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馥一驚,小遊已邁開步履,朝着遠方行去。他想出言挽留,卻連半個字也吐不出來。一個聲音不停在心中告誡自己,他已重獲自由,這兩個女人從此遠離自己的生活,他再也沒必要爲擔驚受怕。
可不知怎的,韓馥心中就似堵了什麼,如鯁在喉不吐不快。驀地,他大叫道:“等等!”聲音遠遠送去,在空蕩的山谷間數次迴盪。然而云淡風輕,卻沒人迴應與他。韓馥心中急亂,掙扎爬起,朝着小遊離去的方向追趕。
可跑了不到十步,韓馥就踉蹌摔倒,他渾身上下劇痛無比,體內就好似在被一把烈火焚燒。月兒彎彎,黑雲飄蕩,小遊卻再也沒有回答。淒涼的山谷中,只留下了自己的喘息聲。韓馥嘶啞長笑,直至傷痛襲來,昏倒過去。
半個月說過便過,月若盈再也沒能回來。韓馥獨身一人,靠着小遊先前所準備的乾糧清水度日。他力氣漸復,氣色也好了許多,知道再這麼等下去二女也不會回來。
韓馥強打精神,徑直來到溪水旁邊,捧着清水梳洗打扮,又換上小遊事先所準備的長衣長衫,這才向南行進,沿途打聽二女的蹤跡。月若盈貌美罕見,打聽起來倒不費勁。路上商戶對她印象頗深,指點行進之間,韓馥跨過幾省,揮別數日。轉眼之間,他已來到南方一處偏僻小郡。
此時已是下午,天色漸暗,韓馥眼瞧就要日薄西山。他恐野外遇險,已不敢再走,只好摸出小遊所準備的銀子,隨便找了家客棧投宿。落腳不久,小二已端上飯菜,韓馥家逢鉅變,再非往日那浮誇少年。他清淡簡食,僅僅要了幾樣素菜。
小二打雜多年,乾的便是這看人相面的活,他瞧韓馥儀表堂堂,不似常人。是以就算韓馥點餐不算豪華,但也不敢真的怠慢了。
飯菜上後,韓馥來不及吃,便拉住小二問道:“小二哥,這你日你可瞧見一位相貌極美姑娘經過?”
小二一怔笑道:“回客官的話,這每天賓客來來往往,小的怎麼能都記得住?若您說出些詳細細節,沒準小的還能想起來。”
韓馥回憶一陣道:“她獨身一人,相貌極美,身着藍衣或是白衣,整天拉着一張臉,冷冰冰的,好似誰都欠了她幾百兩銀子一般。”
小二想了想,一拍腦門笑道:“有了!”
韓馥一怔喜道:“小二哥快說與我聽。”
小二道:“您說的這位姑娘啊,我倒有些印象,她昨日還住在店中,給的房錢雖多,但脾氣極差,對誰都是冷冰冰。二牛爲她送菜,不小心打翻了盤子,險些被她刺上一劍呢。”
韓馥聽後心道:“算他命好,若是月若盈發了怒,只怕這個客棧中誰也活不下來。”他忽然一轉念想道:“我這在谷中休養多日,按理說她早該離去,怎麼昨日還在此處?”
念及至此,他一顆心登時呯呯直跳,一個大膽的想法從他腦海中跳了出來:“難不成她擔心我神通太差,會被人欺負,所以沿途保護於我?”想到此,韓馥渾身發燙,恨不得現在就奔到月若盈身邊。
他激動問道:“小二哥,那位姑娘現在人呢?”
小二道:“說來也怪,昨晚約莫也是這個時候,忽然一位公子找上門來,那姑娘一見他就神情大變,話也沒說幾句便付了房前同他走了。”
“公子?”韓馥心中升起一股不祥預感:“那位公子長什麼樣?”
小二笑道:“那位公子也英俊的很,穿衣打扮極有派頭!”
心臟咯噔一聲,韓馥已跳了起來:“陰玉龍!”
小二一驚,拍着胸口道:“這位客官,你沒事罷?”
韓馥噗通坐倒,腦子亂作一團,他忖道:“陰玉龍那廝淫邪狠毒,若是月若盈被他捉住……”想到此,他好似看到月若盈被其侮辱的樣子。韓馥心臟一陣猛跳,他強忍激動,顫聲問道:“小二哥,他們朝哪去了?”
小二面色一變,有些驚懼的說道:“朝着城北去了……”
他話音未落,韓馥一溜煙已奔了出去,小二一驚叫道:“客官,不可去啊!城北里危險!”
但他的話韓馥卻一句也沒聽到耳中,他滿腦子都是月若盈的身影,一想到她也許此時就在受陰玉龍的侮辱,他的心臟就似乎要跳了出來。
韓馥顧不得天黑危險,朝着城北猛跑疾行。約莫跑了半個來時辰,韓馥體力不支,這才停下腳步,大口喘息。他悶頭狂跑,根本沒注意方向,待發現之時,自己竟已到了荒郊野外。他擔心月若盈的安危,顧不得恐懼勞累,朝着北方沒頭沒腦的走去。
此處不同於先前所居山谷,那裡開闊清朗,方圓百里盡收眼底。此處樹蔭茂密,月光難見,卻是伸手不見五指。韓馥勞累過度,再也奔跑不動,只好亦步亦趨的朝前走去。
夜晚寒冷,他的衝動也漸漸冷了下來,看着四周不見人煙,韓馥不禁微微後悔。想僅僅因爲旁人的一句話,他便不管不顧的來到這荒郊野外,若是遇險,又該如何?想到這,韓馥懼意漸生,忍不住想打起了退堂鼓。
但他實在太過擔心月若盈安危,不肯就此回頭,只好強忍着恐懼,向前走去。他行的越遠,景色越差,初時路旁還有花草溪水,鳥啼蟲鳴。但到了此處,竟是樹木枯敗,萬籟俱寂。黑雲千里,將頭頂彎月深深遮住,韓馥目不能視物,只好摸着黑向前走去。
忽而,他腳下一絆,摔倒在地。韓馥哼哼唧唧爬起,伸手去摸那拌他的東西,待摸到以後,韓馥竟有些奇怪,手裡這東西不似樹木也不似石頭,拿起來有一尺多長,重量不大,卻堅硬非凡。
他心中好奇,但因爲天黑,又瞧不清楚,只好拿到眼前仔細一瞧,這一看不要緊,他登時嚇出了一身冷汗,原來這東西不是別的,竟是人的腿骨!