾乎全部已經死亡,但還有一人活着,他叫伊田齋平,雖然他在名單中被標記爲已死,但深入調查之下卻可發現他其實還活着,並且進入了“蘆葦寺”成了一名和尚,法號——廉銘。
“真醜啊。”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說話,解秋玲向着說話的聲音處看去,才發現一個白髮少年竟出現在了牆邊,看着滿牆貼着的畫,若有所思。
“畫師是眼瞎了吧,把我們畫的這麼醜,你說是吧。”
白髮少年說着看向解秋玲。
解秋玲皺着眉頭,並沒有回答白髮少年,這白髮少年就好像他自己的幻覺一樣,總是時不時的出現在自己身邊,當然,解秋玲也習慣了,畢竟他出現的太頻繁了。
“你說……我們……是什麼意思?”
解秋玲歪着腦袋有些不解的問道。
“你是傻嗎,這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怎麼?回憶還需要我幫你嗎?”
白髮少年走到了解秋玲的身前用手按到了解秋玲的額頭上。
“但願這次能讓你想起一些東西來。”
白髮少年低語着,彷彿是在念什麼咒語,這咒語讓解秋玲腦部一陣暈眩。
“這畫中的正是你我,只不過是罪惡之人眼中的你我罷了,他們在醜化的是這世界的王……”
解秋玲眼中的畫面變換,他感覺一切都彷彿回到了……曾經……
十八年前,古城滅跡事件,東瀛烏黑的蒼穹之上,烏拉諾斯號飛艇燃起了無數黑色的火焰。
解秋玲看着眼中模糊的景象,他似乎是在一個房間內,房間的拐角處有一個小女孩,她的名字叫愛麗絲。
愛麗絲長得很漂亮也很可愛,但她似乎被嚇壞了,解秋玲不知道她是被什麼嚇到了,但他想去安撫她,於是解秋玲伸出了手,想要去撫摸她的臉頰,卻發現她竟然被嚇哭了。
她……害怕的難道是自己嗎?
不……一定不是的。
解秋玲呆住了,可就在此刻,一個男人——格爾吉斯衝進了房間內,他抱住了愛麗絲轉頭用兇狠的眼光瞪着自己。
“怪……怪物……”
愛麗絲顫聲說道。
怪物?說的是……我嗎?
解秋玲想着他看向了自己的身體,卻發現那隻不過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孩童軀體罷了,怎麼會被稱爲怪物。
爲什麼?
爲什麼要叫我怪物?我只是想……
“去找飛艇上的其他叔叔阿姨們叫他們立即安排撤離倉撤離,快!爸爸現在有事要耽誤一會兒,你先去撤離,爸爸一會兒就到跟你們一起撤離!”
格爾吉斯將愛麗絲叫走,隨後,看向瞭解秋玲。
“怪物……去死吧。”
【神器,黃昏劍,啓動】
格爾吉斯手中寶劍的劍光閃現,他衝到瞭解秋玲的面前用滿懷憤怒的眼神,刺穿瞭解秋玲的胸膛。
“爲什麼……”解秋玲口中鮮血噴涌,他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他不明白……爲什麼要攻擊自己……爲什麼……
解秋玲的視野開始動搖。
也許……攻擊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吧,也許殺死一個人也不需要理由吧……
“爲什麼?”
“爲什麼!”
“爲什麼……”
解秋玲的腦中閃過無數孩子們的聲音,他忽然感覺了一些東西,一些遺失的東西——冰冷的手術刀,散發着臭味的屍體,令人瘋狂的試驗藥劑,用生命來嘶吼疼痛的孩子們。
他的頭髮開始變得花白,視野開始變得清晰,當他再次看到自己的身體時,才發現那並非孩童的軀體。
他的背後暗黑色的翅膀煽動着,身上黑色的血管涌動着,眼中散發出令人膽寒的黑……
“我不會奢求,已經回不去了……”
解秋玲愣住了,他睜開了眼睛,此時他的頭上已經全都是冷汗。
他醒了過來,剛纔的一切彷彿都如同幻覺般煙消雲散,房間內有熱茶,有水墨畫,卻沒了那段令人膽寒的幻覺和那個白髮少年。
“廉銘師傅回來了,他請您去寺內的涼亭去見面。”一個和尚在此時走進了房間說道。
“好,我這就去,還請您帶路。”解秋玲將熱茶一飲而盡,隨後站了起來,跟着和尚一起走到了寺院的涼亭邊。
細雨噼啪的砸落在被蘆葦包圍的涼亭上,涼亭下,一個身着僧服,用白布裹着眼睛,長髮飄飄長相清秀的人正朗誦着佛經。
“他是?”解秋玲看着涼亭下的那人,有些疑惑。
“他就是您要找的廉銘。”一邊帶路的和尚道。
“這位就是廉銘和尚?可我記得……你們和尚都是要剃光頭的呀,當然我也知道有些地方不需要剃髮,但我看你們這個寺院都是光頭的和尚啊,怎麼只有他留長髮?還有,他爲什麼用白布裹着眼睛。”解秋玲問。
“是這樣的,廉銘入寺的那一天,主持說了,說廉銘和尚心中還有對俗世的一些掛念,所以就沒有給他剃髮,說是什麼時候他真正沒有了這些掛念才能幫他剃掉這三千煩惱絲,至於他爲什麼用白布裹着眼睛,是因爲廉銘是個瞎子,他從入寺以來就一直這樣了。”和尚細心的爲解秋玲解答道。
“哦,原來是這樣啊,謝謝。”解秋玲答謝完,隨後走進了涼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